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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風波涌

2024-05-04 22:06:48 作者: 溫茶米酒

  劉府中,秋暮、秋華平躺在客房。

  秋石正拿細線,給秋暮縫合他肚腹之間那一道駭人的傷口。

  旁邊秋笛手捧一個瓷碗,碗裡已經加了好幾個小瓶子裡面倒出來的藥粉,此刻又有三張紙符蓋在上面,緩緩燃燒,紙灰都滲入液體之中,水面咕嘟嘟的旋轉著,形成了一種如青苔般的深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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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石接過那碗符水,拿一個乾淨的毛筆,攪拌著粘稠的液體,一層一層的刷在蜈蚣狀的傷口上。

  傷口周圍的肌膚是一種浸泡後的蒼白,讓這些深綠的液體格外醒目。

  關洛陽倚在門框那裡,神情微妙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有法術存在,這幫道士這麼做,肯定是真正有效的,但是,那麼髒的水直接往剛縫合的傷口上噴,從視覺上來說,還是有點讓他不太好接受。

  碗中符水只剩一半的時候,秋石扶起傷員的頭,直接給他灌了下去,嘴唇都染成了綠的。

  給師弟蓋好了輕柔的蠶絲被子之後,秋石直起腰來,鬆了口氣,正要轉身,雙腳卻平地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秋笛連忙探手扶住他。

  秋石之前在老宅裡面撐持了大半天,本來就神思耗竭,得救之後吞了一瓶藥丸,就馬不停蹄的把兩個師弟帶到劉府這裡來,除衣救治。

  持續半個多時辰全神貫注的忙碌,他現在也快到極限了。

  「還好你帶來的藥夠多,可惜秋華師弟那條斷臂是被猴鬼附著,骨髓壞死,已經接不上了,接不上了,唉……」

  秋石聲音越來越低,靠在秋笛身上,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秋笛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一損兩重傷的三名道士,全部入睡,秋笛就悄悄關上門,跟關洛陽來到外面。

  「你肩膀上的傷怎麼樣?」關洛陽關心了一句。

  秋笛按了一下肩頭,道:「那是我自己的法劍,清正凝然,不染邪氣,雖然是貫穿過去,但其實傷口不大,也沒什麼後遺症。有丹丸外敷,三四天之後就能恢復行動了。」

  「只是,我有些擔心師父師叔他們……」

  羅師爺、猴官唐智那幾個人的特徵都太明顯了,秋笛雖然在真武祠算是年紀比較小的,但也知道他們的來歷,都是當初五府水盜中凶名昭著的人物。

  那時大軍圍剿,船隊追擊,這幫人只剩下少許殘黨,被追殺到海外,銷聲匿跡已久,沒想到這次出現,居然敢主動設局針對奉詔真武祠,顯然是又積蓄了勢力,有東山再起的意思。

  那麼,作為昔日召集各府術士參戰的重要人物,九英、九鶴,必定更是這幫人的眼中釘。

  關洛陽說道:「你之前不是提到過有什麼紙鶴傳信之術,說你自己造詣不夠,沒辦法追你兩位師長的氣息,那麼你那些師兄弟裡面,有沒有其他人有這個能耐的?」

  秋笛搖頭:「紙鶴傳信術,我們眾師兄弟之中,大師兄練得最好,但也只是能做到從各地向真武祠傳信罷了。我所知道的人裡面,唯有九鶴師叔,能在掌握生辰八字的前提下,向三百里以內任何一人傳信。」

  關洛陽道:「那就只有等了,九鶴道長還不好說,但九英道長是有明確去處的,請人傳信跟都指揮使府上聯繫,探問一下,應該就能知道他有沒有出事。」

  秋笛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道:「那些邪術士身上我翻看過了,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不過他們的屍身都被邪氣浸染,不能聽之任之。」

  「尤其是那個猴官唐智,他死了之後,那些猴鬼隨之消亡,都有一點精純的邪氣回歸體內,只怕三日之內,頭髮指甲就會激長,犬牙外突,產生屍變的徵兆。」

  關洛陽道:「那就燒了?」

  秋笛說道:「趙千牛和瓦慶可以直接燒,燒之前你讓劉府的人做個證,領了賞銀便是,其他三具屍體,卻要帶回真武祠先掃除穢怨,否則烈火一焚邪氣流竄,可能導致附近百姓夢魘纏身,罹患重病。」

  關洛陽默默點頭,對這些邪術士的危害性,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雖說正面打起來,這幾個人也就是一練大拳師的水平,最早被砍死那個老頭,甚至連大拳師都沒到,可大拳師明刀明槍,哪有他們這麼險惡,居然死了都能遺害人間。

  第二天一大清早,劉府的人就送來酬勞,劉老太公服了秋笛的藥之後精神大好,親自出門,千恩萬謝。

  秋笛借劉家渠道,讓成陰知府轉交信函,向都指揮使府上探問,註明回信之時,直接送到真武祠。

  隨後,關洛陽他們婉拒了在此久住的建議,只讓劉府準備了幾輛馬車。

  那些屍體塞進一輛馬車裡,另外秋暮、秋華各躺一輛馬車。

  尤其是秋暮現在還不怎麼能受顛簸,秋石就在他那車廂里,鋪了好幾條棉被,又在車廂的八個角上各貼了一道守靜安鎮符咒,能在動中取靜,坐於船隻車馬上,如處平地。

  從劉府回真武祠,也就一個時辰左右的路程,但他們到了山腳下的時候,卻發現石階前已停了七八頂轎子、四輛馬車。

  還有一些氣派的軟轎法駕,或是以絲綢紮成蓮花,綴飾於紗帳內外,或是大水牛背上安放座椅,椅背雕刻仙鶴太極、錦鯉祥雲等等。

  不少打扮殊異的和尚道士,在這些法駕周圍靜候著。

  不過這些人都很有禮數,並未堵住直通石階的道路。

  關洛陽他們的馬車,直停在石階前,頓時引起眾人關注。

  一名小道士率先甩動拂塵,稽首一禮。

  周圍眾人相繼行禮,秋石、秋笛也從馬車上下來還禮。

  關洛陽跳下來,悄聲道:「這些人是?」

  秋笛嘴唇微動,聲音低如蚊吶:「都是有真手段的派門中人,不過,留在山下的是晚輩隨從,正主應該都上山去了。」

  正說話間,山上有道士下來,匆匆到了眼前,年約三十,蓄有濃密烏亮的短須,雙目明澈。

  「大師兄,秋笛,你們可算回來了。」

  秋石說道:「秋良,怎麼回事?」

  秋良面上有些許焦躁之色,道:「我們幾個早上剛回來,粥還沒喝完,各方前輩就都到了,說是要來找師父師叔,商量下個月十五,中元玉籙大醮、盂蘭盆法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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