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尖細的噪音

  擺明不找她，黃怡接通轉手將電話遞給南曦。

  「您好黃助理，我是小祁。」

  南曦捏起鼻子，學黃怡的聲音：「你好。」

  「我酒店最後一波員工馬上吃完了，請問吃完立刻把協議拿給小珊看嗎？」

  在黃怡迥異的目光中，南曦面不改色地維持動作，拉尖拉高聲音應道：「可以，記得態度端起來，有事微信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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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明白。」

  南曦掛斷電話，登錄微信小號：【黃鴨愛吃吃】，等待。

  期間黃怡欲言又止地幾度張嘴，想抗議下被惡意誇張模仿的不悅，可自尊心之下，又把話全咽回嗓子。

  左右觀望南曦和楊盼盼臉上表情，兩人如常的進行著自己的事情，反而坐在中間的她最為彆扭。

  「曦曦啊。」糾結的呼喚聲。

  「嗯。」

  南曦一手《冰心玉壺》劇本，一手手機，掃兩行劇本瞄眼手機。

  「那個，」黃怡頓頓，砸吧幾下嘴巴鼓起勇氣正視問題，小聲問：「我平時說話不會像你學的那樣吧，很刁鑽刻薄啊？」

  南曦抬眸看眼黃怡，隨即意味深長的嘆口氣。

  南曦滿眼包容的避而不談，所表現的意思比張嘴公布答案露骨直白，黃怡心裡一沉轉而盯住楊盼盼。

  楊盼盼後背發涼地一哆嗦身子，站起要離開：「我想起我答應粉絲晚上之前更新短視頻，我去剪輯下。」

  「別走。」黃怡死死抓住楊盼盼手，可能聽出自己聲音蠻橫，清下嗓子換個聲調：「盼盼呀。」

  乍一聽新換的聲調更讓她絕望，在蠻橫里硬加入柔緩，如同電視劇里心懷不軌的惡婆婆。

  鬱悶地再次清清嗓子，儘量拿出正常音色說道：「盼盼，你如實告訴我吧。」

  楊盼盼心存芥蒂，推幾把鎖住胳膊的鐵爪神功，發現除非用蠻力，否則根本沒效果。

  懶得再裝，直白性子一敞，如實說道：「你沒發現最近我在你面前都很少自稱爸爸了，你那氣場比我強多了。」

  在黃怡洋洋得意之際，楊盼盼補充句：「別誤會，我不是怕你人，我怕我有天讓你又尖又高的聲音震耳聾了。你二婚前後反差太大了，以前說話柔柔弱弱的，再看看現在。」

  「現在怎麼了？」黃怡梗起脖子問，大有一副『敢亂說打斷你大腿』的架勢。

  楊盼盼臨危不懼，用審視的目光掃過黃怡，嘖嘖兩聲。

  「老任一定很擅長養母老虎，成功激發你潛能了。你這每天擺出個母老虎樣，總用尖細的噪音強行證明自己有理。可憐我曦姐啊，要日日忍受這種摧殘。」

  頃刻間，黃怡僵硬在臉上的笑容換為凶神惡煞，大喝聲：「你找死啊，盼盼！」

  手上沒閒，配合喊叫，張牙舞爪地抓向楊盼盼上半身。

  「臥槽，嚇死爸爸了。曦姐你多保重，我先溜了。」楊盼盼緊緊捂住耳朵，倉皇逃竄。

  黃怡追到門口沒追到，重重摔上門，以示雄威。

  待門關緊了，兇巴巴的胖妮臉上換種神態。嘴角勾起笑容，小聲練習幾次，確定聲調和尖細的噪音不沾邊了，走回南曦身邊。

  侷促地整理下頭髮，柔聲道：「曦曦，你渴嗎？」

  南曦豎起食指，比劃個噓的動作，指指彈來語音邀請的手機。

  估計祁經理出於縝密的思考，選擇方便兩人的現場語音。

  黃怡瞭然的用食指和中指做出走的動作，得到點頭快步回到套房臥室內，鎖上隔音比較好的門。

  並非她對八卦喪失了興趣，只是楊盼盼所說之話在心頭揮之不去，尤其那句南曦很可憐，讓她極其在意。怕自己變成別人嘴裡的『母老虎』，只會作威作福。

  點開和任飛霞的聊天記錄，隨便點擊條她傳送的語音段落播放，剛聽了五秒，讓又尖又吵的聲音刺得腦子嗡嗡作響。

  默默做下決定，不能讓楊三兒得意。她要以實際行動證明，三兒說錯了。

  身為天禹頂級咖位明星的經紀人，她同樣得注意起自身形象。以後要多學學段靜媛和南曦，學段靜媛溫柔說話，學南曦遇事不驚。

  大廳，南曦為了確保絕對的安全環境，從手機屏幕選好錄音後，接通藍牙耳機。

  隨即同意語音申請，傳來祁經理低聲詢問：「黃助理，您能聽清吧？」

  「可以。」南曦放尖聲音。

  「好的，我這會在廁所和您接連上通話，一會出去不拿手機出來了，您記得保持通話暢通啊。如果遇到聽不清，請您掛斷重新給我打個電話過來，只提桃子帶的團到酒店了，讓我速速處理完事情回去。」

  面面俱到的安排讓南曦省去費腦布置的步驟，應聲『嗯』。手輕觸到掛在耳廓上的藍牙耳機，按下左側按鈕，關閉我方聲音。

  兩分鐘後祁經理從廁所走出，來到飯店會計室，正式進入核心環節。

  「小珊老闆，今天中午到下午我員工共消費五萬一千六百塊錢，我讓會計給您支付寶轉過去了。」

  小珊應承著客套句：「瞧您這手快的，照理說零頭該給您抹掉啊。」

  「啊哈哈。」祁經理乾笑幾聲，宛若在說『你可以轉回來啊』。

  等幾秒不見對方有所行動，索性戴穩高帽。

  「沒關係，該多少是多少，既然來照顧你的生意，只有多給的份，哪有抹零的事啊。」

  小珊可能讓一席真摯之話感動，有點分不清話真假，一激動喊了聲：「祁哥，您太照顧小妹了。小妹答應您，以後您自個來吃飯，我給您打半價。」

  祁經理一時語塞，無語於小珊給出的半價前提，自個來吃火鍋。他要是個單身狗則罷了，他個有妻有兒的中年男人。

  小珊自是知道他的家庭情況，證明她只想走個過場罷了。不可謂不精明啊，光說些別人無法達標的好聽許諾。表面還了人情，實際一分沒出。

  祁經理思緒如電，臉上神情未變，穩重地道出南曦安排給他的事情。

  「謝謝珊妹，我和朋友商量過了。大家對你給的優惠套餐價格表示很領情，準備以後團建全從你這搞。如果有合適的酒席，我們給你推薦過來。由於我們明天已確定要來的人比較多，所以我再額外你支付15W塊錢。等吃完以後算過帳了，咱們多退少補。」

  此話一出兩人角色對調，祁經理頂著小珊萬分期待的目光，愣是沒掏手機。

  換小珊眼巴巴等了半分鐘，熬不住心裡的期待，似很不經意地把付款碼立牌往前推推。

  「哥，您掃這個。」

  祁經理一擺手，提起領導姿態：「不急，15W塊錢算筆不小的支出了，你說是嗎？」

  小珊急忙往外掏誠心：「對啊，趕上旅遊淡季的半月營業額了。」

  「嗯。」祁經理重重應聲，從身後拿過公文包，抽出事先準備好的合同放桌上。

  轉到小珊方向，手指點點合同封面，正色道：「為了確保咱們這次合作穩定進行，更為了構建下次合作的信任，麻煩珊妹給我簽個書面協議吧。」

  小珊笑容有點掛不住，狐疑地瞄眼祁經理，翻開合同看過一遍，神色稍稍放鬆些許。

  嘴角弧度重新揚高點，嬌滴滴地喚聲：「祁哥啊，您還不放心我啊。您知道我家全本地人，我店鋪就在這裡，我能跑掉嗎？」

  「我當然信任你！只不過我的朋友們和你不熟，我還得給要辦酒的陌生人個交代。總要拿出點正式的東西，你說是嗎？」

  祁經理第一句話說得有多急，後兩句話說得就有多無可奈何。

  小珊遲疑了幾秒，期間反覆翻動合同。

  紙發出『咔咔』的聲音，祁經理聽得心浮氣躁，略顯不悅的問：「哪裡不滿意嗎？我和我朋友可沒亂寫規則啊。」

  小珊陪笑著安撫：「沒沒，祁哥寫得很公道。只不過在違約這點上，要求有點過高了吧。如果我做不到活動所標明的優惠，需賠付套餐五倍金額。如果出現食品健康問題，需要承擔一切醫療費用和精神補償。」

  「高嗎？」祁經理詫異的大呼聲：「小珊啊，你做餐飲的應該知道啊！如果出事需要賠付最少幾十上百萬了，我想著你個小姑娘顧這麼大的店很辛苦，已經給你按行業沒有的規則算了。」

  小珊明白對方所說不假，坦誠說：「嗯嗯，我知道祁哥對我很照顧。」

  可她卻未接祁經理遞上的筆，不好意思解釋：「雖然父母把店鋪交給我打理，但我得回家和他們商量下，能麻煩祁哥等我一晚嗎？」

  祁經理垂頭做出沉思的模樣，手揣回兜里扣幾下屏幕，示意需要南曦給出下步指示。

  等了片刻，手機無任何反應。

  小珊再次表誠心：「祁哥，我就回家打聲招呼，應該沒大問題。只要父母點頭，明天不用您專門跑趟，我上您那找您。」

  祁經理又扣了幾下，照舊無任何回應。

  只得板起臉，施捨的哼聲『嗯』：「晚上的一波人我暫時不換其他家了，你們繼續招待著。明天早點通知我，我好安排大部隊的去處。」

  「好嘞，沒問題。」

  離開小珊的火鍋店，祁經理坐在車上，給黃怡撥通電話。

  剛接通，對面響起尖細的讚賞聲音：「辛苦了，祁經理。」

  「抱歉啊，沒做到答應您之事。」祁經理哪敢接辛苦的慰問。

  「沒事，您等明天吧。」

  從口氣聽，電話對面的女人並不著急，祁經理稍稍舒出口氣，應道：「好的。」

  南曦掛斷電話，瞟眼剛出來不足兩分鐘的黃怡。只見其強撐淡然的抿緊嘴巴，小胖臉上猶如寫明一句話：我比曾經的我能沉住氣。

  南曦抬手按按黃怡肩頭，表示嘉獎。

  收回手順道瞄眼腕間的藍氣球飛輪，下午5:20了。

  「去通知組裡的幕後人員，收拾收拾準備過去吃火鍋了。」

  有了說話許可，黃怡張嘴差點溜出句『憋死我了』。

  反應迅捷的壓回肚子，服從指令道：「好的。」

  走到門口想到一件事，轉身面朝屋裡。

  「曦，」大嗓門扯出一個字，剛立好要當淑女名媛的flag冒出腦海。

  往回走點，走到南曦能聽到的位置，柔聲道：「曦曦啊，只喊幕後製作和拍攝人員嗎？需要一起喊演員吧。」

  厚厚的劇本擋住南曦小臉，從劇本後面傳來句答覆：「只通知幕後人員，演員留守酒店。」

  冷血答覆殺傷力巨大，一秒撕毀黃怡剛立的flag，怒吼聲：「什麼？不喊演員啊！你中午答應過我啊，晚上火鍋管夠。」

  「你可以跟著幕後去啊。」南曦放下劇本，平整擺在線條優美的腿面上。

  黃怡眉眼一皺，委屈地嘟起嘴：「你不去，我怎麼去啊？」

  「那就留下來陪我吃。」南曦說得平靜。

  黃怡咧著嘴望向窗外，在閨蜜感情和火鍋之間痛苦選擇了五秒，悶聲答應：「行吧，回魔都你補償我。」

  強行瀟灑完，嘴裡不住默念：「破地方爛火鍋肯定不好吃，回魔都我要吃上千的海底撈。」

  「不用回去吃啊，晚上祁經理安排人去火鍋店搬運鍋和食材過來。這種事情演員們不方便露面，大夥在酒店餐廳吃。」

  漫不經心的一句補充差點讓黃怡磕倒，拔起腿沖回南曦身邊，雙手抓住她肩頭，一頓猛晃。

  「這麼晚才說，你故意的吧，你故意的吧！」

  南曦倏地臉色一凜，拍下不知輕重的肉手，低聲道：「我覺得我有必要考慮下小熊貓的建議，換起碼安靜點的寧偉到身邊。」

  黃怡停下暴行，忿然大罵楊盼盼：「死楊三兒，我就說我這麼好，怎麼最近小祖宗頻繁冒出要換人的念頭，原來她在吹耳邊風呀！」

  罵歸罵好歹講究點了，肯起身走向門口去辦實事了。

  挨個敲完門通知好，走回來發現南曦拿著手機在群里和大夥聊天。

  黃怡大大有種智商被侮辱的感覺，憤恨自己沒想到電子聯繫方式！

  六點多首批來送鍋送食材的車回來，卸完東西，幕後工作人員坐上車，分批前往小珊家開的火鍋店。

  留下的年輕演員們湊在前五排桌子，沒老領導在，他們分外放得開，幾個活躍的人帶頭起鬨。

  「在山裡拍了快三個月的戲，感謝南曦前輩今天請我們開葷。請問前輩，我們能不能喝點小酒啊？」

  「WOW，你不提我不饞，你一提我口水快兜不住了。」

  「我附議。」

  經幾人一鬧騰，雙雙目光全被附著上灼熱的期待，紛紛投向陪留守老演員們同桌的南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