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大尾巴
2024-09-15 10:00:45
作者: 鮮梨多
第三十章 是大尾巴
衣領被人一把用力地揪起來,蘇橙的眼眸中才恢復一絲清明,他看見那人的眼球拉滿紅血絲,翻滾其中的恨意令他心驚不已。
那人高高地揚起拳頭,還沒揮下來,就被突然發狠的蘇橙一拳頭揍翻在地。
「你他媽胡說八道,我哥才不會打死人!」蘇橙翻身騎在那人的身上,左右開弓扇了他兩個大耳巴子,氣得雙眼通紅,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你們還傻站著幹嘛,還不快打死這條瘋狗!」被蘇橙狠狠壓制住的人怒吼一聲,那幾個被嚇得愣住的人才如夢初醒,揮舞著狼牙棍朝蘇橙衝來。
蘇橙餘光撇見向他砸來的棍子,他暗罵一聲娘,就立馬翻滾到一邊去。
沒有武器的蘇橙本就處於下風,再加上之前一番纏鬥,他的體力值急速下滑,最要命的是他的右腿膝蓋又疼起來。
他疼得咬緊牙關,想掙扎著爬起來,但膝蓋罷工了,眼見著一根棍子朝腦袋砸過來,他猛地蜷縮起身體,擡手死死地護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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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出現,鼻尖縈繞著一絲冷冽的木質香,蘇橙倏地張開眼睛,就對上一雙深似寒潭的眼眸。
江霽深不知從那兒撲過來,用身體將他牢牢地護在身下。
蘇橙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大腦都是懵的,接著,他就驚恐地看見,江霽深的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幾條紅艷艷的血流從他頭頂滑落,剎那就染紅了他的臉頰。
那根狼牙棍正好砸中他的後腦勺!
蘇橙嚇得眼淚一下子就飆出來,這回換江霽深愣住了,他眼眸中快速閃過錯愕、釋然、以及溫柔:「我沒事,別怕。」
蘇橙怕得要死,感覺膝蓋更痛了。
江霽深搖晃著站起來,轉身瞬間換了副臉色,他冷睨著對面拿著狼牙棍的五個人,哪怕被砸破腦袋,流了一臉的血,但他身上那股凌厲的氣勢依舊沒有削減半分。
反而襯得他像是剛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來啊,你們是一個個上,還是一起上?」江霽深危險地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淺笑。
那五個人被他強大的氣場震懾住,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沫後,不知誰喊了句:「這他娘的是江霽深!」
他們立馬掉頭就跑,轉眼就消失在巷子裡。
「嘖,沒勁兒。」江霽深冷嗤一聲,煩躁地蹙起俊眉。
其實,若是那些混混一起上,還是有幾分勝算的,畢竟江霽深腦袋受了重創,雖然表面上鎮定從容,但他已經開始犯暈了。
但是,在蘇橙面前,他還是故意裝出沒事兒人一樣,轉身彎下腰,朝蘇橙伸出一隻手。
可是——
蘇橙沒有把手遞給他。
江霽深的眼裡閃過一絲破碎的委屈,他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直到——
蘇橙咬住唇攀著牆壁踉蹌著站起來,甚至沒再看他一眼,就直接頭也不回地走掉。
江霽深眼中的光寸寸熄滅,他失魂落魄地收回手,緩緩直起身子,像行屍走肉一般,繼續跟在蘇橙的身後。
蘇橙的膝蓋疼得不行,他扶著牆一瘸一拐地走,速度很慢,江霽深與他保持著三米的距離,也走得很慢,表情哀傷得就像一隻被主人遺棄的狗狗。
江霽深臉上的血沒有擦,順著臉頰滑落,一滴滴落在白襯衫上,砸出一朵朵猩紅的花。
所以,路過的人都會百分百駐足回頭,目瞪口呆地注視著詭異的一幕——
一個穿著印花襯衫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另一個穿著純白襯衫的少年滿身是血地跟在後面,有點瘮得慌。但他們兩個顏值都頗高,尤其是後面那個,鮮血不會令他顯得猙獰恐怖,反而讓他帥得更鋒利、更有攻擊性。
江霽深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光,他抿著蒼白的唇瓣,沉默地跟了蘇橙一路,就像綴在蘇橙身後的大尾巴。
直到站在醫院喧鬧的大廳,蘇橙才停下了腳步。
江霽深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他忐忑又緊張,怕蘇橙又趁他不注意忽然跑掉。
那種滿巷子瘋跑都找不到蘇橙的感覺,就像被蛛網緊密纏繞一樣,令人窒息、恐懼、渾身戰慄。
所以,天知道他看見蘇橙第一眼,並且成功將他護住時,他到底有多慶幸,差點喜極而泣。
就連被砸破的腦袋,都沒覺得疼......他多半是瘋了吧。
蘇橙一口氣衝進醫院的便利店,江霽深連忙擡起虛浮的步子跟上去,眼前的眩暈感越來越強烈,腳底板像是踩著棉花一樣,他甚至有種噁心想吐的衝動。
他艱難地邁開步子,每一步,都是他對生理性疼痛的抗爭。
突然,手裡被塞進一瓶酒精和棉簽,江霽深似是不敢相信,遲緩地擡起頭,就與一雙淚光盈盈的眼睛對上。
蘇橙臉色煞白,襯得眼尾更紅了,看得江霽深心尖疼得直抽抽,他正想撲過去把蘇橙抱住——
蘇橙又掉頭跑掉了,轉瞬就淹沒在洶湧的人潮里。
這次,江霽深沒有追上去,因為他「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蘇橙顧不上膝蓋傳來的劇痛,他瘋一般地爬上安全樓梯,不能停下來,他怕一停下來,眼淚就要流下來。
雖然江霽深一句道歉的都沒湳有說,但蘇橙已經感受到他濃烈的歉意。
但是,那又怎樣呢?
江霽深應該對池予白道歉,而不是對他,如果方向錯了,不管再怎麼努力,永遠都是徒勞無功。
可是,蘇橙又忘不了江霽深為他擋棍血流滿面的模樣,忘不了江霽深哀哀望向他的絕望眼神......
絕不能心軟!
否則就會敗北!
蘇橙那顆因江霽深而動搖的心,又變得無比堅定。
另一邊,剛送完飯乘坐電梯下到一樓的陳錯,順著人流往醫院大門走,一路走一路皺著眉罵罵咧咧:「我靠!這個破醫院生意這麼好,都不說多修幾個電梯,每次都擠得要死要活的。」
就在他目不斜視穿過醫院大廳時,耳畔就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他向來都是個愛湊熱鬧的,連忙循著聲源看去,只見醫院便利店外圍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他不由疑惑地擡腳走向那裡。
在路上,他聽到有人說——
「那個摔倒的人渾身是血,嚇死個人!」
「有沒有家屬啊,出來認領一下啊!」
「長得好帥啊。」
「別犯花痴了,通知醫生沒!」
「早就通知了,估計在來的路上。」
不知為何,陳錯聽見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他心裡跟著一緊,腳下步子飛快,但他根本擠不進去,人群圍得跟鐵桶一樣。
陳錯莫名心慌,他只好藉助身高優勢,拼了命地踮起腳尖,總算是看清那抹倒在地上的身影。
僅此一眼,他就驚得瞪大眼睛,瘋狂地推攘著人群,著急地扯起嗓門大吼:「麻煩讓讓,我是他家屬!我是他家屬!我來認領!我來認領!」
人群很快就自動分開一條道,陳錯衝進去,差點左腿絆右腿摔倒。他單膝跪地,顫抖著手扳過江霽深的身體,他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江霽深臉色雪白,猩紅的血液幾乎覆蓋了他整張臉。
溫熱的鮮血從陳錯的指縫間淌下,他瞬間紅了眼眶。
好在這時候,咕嚕咕嚕的車輪聲傳來,人群紛紛四散開來,醫生和護士推著急救床匆匆趕來,他們動作麻利地把江霽深擡上去
陳錯趕緊站起來,抹了把淚就追著跑向急救室,不斷高聲強調:「我是他家屬!」
......
蘇橙一口氣跑到池予白的病房,「嘭」一身推開門,又慌張地關上。他像突然卸了力,背靠著門身緩緩地下落,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捧著臉劇烈地呼吸著,剛剛哭過的眼睛被風颳得很疼、很疼。
池予白正閉著眼小憩,被巨大的動靜驚醒,他猛地看向門口,發現是蘇橙後,他立即翻身下床,連鞋都來不及穿就奔過去。
蘇橙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整個人像是陷入夢魘中,脆弱又無措,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池予白小心翼翼地坐下來,擡手輕輕地摸著蘇橙的頭髮,眼裡的心疼都快溢出來:「怎麼了?」
蘇橙擡起頭,露出一雙淚光閃閃的眼眸,他腦子裡像是塞進一團亂麻,眼神微微渙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老大一直都在包廂里,是他幫我找到趴趴貓,後面,他就一直跟著我......」
「所以,橙哥,你是要讓我原諒江霽深嗎?」池予白眸光哀慟,他的語氣近乎絕望。
蘇橙每說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進他的心臟。
蘇橙像是突然被摁下暫停鍵,他的眸子重新聚焦,然後,他就看清楚池予白眼角的一滴淚。
「如果橙哥是這樣想的,那我會原諒江霽深的。」池予白強行壓抑住所有的偏執、瘋狂、怨懟,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沒人會知道,他的痛意深入骨髓。
原來,蘇橙才是他的穿腸毒藥、刮骨鋼刀。
池予白渾身冰冷,臉色煞白如紙,有什麼堅守的,突然坍塌在眼前。
「不是的!我不要你原諒他!」蘇橙腦子裡緊繃的弦終於斷了,他崩潰地一把抱住池予白,哭得泣不成聲,「這是我欠他的。」
一滴滴滾燙的淚砸在池予白的脖子上,他瞬間慌了神,也不去管什麼原諒不原諒了,緊緊地回抱住蘇橙,像哄小孩兒一樣,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心亂如麻:「別哭!別哭!發生什麼事了?」
蘇橙的心裡湧上一股恨意,他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恨自己的懦弱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