012最好的朋友

  洛千凰忙不迭解釋，「我，我沒有搶，我就是看看這帕子的花色。」

  秦朝陽道：「要麼你承認，要麼我毀掉！」

  

  洛千凰聽得心都在滴血。

  這塊絲帕是她娘留給她的唯一念想，一旦失去，便連最後一點盼頭都沒了。

  洛千凰在心裡做了好一番掙扎，才點頭道：「好吧，我承認，這塊帕子就是我的。」

  見她承認，秦朝陽的嘴邊浮出冷笑：「那你可知，我是在什麼地方發現這塊帕子的？」

  洛千凰囁嚅道：「許是在路上……」

  「雁歸山！」

  秦朝陽連廢話都沒跟她多說一句，鏗鏘有力道：「六天前，我帶下屬去雁歸山捉拿逃犯。」

  「當時山中的飛禽走獸就像被什麼聲音蠱惑，不斷向人發動襲擊。」

  「本來我還懷疑那個躲在背後搞破壞的是人是鬼，當我這塊帕子，答案已然自動揭曉。」

  洛千凰聽他說得頭頭是道，明白自己無論如何辯解都無濟於是。

  她乾脆點頭承認：「沒錯，當時在雁歸山搗亂的那個人是我。」

  「可即便是這樣，你也沒必要將我當成犯人一樣關在這個鬼地方。」

  「我只是搗亂，並沒有傷及人命，就算你將我送去官府，官老爺也不會判我有罪。」

  秦朝陽見她死鴨子嘴硬，心底的火氣又旺盛了幾分。

  「操控山林野獸來搞是非，你難道不該受到這樣的懲罰？」

  有生以來，洛千凰第一次被人用如此的方式來拆穿她隱藏的真面目。

  雖然他說得句句屬實可洛千凰卻嘴硬的反駁，「我，你不知道在你說什麼。」

  秦朝陽一步步逼近對方，「一品樓出現的那些老鼠，是你召喚出來的吧？」

  不給洛千凰辯解的機會，秦朝陽又說：「你自以為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一舉一動皆在我的掌控之內。」

  勾起洛千凰的下巴，秦朝陽說：「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相信世界會有這樣的奇蹟。」

  「那日在一品樓你為脫身，故意利用成群的老鼠來擾亂秩序。」

  「你以為那如鷹隼般的哨聲無人聽到，我卻聽得真真切切。」

  「那哨聲，與雁歸山駕馭獸類的哨聲一般無二。」

  「還有剛剛……」

  秦朝陽壓低了聲音，「為了對付那伙混混，方圓十里之內的貓貓狗狗都被你召來了吧？」

  「沒想到名不經傳的江州城，竟藏了你這樣一位奇人，這可真是有趣得緊。」

  若非親眼所見，秦朝陽絕不會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奇蹟。

  利用哨音駕馭動物，這小姑娘的本事著實不小。

  偽裝多年的秘密被揭穿，洛千凰知道再狡辯下去已無濟於是。

  乾脆點頭承認道：「就算我可以駕馭飛禽走獸，那又怎麼樣？」

  「我一沒作奸犯科，二沒殺人放火。」

  「在雁歸山搗亂，也是不希望你們將山中的動物當成野味獵殺掉。」

  「僅僅因為這樣的事情就被你當犯人抓來這裡，我只能說，你這個人心胸狹窄，剛愎自負，小氣得要命。」

  「這位姑娘請慎言，主子面前容不得你張狂放肆？」

  蘇湛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大膽。

  視主子的權威於不顧，用這種大逆不道的態度與主子說話。

  秦朝陽沖蘇湛做了個制止的手勢。

  轉而又看向洛千凰，「僅僅因為你的天賦，你還不配被我抓來此處。」

  洛千凰騰地起身，「既然不配，就當咱們之間的恩怨扯平了。我現在就走，此生不見。」

  「走？」

  秦朝陽冷笑道：「偷了我的東西，你居然還敢說走就走？」

  洛千凰迷惑了，「我偷了你的什麼東西？」

  秦朝陽步步逼近洛千凰。

  「事已至此，你還想裝傻到什麼時候？」

  「小東西年紀不大，本事卻不小，你可知我黑闕對偷盜者的懲罰是什麼？」

  未等洛千凰問出疑惑，秦朝陽很好心的給出答案，「重責八十大板，收監三年！」

  洛千凰一臉大寫的茫然：「所以我偷了你的啥？」

  秦朝陽見她到了這個地步還死不悔改，臉色又沉了幾分。

  「你是不是覺得裝傻就可以逃避罪責？」

  洛千凰又氣又急，「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我偷了你的東西，卻不講明我偷了你什麼東西。」

  「該不會想借這個機會訛詐我，坑我一筆銀子吧？」

  「告訴你，我一窮二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秦朝陽從未見過洛千凰這樣的滾刀肉，忍住將她掐死的衝動，咬著牙說出三個字。

  「混元珠！」

  洛千凰一時間沒聽明白，「什麼珠？」

  秦朝陽耐性漸漸被她磨光，又重申一次：「混元珠。」

  洛千凰很認真的問：「混元珠是什麼東西？」

  周離為她解惑道：「那是主子奉皇命護送回京城的無價之寶，六天前，這件寶物不翼而飛。」

  「混元珠對主子來說意義非凡，你若想活命，就快點將混元珠交出來。」

  「或許主子會念在你知錯就改的份兒上，不與你一般計較。」

  洛千凰聽得雲山霧繞：「我連混元珠長什麼模樣都不清楚，偷它作甚？」

  蘇湛提醒，「識實務者為俊傑。繼續狡辯，只是徒勞！」

  洛千凰快要被這些人逼到情緒暴躁：「都說了我沒有偷過你們的東西……」

  秦朝陽也被洛千凰的不肯配合氣得失去耐性。

  「既然沒偷，你如何解釋那日出現在雁歸山？」

  洛千凰沒好氣地說：「我去雁歸山，當然是採藥。」

  秦朝陽皺眉，「採藥？」

  洛千凰道：「江州城凡事家裡養貓狗牛羊豬雞鴨的，誰都聽過我的大名。」

  自豪地拍拍胸膊，洛千凰說：「你去外面打聽打聽，我洛千凰是不是江州城出了名的獸醫？」

  秦朝陽問：「你是獸醫？」

  洛千凰點頭，「對啊對啊。」

  秦朝陽嗤笑一聲：「用獸醫來掩飾你犯下的罪行，你是不是覺得很高明？」

  洛千凰受不得被人這樣冤枉，「本姑娘行得直、走得正……」

  秦朝陽厲聲打斷她的辯解，「你與我追捕的偷盜者同時出現在雁歸山。」

  「且在現場，我還發現了殘留的血跡。」

  「出現血跡的地方，正是你那日落下絲帕的地方。」

  提及此事，洛千凰更氣，「你們射傷阿大的爪子，這筆帳咱們可要好好算算。」

  秦朝陽皺眉，「阿大是誰？」

  洛千凰生氣地說：「阿大是我最好的朋友。」

  秦朝陽發現了華點，「阿大現在何處？」

  洛千凰白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秦朝陽揪住她的衣襟，「他偷了朝廷的國寶，混元珠。」

  洛千凰被迫與秦朝陽拉近距離。

  這白衣公子長得真好看，就是脾氣壞得令人生厭。

  洛千凰掙了幾下沒掙開，噘著嘴問：「混元珠難道是什麼美味佳肴，否則阿大偷它作甚？」

  秦朝陽被惹急了，「再不交代阿大的落腳點，我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

  洛千凰氣得雙眼冒火，「我用性命擔保，阿大不會偷你的珠子。」

  秦朝陽慢慢勒緊她的衣領，「你非要嘴硬到底是吧？」

  洛千凰被他勒得眼淚汪汪，「阿大隻喜歡吃山雞野兔，它不喜歡吃珠子。」

  周離漸漸聽出門道：「你說的阿大，是什麼東西？」

  洛千凰無助地抱住秦朝陽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阿，阿大是森林之王，整個雁歸山都是它的地盤。」

  「它威風八面，虎嘯震天，是天底下最最可愛的一隻大老虎。」

  秦朝陽懵了，慢慢放鬆指下的力道，不確定地問：「你的好朋友阿大是一隻老虎？」

  忽然想起那日在雁歸山，看到老虎馱著一位姑娘。

  想來那老虎和姑娘，便是阿大和洛千凰。

  呼吸順暢的洛千凰捂著喉嚨一陣猛咳。

  秦朝陽施加給她的窒息感，險些讓她當場喪命。

  咳過之後，洛千凰委屈地抱怨，「我方才不是已經說了，你們那日闖進雁歸山，傷了阿大的爪子。」

  「地上的血跡，是阿大受傷留下的。」

  「我當時以為你們進山是為了狩獵，擔心林子裡的動物們遭殃，才用哨聲提醒它們各自躲好。」

  「那些鳥屎，是我替阿大報仇送你們的小禮物。」

  「只為趕你們離開那裡，絕無半分傷人之意。」

  洛千凰一臉的天真懵懂、委屈可憐，倒讓秦朝陽覺得自己是個無惡不赦的大壞蛋。

  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趙晉回來了。

  他對秦朝陽耳語了幾句，秦朝陽才得知，洛千凰在江州城是無父無母的小孤女。

  因自幼習得一手醫術，多年來幫左鄰右舍家裡養的動物治病為生。

  說是獸醫，偶爾也會幫人看看病。

  因家裡太窮，開不起醫館。

  加之患者嫌她年紀太小經驗不足，願意找洛千凰看病的人並不多。

  秦朝陽對洛千凰的第一印象很難形容。

  既驚訝於她美麗的姿容，又不恥於她的小家子氣。

  總想捉弄她、刁難她、折磨她。

  秦朝陽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有這樣一種奇怪的想法。

  客觀來講，一個人犯罪，首先要有犯罪動機。

  洛千凰背景單純，身後也沒有勢力撐腰，實在沒必要去偷朝廷至寶混元珠。

  可那日他與下屬追蹤可疑之人時，被追捕者又消失在雁歸山內。

  思來想去，秦朝陽再次來到洛千凰面前。

  「洛姑娘，從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說什麼，可否做到？」

  洛千凰不知道這位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點頭，「你問吧。」

  秦朝陽道：「你對雁歸山的地形熟悉麼？」

  洛千凰道：「還算可以。」

  秦朝陽：「去雁歸山狩獵的獵戶很多？」

  洛千凰：「雁歸山地勢陡峭，野獸兇殘，獵戶們在那裡占不到便宜，近幾年便不再去了。」

  秦朝陽：「你好朋友阿大受傷那日，可曾見過可疑之人？」

  洛千凰很是認真地想了想，搖頭道：「未曾！」

  秦朝陽面色一沉，「說謊是要付出代價的。」

  洛千凰嘟嘴，「見過就是見過，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你總不能讓我隨意捏造事實吧？」

  瞥了秦朝陽一眼，洛千凰小聲咕噥道：「既然那珠子對你而言那麼重要，為何不多派人手好好保護？」

  洛千凰不知道這些人是何來歷。

  從氣勢上看，非富即貴，想來背景不會簡單。

  這樣的人，身邊護衛一定不少，怎麼連重要的東西都能弄丟？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秦朝陽道：「混元珠丟失的地方是一間密室，每隔一個時辰便有二十人為一組的巡邏隊巡邏看守。」

  「這些人功夫極高，警覺性也超出常人。」

  「莫說盜賊，即便蒼蠅也休想逃過他們的視線。」

  「守護如此嚴密，混元珠還是不翼而飛。」

  洛千凰沒想到他會與自己講明這些，「有沒有可能監守自盜？」

  秦朝陽當然想過這種可能。

  但此番與他出使鳳陽的，都是他最信得過的心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他很小的時候便已知曉。

  秦朝陽堅定道：「初步可以排除監守自盜。」

  洛千凰被勾起了興致，「現場可留下什麼痕跡？」

  秦朝陽道：「沒有。」

  頓了片刻，秦朝陽又說：「勘測現場時，我聞到了一絲奇怪的味道。」

  「那日會追蹤到雁歸山，也與這股味道有關。」

  洛千凰忙問：「你形容得出那是什麼味道麼？」

  秦朝陽回憶了片刻，說道：「甜膩的香。」

  洛千凰眨著眼睛看著他。

  等了許久，未再等來他的隻言片語，洛千凰問：「然後呢？」

  秦朝陽道：「沒有然後了。」

  洛千凰湊過去，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聞聞，我身上有沒有那種甜膩的香？」

  秦朝陽下意識地捂住鼻子，「一身的汗臭味。」

  這麼熱的天，洛千凰又接二連三受到驚嚇，沒有臭汗味才奇怪呢。

  洛千凰絲毫不在乎被人嫌棄，「這位公子，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我也洗脫身上的嫌疑，你是不是也該放我離開了？」

  秦朝陽豈能如她所願，「混元珠被找到之前，你身上的嫌棄洗不乾淨。」

  洛千凰急了，「都說了我沒有偷。」

  秦朝陽打斷她的話，「先別急著為自己辯駁，會將你列入嫌疑行列，原因有二。」

  「其一，你在我追捕行竊者當天剛好出現在雁歸山。你說你沒有偷，誰能證明？」

  「其二，你有馭獸天賦，我有理由懷疑，即便你沒親自動手，也可以指揮各種動物為你效勞。」

  「你這人……」洛千凰急著自證清白。

  秦朝陽再次打斷她，「現在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一個月內，只要你找到混元珠並物歸原主，你我之間所有的恩怨將一筆勾消。」

  洛千凰問：「咱倆之間有什麼恩怨？」

  秦朝陽冷冷瞥了她一眼，「雁歸山被你捉弄，一品樓被你冒犯，以及凌雲被你偷竊。」

  洛千凰：「都說了我沒偷過你的馬……」

  秦朝陽抬手打斷她，「偷與沒偷，都不重要。我只問這個活命的機會你是否爭取？」

  洛千凰心裡憋了一肚子悶火。

  猶豫片刻，她咬牙點頭，「讓我答應你的條件也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

  秦朝陽挑眉，「說！」

  洛千凰不客氣地向他攤出掌心，「手帕還給我。」

  秦朝陽怔愣片刻，從袖袋中取出被洗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絲帕丟到她面前。

  「我對你有兩個要求，一，隨傳隨到。二，找回混元珠。」

  「另外，記住我的名字，我姓秦，秦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