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6章 今朝一雪前恥

  蘇韜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因為自己，變得特別熱鬧，他的失蹤牽動著無數人的心。

  他沉浸在一種獨特的境界當中，面前的病人是自己的母親，但在他看來，和其他病人沒有更多的區別。

  雖然儀器顯示病人還有腦電波，但因為多年來的靜躺，她的腦電波變得脆弱而單調。

  因為護理得不錯，她的肌肉和臟腑並沒有像一般的植物人那樣，產生萎縮或者失去功能。

  即使如此，她的病情依然棘手。

  仿佛一盞油燈，裝滿了燃料，但卻沒有燈芯。

  

  蘇韜花費將近四天四夜，做出了很多嘗試，其實目的很簡單，希望能找到點燃她生命之火的燈芯。

  想要讓她此刻能夠產生肢體動作，其實很簡單，只要刺激她的神經系統便可以。

  但，想要讓她徹底清醒，產生自主意識，難度卻是非常大。

  比如蘇韜現在便能通過針灸的方式，讓她睜開眼睛，甚至繞著病床走兩圈，但那只是機械運動，她的意識還處於沉睡的狀態，沒有辦法進行思考。

  蘇韜研究得是生命更深層次的東西。

  意識。

  她如何才能恢復意識，能夠獨立思考，擁有智慧。

  西醫對人體研究得很深入，不僅研究到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甚至每一個細胞，以及細胞深處的基因。

  但對於人為何具有意識或者擁有智慧，卻是依然沒有定論。

  有數據顯示，現在科學對人體的研究其實只涉及到百分之十，另外百分之九十還處於真空的狀態。

  又有預言者認為，人現在對外界的開發已經遇到瓶頸，下一個輝煌期可能是對自身的研究。

  人類真正玄奧之處，絕對不是身體，因為論力量速度，在整個食物鏈中，人類根本不具備優勢。

  人類的優勢在於智慧，又或者說是超出其他物種的意識。

  所謂的意識，絕對不是簡單的解剖。

  一台電腦，按照組件進行組裝，只要通電就能正常運轉。

  但如果將人體的各個部分湊到一起，是沒有辦法讓他成為真正的人，因為他沒法具備意識。

  意識就像是電腦的電流，無法用現在科學研究出的任何東西可以取代。

  有一部科幻小說認為，當人體的大腦開發到百分之百的程度，將可以改變物質的構成，成為造物者。

  蘇韜現在面臨的問題，其實已經涉及到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知玄」以上的境界究竟是什麼？

  蘇韜一直在追尋奧義。

  試圖在走路的過程中，靈光一閃，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沉浸在醫學的難題，耗盡精力和心血專研，百分之百的投入，才能夠觸摸到那扇門。

  每當蘇韜覺得疲憊，想要放棄的時候，一個聲音會出現，告誡自己不要泄氣。

  病人是自己的母親，是她用生命創造了自己，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她才會陷入沉睡。

  難題不得不解決，沒有任何退路。

  蘇韜將自己畢生所學，全部調取出來，結合成為一個又一個的治療方案，當覺得合適的時候，就會立即去嘗試。

  他的嘗試絕對不是胡亂實驗，而是有計劃有步驟的準備！

  這是一條只有他獨自前行的道路！

  蘇韜將銀針刺入母親的天靈，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自己的體內滾滾流出。

  他心中一喜，因為出現吸力，說明對方有所反應。

  在他四天的梳理下，母親的身體基礎功能，達到了最佳狀態，他現在的行為，就像是啟動開關。

  成敗在此一舉。

  ……

  無比黑暗的世界，沒有一個人，她甚至都忘記，自己是否是人。

  在這裡躺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擺脫。

  突然她聽到一個聲音——成年男子的聲音，「媽，媽……你醒醒！」

  「竟然喊我媽？我有孩子嗎？」

  她沉睡的二十多年，沒有任何經歷和記憶，她還處於二十多歲的年華。

  「沒錯，我有孩子，我和他有生命的結晶。」

  她的心情有些激動，這時黑色的天幕突然打開一道裂縫。

  光線，刺目。

  玻璃窗外，凱斯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切，等待了這麼多年，她終於睜開了眼。

  為了能治好她，喚醒她，自己動用了無數人力物力財力。

  母親睜開眼睛，又連忙閉上。

  光太亮，她難以習慣。

  但這種感覺很好，一切是那麼的陌生，又是那麼的新鮮。

  蘇韜在旁邊輕聲說道：「一開始可能有點不適應，但晚點便會好了。」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她才逐漸適應光線對眼部的刺激，看到了一張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

  蘇韜拉掉了口罩，強忍住內心地激動，「你睡了二十多年，現在終於醒了。」

  母親雖然在沉睡的狀態，其實她很多時候會有零碎的意識。

  母親想要說話，她的聲道暫時還難以支撐，只能說簡單破碎的字符。

  蘇韜握住他的手，微笑著解釋道：「一切都得從頭來，比如說話、行走、吃飯、握筆。」

  母親點了點頭，嘴角浮出笑容，蘇韜明明第一次見，但站在自己的身邊，她感到很安全。

  ……

  凱斯和齋主兩人走到一個寬闊的房間。

  除了擂台之外，牆壁上掛著各種各樣的武器。

  凱斯脫掉身上的外套，跳上了擂台，朝齋主勾了勾手，淡淡道：「來吧。」

  齋主也爬上了擂台，臉色嚴肅地凝視著對手。

  他知道凱斯比自己強，但會用盡全身力氣。

  哪怕粉身碎骨。

  喬木捏了把汗，打定主意，如果接下來危及齋主的生命安全，他一定要衝出去阻止悲劇發生。

  凱斯做了幾個拉伸動作，「接下來我們的比試，沒有任何約束，你可以動用一切辦法殺死我，而我也可以採用各種方式羞辱你。」

  齋主面色凝重，「少說廢話，趕緊開始吧。」

  兩人朝對方沖了過去，彼此都沒有花里胡哨的動作，拳頭狠狠砸向對方的身體，仿佛街頭小孩亂鬥一般滑稽。

  凱斯沒想到齋主的速度很快，胸口挨了兩拳，而齋主的小腿也被踹了一腳。

  十分鐘過去，兩人紛紛都吃了很多拳頭，受了不輕的傷。

  不過，齋主明顯處於下風，他知道自己肋骨肯定斷了不止一根，但他必須咬牙堅持。

  凱斯將齋主踩在腳下，「你服嗎？」

  齋主表情猙獰，將凱斯掀翻在地，用牙齒咬住了凱斯胳膊。

  凱斯疼得嗷嗷直叫，一拳將齋主再次砸趴下。

  喬木在下面看得睚眥俱裂，沒想到一向瀟灑的齋主，竟然化身為野人。

  一次次的倒下，一次次的爬起。

  不屈服，不認輸。

  用命與對方廝殺。

  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原本整潔的擂台，到處都是血跡。

  凱斯從一開始的上風，慢慢也有些力竭，每次以為擊垮了對方，他總能倔強地爬起來。

  凱斯一向瞧不起齋主，因為更像是個懦夫，身上沒有血性，喜歡躲在別人的後面。

  但剛才的肉搏，讓他意識到，齋主是自己此生最可怕的對手，一旦狠起來，也如同野狼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揮向對方的拳頭，變得虛弱無力。

  但他們倒下之後，會怒吼著沖向對方，儘管踉蹌，但血性不滅。

  齋主忍住身上的劇痛，已經不知多少次，朝凱斯沖了過去！

  這一次或許會承受更重的打擊，但他不能失敗。

  凱斯嘴角浮出一抹複雜的笑容，明明可以躲避，但他卻是硬受了這一拳。

  巨大的拳勁使得凱斯嘴角溢出鮮血。

  齋主微微一怔，沒有追擊，若有所思地望著齋主。

  「你贏了。你用自己的方式，贏得了我們之間的戰爭。她歸你了，祝賀你們全家團圓。」

  凱斯的臉，隱藏在暗處，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轉過身，跪下、翻滾，下了擂台。

  觀戰的迭戈連忙走過去，扶住了東倒西歪的凱斯。

  凱斯必須要綜合考慮全局，如果不讓蘇韜離開，他將與半個世界為敵。

  他必須要保護好，自己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暗面世界。

  蘇韜治好了她，也解開了自己多年來的心結，他終於可以輕鬆地好好睡一覺了。

  自己花費了二十多年，沒有辦到的事情，卻被對手用另外一種方式，巧妙地解決了。

  凱斯心服口服。

  等到凱斯離開，齋主這時才倒下。

  他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平躺在擂台上，眼睛明亮地盯著天花板。

  喬木走到齋主身邊，將他抱了起來，他已經無法行走。

  喬木發現齋主眼角有淚，嘴角卻扯出驕傲的笑容。

  他明白齋主的心情，等待了二十多年，終於讓對手心悅誠服。

  獨自在陰暗處舔著傷口，默默沉受屈辱，如今一朝得報。

  「我不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吧？」齋主自嘲地說道，因為肋部傳來疼痛，齜牙咧嘴。

  「不，凱斯已經認可了現在的局面。他的確輸了。如果他現在不放我們離開，凱斯精心構造的暗面帝國，將會瞬間倒塌。他也嗅到了未來的趨勢，暗面帝國因為蘇韜的出現，而會產生巨大的變化。而蘇韜是你一手培養的，他還在成長，未來的成就可期。」

  喬木眼中滿是淚水。

  「你贏了。你用另外一種形式，贏得了這場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