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局

  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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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倫德羅薩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迷幻到不可思議的燈光，在數盞水晶大燈的照耀下，整個大廳的裝潢完美地展現出了金碧輝煌這四個字，各色的籌碼在賭桌上叮噹作響，編織出一首首令人狂醉的交響樂。

  這裡是意亂神迷的銷金窟，這裡是美夢成真的天堂。

  「宋小姐，我就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德羅看著正擡頭不知道在瞧著什麼的宋若木，「依照神跡在這裡的實力，作為客人進來還可以……」

  如果是別的，別說是德羅，哪怕是他的家族可能都討不了好。

  「嗯，謝謝你。」宋若木聽到了這話，衝著德羅微微點了點頭。

  「不用謝，宋小姐。」德羅聽到這話卻是笑了起來，走近了宋若木一些，用近乎曖昧的距離低語道，「如果真的要謝的話，就展示給我看看吧。」

  「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神明。」

  在走進賭場的時候，宋若木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整個空間的氛圍都微微凝滯了一下，不過隨即，喧囂聲，發牌聲，籌碼落桌聲，骰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一擲千金的暢快淋漓，以小博大的狂喜大笑，一念地獄的慘痛哭嚎，都再次充斥了整個空間，並流進她的耳中。

  這裡是充斥著欲望的場所，也代表著這裡擁有著足夠濃厚的扭曲的人類情感。

  孕育怪異的理想場所。

  但意外的是，這裡很乾淨，乾淨得就像是知道宋若木會上門，所以連夜搬家跑路了一樣。

  「過牌。」

  「還是過牌嗎？」溫柔的低語聲在宋若木的耳畔響起，轉頭的時候，身著賭場侍應生服飾的愛麗絲正支著下巴看著宋若木。

  愛麗絲本就生了一身足夠雪白的皮肉，在燈光的照耀下簡直就跟一隻楚楚可憐的小白兔一樣誘人下嘴，她的聲音微微壓低，簡直像是在撒嬌。

  但是宋若木卻只是挑了挑眉，沒有搭理她的親昵。

  在看過手中的牌之後，她蓋了牌，選擇了不跟這場賭局。

  又一次。

  她對面的男人終於是忍不住了。

  「你拿了A5頂兩對，為什麼還要棄牌？」

  丹尼爾在最開始並不明白為什麼愛麗絲要他跟宋若木賭這一場，畢竟當宋若木坐上桌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面前的女人是個完全的新手，幾乎是連牌面都有些一知半解的那種。

  可明明以往遇見這種愚蠢的大魚，只需要稍作引誘就能令她墮入地獄，可面前這個女人卻完全不同。

  她這一晚上總是隨意地過和蓋牌，就好像手上的籌碼不過是一堆沒有意義的糖塊一樣。

  哦對，本來就不是她的錢，她當然是不在乎了。

  「宋小姐，這樣的話，賭局就實在是太沒意思了啊。」丹尼爾嘆了一口氣，手支了起來，「或許我們應該要換一些籌碼才行？」

  在丹尼爾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身邊的電視機開了機，一隻巨大的渾身黑羽的生物出現在了宋若木的視線中，那一片片的黑羽在陽光下墜出層層的金光，金光一環一環地圈出，落在地面上，圈住其中的建築，那一層一層的黑羽幻化蠕動，看起來有一種史前巨獸的恐怖感，但是街上卻依舊車水馬龍，就好像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一樣。

  那棟建築，正是宋若木他們入住的旅館。

  「宋小姐，如果籌碼換成你在意的人，你會不會認真一點呢？」丹尼爾看著面前的宋若木，微笑著問道。

  宋若木或許不知道，但是當她暴露出了她的異能之後，整個神跡都對她開展了一系列的研究。

  她的身世，她的能力，她的性格。

  能夠知道的是，在她被她的男友背叛之前，毫無疑問她僅僅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類，一切的轉折點都是在那一場訪談上，在眾目睽睽之下。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宋若木是怎麼變成這樣的，甚至如果不是她在翡翠國和山海幾千重暴露出了自己的能力，神跡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她。

  而宋若木的這兩次出手，歸根究底，似乎都是幫助別人。

  這是多麼心腸柔軟的一個女人。

  擁有自己在乎的人，而除此之外，卻又總還忍不住關心著其他人的生命。

  而無論她有再強大的能力，這樣柔軟的心都只會讓她變得脆弱。

  丹尼爾看著面前盯視著電視機的宋若木，做下了這樣的決斷。

  宋若木很快就回過了神，她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看了一眼丹尼爾：「你是在威脅我是嗎？」

  「宋小姐，你可以這麼認為。」丹尼爾這會兒自覺有恃無恐，微笑著說道。

  而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面前的賭桌上的綠色驟然像是波濤般洶湧而起，片片尖利的鱗片衝著丹尼爾飛去。

  丹尼爾在被派遣到這裡來的時候是聽說過宋若木的事跡的，但是卻也沒想過她會這麼猝不及防地動手。

  她就那麼相信他們不會有事？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生命？

  紛亂的思緒在丹尼爾的腦中疊起，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你不怕我現在就動手嗎？」

  「你動手啊。」面前的女人卻極快地接上了她的話，指尖的綠色跳躍著，「剛好我也很好奇，他們在我心裡到底有怎樣的分量。」

  「這種事情，果然是要等人死了才能真正得知答案吧？」

  這說的是什麼話？

  面前的女人怕不是個瘋子！

  但丹尼爾沒有機會說出這句話了。

  因為在下一秒，綠色的枝葉就攀上了他的身體，鑽進了他的七竅，奪走了他的生命。

  在把對面的男人做成人樹之後，宋若木看向了愛麗絲：「你也想要威脅我嗎？」

  「威脅，只有當對面的人講規則的時候才能有效。」愛麗絲看著宋若木的操作，難得的臉上也沒了什麼笑容。

  她盯視著面前的宋若木，看著那雙眼睛，就好像是在讀出宋若木的想法一樣。

  「可是，你不講規則。」

  「為什麼呢？」愛麗絲是真的費解，明明上次她看見宋若木的時候，她可以很明確，宋若木是很在乎那條人造龍的。

  而從她最近所調查的事件來看，這個人似乎也對她身邊那些政府的「夥伴」表現出了很大的善意，幾次三番地出手幫助他們。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也不會來這裡才對。

  愛麗絲並不意外宋若木會代替唐北海來這裡，或者說，她原本期待來這裡的人就是宋若木。

  她並不在她的計劃里，但是當她在翡翠國出現使用了她的異能的時候，她就成為了愛麗絲目前最重要的目標。

  明明一切都應該就如同她所想的進行下去，宋若木應該乖乖地跟丹尼爾進行這一場賭局才對。

  可是，此刻，她還是從宋若木的眼睛裡看出了不一樣的意思。

  她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傢伙的死活？

  她是裝的？

  ……不不，並不是這樣，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哈，我明白了。」愛麗絲看著那雙眼睛，突然笑出聲來，「你的生命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以幫那條人造龍，也可以幫華朝政府，但要是這一切威脅到了你的生命，你就會毫不留情面。」

  愛麗絲的聲音越來越低，在最後，她輕輕喃語：「這不好，宋若木，這可不太好啊。」

  「嗯？你在說什麼？」就好像是沒有聽清楚愛麗絲的話一樣，宋若木擡了頭去看站著的愛麗絲。

  宋若木也有可能是篤定了唐北海他們根本就不在酒店才那麼有恃無恐的。

  畢竟現在她在這裡當誘餌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那麼唐北海他們就既有可能去營救坎迪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再威脅一次就有可能撕下宋若木的假面來。

  但是在兩人對視的那一瞬間，愛麗絲就放棄了之前使用宋甜甜他們威脅宋若木的想法。

  她決定要換一種方式。

  「宋小姐，你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但同時，你也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才想保護這個世界對嗎？」

  啊呀，這傢伙好像是生氣了。

  宋若木擡頭看向愛麗絲，明明面前的這個女人仍然還在微笑，但是宋若木卻敏感地察覺到了這會兒她的情緒波動。

  「我一介凡人之軀，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吧？」

  凡人之軀？

  誰家凡人之軀進來就先殺人的？

  還是這麼無所顧忌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站在一旁的人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臉上的青白幾乎都掩飾不住，但是礙於剛才宋若木的操作，卻也生生只能止住聲音。

  愛麗絲卻並沒有對宋若木的這種想法發表任何的意見，她只是拍了拍手，幾人所在的包廂緩緩下落，周遭的牆壁也漸次被撥開。

  呈現在宋若木面前的是如同蜂巢一般的結構，在每一個黑黝黝的窗口前，身穿黑袍的人正用目光盯視著她。

  而僅僅是這麼一個轉眼，宋若木和愛麗絲的面前就再次出現了一張猩紅色的賭桌。

  這一回，愛麗絲坐到了賭桌的對面。

  「那麼，宋小姐，我們換一換籌碼。」

  「我用德雷斯石板的秘密跟你賭，來賭你的秘密。」

  宋若木想要這個世界安全，就必須消除不安定因素，現在她既然來到這裡，就代表著她認為神跡是那個不安定因素。

  她想要探知的，是消除這個不安定因素的方法。

  「這就對了嘛。」宋若木敲了敲桌子，懶洋洋地說，「發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