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反差萌怎麼不算一種萌呢?
2024-09-15 10:01:12
作者: 鮮梨多
第四十九章 反差萌怎麼不算一種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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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予白還算鎮定地走出指揮中心,只是垂在身側的手在微微發顫。
一出燈光明亮的大廳,迎面就是一陣寒風,他忍不住低頭,拉緊外套的拉鏈。
他從未想過,原來夏天的夜風,也可以這樣的涼意透骨。
有些渾渾噩噩地走回寢室,簡單洗漱一番,他就穿過凌亂不堪的地面,爬上床後就鑽進被窩裡,可那寒意還是無孔不入地折磨著他,令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不知挨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池予白好像看見夕陽如霞、繪滿整個天際。
十三歲的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面黃肌瘦、骨瘦如柴,個子也沒有抽條,看起來就像根乾癟乏味的麵包條。
但池予白今天卻很高興,手裡攥著張名片,稚嫩又漂亮的臉上滿是天真的笑。
「咚咚咚」迫不及待地敲響握手樓中一間窄小的門,隨後他就乖巧地握緊兩邊的書包帶子,安靜地等候在門外,滿心滿眼都是渴望分享的期待。
他有個天大的好消息。
經過不懈的努力,他終於見到了池先生,並且還順利要到了名片。
雖然......雖然是死皮賴臉、堅持蹲守在池家公司門口求來的,期間遭遇不知多少白眼、鄙夷、毆打,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結果是好的,那就是好的。
一想到初步完成母親的夙願,各種猜測會有的獎賞,池予白的小心臟就撲通撲通狂跳,巨大的興奮令他漲紅了臉頰,驕傲充斥滿整個胸膛,恨不得尾巴都敲到天上去。
「吱呀」一聲,破舊的掉漆木門被人從里打開,兀自沉醉的池予白被一隻纖細的手扯住領子拽進去,又「嘭」地摔上門。
鋪滿燦爛餘暉的握手樓重歸寂靜。
後背重重地磕在堅硬的灰牆上,巨大衝擊力令池予白眼冒金星,後知後覺劇烈的疼痛侵襲腦海,他慘白著臉哆哆嗦嗦擡頭,看向面前明艷的女人。
楚嫻尖細的指甲狠狠地掐進他瘦弱的胳膊里,漂亮的眼睛裡盛滿了驚恐,像是看見了可怖的東西,就連聲音都是止不住地顫抖:「小魚,我......我今天又看到池清敘的老婆了,她找上門來,帶了......帶了好多打手,他們扯我的頭髮,掐我的手臂!」
她越說越激動,眼眶泛紅,豆大的淚水滾落下來,像是怕池予白不信似的,鬆開手就撩開襯衫的長袖,露出一隻白皙卻乾瘦的手臂。
上面並沒有掐痕,就連一點淤青紅腫都沒有。
池予白就像被一桶冰水兜頭淋下,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他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沫,再次擡眸,眼裡已經翻滾著盈盈的淚光:「媽,你生病了,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楚嫻的幻想症更嚴重了,她總說自己能看見天馬行空的東西,並為虛擬物而感到憤怒、悲傷,最後更是變本加厲,演變成大喊大叫、大哭大鬧。
「生病了?我沒有病!小魚,你沒有看見嗎?我的手都腫起來了!喏,這裡一大片青紫呢!」楚嫻將完好無損的手臂舉起來,著急又惶恐地瞪著池予白,一副困惑又苦惱的模樣。
「媽!」池予白再也忍不住,衝過去撲進楚嫻的懷中,雙手緊緊地環抱住她纖瘦的腰肢,聲淚俱下地哀求,「我們去醫院,好不好?哦哦,對了,我今天見到......」
「我沒有病!」楚嫻突然尖聲打斷池予白,並惡狠狠地將他扯開,揚起手就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池予白直接被掀翻在地,手腕傳來一陣劇痛,他疼得「嘶」了聲,眼前還沒清明起來,脖頸就被一雙手用力掐住,越來越失控的力道令他眼前陣陣發黑,連呼吸都變得極其奢侈。
他顫抖著右手,拼命掐左邊手臂,生理性淚水湧出來模糊了視線,朦朧中,他再也看不清母親猙獰扭曲的臉。
「嗬嗬......」喉嚨發出垂死般的聲響,池予白用盡全力將掐得青紫的手臂橫在楚嫻眼前。
陷入癲狂中的楚嫻,像是突然被摁下暫停鍵般,錯愕又驚慌地瞪著那條布滿掐痕的纖細手臂。
她幡然醒悟,雙手陡然卸力,臉色唰一下變得蒼白。
池予白猛烈地咳嗽起來,他掙扎著翻身坐起,一邊艱難呼吸,一邊輕輕拉過楚嫻的手臂,將自己的左手臂擺在一起,他擡起雙淚眼,氣若遊絲地笑著說:「媽媽,你看,我手臂上......才是掐痕,你是完好無損的,沒有被任何人傷害。」
楚嫻忽然崩潰地哭起來,又是心疼又是悔恨地抱緊瘦弱的池予白,像是溺水之人僅能抓住的浮木:「小魚,媽媽這是怎麼了?」
「媽媽,不要害怕,你只是生病了,我們去看醫生,吃了藥就能回家了。」池予白用盡全力地回抱住楚嫻,眼淚無聲地越掉越洶湧。
楚嫻終究是無力地閉上眼睛,絕望地點頭。
可是,這一進醫院,竟是再也沒能出來,楚嫻的幻想症甚至日益嚴重,身體每況愈下,最後連清醒的時間都難得。
那時候,池予白輾轉辛苦地回到池家,雖然不被待見、受盡冷遇,但池家很慷慨,願意承擔楚嫻的醫藥費。
可是,楚嫻僅有的清醒時間,都全部用來痛罵、怨恨池予白,只要沒有綁束縛繩就會衝上去,對著他就是一頓惡毒的拳打腳踢。
嘴裡咒罵著:「都是你這個賤種!把我送進醫院,我根本就沒有病!」
池予白不躲不閃,就連身體本能的保護動作都被他狠狠克制,任由楚嫻把所有的怨毒都發泄在他瘦削的身上。
他也時常被洶湧如潮水的悔恨包圍,險些窒息,不止一次地質疑和後悔當初的決定——將楚嫻送進醫院。
否則,楚嫻的精神狀態也不會越來越糟糕。
就像一著不慎,失足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把唯一疼愛他的家人,親手送進了無間地獄。
痛苦像一張嚴實的蛛網,將他整顆心都緊緊纏繞,勒得猶如凌遲。
......
池予白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他急促地呼吸著,等緩過神來就坐起,神思還有片刻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的恍惚。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進來,絲絲涼意浸入骨血,池予白曲起雙腿,雙手環抱住膝蓋,低頭抵住手臂,身子小幅度地發著抖。
沒有蘇橙在的夜晚,他總是半夜被噩夢驚醒,就這樣靜坐到天明。
仿佛一隻長久生長在陰暗地的蟲子,偶然間遇到點光明,陡然間又被扔回去一樣難耐。
第二天,蘇橙跟江霽深打了聲招呼,放學後不必等他,他還要去排練話劇呢。
江霽深當然是十分地不爽,他表情兇狠地捏住蘇橙的耳朵,總歸捨不得下重手,擺擺樣子宣洩自己的不滿罷了:「喂,小橙子,你是不是忘了晚上咱們的約定啊?」
「嗯?」蘇橙一手捂住耳朵,偏頭疑惑地盯著江霽深。
江霽深被盯得火大,看他那副懵懂的嘴臉,就知道早就忘得一乾二淨,頓時氣急敗壞地跳腳:「當然是給你補習功課啊!難道你真想掛科啊!」
蘇橙一臉的恍然大悟,旋即嬉皮笑臉地說:「哦哦,沒關係的,我考試前夕,一支筆,一盞燈,一個晚上,創造奇蹟!」
江霽深,氣卒!
他最終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蘇橙一眼,生怕沾染上什麼玩物喪志的惡習似的,躲得遠遠的,但走了兩步,他還是不放心地停下來,語氣勉強稱得上溫和,就是夾雜點乾巴巴的生硬:「那你晚上早點回來,我派人去接你!算了,那些人冒冒失失的,我直接開車來接你算了!」
不等錯愕的蘇橙回過神,江霽深已經腳步飛快地走開,活像身後有鬼在追。
「見鬼。」蘇橙撇撇嘴,老大最近莫名其妙反常的很。
晚上七點,蘇橙按照沈倩漪給的地址,來到四號展示廳,從八號門進去,就看見現場已經有不少人了。
每個人似乎都很忙碌,手上抱著各式各樣的道具,像假珊瑚、金王冠、水晶鞋什麼的,室內燈光耀眼,照得台子也亮堂堂的。
蘇橙一眼就看見台子上正跟個女生對劇本的沈倩漪,他臉上浮現出明媚的笑容,快走幾步湊到台前,熱情地舉手打招呼:「沈姨,我來啦!」
沈倩漪擡起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她身邊一位頭髮微卷,穿著條嫩粉色長裙的甜美少女就嘟起嘴巴,秀眉微蹙:「什麼嘛,一一明明超可愛、超年輕,怎麼會被叫沈姨這麼老土的外號呢?」
蘇橙頓覺臉頰火辣辣的發燙,不用照鏡子,他就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紅得可以比肩猴屁股。
「瞧你說的,這是我讓橙子這樣叫的,其他外號聽起來黏糊糊的,我會起雞皮疙瘩。」沈倩漪還適時做出個雙手揉搓手臂的動作。
蘇橙心裡一暖,也沒覺得那麼尷尬了。
看見他準時來,沈倩漪表現出特別歡迎,她拿著紙質劇本就豪邁地跳下來,笑得對蘇橙說:「橙子,非常感謝你能來幫我這個忙!來來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家萌妹,大名曲檬。」
蘇橙正打算沖台上的美少女打招呼,內心暗想,曲萌?這個甜妹的確長得很卡哇伊......
不等他暗想完,沈倩漪就從旁邊抓過一位高挑的黑長髮少女,樂呵呵地介紹。
蘇橙:「......」
怎麼感覺涼颼颼的?哦,是這位黑長直少女身上散發出的冷氣。
真正名為曲檬的少女,正面無表情地盯著蘇橙,只略略點點頭,就漠然地轉開視線。
好......好高冷。
所以,這跟萌有半毛錢關係啊!
哦,反差萌也算是一種......萌吧?
蘇橙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