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知無覺間已心動
2024-09-15 10:01:41
作者: 鮮梨多
第七十二章 無知無覺間已心動
「那可真是太好啦!我看你這樣子,應該也沒傷到手吧,等你能下地了,可要拜託你幫我做飯哦。」蘇橙還很認真地雙手合十,朝江綏拜了拜。
江綏的喉間湧上一股腥甜,被他硬生生壓下,不能跟個小破孩一般見識。
自此,江綏算是徹底在公寓裡住下了,養傷的時候,他也沒有閒著,與心腹私底下取得聯繫,果不其然,現在公司亂成一鍋粥,江霽深都險些鬥不過那群陰險狡詐的老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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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綏扯了扯嘴角,表情淡漠如常,他就是要把江霽深推出去,如臨深淵也好,如履薄冰也罷,總歸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存活下來。
如果真被啃得連渣都不剩,也不必留著了。
他既然可以親手培養一個繼承人,自然可以培養另一個繼承人,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今血脈在他眼中,已經逐漸變得沒那麼重要。
除此之外,江綏還讓助理去徹查追殺他的幕後主使,他也隱隱有了個猜想對象。
撕破臉後,還能悄無聲息對他下殺手的人,恐怕只有那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
江綏突然覺得一陣好笑,要是被蘇曉知道,自己最親愛的弟弟收留他,蘇曉的表情一定精彩紛呈。
現在他只需要蟄伏,引誘那條警惕的毒蛇自己鑽出來,以及靜待江霽深的成長。
未來會有個再契合不過的時機出現,他到時候只需要採擷成功的果實就好了。
「篤篤篤......」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江綏本能地就站起來,匆匆拉開臥室門,大步往玄關走去,走到半路,他又驀地停下腳步,臉上表情幾變,又徹底黑下來,他幹嘛要做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腳步轉個圈,他恢復常色,掩飾住眸底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歡喜,又慢條斯理地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盯著黑屏的電視機,餘光卻不斷地瞥向大門。
這段時間池予白都沒有回家,聽說是有人給他公司使絆子,他正夜以繼日地補窟窿呢。
蘇橙是個冒失鬼,三天裡面,兩天都忘記帶鑰匙,今天也不例外,江綏一臉頭疼地扶額,他是真想不明白,這傢伙是怎麼長到這歲數的。
胸口悶悶的,他也不知道自個兒氣什麼呢,恐怕連他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估摸著晾差不多了,江綏才慢悠悠地站起來,走過去給蘇橙打開門,樓道里空蕩蕩的,江綏心一緊,正要踏出去找蘇橙,腳邊就傳來蘇橙驚喜的聲音:「哎呀,我還以為你一聲不吭就走了呢,害我擔心老半天,要是沒人給我開門,我就得睡樓道啦!」
江綏低下頭就看見蘇橙正蹲在家門口,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狗,他的腳邊還擺放著幾個大塑膠袋,裡邊裝著新鮮的西紅柿、土豆、大蔥等,塞得鼓鼓的,他趕忙提著東西站起來,也不叫江綏幫忙,一個人吭哧吭哧就拎著往家走。
整日都是樂顛顛的樣子,江綏百思不得其解,小破孩每天都會遇見那麼多開心的事兒嘛?
他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回過神來就暗罵一聲,神色倏地冷酷下來,他為什麼要浪費時間想些有的沒的?
蘇橙一邊哼著歌,一邊熟練地洗菜,眉梢眼角都是燦爛的笑意。
江綏輕車熟路地支起菜板,取過菜刀放在水槽里清洗起來,表情是一片麻木的漠然。
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整整一周了,蘇橙下班就順道去舊城區小販那買點菜回家,江綏就默默地架鍋炒菜,其實一開始他是拒絕的,但被蘇橙的黑暗料理整治得服服帖帖。
他終於見識到,什麼叫世外高人。
呵呵。
江綏也就小時候下過廚,自從家破人亡被江家主收留後,他就經歷著嚴苛變態的訓練,也就沒功夫再在這兒上面浪費過時間,哪怕後面江家巨變,大權更疊,他終於有時間喘口氣,但對這東西也再提不起半分興趣。
可是,誰又能想到,他如今還能心平氣和地用菜刀切土豆,而不是一刀砍了蘇橙的腦袋呢。
他都忍不住冷嗤一聲,手下的動作卻不停頓。
蘇橙像往常一樣,絮絮叨叨地講述今天發生的大事兒,比如誰誰家的小孩兒非得纏著他畫畫,結果失手打翻顏料,弄得跟只小花貓似的。
又比如傅蝶發現跟榮城大學農學基地合作的那個農場,送來幼稚園的無機蔬菜竟然檢測出農藥殘留,她差點跟負責人掐起架來,幸好他在中間斡旋,要不然真得鬧到上頭去。
蘇橙講得津津有味,江綏卻覺得無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但他又捨不得打斷蘇橙,就任由他小嘴叭叭叭地講下去。
他就是單純想聽蘇橙說話,有點上癮的感覺。
有個荒謬的念頭悄無聲息地湧上心頭,江綏就跟觸電似的,手下沒注意,一刀切下去,食指傳來一陣劇痛,他漠然地垂眸看去,鮮血湧出來,滴滴答答浸到菜板上,與土豆的黃倒是相得益彰。
他直愣愣地盯著,雙瞳似乎有些渙散,他還在為方才突如其來的念頭感到心驚肉跳,魂骨附體似的傻站著。
「喂,你切個菜怎麼還敢發呆的啊!」蘇橙足足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一把丟開西紅柿,拽起江綏的手腕就走到客廳的沙發邊,踮起腳尖強硬地摁住江綏的肩膀,把人用力地推著坐下。
他蹲在江綏的腳邊,扭頭從茶几抽屜中抽出酒精、棉花、創可貼等,轉身就開始認真地給江綏處理傷口。
蘇橙全程都繃著小臉,眉頭緊鎖,像是在調製心中所想的顏色,江綏看過蘇橙作畫的模樣,也無意間觀察過他只有面對認真的事,才會表現出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江綏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下,下意識縮了縮手,蘇橙正在往他食指上纏創口貼呢,被他這一帶,腦門就直挺挺地往沙發沿上磕去,幸好江綏手比腦袋快,及時伸出手掌按在蘇橙的額頭上,免去了磕碰。
掌心傳來細膩溫熱的陌生觸感,江綏心慌意亂地往後一推,蘇橙猛地往後摔去,後背正好撞在堅硬的茶几上,他頓時疼得齜牙咧嘴的,相比之下,還不如腦門磕在沙發邊緣上,好歹沙發是軟的啊。
江綏竄電似的站起來,也不說什麼,轉身就往廁所的方向走。
蘇橙緩過勁兒來的時候,眼前早沒人影兒了,他扶著沙發支棱起來,望著茶几上的創可貼,認命地嘆了口氣,還是拿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浴室。
江綏正背對著他站在洗手池前,將破口的食指支在水流中,蘇橙通過鏡子看到,他表情麻木,眸底冷然一片,感受不到疼似的。
儘管接觸一個周,但蘇橙還是無法看透這個人一點,他的眼眸太過深邃與晦澀,無端令人生出危險的警覺來,他心裡也打定主意,得尋個合適的時機把這尊大佛給請出家門。
看江綏那利索的腿腳,身體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
江綏渙散的眼瞳逐漸聚焦,他伸手關掉水龍頭,轉身面無表情地盯著蘇橙。
他比蘇橙高出一個腦袋,低頭也只能看見蘇橙柔軟的發旋,他忽然生出想摸摸他頭髮的衝動。
指尖在微微發癢,他克制地撇過頭,冷淡地開口:「幹什麼?」
蘇橙早就習慣他高冷的樣子,也不跟他多廢話,抓過他的手就用干紙巾擦拭下,接著就把創可貼重新貼在傷口上。
江綏總算老實了,他任由蘇橙動作,鼻尖縈繞著清甜的橙子香,躁動的心情也逐漸平復下來。
他好像有點明白過來,為什麼江霽深對這個小破孩情有獨鍾。
蘇橙包紮完畢,頓時鬆了口氣,他揚起下巴,笑得一臉得意:「嘿嘿,我對你可好吧!」
他一笑就露出皓白的牙齒,燈光下似乎閃閃發著光,晃得江綏看一眼就趕緊與他擦身而過,一言不發地走向廚房,繼續未完成的活兒。
蘇橙有意讓他休息去,江綏拋給他一個欲言又止的眼神,蘇橙立馬悟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夾著尾巴去洗菜。
哼,不就是嫌棄他做飯難吃嘛!至於負傷了也要上灶台嘛!
江綏炒的都是簡單的家常菜,主要是蘇橙這個家務白痴,每天被小販忽悠的都是買最便宜最常見的那些菜,就算江綏有天大的本事,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就湊合著隨便炒炒。
蘇橙倒是很給他面子,每次吃飯眼睛都冒著綠光似的,一個勁兒地誇他手藝不錯,適合娶回家當媳婦兒,跟白妹一樣賢惠又持家。
江綏根本沒把他的調侃放在心上,眼眸中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溫情。
第二天是周六,蘇橙吃飽了沒事兒干,就抱著塊簡易畫板靠在房間的飄窗上,叼著畫筆若有所思,他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閒下來就忍不住想池予白。
應該......應該是因為他最近都沒有見到池予白,所以有點想他了吧。
筆隨心走,心隨意動。
他沉下心來,手握畫筆在鋪開的畫紙上勾勒......
江綏刷完碗推開房門,眼前的一幕深深地撞進他的腦海,心尖驀地顫動了下。
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