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見小滿

  再再見小滿

  等黎遇舟離開A001看守所的時候, 已經快中午了。

  想著管家他們在家裡，餓不著葉筠舟和兩隻崽，黎遇舟就帶著黎煤球找了家口碑還不錯的飯店吃飯。

  找了個角落的桌子, 黎遇舟把黎煤球放在另一章凳子上，又單獨找服務員要了個一次性的小碗, 給黎煤球用的。

  黎遇舟邊吃邊琢磨，得先去馬奇朵給的藏帳本的地方看看，如果有真帳本最好，雖然現在真帳本用處也不大了，畢竟莫德雷特公爵那邊可以改官方數據, 真的也變成假的了。

  

  雖然他不明白, 走前馬奇朵對他說不需要管公爵, 他安心查他的就行，等公爵那邊有行動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但目前來看，就憑他自己是沒辦法斗得過莫德雷特公爵的, 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嘛。

  黎遇舟估摸著, 馬奇朵肯定是有所察覺, 在意識到不對，到進看守所的這段時間內，肯定是有所準備的, 估計這就是他留在外面的後手，用來對付莫德雷特。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 那就照著做吧, 也沒更好的方法了。

  只是黎遇舟又想起了，馬奇朵說莫德雷特公爵是因為那個流浪漢記恨上他的, 他在想要不要再去找找那個流浪漢，時間上來不及就去問問雪迦, 但雪迦剛剛來消息說，流浪漢傷情穩定之後，就被人帶走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也查不到究竟是被誰帶到哪裡去了。

  最壞的情況無非是被莫德雷特帶走了，但那流浪漢知道的是關於莫德雷特刺殺皇帝的事情，和馬奇朵的事情似乎沒有太大關係。

  於是，黎遇舟給雪迦回消息說，不用找了。

  吃飽喝足，黎遇舟去了馬奇朵的私人住址，這是他不太常去的一間公寓，幾乎沒什麼人知道這裡也是他的房產。

  在來之前，黎遇舟就拜託了黎映山再給他黑一黑這個小區和馬奇朵家那一層的監控，趁著中午休息的黎映山小小地加了個班，把視頻打包發了過去。

  黎遇舟大概翻了下這四五天的視頻。

  他本想看看小滿或者吉科理或者有沒有陌生人會去馬奇朵的家，畢竟這些天馬奇朵這個家裡沒有住人。

  不出黎遇舟所料，他果然看見了小滿的身影，而且這四五天的監控里，基本上是每天都來，一天不拉，而且基本上都是傍晚的時間過來。

  更令黎遇舟匪夷所思的是，小滿不知道是哪裡弄來的鑰匙，他居然能直接開門進去。

  黎遇舟記得，馬奇朵說，這處房產除了他，沒人知道，所以他才敢放心大膽地把真帳本放在這裡，公司里的那本都是用作演示的假帳本。

  而且鑰匙也是一個疑點，唯一的一把鑰匙，就在剛剛，馬奇朵親手給了他。

  黎遇舟心裡奇怪，又白天任勞任怨的老父親給黑了半個月前的監控。

  終於，黎遇舟找到了。

  在一個星期前，馬奇朵意識到出事了，他回了一趟這個公寓。

  黎遇舟猜測，他是去檢查帳本的。

  出來的時候，黎遇舟特地放0.5倍速，把畫面拉大，看清楚了他臉上的放鬆表情，猜測這個時候帳本還在，或者說帳本還沒出問題。

  第二天，馬奇朵沒來，但是小滿來了。

  小滿每天都會隨身背著一個黑色的包，看不清楚材質，黎遇舟也不清楚小滿是否把帳本帶走了。

  黎遇舟是真的覺得槽多無口，馬奇朵走的第二天，小滿估計是和吉科理聯合行動了，確認馬奇朵不會過來了，居然喊開鎖的師父來把這間公寓的門給換了。

  而視頻最後一段，也就是昨天的視頻，昨晚大概晚上七八點，小滿又來了，還是熟悉的雙肩包，還是熟悉的開鎖師傅。

  黎遇舟看著小滿把一個星期前才換過的門鎖又換了一下，他想，是原來的鑰匙丟了嗎？

  也不知道是怎麼讓換鎖師傅同意的，黎遇舟嘀咕道。

  黎遇舟只認為有些奇怪，就算是小滿知道這間公寓有真帳本，也用不著每天都來，發生這麼多事情，難道他不忙嗎？

  似乎，這裡有什麼回憶一樣。

  很快就到了小區，再次出乎黎遇舟的意料，保安那邊的審查規格還挺嚴的，黎遇舟費了些功夫才進去。

  那小滿怎麼進去的，花錢也不至於吧，這裡是高檔小區，住的都是有錢人，哪一家都得罪不起，如果發現有陌生人進小區除了亂子，肯定是會出事的。

  黎遇舟摸了摸下巴，抱著黎煤球往裡走。

  他在想，馬奇朵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很快來到了公寓所在的樓層，黎遇舟掏出鑰匙，嘗試著插進新換的鎖里，輕輕一擰——他怕斷在裡面。

  出人意料，門，開了。

  黎遇舟愣了幾秒，忽然笑了。

  難怪小滿昨晚要把帳本換回來，他是算到了他一定會今天來嗎？

  不過，為什麼要給他把門鎖換回來？

  黎遇舟又覺得奇怪了，那種莫名的感覺又來了，就像那天，趙越銀說小滿讓他來找他一樣奇怪。

  黎遇舟揉了揉眉心，擡步走進去。

  屋子裡的裝潢很平常，很正常的家具，很正常的擺放位置，甚至連桌面上的灰塵都是薄薄地一層正常。

  馬奇朵說過，他一兩個月才會來這邊一次，每次來都會叫個專業保潔打掃衛生，這次沒叫，估計是太匆忙忘記了。

  黎遇舟往裡走，根據馬奇朵描述的，右拐進主臥，找到了那個保險箱。

  輸入密碼，保險箱「滴——」的一聲打開了，裡面端端正正放著不少東西，最下面一格是一個木盒子。

  黎遇舟拿出木盒子，裡面裝的就是真帳本。

  黎遇舟看了眼，帳本上也確實有馬奇朵提到的獨特水印。

  看來，這帳本確實是真的那個。

  保險柜里還有其他東西，但黎遇舟沒興趣窺探別人的隱私，又給把門關上了。

  就在他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對上門口的視線，那視線沉靜平和，似乎對一切都毫無興趣，像一潭死水，掀不起波瀾。

  黎遇舟定定地看著門口的人，隨即開口道：「小滿。」

  門口的人正是小滿，黎遇舟不知道為什麼每天傍晚來的小滿會在下午這個時候來到這間公寓。

  但黎遇舟有一種頓悟的感覺，或者是是覺得本應如此。

  昨晚的那個奇怪換門的舉動，就很奇怪。

  如果小滿不想讓其他人進來，在馬奇朵出來之前，沒人能進來，畢竟鎖已經被換掉了，但他又特地找了換鎖師傅來重新換了一下鎖，而且正如黎遇舟所料的那樣，就是用的最開始換下來的那個門鎖，一模一樣，所以黎遇舟才能用馬奇朵給的鑰匙打開門。

  黎遇舟看了他幾秒，「小滿，你讓趙越——」

  「去另一個房間。」小滿打斷了他的問話。

  黎遇舟問：「為什麼？」

  小滿只是固執地說：「去另一個房間，去看看。」

  黎遇舟扭頭，看向另一邊的房間。

  剛才進門，他直奔右手的主臥，根本沒往這邊看，這回終於注意到了。

  這個屋子的房門比主臥的要小一些，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區別，起碼從門外看是這樣的。

  但小滿這樣堅持，肯定是有什麼不一樣1的地方。

  黎遇舟眯起眼睛，想要弄清楚小滿叫他進去的原因。

  小滿只說：「你進去看看，我會告訴你一切。」

  黎遇舟總覺得有陷阱，如果放在幾天前，他肯定會覺得，裡面有小滿和吉科理的人，就等他進去抓他。

  但轉念一想就不太合理，畢竟真要抓他，本可以在門口帶人堵住他。

  而且，小滿這些天的表現實在是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邏輯。

  真想知道原因，就只能去那個房間裡。

  突然，黎煤球朝黎遇舟懷裡拱了拱，似乎在安慰他寬心。

  黎遇舟默默他的頭，擡步走過去。

  推門，黎遇舟當場愣住。

  這個房間只比主臥小一點，但裡面的布置卻沒有主臥的完善，或者說叫根本沒布置。

  主臥看得出來是馬奇朵住的，有時候馬奇朵會過來住一個晚上，所以常用的物件這裡都有。

  但這個房間不一樣，這裡，只有一個桌子，桌子上擺著兩個靈牌，靈牌前面有兩個香爐，分別插著三根香。

  看著熟悉的陳設，黎遇舟竟有些心慌，他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在他印象中，這個星際的人並不會用這樣的祭祀方法。

  身後傳來幽幽的聲音，「認識嗎？這是靈牌，給死人用的。」

  不知何時，小滿已經悄無聲息從門口來到他身後，卻沒看他，視線一直落在兩塊靈牌上。

  沒聽到黎遇舟的回答，小滿也不介意，他繼續道：「這上面的名字是我父母的，這是主廚從科學院弄來的，說是古藍星的儀式，能夠把生者的憂思和對逝者的思念寄存在上面。」

  黎遇舟挑眉，都這個時候了，小滿居然還把馬奇朵叫主廚。

  黎遇舟沒說話。

  小滿突然走過去，恭恭敬敬上了幾炷香，鞠了躬。

  半晌，在幾乎窒息的死寂氛圍里，再次緩緩開口，「你是不是好奇，為什麼主廚家裡會有這個，我父母的靈牌。」

  黎遇舟緩緩搖頭，「不好奇，我可以走了嗎？」

  似乎被戳到了什麼，小滿迅速扭頭，眼神兇狠極了，像是一頭被戳到痛處的洪水猛獸。

  「你懂什麼！」

  小滿魔怔了一半，喃喃道，「你懂什麼！」

  黎遇舟皺起眉，不太理解這種行為，「我不懂，你不說我上哪懂，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對著小滿，他實在是沒什麼好語氣，雖然此刻他只是個失去了親生父母的普通人，但歸根結底，馬奇朵陪伴小滿的時間要比親生父母多得多。

  小滿背叛了馬奇朵，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殺了我父母，是他殺的！」小滿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