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腆著臉要香菱

  「你……說得有道理……」

  薛姨媽本來已經將方才寶釵的話牢牢記住了，又在心裡頭打了幾遍的腹稿，只等著薛蟠來了就拿起太太的架勢來教訓他幾句的。

  誰知自己還沒開口先讓薛蟠搶先說了這麼一大套的話，偏偏說得還合情合理，讓她根本沒辦法反駁！

  此時薛姨媽的氣勢也被壓下去了，台詞也忘了，可心裡卻沒有半點惱怒的意思，反而很高興！

  這大兒子，突然就這麼懂事兒了呢！

  

  薛蟠便乘勝追擊道：「娘，你看我，好歹也是咱們薛家的大爺，身邊連個得用的丫鬟都沒有……」

  薛姨媽聽了這話不由得又來了氣：「得用？什麼叫得用？以往你屋裡人還少麼？不都是你給攆出去的？」

  薛蟠便訴苦道：「我那奶嬤嬤一天到晚的嘮嘮叨叨，煩也煩死了！

  還有那幾個小丫頭，一個個的又丑又懶，還不會看人眼色！哪裡有個丫鬟樣兒？」

  說到這裡又看向了香菱嘿嘿笑道：「娘！你就讓香菱往我屋裡去伺候吧！你看給我個稱心的人我還攆不攆了？」

  香菱臊得俏臉緋紅，忙將頭低下了假裝沒聽見，DuangDuang的提示音卻沒有間斷過。

  薛蟠不由得大喜：香菱才是個寶啊！

  薛姨媽卻啐道：「呸！你個下流種子！當初怎麼說的來著？

  不是說香菱是良家的女孩兒，是暫時留在咱們府上住著，等將來是要送還到她父母手上去的！」

  薛蟠心裡苦，只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為什麼當初要裝好人？

  乾脆承認自己就是饞香菱的身子，用些手段給她弄到手上了又能怎麼樣？這回遭報應了吧？

  看來以後還真不能想著當什么正人君子了，虧啊！

  「娘啊，話是這麼說，可香菱現在也算是自由人，你這麼圈著她也不合適吧？

  這樣，咱們問問香菱，讓她自己拿主意如何？」

  說罷便笑嘻嘻的腆著臉問香菱道：「好香菱，你可願意去我屋裡伺候？」

  且不說香菱心裡頭願不願意，她自然是不敢違背薛姨媽的意思的，又不好直接拒絕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時進退兩難，索性耷拉著腦袋閉嘴當了啞巴，DuangDuang的害羞和愧疚瘋狂刷屏！

  薛姨媽便說道：「看見了沒？香菱她不樂意！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薛蟠拍著大腿道：「娘！你這就不對了啊！香菱哪兒說了？她……」

  薛姨媽唯恐又說不過薛蟠，忙對香菱說道：「香菱啊，你先去你姑娘屋裡，我有些話要跟你大爺說！」

  香菱應了一聲低著頭捯飭著小腿兒跑出了屋去。

  薛蟠還在那裡不甘心：「娘！你這是不講武德啊！你好自為之！」

  他倒不是真想要香菱過去，畢竟這麼吊著香菱刷情緒值也挺划算的！

  在薛姨媽身上，雖然薛姨媽也時常表現得生自己的氣，可也不過是十幾二十點的刷，效率太低了！

  只有那種讓薛姨媽特別高興的事兒才能多刷點，可天天的哪兒有那麼多高興事？

  「不講武德！好自為之！」薛姨媽抬手給了薛蟠胳膊上兩巴掌！

  「行行，我不講武德……」薛蟠無奈舉手投降。

  薛姨媽也忍不住笑了，又問道：「我的兒，你怎麼好好的要去收拾書房？」

  薛蟠道：「查帳啊！昨兒不是說了，要查一查莊子上的老譚頭兒？」

  薛姨媽啐道：「你查個屁！依我說，還是叫過來教訓幾句也就罷了，畢竟是老人了……」

  薛蟠道：「娘，不是跟你說了嗎？越是老人越不能慣著他們！

  老人怎麼了？老人難道不應該更懂規矩，更知道替主子著想？

  他們這一個個的可好，越老越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了！

  若是再不管教，只怕到時候薛家都該成了他們的了！

  到時候外人知道了不會夸咱們家寬厚仁慈，倒是要看咱們的笑話呢！

  娘你記著，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真正盼著你的日子過得好！」

  「胡說八道……」

  薛姨媽本想反駁，可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詞來，因說道：

  「你別在這裡得意了，你哪兒會看帳呢？還真以為讓寶丫頭教了你半天你就會了？

  若是有這麼簡單，還花那麼多錢去聘請帳房掌柜做什麼？」

  薛蟠嘿嘿一笑，拍著腦袋說道：「娘啊！你難道不知道，你兒子我可聰明著呢？

  再加上寶丫頭教得好，可不就半天學會了？你就等著瞧好吧！

  等過兩天我查明白了，就把那些人都叫來，到時候你看我怎麼收拾他們就完了！」

  「你……」薛姨媽又想起寶釵的話，薛蟠正在勁頭上，不好太打擊他的熱情，因說道：「那我就等著看了。」

  「得嘞！娘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吩咐？若是沒有，我可要去查帳了！」

  薛姨媽揮揮手道：「去吧去吧！」

  薛蟠施了個禮去了，薛姨媽也坐不住，便起身往寶釵那屋去了。

  寶釵見薛姨媽進來忙笑著迎上去挽著薛姨媽坐了：「媽媽~怎麼，我聽香菱說你非但沒說教哥哥，反倒是讓哥哥說了一通？」

  薛姨媽不禁也笑了：「這孽障，也不知是怎麼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聽著又好像都在理，我嘴又笨，哪裡說得過他！

  哎，對了，方才你哥哥說他已經從你這裡學會看帳了，還要去查帳呢，他真會了不成？」

  薛寶釵聽了表情倒是沒有那麼戲謔了，點頭道：「確實，昨兒我其實也不過是給他大致說了一遍。

  誰知他竟然都聽得懂，就好像早就學過了一般，有些模糊的地方也是一點就透。」

  薛姨媽聽了不禁又有些擔心起來：「寶丫頭，你說……你哥哥他不會是真的腦子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撞邪了吧？

  就他那不肯念書的勁兒……要不咱們還是偷偷的請個道士來家裡做做法事？」

  寶釵不禁笑道：「媽媽！哥哥哪裡笨了？他只是不肯把心用在讀書上罷了！

  其實記帳這事說白了也沒什麼太深奧的道理，說來說去主要就是『心細』兩個字最難得！」

  薛姨媽點了點頭道：「你若是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寶釵安慰了薛姨媽，自己心裡卻有些不信自己的話：確實，薛蟠這兩天的反差實在太大了！

  可寶釵又不迷信那些鬼鬼神神的話……薛蟠怎麼就突然轉性了呢？

  正想著，薛姨媽又嘆了口氣道：「那孽障，又纏磨著跟我要香菱呢！你說說，香菱這麼好的姑娘能讓他糟蹋了麼？」

  聽到薛姨媽這麼說，寶釵反倒是鬆了一口氣：錯覺！都是錯覺！薛蟠還是那個薛蟠！親哥沒錯了！

  「哎，寶丫頭，你說……是不是應該買個好點的人放在他屋裡？」

  薛姨媽說到這裡自己也笑了：「我呀，真是個沒主心骨兒的，這種事哪裡好跟你這個當妹妹的商量？

  還是算了吧，等他長大一些再說，現在給他放了屋裡人，只怕心思又要使到別處去了！」

  薛寶釵心裡苦笑：薛姨媽這娘當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啊！

  你不給他安排屋裡人，薛蟠自己就不會去外頭找？以前他成日在外頭跟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幹啥了？

  其實薛寶釵覺得香菱倒是個溫柔懂事兒的女孩兒，若是真能籠絡住薛蟠這頭沒有籠頭的馬，把香菱放在薛蟠屋裡也不是一件壞事。

  畢竟像薛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誰家公子哥兒到了年紀房裡沒有一兩個通房丫頭？

  與其讓薛蟠天天出去浪，還不如在家裡折騰呢！

  可是薛姨媽說得對，她畢竟是妹妹，未出閣的小姐，這種話她實在不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