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非分之想
2024-09-18 23:25:57
作者: 啵啵番茄魚丸
姝姬從前到底也是見了皇宮裡不少腌臢事的,當即便察覺出不對勁來,想要喊人來,卻發現嗓子啞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朦朧間望見早上那個替自己梳洗的婢女站在床前,舉著一支燒得正旺的紅燭點燃了床幔。
姝姬不由得在心裡苦笑,她都已經這般苟延殘喘了,還是免不了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只是眼下這情形,恐怕沒法兒知道是誰想置自己於死地了,會是陳秉淵嗎?也不好說,畢竟他一直恨她。
姝姬咳嗽起來,濃煙嗆進了肺里,伴著身上的毒藥一併發作,她痛苦的蜷起了身體。
那婢女早已不見,隱約聽見有人奔走疾呼,「丁香閣走水了!」
姝姬眼前已經越來越黑了,從前她總聽宮裡老人說人將死之時眼前會出現幻覺,如今看來的確如此,不然怎麼隱約瞟見了一絲明黃的身影,嘶吼著向她跑來。
她終是支撐不住,緩緩閉上了眼睛。
「皇上,您萬金之軀可千萬不能進去啊!有任何閃失,微臣多少個頭都不夠砍的!」
陳秉淵猩紅著眼睛想要甩開禁錮著他的兩位禁衛軍統領,他平日裡尤為器重的左右手,這會兒他恨不得從來沒存在過。
他就不該遵循什麼破宮規去皇后的宮裡,他就沒陪在她身邊一會兒,就出了那麼大的差錯。
火勢越燒越大,派進去搜查的人只抱出來一具具屍體,他手裡開始發涼,更加瘋狂的開始掙紮起來。
「讓我去啊!」他惡狠狠的想要掙脫那銅牆鐵壁一樣的禁錮,「姝姬還在裡面!」
禁衛軍統領有些為難的交換了一下眼神,乾淨利落的用手刀將他打暈,「陛下恕罪,您醒過來以後,要殺要剜聽任您,但卑職絕不能讓陛下以身犯險。」
陳秉淵夢到了小時候的姝姬,甜甜的衝著他笑,叫他皇兄。
她小時候最是粘他,哪怕幾個皇兄皇姐里,他給的笑臉最少,態度最冰冷。
夢裡的他拉著姝姬在郊外走著,地面突然塌陷一個大洞,將姝姬吸了進去。
他驚醒過來,記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當即便要下床去丁香閣。
低頭卻見養心殿的宮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他腦袋有些發蒙,喚太醫問姝姬可否受傷了?傷勢如何?
陳秉淵第一次見這位在太醫院氣定神閒了十幾年的名醫露出了為難之色,而後長嘆一氣也跪了下來。
這偌大的宮殿裡,竟無人回答他一句關於姝姬的問題,都低頭畏縮著,生怕觸了君王的霉頭。
最後還是姍姍來遲的太后和皇后告訴了他姝姬的死訊,丁香閣里已無活人,杵作驗屍後也已蓋棺定論,那位姝姬娘娘也在幾具焦屍之中。
陳秉淵的嘴久久沒有閉上,他震驚的、不可置信的沉默著,閉了閉眼,將所有人趕了出去。
當只有自己一人時,他終於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抱頭痛哭起來。
他極度不願意、但是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那就是他永遠失去了他的姝姬。
陳秉淵將自己鎖在養心殿幾日閉門不出,最後還是太后下了懿旨,命人撞開了宮門,眾人望著那個背影驚呆在了原地。
過去三千青絲,如今瀑白如雪。
天華三年,丁香閣大火,姝姬歿,陌臨帝一夜白頭。
第一章
「殿下,該起身沐浴了,今日便要到御教坊同眾多皇親世家的適齡女眷一同學習宮規禮儀。」
姝姬有些迷茫的睜眼,皮膚仿佛還殘餘著被烈火灼燒後的痛感,仔細瞧去卻只見絲被下光滑的皮膚。
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方才的聲音在說什麼,她便瞧見端著梳妝盒站在床前的兩個婢女,面色如常仿佛和過去沒什麼兩樣,更與她夢中的音容笑貌完全重疊。
「芳菲、婉約,你們不是已經……」
她顫抖著聲線有些驚恐的看著二人魚貫而入,熟練的替她挽好頭髮,整理床褥。
不是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嗎。
「殿下可是夢魘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芳菲一臉擔憂的摸了摸這位姝姬殿下的額頭,到底還是個豆蔻年紀的孩子,在這皇宮中無親無故的,聽說之前還是個孤兒,在新環境中不適應也是正常。
她暗暗想,得去太醫院求人討個治夢魘的法子才好。
姝姬感受到額頭上的溫度,有些愣愣的任由芳菲撫摸她的額頭,淚珠忍不住又滑下來。
自從芳菲和婉約死後,已經太久沒人這麼溫柔的摸著她的額頭,問她哪裡不舒服了。
她姝姬頂著的這個公主殿下的頭銜,說到底不過是個擺設,她不是真正的公主,甚至和天家任何人都沒有一絲的血緣關係。
她是被烏啟帝陳治安,也就是陳秉淵的父皇,在一次祭天大典的歸途中被帶回來的。
彼時她正抱著懷中不足兩歲的幼弟被山中的流匪追逃,誤打誤撞竟摔在了烏啟帝的龍輦前,差點被禁衛軍當做刺客一刀挑了,只因一旁鬚髮皆白的老國師一句話才得以存活,卻也徹底改變了姐弟倆的命運。
老國師道,「此女面相極貴,同我陳氏皇朝江山社稷同根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預言有點嚇人了,即使過了兩輩子,姝姬想起來心裡還是犯怵,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預言,烏啟帝雖將她帶回皇宮又給封了個公主的身份,再無其他動作,想來也是防著她,大有放在眼皮子底下監視的意味。
芳菲和婉約是最初服侍在她身邊的人,待她極好,憐她年紀小,將她當做親妹妹一般照顧,最後卻因為她心慕陳秉淵的事情敗露,芳菲和婉約被皇后以教唆的罪名命人亂棍打死,任憑姝姬跪在地上將頭都磕破了,也沒人相信她的解釋。
其實芳菲和婉約並不知道她心慕的人是太子,姝姬十分難過的想,婉約前一天還在打趣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說要教她繡香囊,將來送給夫君。
是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對尊貴的太子抱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