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高中篇

  第13章：高中篇

  遊學結束，學校的大巴將學生們送到各自的高鐵站和機場。

  分別時，季純張開手和林開昀擁抱了一下。

  「祝願你能選擇自己心儀的專業。」林開昀在心裡反覆考慮了幾番，最終沒說什麼安慰的話，她知道那除了展示自己毫無用處的共情能力外，對季純來說毫無幫助。

  季純像第一次見她那樣，笑得很甜：「那我祝你，以後賺很多很多錢。」

  林開昀愣了愣，也笑起來。

  那天下午，周澤瑜從教學樓背後走出來，和她說了那幾句話後，她就再沒見到周澤瑜了。

  回到別墅，後院花房的玻璃外牆被巨大的遮陽傘罩住，避免裡邊的盆栽被曬蔫。

  

  二樓的落地窗被墨藍色的窗簾遮住，不知道主人回來沒有。

  林開昀從小門進到別墅，和張嬸打了個招呼，回到保姆間。

  陳知麗沒有回來，衣服掉落在床邊的地板上，像是隨手一扔。她撿起衣裳，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酒味，看來是沒清洗的衣裳。

  沒作他想，她把衣服扔進洗衣籃，一個小亮片掉了出來，是被剪開的鋁箔包裝的藥片，還沒啟封，因為裁剪，藥名沒露完整，只顯示了三個字：諾孕酮。

  林開昀心裡一顫，拿出手機搜索，在看到「緊急避孕」幾個字後，只覺得呼吸停滯。

  她把藥片揣回衣服兜里，把衣服放回床上。

  拉開綠窗簾，黑色的打火機和兩根半截蠟燭都在窗台上放著，不知道是不是下了幾天雨，揚了塵，打火機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灰。

  林開昀把打火機擦乾淨，又放了回去。

  身後傳來敲門聲，她打開門，陳知麗端了一盤水果進來。

  「我看你下高鐵的時間，估摸著這個點你就回來了，」陳知麗把水果盤放在她的小書桌上，「廚房剩的，乾淨的，我才拿過來給你吃。」

  果盤邊放了一根銀勺，勺子上有牡丹的小浮雕。在這裡，傭人的餐具跟主人是分開的，這勺子看起來不像給保姆用的東西。

  她把銀勺遞給陳知麗，去衛生間洗完手，拿起一顆聖女果嚼著吃。

  陳知麗就坐在她的摺疊床上，看著她吃水果，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遊學的事情。

  林開昀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應著，有些心不在焉。陳知麗的穿衣風格稍微有了點變化，一身淡青色的長袖連衣裙，今天的頭髮綰起來，在後腦束起，露出五官，又畫了淡妝，脖子上帶著一串瑩白的珍珠項鍊，整個人都顯得很溫婉。

  「還有一個多月才開學，白天也不好讓你在別墅里逛，待在屋子裡又悶得慌，要不要去外婆家裡？」陳知麗帶著商量的語氣說。

  「我找了個暑假工的活，白天出去晚上回來，跟上學時候一樣。」林開昀說。

  其實找兼職的事情還沒譜，但暑假還有一個多月，她是一定要想辦法出去賺錢的。

  「大夏天的，你在外面風吹日曬，我心裡不好受，」陳知麗道，「你是不是擔心錢的事？我心裡有數，你不要有壓力。」

  「媽，我想為你分擔一點，」林開昀看了一眼陳知麗脖子上的項鍊，「我不想讓你為了我受委屈。」

  陳知麗僵了一瞬，只覺得鼻頭酸澀，眼淚馬上就要掉下里，她趕緊起身，想往外走，卻被林開昀叫住。

  「媽，那個人...是這家的主人嗎？」林開昀問。

  陳知麗沒回頭，只道：「什麼事都沒有，你別多想。」

  「如果他對你好，我可以接受，」林開昀道，「不用顧及我，如果他介意我，我可以住校，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

  「但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委屈自己，」林開昀道，「我知道窮人沒什麼資格談骨氣，但如果委屈你我才能換來現在的生活，我寧願不要。」

  「媽，我看到避孕藥了。」

  陳知麗跌坐在摺疊床上，捂臉痛哭，聲音壓得很低，讓人覺得很壓抑。

  「媽，他是真的喜歡你嗎？」林開昀問，「他能為你負責嗎？」

  陳知麗沒有回答，哭了很久，才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回到林開昀的房間。

  「成年人的世界很複雜，並不是有感情就能在一起，」陳知麗表情嚴肅又鄭重，「即使沒有你，我和他也不會在一起，更不會有結果。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貪圖我的溫柔照顧，我能依仗他。再進一步，這種關係就要被打破。所以，現在這樣就很好。」

  林開昀聽得認真，沒有出聲打斷。陳知麗看著面前這個尚且稚嫩的女孩，第一次有了女兒即將長大成人的想法。

  「我不覺得委屈，」陳知麗道，「他算是一個好伴侶，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林開昀點了點頭。

  隔天梁群發來消息，邀她去吃飯，發了個定位，就在學校旁邊。

  林開昀在庭院幫著張嬸把花房曬蔫的花都扔掉，梁群催了好幾次，說蘭瀾喝醉了，讓林開昀趕緊過去。

  她快速洗完澡，換上衣服就出門了，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

  二樓的落地窗沒有開燈，周澤瑜穿著灰藍色的睡衣站在窗前，左手揣在褲兜里，右手正拿著手機打電話。衣裳鬆散，沒有扣上衣扣，庭院的光影就落在他的胸膛。

  她一回頭就對上他的視線，仿佛從她出現開始，他的目光就鎖在她身上。

  本來清爽的風好像燙了起來，她匆忙回頭。

  林開昀趕到時，蘭瀾已經來了，高中生不能飲酒，所以老闆給他們上的果汁。

  蘭瀾卻像是喝醉了，正拉著梁群厚實的手臂傾訴衷腸，梁群一臉便秘的樣子，又不敢把手抽回來，場面顯得很滑稽。

  「林子！這！」梁群見她來了，眼裡瞬間燃起光，趁著蘭瀾愣神的功夫，快速抽出手，挪開了位置。

  「怎麼了這是？」林開昀接過菜單，仔細挑選著沒打鉤的菜，「來個熱鹵毛肚？」

  蘭瀾坐到她旁邊，雙手挽著她的手臂，頭靠在她肩膀上：「面試沒過，我可難過死了。」

  「沒事兒啊，今天咱狠狠宰小胖一頓。」林開昀笑著安撫。蘭瀾身段氣質和舞蹈功底都不錯，她經常去練功房圍觀，蘭瀾經常被老師拿來當典範，所以也不擔心蘭瀾沒有好機會。

  把菜單交還給老闆，等候的功夫，老闆上了一盤西瓜給三人解饞。

  「林子，我家有個工廠找庫管助理，就出貨進貨的時候記一下名字和庫存，你去不去啊。」梁群低著頭扣牛仔褲的破洞。

  「去啊，你把地址給我，」林開昀說，「不過你可得給人家說好了，我只能幹一個月，如果開學還缺人的話我可以下完晚自習去幫忙。」

  「你傻了，你可是要考C大的，」梁群說，「你別擔心，我都跟人說好了的，你是我同學，他們也不會看你年紀小就欺負你。」

  「至於下學期，你就別來了，我可以...我跟家裡說，可以預支你的工資，你高考完再來幫忙就行。」梁群撓了撓頭，放下手又去扣另一條褲腿的破洞。

  「好啊，謝謝你，小胖。」林開昀開了瓶果汁，朝梁群舉杯，梁群端起來悶了一口，嗆了幾下，臉通紅。

  「是誰被選上了啊。」林開昀隨口問了一嘴。

  蘭瀾擼著串，拿紙巾擦了一下嘴邊的辣椒油：「張雨婷。」

  林開昀想了想：「是不是站你旁邊那個？」

  和蘭瀾同站第一排的女生，身段氣質也是出挑的，被老師點過幾次名，林開昀有點印象。

  「張雨婷也很優秀，輸給她不丟人，」蘭瀾說，「我就是從小到大沒遇到什麼挫折，那老師明明都定下我了，才隔了一天就直接公布名單，我一瞧那上邊寫著張雨婷呢。」

  「這也太不尊重人了。」梁群一邊說著一邊把烤臘排往蘭瀾那邊遞。

  正說著，隔壁桌傳來噼里啪啦的響聲，三人同時往回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把隔壁空桌子撞到了，老闆正趕過來將她扶起。

  「張雨婷？」蘭瀾驚訝地瞪大眼睛，眼前的女孩兒哭紅了眼睛，像是受了什麼委屈，見到她一句話也沒說，站起來就跑開了。

  老闆把桌子扶起來擺好，又過來沖蘭瀾說：「那小姑娘你認識啊？」

  「嗯。」蘭瀾點頭，眼睛還盯在跑開的張雨婷身上。

  「那你跟老師家長說一聲，這大晚上的，可別有啥事。」

  「嗯。」蘭瀾應聲，手機響起提示音，她拿起來看了一眼。

  林開昀見蘭瀾表情古怪，就問：「怎麼了？」

  「文工團的老師讓我九點半去終試，」蘭瀾擰眉，打開地圖搜索，「在兩公里外的藝術培訓班。」

  「正好吃完就過去。」梁群說。

  蘭瀾給張雨婷打了個電話，好半天對方才接起，她還沒問幾句，張雨婷說了句沒事，就匆忙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蘭瀾臉色沒有緩和，林開昀察覺到不對，又問：「有什麼問題嗎？」

  蘭瀾搖搖頭，她隱隱覺得古怪，但對方是文工團的老師，上次合作商拍海報也是他搭的橋，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這份古怪很快被她拋之腦後，把梁群遞過來的焦香排骨啃得一乾二淨。

  吃完飯，梁群給林開昀留了庫管主任的電話，讓她聯繫。蘭瀾準備往藝術培訓班走，林開昀看了一眼時間，還是決定陪著蘭瀾去。

  藝術培訓班在二樓，附近都是教培學校，這個點已經沒多少學生了，只有另一棟三層自習室還燈火通明，裡面不止有學生，還有備考的上班族。

  xx學習室的巨大GG牌下方還掛有一道橫幅，寫著：須知少年凌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林開昀笑了笑，因為後面兩句詩是：那曉歲月蹉跎過，依舊名利兩無收。

  她在自習室的一樓大廳等著蘭瀾，大廳里也坐滿了埋頭刷題的人，身處其中，連看手機也覺得不好意思，便從公共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翻看。

  正好是《天然藥物化學》，扉頁上是章節知識點的簡綱，像是簡略的思維導圖，林開昀也就順著思維導圖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