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換個職業
2024-09-18 22:17:34
作者: 博爾赫斯
這接下來的幾天裡,趙峯琛幾乎日日都在學校。
徽儀明明記得以前,他也不總勤來學校視察。
不知這段時間,他是誠心為難她,還是怎樣,日日都看得見他。
總之,她躲不過他。
這幾日,只要他來,她就要被趙峯琛『請』進辦公室里,折騰好半天。
雖然趙峯琛這頭難纏,但徽儀這邊的生活明顯過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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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學校吃住,她的工資又是日結,終於能攢下些錢。
除此之外,她的精神世界也富足起來。
不似在趙家時,每天都守在閨閣,像是個怨婦一般,期期艾艾地等待丈夫回來。
現在,她可以在閒暇時站在門口,偷偷聽屋內的講堂。
徽儀這時候才明白,新女性在報紙上呼籲的那些話語。
逃離開家庭對女人的束縛,自由自在地享受屬於自己的時光,原來是這樣的。
不巧的是,今天的中午剛從食堂出來的徽儀就碰上了她的領導。
負責她的領導是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平時很照顧她,宿舍的事情就是有了他的引薦,徽儀才不至於流落街頭。
「徽儀啊,咱們學校現在急需人手,理工學院這頭你要忙著,文學院一層教學樓的幾間教室,也要麻煩你了,你忙些,工資我也去給你爭取高些,你看看行不行?」
徽儀來之前和領導說過自己身子有些弱的事情,所以他還是有商有量的。
徽儀原本怕自己太過勞累,畢竟懷了孩子,需細心養著。
可她現在卻想,不如多掙些錢,早點離開。
於是她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文學院那邊的教室不算多,趙家這所新興創辦的大學主要是培養科學性技術人才。
徽儀負責的那間教室,是學生們選修的書法課。
和理工學院的課程不同,這節課實操寫書法,十多個學生一起書寫,墨汁橫流。
課間的十分鐘內,徽儀就要連忙跑進教室,將地上或是黑板上都擦乾淨。
以便下節課,講師對教室的正常使用。
徽儀走進去,沒上過學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學的選修課是如此熱鬧有趣。
一時之間,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也就是那麼幾眼,徽儀瞟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坐在第一排的劉瑞先,此時扯著嘴笑著眼神複雜地看向她。
徽儀暗叫自己實在倒霉,這也能碰見他。
但她沒敢多想,只想著干好自己的活,麻溜地出去。
可偏偏,有人不想要她好過。
劉瑞先不知何時走到了徽儀的身後。
『嘩啦啦——』頓時講台旁的文房四寶全部摔個細碎。
寫好的一幅字帖也被黑乎乎的墨汁浸透。
徽儀的拖布杆就杵在那上,這副災難的現場,就像是被徽儀刻意弄壞的一般。
屋內的人都忍不住驚嘆地捂住嘴。
那講台上的文房四寶是這節課講師——劉雲松先生的古董收藏品。
據說是明朝開國功臣劉謙的舊物,價值連城。
再加上劉雲松先生本身又是個脾氣極為暴躁的小老頭。
這個清潔女工不小心撞碎了他的東西。
恐怕,下半輩子就要賣給學校做牛做馬,都還不了。
更別提,劉老先生與這座學校的校級領導那樣深厚的交情。
徽儀此時也傻了眼。
她不可置信地轉頭看過去,連忙蹲下身拾起那堆碎片。
鋒銳的碎片將她的手指劃出殷紅的血珠子。
她此時也如夢初醒,不對,自己剛剛明明很小心,絕對不會犯那種低級的錯誤。
她還在疑惑,卻看見走過她身旁的那個劉瑞先,他正不懷好意地笑著看向徽儀。
徽儀的眉頭直跳,似乎想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她剛剛走神的時候,也聽見那群學生們的議論這節課老師脾氣多麼多麼暴躁,這件古董多麼多麼名貴。
她覺得,自己這下可真是被陷害的無還手之力。
此時,恰好門被打開。
屋內的學生們都徹底安靜了,屋內處於低氣壓狀態。
靜悄悄的,更加令人不安。
徽儀也沉了一口氣,腦海里想過無數種對策,看向門口。
可她卻微微怔愣住了……
「劉伯伯?」徽儀下意識地說出口。
果然,劉雲松聽見自己的名字被這樣弱弱地呢喃了一聲,也看過去。
「徽儀格……」他的那口格格沒叫出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學校的教室。
這樣的新時代,叫出口格格,會給自己和對方都惹上麻煩的。
接著,他竟然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直接邁過了自己那堆碎成渣渣的古董,徑直走向了徽儀。
學生們都看傻眼了,尤其是劉瑞先。
他原以為,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只不過是趙少帥看上的情人。
畢竟大家都知道,趙少帥風流不是一日兩日了。
可為何,如今,就連劉雲松這樣一個校級領導親自送禮拜訪才請來上課的文學大拿,都要如此尊敬地看向她?
這女人,到底什麼來歷?
「您怎麼在這?」
這小老頭極為恭敬地問著,話一出,不由得讓課堂的學生們倒吸一口涼氣。
學生感慨,那個趾高氣揚,什麼都看不入不了眼的劉老頭去哪了?
劉雲松年紀很大,思想也很守舊。
對於他來說,他不是什麼勞什子的民國公民,在他的認知里,他還只是大清的縣官文人。
他和徽儀的阿瑪是舊交,湘王爺曾經在官場上救過他一命。
對於他來說,徽儀就是尊貴的格格,而他是子民,所以說起話來,要用尊稱。
徽儀連忙扶住作勢還要下跪的劉雲松。
「劉伯伯,我是來工作的,我剛剛不小心打碎了您的古董,我看了,想必那套是明朝的了,實在抱歉,我家有一套宋朝的硯台,過幾日,我來賠罪。」
徽儀的話來沒說完,劉雲松就連忙擺手。
「不用不用不用。」
「不值幾個錢,哪用勞煩?」
劉雲松此時看了一眼地上碎掉的古董,又看了一眼呆呆望著二人的一眾學生。
他立刻用檀木拐杖敲了敲地面。
「都看什麼看?寫完了沒有?在這多管閒事。」
學生們連忙垂下眼眸。
暗罵,劉老頭沒變,甚至還學會轉移怒火,拿他們撒氣來了。
說完,劉雲松和徽儀移步走廊外面,交談起來不受限制。
「您來工作?也是教書法嗎?怎麼排課的時候都沒見到你,哎,想想,當年格格您的文人畫,是全奉京一絕的,這一下子這麼些年,時代也變咯……」
劉雲松還頗有些感慨。
不過他的話,的確沒有褒獎刻意誇讚的意思。
徽儀雖未上過學,可她的能力絕對不比當今新時代的大學生們差。
更何況她幼時,琴棋書畫就是同皇族子弟中能力最強的那個。
可惜……
「劉伯伯,可惜我不是講師,自然排課的時候你沒見到我。」
劉雲松很驚訝「那格格您工作什麼?」
徽儀笑了笑「劉伯伯,你叫我徽儀就好,我現在不是格格了,我是這所學校的清潔員。」
劉雲松大驚,忙道「那哪兒成?」
徽儀也沒有和他過多解釋。
劉雲松卻一臉心疼,他低頭看見了徽儀那腫脹的關節,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徽儀明白,劉伯伯是長輩,這是對恩人家族留下的小輩特有的疼惜。
「徽儀格……徽儀,你就沒想過換個職業?」
劉雲松抬起頭看向她。
徽儀一愣,她還能做什麼?
劉雲松抹掉眼淚,指了條明路。
「文學院的中文系缺個助教。」
徽儀連忙擺手「不不不,這樣用關係硬將我插進去哪裡成?教書育人這樣的大事,可不能馬虎。」
徽儀就算日子再過不下去,也不想害了涉世未深的學生。
劉雲松卻笑了「格格自謙了,你當年的私塾先生可是皇上的教書先生,比誰比不過?更何況我什麼時候說,要用關係給你插進去了?」
「我能給您引薦去面試,至於能不能成,還是得看您水平。」
徽儀聽到這話,微微走了神。
她的心,有些蠢蠢欲動……
只不過,趙峯琛,他會同意自己做這些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