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成一致

  達成一致

  經過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交談之後, 黎遇舟發現這位研究員似乎誤會了什麼，但是塗億從他的直播已經看出了不對勁，他沒法解釋那些一看就不屬於這個星際的技術。

  說是古籍, 估計也不能信，先不說科學院如果聯合皇室向他施壓, 要求購買或者借閱古籍，他根本沒東西拿得出來，就是他這個「無師自通」的動手能力，估計會被拉去切片的吧。

  想像了一下刀片劃拉在自己身體上的感覺，黎遇舟不禁打了個冷顫, 只能默認了下來。

  黎遇舟在心裡給那位素未謀面的研究員點了根蠟。

  塗億見黎遇舟不出聲, 臉上浮出滿意且隱隱有些得意自己猜到真相了的表情, 淺啜了一口茶，話鋒一轉，問道：「不過, 我和妮妮看了你昨晚的直播, 那生火的方法方便透露嗎？如果是你父親最新的研究成果, 不方便說就算了。」

  

  黎遇舟只是苦笑：原來在這兒等著他，這位研究員還真是廢寢忘食，隨時隨地都想著研究的事情。

  昨晚, 黎遇舟都在幾千萬人觀看的直播里展現了鑽木取火技法，怎麼可能還瞞得住, 塗億後面那句話也就是給他一個台階。

  雖然說黎遇舟此時確實有權利保持沉默, 但是這種做法肯定有損塗億現在對他不高不低的好感，他要托塗億辦點事情, 絕不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接下來，黎遇舟詳細地介紹了他腦海中關於鑽木取火的記憶, 甚至有些原理他記不太清了，在系統商店找了本《野外生存指：入門篇》翻看，總算是給他找著了。

  塗億恍然大悟，連忙拿出白紙畫圖，突然又發出疑問：「那為什麼直播的時候，似乎沒有燃起來？」

  黎遇舟想到當時略微尷尬的場景，甚至直播間有不少觀眾在喝倒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道：「可能是因為木頭材質不行，或者火絨不適合，還可能和環境有關係。」

  塗億邊點頭邊做筆記，時不時提出一點自己的看法：「有沒有可能和鑽木的時長或者手法有關係，再或者……」

  黎遇舟嘴角一抽，心道：這書上也沒說啊，他上哪知道去。

  就在這時，救星開了。

  塗妮噔噔噔跑上來，拉著黎遇舟往外走，還扭頭沖他好大爸嚷嚷道：「爸~人家是客人，老是逮著人家問什麼嘛。」

  「好好好不問了。」塗億這才收起圖紙，笑了起來，眼角起了細碎的皺紋，這才顯出一些他的實際年齡。

  他其實看起來很年輕，約莫三十多，但看塗妮估計也二十來歲了，塗億的年紀應該在四十多歲。

  他無奈地看了他們倆一眼，擺擺手，只是說：「那你帶小舟到處轉轉吧，不要走遠了，要吃午飯了……妮妮胡鬧慣了，我們也拿她沒辦法。」

  他寵溺地笑了笑，最後一句話是衝著黎遇舟說的。

  總算從房間裡逃出來了，黎遇舟深呼吸幾次，還沒徹底放鬆，又被突然湊近的塗妮嚇了一大跳。

  塗妮笑嘿嘿地看著他，說：「是不是被我爸嚇到了？他這人就這樣，做起研究來就不管不顧了，咱們玩咱們的，不帶他。」

  黎遇舟腹誹：現在被你嚇到比較多，不過你們父女倆不愧是一脈相承。

  塗妮遞給黎遇舟一個黃澄澄的棒棒糖，見後者投來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我爸研究的小玩意兒，胡蘿蔔加黃瓜味的棒棒糖，你嘗嘗。」

  黎遇舟一臉抗拒，明顯對這看著像黑暗料理的東西不感冒。

  塗妮也不勉強，用舌頭把棒棒糖抵到口腔側，她的臉頰變得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她說：「我不愛吃蔬菜，我爸給我研究的，味道挺不錯的，就是有股菜味兒。」

  「……」

  雖然這其中飽含了濃濃的父愛，但這兩種蔬菜和棒棒糖完全不搭邊啊！

  黎遇舟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沒有答話。

  兩人邊走邊聊，到了別墅的後院。

  後援比前院更大，卻依舊布置得很規整，看得出來主人多多少少有點強迫症。

  後院沒有了那些奇花異草，大多以不同種類劃分的菜地為主，最邊上插了許多牌子，標註分別為什麼種類的、什麼時候種下的等。

  塗妮有些驕傲地說：「這都是我爸自己在家搗鼓出來的，厲害吧？他可是科學院食品所的首席研究員。」

  這些信息在星網上一搜就能搜到，也不需要刻意隱瞞，再加上塗妮是個藏不住事的，就直說了。

  黎遇舟微微感到驚訝：他只知道塗億是科學院的研究員，沒想到歪打正著居然是食品所的，而且還是首席研究員。

  這要是真能聯繫上他幫忙，根本不用愁啊。

  黎遇舟動起了心思，那種被窺探的不適感卻再次傳來。

  黎遇舟看了眼塗妮，塗妮此刻也正好看過來，似乎在直到黎遇舟感知到了什麼，她解釋道：「因為我爸是首席研究員嘛，為了保護我們的獸身安全，以及……以及這些菜的安全，科學院和皇室派了暗哨盯著。」

  黎遇舟瞭然地點頭，又逛了會，看到了許多熟悉但不存在於這個星際的蔬菜。

  科學院目前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進行高端科技的研發，另一部分是對古藍星的研究，尤其是後者，缺乏足夠的古籍文獻，研究難度極大。

  在這種情況下，食品所居然出研究出這種生長環境要求極為苛刻的蔬菜，屬實不易。

  黎遇舟走路的腳步都輕了些，生怕落地聲音大了給蔬菜大爺們聽得不舒服，直接給震死了，那他估計得上通緝令了。

  連帶著抱緊兩隻崽崽，怕他們一個玩心起跑到下面糟蹋人家的寶貝小菜苗。

  二人轉了一會，又在前院賞了賞花，這才聽見屋內有人在叫吃飯。

  黎遇舟進門之際，扭頭看著綠葉輕輕搖晃，笑了笑。

  午飯很豐盛，做飯阿姨廚藝也不錯，一桌子都吃得挺開心，除了某個皺著眉巴巴吃飯的小黑貓。

  或許是早飯沒吃飽，被黎遇舟養叼了的嘴還是屈服於自己空空的肚子。

  黎遇舟揉揉乖乖吃飯的兩隻崽崽的頭，思索該怎麼開這個口，才能讓這位視研究與家庭為寶的研究員妥協。

  他的視線移到了塗妮身上……總不能綁架她吧？到時候別說幫忙了，不把他打成篩子，留個全屍扔去亂葬崗就已經很不錯了。

  慢慢做朋友也來不及了，廚神爭奪賽只剩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馬奇朵那邊在為其他食物來源找掩飾，他這邊也不能掉鏈子。

  從研究下手嗎？

  要吸引到塗億自然不難，黎遇舟這就像是一個宋朝人跑到你面前給你科普交子的面額是怎樣的，如果讓黎遇舟來講他那個時代的人民幣的面額，那不就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只不過，他該怎樣合理解釋這些食材的來源呢？馬奇朵是既得利益者，甚至是主動參與者，自然會主動幫他，但塗億可不是，僅僅研究可沒辦法讓他主動承擔被矇騙帶來的一系列風險，萬一食材在比賽上出什麼問題了，他可是要擔責的。

  突然，黎遇舟腦海里出現了一個不算上上策但是目前唯一有可行性的辦法了。

  *

  吃完飯，黎遇舟看著塗億，後者心領神會，把塗妮打發出去買東西，領著黎遇舟進了會客室。

  塗億坐在椅子上，推了推眼鏡，問：「小舟似乎還有其他話想說嗎。」

  塗億這話不是疑問語調，而是很肯定的陳述事實。

  黎遇舟也知道，自己從一進門就在思考這件事情，臉上的表情肯定藏不過塗億這隻老狐貍的眼睛。

  他大方承認了，點頭說：「今天此來，確實是有一點事情要求助於塗先生。」

  塗億笑了笑，給黎遇舟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說：「小舟不要拘束，但說無妨。」

  接下來，黎遇舟發表了一場微型但「感人肺腑」的演說，旨在打動塗億，其中包括了但不限於古藍星古籍、某位不知名研究員和馬奇朵的名頭。

  塗億笑著點頭，示意黎遇舟繼續說下去。

  「……？」

  黎遇舟本來挺得直直的背突然就垮了下去，他搖搖頭，表示沒有了。

  塗億似乎有些意猶未盡，他摸著下巴，沉吟，久到黎遇舟以為這是一種變相的拒絕。

  就在黎遇舟快要坐不住了的時候，塗億擡頭，對黎遇舟說：「只要到時候小舟你將要使用的食材送一小份樣本到我這裡來檢測，確保沒問題，並且之後比賽不能更換這一食材就行。」

  黎遇舟大喜過望，沒想到如此順利，還沒來得及感謝，就聽塗億繼續說：「不過，小舟你也得幫我一個忙。」

  *

  黎遇舟出了門，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腳步漸漸停了下來，腦海里復盤著剛才與塗億的對話，驟然醒悟。

  不對啊，今天是塗億把他找來的吧？

  塗億這種日理萬機的研究員，才不會因為要確定他的身份，或者要弄清已經簡化到極致且全方位直播給數千萬觀眾看的鑽木取火技術，而專門把他叫到家裡來一趟，直接在星夜直播平台私聊表面身份問不好嗎？

  他迅速扭頭，塗億依舊站在二樓陽台上，沖他揮手，那人臉上掛著和藹的笑意，似乎真是面上看起來那樣平和老實，但鏡片後那雙眼睛裡閃著隱晦的精光卻凸顯了一些不尋常。

  黎遇舟：「……」

  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