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不必見玄鳥，神甲試天刀

  「諸位來意，我已盡知。」

  神甲道君坐在一棵古松之下，靜靜向杯中注入清茶，「要使我仙靈一族與人族結盟，立誓在大劫之中，不生背棄之心，這件事情也很簡單。」

  「只要鳳鳴道友繼承我仙靈一族族長之位，即可。」

  這話一出，關洛陽不過是眉頭微挑，結伴而來的另外三位，也都還沉得住氣。

  可是那些為他們引路的仙靈聖主們，一個個顯然是始料未及。心情激盪之下，身上的氣息都有明顯的起伏。

  神甲道君的外貌，是一個雌雄莫辨的少年人，聲音也是清泠泠的，但在仙靈一族中真是威望極高，那些聖主剛想要開口，只被他抬眼一掃，就暫且都按耐住了，沒有說話。

  但他們的視線卻沒有收斂，不斷的去打量關洛陽，好像想看出這位鳳鳴天尊到底有什麼奇異之處。

  

  畢竟四位貴客之中，其實以牧風天尊的修為最高，也是人族中掌握大權的人物。

  而這位鳳鳴天尊，最近雖然在東南界海活躍了一番，但方方面面，還都遜色於牧風天尊才是。

  牧風天尊也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關洛陽，隨即眉頭微皺。

  他本來確認過，關洛陽與人族伏羲一脈，確實有大善緣，自從跟九代唐堯接觸之後，關洛陽選擇的償還因果之法、行事作風，處處都讓他十分讚賞。

  以牧風天尊的年歲，除了天帝、共工那些前古人物之外，太清赤明的人族，基本都是他的晚輩，全是他看著長起來的。

  見到了關洛陽之後，牧風天尊心裡邊難免有幾分，家裡那些大的都不夠驚艷，還是這個小的最出色、最利落的欣慰感。

  但是到了仙靈一族這裡，他才發現，關洛陽身上還有一份與仙靈一族的大因果，糾纏不清，論其深沉之處，比起伏羲一脈的因果，還要麻煩得多。

  「鳳鳴道友是我人族的天尊，要擔任仙靈一族的族長，未免有些不妥吧。」

  牧風天尊沒有落座，負手而立，神色淡然的說道，「仙靈一族要尋求同盟，是該為未來做打算，假如道君想要翻扯一些過去的東西，只怕與時運不符，會被天數拋棄啊。」

  他這話語中，警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神甲道君卻只是笑了笑：「道兄似乎誤會了什麼？」

  「當頭領又不是當苦工，我當然是很有興趣的。」

  關洛陽這時說道，「但俗話說無功不受祿，讓我當這個族長，是不是我也該付出些什麼東西呢，道君大可以先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答應。」

  其實他聯繫前因後果，大概能猜到對方會有什麼條件。

  當年玄鳥道尊隕落之後沒多久，共工就被鎮壓了。

  那麼不管是玄鳥道尊自己想詐屍，還是仙靈一族的後人想要復活他，都是很有操作餘地的。

  像《青鳥真形》之類的東西，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算是那位曾經站在九星巔峰的玄鳥道尊，貫徹於諸天萬界的衍生物。

  與這些衍生物締結了因果的生靈，假如順利的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無論是否自願，都要去償還因果，協助玄鳥道尊重現世間。

  在關洛陽修煉到七星級之前，因為太弱，還不足以引起因果的變化。

  等他修煉到七星級的時候，玄鳥道尊的那份因果，就開始部分地朝他身上匯聚。

  他初入天仙，就那麼順利的解析了修煉凶禽之道的朱燦，甚至於後來在整個七星級階段的修煉都那麼快，應該也有部分因素是靠了玄鳥道尊的因果加持。

  直到他突破至八星級初階的時候，與他共生的玄鳥因果，都在以很順利的姿態壯大。

  如果一直那樣發展下去的話，有朝一日，關洛陽即使真的突破到九星境界，恐怕也難以抵抗，隨他一路壯大過來的玄鳥因果。

  可是，在彩虹海宇宙中，當關洛陽決定奪舍自己的記憶時，事情開始失控了。

  他從八星初階，驟然間飛躍到八星巔峰的境界，在四天關、四不滅體系的邊界橫跳，將自己的大道神髓一舉修至完滿。

  玄鳥因果的干涉過程，就此被打斷，不得不隱沒起來。

  本來應該可以強制掌控的復活工具，現在就只能看，能不能利用條件交換，讓關洛陽自願相助了。

  這些過去的糾葛，作為當事人的關洛陽，以及作為仙靈族長的神甲道君，當然是心知肚明。

  就連牧風天尊，也因為境界高深，近距離觀察之後，猜到了大半。

  但是，神甲道君又一次搖了搖頭。

  「所以我說，兩位道友好像都誤會了什麼，有的事情既然過去了，就該留在過去，對大家都好。」

  神甲道君喝了口茶，說道，「且不說，需要鳳鳴道友付出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他重現世間，就算他真的重現，對現在的仙靈一族來說，也未必是好事。」

  「相反，如果他留在過去，那麼他在天仙、帝君這些階段，對道友的相助，就只能以善因來算。」

  「作為他留在世上最親近的事物，也就是我們仙靈一族，就是鳳鳴道友需要償還因果的對象。」

  牧風天尊不動聲色，內心深處卻並未盡信。

  玄鳥道尊當年就只差了一步而已，如果真的給他一點契機，重現世間，整個仙靈一族，都有可能一步登天。

  平心而論，如果人族現在有機會把大羿復活過來，牧風天尊把自己所有修為境界填進去都甘願。

  不過，太清赤明的大羿，距離現在隔了不知多少次大劫，人族根本沒有那個手段將之復活。

  而關洛陽，只是略微愣了愣，即笑道：「看來是我小看道君了。」

  「但如果是別人，未必能促使我有這樣的想法。」

  神甲道君直言不諱，「鳳鳴道友能跳出他的因果算計，如今更是已經修煉到了天尊中階的境界，才是我有這個想法的主因。」

  「不過，作為結盟的另一個條件，我還是想要驗證一下。」

  關洛陽早有所料：「你我切磋一場？」

  神甲道君掃視仙靈一族的諸多聖主。

  「不錯，在他們的見證下切磋一場，我會動用全力。」

  善龍祖師聽到這裡，插了句話，笑道：「道君這話，有些太托大了，鳳鳴道友雖是不久前突破到天尊中階，但如果動用全力的話，恐怕會大大的出人意表。」

  永劫神火相當於另一個關洛陽，加上鴻蒙金榜。

  如果關洛陽現在真正意義上施展全力，排除冥界的地利加持，無論在界海的哪一處，他都可以相當於三名常態下的中階天尊。

  「那就更證明我的決定沒有錯。」

  神甲道君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掌，「更讓我想親自見識見識了！！」

  他五指一彎，所居住的這片聖地，立刻開始分裂。

  太清赤明的天尊，如果突破到這個境界已經有了足夠的時間，會把自己昔日的聖地，打造成一件道源神器。

  神甲道君雖非上古生靈，但進入天尊境界的時間，也已經有數億年了。

  他這座聖地，猶如萬千條神山、神水的龍脈盤踞而成，一旦開裂，就像是這些龍脈都活了過來，開始緩緩拱起身子，在整個聖地的中心處，留下一個不見底的深淵。

  整個聖地周邊的混沌氣，都感受到劇烈的排斥，如同大混沌海退潮一般，朝著四面八方盪開，留下廣袤無量的虛無區域。

  既然關洛陽也沒有拒絕切磋，牧風天尊等人，還有仙靈一族的那些聖主就沒有強留，順應這種斥力，退入混沌之中，遙遙觀望這一戰。

  神甲道君居住的地方，已經徹底解體，那一條條亘古神龍，在混沌虛無之中遊蕩，體型驟然變化，小的有如微塵，大如無量宇宙。

  大小變化之間，這些神龍已經用一種無與倫比的速度，對著關洛陽發動攻勢。

  關洛陽探出手來，往下一蓋，似乎要按住附近這片界海海面，掌心忽然微微一跳。

  聖地解體變化而成的所有神龍，仿佛都是首次真正感受到了自身的心跳，震動身心的每一處。

  它們在這一聲心跳之中，陷入了一種不知是短暫，還是永無止境的茫然失神。

  界海的表面，有一層淡淡的漣漪，蕩漾開來。

  關洛陽的身影，則伴隨著這一聲心跳，突然出現在神甲道君的心海之中，並指一劍，穿刺過去。

  嗤！！！！

  神甲道君的真身被殺穿。

  關洛陽破體而出，出現在他背後，卻面露驚奇之色，也不回頭，袖中飛出鴻蒙天刀，向天一斬。

  大虛空界海，海面以下自然是無盡深沉，混沌昏暗。

  海面以上的虛空中，除了懸浮著諸多世界之外，其實也會垂落一條條混沌之氣。

  但是太清赤明的天界廣大，不管是在南方界海，還是在這東方界海，抬頭看去，視線放的足夠遙遠，都只能看到太清赤明的第十層天界。

  那一條條混沌氣，就好像是從第十層天界垂落下來，仿佛為那晶瑩微白的天界，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色澤。

  關洛陽這一刀向天斬去，宛若一座亘古神山，拔地而起，從界海的海面生長起來。

  山體搖晃之間，掀起混沌狂瀾，不知撼動多少世界。

  又宛如一支純白的畫筆，掃開了無量量沉重的混沌之暗，為高曠極遠的天界，添上了一抹亮色。

  昆吾仙尊和善龍祖師，都為這一刀暗覺讚嘆，旁邊那些聖主卻個個露出了笑容。

  善龍祖師微覺詫異，定睛一看，才發現蹊蹺。

  那道明亮的裂縫浮現出來之後，才能看出，裂縫兩側，根本不是什麼混沌之氣，而是無窮無盡，各式各樣的法器。

  因為那些法器離得太遠，數量又實在是太多。

  看起來就像是組成了一條條混沌氣流，善龍祖師這樣的中階天尊，之前居然都沒有察覺到。

  牧風天尊見了這一幕，也有幾分動容。

  仙靈一族的成員，顯化真形的時候，往往是以鳳鳥為數最多，其他的便是龍虎龜麟等等。

  但是，神甲道君當年誕生之時，顯化出來的真形是一隻虎甲蟲，在仙靈一族中非常罕見。

  即使是在許多盛行巫蠱之術的世界中，能夠得到天生地養造就出來的仙靈，也基本都是顯化出金蟬、飛蠶、蝴蝶、蜈蚣、蛇之類的真形。

  所以神甲道君誕生之後，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他沒有跟自己真形相似的同伴、前輩。

  他所修煉的所有功法，都不能保證會不會對自己有什麼額外的隱患，更別提能不能把自己的天資完全發掘出來了。

  可是，在他修煉到散仙境界的時候，偶然闖入了一家煉器宗門，看到許多修士，分門別類的鍛造了大型法寶的部件之後，才進行組裝。

  單看那些部件，都是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根本沒有辦法發揮出一門神通完整的威力。

  然而，在組裝成功之後，那些斷斷續續的符印，都變得完整起來，巨大的陣型運轉之際，有了萬千神通變化，威力無窮。

  神甲道君從中得到啟發，開創出了一種片面重組式修煉的手段。

  他觀摩了很多大型法寶的鑄造過程之後，自己動手，以自身的狀態為基礎，打造出一塊法寶部件，然後查看這種部件安裝到整個法寶中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等到一切調試無憂，他就可以用成千上萬個甲蟲型的法寶部件，組裝成最常見的神獸真形，然後尋找那種傳播最為廣泛的神獸功法來修行。

  這種修煉之法，沒有法寶的局限性，又不需要像正經修士修煉那樣小心翼翼。

  神甲道君肆無忌憚的收集著種種功法，修為越高，煉器的水平也就越高。

  等到他修煉到天仙境界之後，飛升太清赤明，煉器的手段放眼整個天界天仙群體中，居然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他因此而得到仙靈一族的看重，大力的栽培，之後也反過來改變了仙靈一族。

  如今在整個諸天萬界之中，仙靈一族都以定製法寶胚胎、點化殘損仙器而出名，可以說，大半是神甲道君的功勞。

  當年被共工殺盡高層的仙靈一族，能夠恢復到現在的規模，雄踞一方，使各大勢力不敢輕視，也都該感謝神甲道君的指引。

  而這些年來，神甲道君本身從沒有停止過煉製法器，他一呼一吸，都是法器在生成。

  他顯露在外的真身，別人都察覺不出任何異樣，其實那卻只是他的道源神器的一部分。

  關洛陽此刻要面對的，不是各方勢力中聖主相對比較少，天尊只有一個的勢力。

  而是一個在最近幾億年中，煉製產出的高品質法寶數量，可能冠絕諸天萬界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