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024

  

  楊米娜家離火車站也就半個小時，送父親去車站的路上，她坐在后座，聽著楊父和歐洋聊天，看著父親後腦勺上日漸稀疏的頭髮，和耳後日漸增多的白髮，喉間突然哽咽，心中酸澀瞬間爆棚。

  曾經她的父親也曾年輕帥氣，曾經她的父親扛著箱子送她去外地上大學，曾經她的父親明明說先走了，等她進站台準備上火車時卻看到父親朝她走來。

  過去的一幕幕像海浪一樣向她拍打過來，澆得她又冷又疼。

  「爸爸。」她出聲喊道。

  「怎麼了？」楊父偏頭看她。

  「你要保重身體，」楊米娜忍住哽咽，「我們也會好好的，不讓你們擔心。」

  「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就你這麼一個。」楊父說，「不過過來看一眼也放心了，你們好好的就行。」

  到了送站口，楊米娜伸手抱住父親，父親輕輕攬住她：「回去吧。」

  「老爸，」楊米娜仰頭看著他，「你和媽媽要注意身體。」

  「我們好著呢。」

  楊米娜看著父親走進了火車站候車廳才上車，後面的車都是送客下車的，沒人衝著他們按喇叭催促，離別的情緒不用說出口，看到的都能理解。

  「這次爸過來待的時間太短了。」歐洋邊開車邊說，「不過昨晚上老爺子喝的挺高興的，等忙完了苗苗中考的事我們再回去看他們。」

  楊米娜恨不得現在就跟著楊父走，但她知道回去後最多三天，新鮮勁過了，爹媽就開始挑事了。

  這是通病，每家都一樣。

  近臭遠香，自古不變的道理。

  「怎麼了？哭了？」歐洋見楊米娜不說話，等紅燈的時候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眼睛紅紅的，「哎喲，中午請你吃好吃的，吃飽了不想家。」

  「不想吃。」

  「你現在就給老爺子打電話，說『爸，我捨不得你，你快回來』，你看你爸怎麼說，「歐洋逗她，「你爸肯定說他得回家陪你媽。」

  楊米娜擰了他一下：「煩不煩啊。」

  「好疼，開車呢，別鬧。」

  楊米娜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誰先鬧的。

  中午兩人去吃了個自助的海鮮火鍋，吃完楊米娜說：「以後再也不來吃自助了，戰鬥力下滑的太厲害，吃兩口就飽了。以前是扶牆進扶牆出，現在一邊吃一邊抱怨才吃這麼點，虧得慌。」

  歐洋問她：「那你晚上還吃嗎？」

  「不吃，現在別跟我提吃的。撐得慌。」

  「那你兒子晚上吃啥。」

  「不知道，你給他煮麵吃吧。」

  「反正餓不死就行是吧。」

  「哪兒那麼多事兒啊，冰箱裡還有牛肉呢，給他煮麵放點，還有我爸做的紅燒排骨。」

  歐洋開始指指點點：「得吃點菜啊，不吃菜哪兒行。」

  「他們中午在學校光吃菜了，回來吃點肉怎麼了？」提到學校伙食楊米娜就來火，「上次在班上反應學校伙食問題，錢交了，好歹中午給孩子弄點像樣的肉菜吧，不是雞肉就是鴨肉，一星期五天的中飯，豬肉也就一頓吧，牛肉好像也就一次，學校連個食譜都不給。提完後還有家長說因為自己不會做飯，所以覺得學校飯菜還不錯。」

  「伙食費多少來著？」

  「以前是15，提過意見後漲到20了，但問了苗苗，說菜沒變化。」楊米娜說，「之前提的時候不少家長說孩子回家也說了菜不是太好，但那幾個說菜不錯的說完後，家長們就不吱聲了，現在群里沒人說話了，非常安靜。」

  楊米娜他們家長群有兩個，一個是老師拉的群，群里主要是班級日常和老師通知，家長除了問事情，都不聊天，另一個群是家長建的，沒老師，本來是閒聊用的，自從食堂事件後，就沒人說話了，這群基本算廢了。

  「還不錯了，安靜點也好，總比在群里吵架強。」歐洋說，「我們同事的家長群，還有家長在裡面吵架呢。」

  「居然還有閒工夫在群里吵架，那他們在群里接龍肯定都特準時。」

  「上班打卡都沒這麼準時過。」

  「等上了大學就好了，大學就沒群了。」楊米娜後悔死了，「現在弄孩子怎麼這麼麻煩啊，以前我們上學哪有這麼多事。」

  「以前老師管學生嚴著呢，現在你看看，敢吼一聲，家長就打電話舉報給教委，誰還敢管。」

  兩人一陣吐槽，楊米娜手機彈出個消息，是家長群里老師發的關於中考資訊，還有拍的考試報上關於中考安排和志願、錄取相關的圖片。

  「晚上看見苗苗了問問他訂的考試報怎麼一期也沒拿回來啊。」她說。

  歐洋呵呵一笑：「別是扔了吧。」

  放學問了歐雲飛，歐雲飛說都放教室收納櫃裡了：「沒什麼重要信息，就最後一期填志願要用，上面有各學校代碼。」

  等孩子吃飯的時候，楊米娜敲了下她爸，問到家沒。

  楊父說剛到家，收拾一下準備吃飯，看到父親說到家，她也就放心了。

  晚上她不準備吃了，爺倆在餐廳邊吃邊聊，她就在臥室戳辛心問候一下。

  這幾天秦明毅也不知道抽什麼風，說讓辛心先去治囊腫，然後準備做試管，辛心自然沒同意。

  「我怎麼也得等課都上的差不多了再準備手術的事吧，他倒好，自己計劃好了，就通知我一聲？上次我都說了準備離婚，他跟沒聽見一樣。」辛心抱怨，「這幾天他媽也在這兒說手術的錢他們出，這是錢的事嗎？」

  「可見沒有免費的飯，都是有目的的。」

  「我說不要他們來做了，我自己吃就成，這還來，」辛心說道，「而且我跟老秦說，讓你爸媽別來了，人還覺得我挺不懂事。」

  「是不是說，我爸媽都上門給你做飯這麼辛苦了，你居然還嫌棄。」

  「對！」辛心無奈，「我都沒好意思說，我也沒非要你們來啊，是我要的嗎？不是你們非要來的嗎？這飯吃的我這難受。」

  「那咋整？」

  「我今兒說了，下周有事，要去學習，讓他們別來了。」

  「那還行，沒說過來給你做好了，你們晚上吃。」

  辛心大叫：「米娜，你這嘴神了。」

  「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他們說讓我學我的，他們自己過來，做好了就走。」

  這種不管不顧，自己感動自己的行為，楊米娜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家秦明毅就沒說幫你說說。」

  「說什麼啊，之前說他就覺得我不懂事了，我這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非得讓我接受他們的好，這個好是不是我要的，根本不重要，他們也不在意。」

  「就是想把你留住。」

  「我煩死了，」辛心說，「本來我也沒準備要他什麼東西，但他之前說過存款一人一半，畢竟我們家裡開銷我也是有花的。現在這種情況，不是逼我直接走人嗎？我要是再提錢的事，他們肯定得說沒到那個份兒上，還能過。」

  「可當初說沒孩子不能過了也是他們啊。」

  「我這幾天睡覺都沒睡好。」

  「真的？」楊米娜不信，「前陣子你們夜生活還很和諧呢。」

  「現在事情負責了，不一樣了，睡不下去了。」

  楊米娜聽著話，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