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歸

  意識回歸

  螺旋槳飛速轉動，周雲苓看著面前跳著不明含義數字的儀錶盤，腦袋一片空白。

  她該不會是還在崩壞世界裡吧？不應該啊。

  總之，先平安降落吧。

  

  周雲苓警惕地轉動眼珠，視線在機艙里迅速移動，忽然她瞥見側後方一個滿臉慘白的人，身上被藤條捆得死死的。

  那格外眼熟的藤條使用方式。

  「你會駕駛直升機嗎？」周雲苓問。

  劉楊怔住，這個問題不是已經問過他了嗎？

  劉楊一臉懵地搖頭。

  周雲苓露出遺憾的表情搖頭，嘆了口氣：「那沒辦法了，就這麼降落吧。」

  劉楊心中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

  只見周雲苓動作飛快地把所有開關按鈕全部關閉，簡單粗暴。

  劉楊震驚地瞪圓雙眼：「不是？等等？」

  周雲苓的手心躺著幾顆種子，她在腳邊灑了一小堆泥土，種子摁上去後迅速發芽。

  直升機緩緩下墜。

  失重感令劉楊認命地閉上眼睛，看來他還是逃不過一死。

  劉楊默默在心中祈禱死亡的痛苦不要太長的同時，數不清的藤條如同噴發的火山熔漿一般，瘋狂地噴湧出艙門，重力拽著藤條和直升機下墜。

  藤條的速度比直升機卻更快，瀑布飛泄似的涌到了地面，又倒衝上天，撲在了直升機的底下，將直升機包裹托舉在離地面僅剩兩米不到的距離。

  機身搖晃。

  周雲苓用刀在緊密的藤條上砍出一個洞來，向外看，對上不遠處數道呆滯的目光。

  她在意識里問系統：「系統，我應該是回到現實了吧？」

  系統沒有回答。

  「我是不是傷到神經了，為什麼有沒有感受到痛覺？」

  身後傳來充滿困惑又落寞的聲音。

  周雲苓回頭，劉楊的四肢被勒得太緊，露在外面的雙手隱隱泛著紅紫色。

  「奇怪，之前飛得這麼高的嗎？為什麼還沒有撞到地上？」劉楊眼神逐漸變得飄忽，「難道是我已經死掉了？」

  周雲苓善良體貼地答道：「是的，你已經死了。」

  劉楊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緩緩闔上眼睛，表情寧靜安祥。

  周雲苓回頭繼續劈砍藤條。

  按照劉楊的狀態，再不把他解開，大概是真的要被藤條勒死了。

  得趕緊出去。

  周雲苓對著外面茫然無措的眾人喊道：「給你們把直升機開回來了，快來幫忙！」

  齊賦：「好像是周雲苓本人。」

  a-631：「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崩潰，應該是本人。」

  「雲苓姐，我來幫你了！」方融聽著邊上兩個人的結論，於是立刻一改遲疑的態度，高聲回應。

  周雲苓：「快來！」

  等眾人終於把藤條都處理掉後，新鮮空氣灌進艙內，周雲苓沉醉地深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氣湧進肺部，冷得她一個哆嗦，大腦立刻恢復了正常。

  「裡面還有一個安全區的人，我把他帶回來了。」周雲苓指了指艙內意識已經渾渾噩噩的劉楊，「藤條勒得好像有點太緊了，阻礙了他的血液循環，給趕緊把他搬出來解開藤條，不然大概要休克了。」

  劉楊的眼睛開開合合，雙手已經被勒得變成紫色，神智不清的狀態下，嘴裡還在不斷低低念著家人的名字。

  地堡的幾個人連忙進去把人搬出來放到地上，林堅力氣大，他拿過刀砍斷藤條，換了條粗糙的繩子重新捆上。

  「雲苓姐？」方融猶猶豫豫地喚了一聲。

  周雲苓看他：「幹什麼？」

  「你是真的雲苓姐吧？」

  周雲苓莫名地皺起眉頭：「當然是我。」

  方融的這個問題十分奇怪，還有她在直升機里透過藤條的洞看到的眾人的反應也很怪異。

  茫然、猶豫、彷徨、懷疑的情緒在他們臉上浮動，看著她的表情仿佛在面對一個陌生的怪人。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周雲苓意識到她記憶斷層的這段時間裡，地堡里一定發生了什麼。

  「我們進去再說吧。」萬華開口。

  萬華的聲音提醒了周雲苓，她說：「對了，安全區的人大部分都——」

  「死了」兩個字臨到嘴邊，在舌尖轉了一圈。

  她不免想起理智崩壞後的記憶，無數尖銳的冰棱箭雨一般收割走了大半人的性命，包括那些克隆體。

  看著這麼多跟自己長得一樣的面孔的死相，說實話，心裡沒有一絲波動是不可能的。

  周雲苓接著斷掉的話頭說：「他們留下的直升機剛好可以作為我們之後襲擊安全區的載人工具。」

  萬華點點頭，露出一絲微笑：「好，有了直升機，我們搬家也能方便一些。」

  李哥他們留在地面上處理直升機的事情，周雲苓、齊賦、a-631她們則走進地堡通道。

  「你跑哪兒去了？」a-631皺皺鼻子，「你不知道，我們在林子裡帶回來一個穿得跟你一模一樣的、長得也跟你一模一樣的人回來，結果這人根本就不是你。」

  周雲苓：「？」

  她的記憶斷在了異能暴走後昏倒的前一刻，最後印在眼底的景象是克隆體小隊的隊長躲在樹後拿槍瞄她。

  「你們在哪兒撿的人，當時是什麼情況？」

  a-631一通解釋。

  周雲苓：「？」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個「假貨」應該就是她本人。

  「你說那個假貨醒來以後呆呆的，問什麼就答什麼，像個機器人？」周雲苓表情古怪。

  齊賦敏銳地捕捉到了周雲苓語氣中的異樣，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周雲苓扭頭對上齊賦的臉，莫名來火。

  她學著齊賦經常擺出的溫和笑臉彎起眉眼，說：「你猜。」

  齊賦：「......」

  看見齊賦吃癟的表情，周雲苓心情舒暢。

  原來這就是謎語人的快樂。

  a-631看了看齊賦的表情，又看了看周雲苓，思索了片刻後，湊到周雲苓耳朵邊上，悄聲道：「他惹到你了？」

  周雲苓：「你不覺得他每天擺出一副我什麼事情都知道的表情很令人不爽嗎？」

  a-631似懂非懂地點頭：「所以那個假貨你知道是誰嗎？」

  周雲苓詭異地沉默幾秒。

  她還真知道是誰。

  她理智崩壞以後，精神受到污染，被困在了另一個世界裡，因此暫時頂包她的大概就是系統了。

  系統可真是沒有用啊，演她一下子就被拆穿了，還拖著她的身體胡亂搞事，竟然直接把直升機開回來了。

  開就開吧，總歸直升機都是要停到地堡出入口附近的。

  但是它在半空中把直升機甩手給她，真是過分啊。

  要不是多虧她聰明靠異能化解了墜機的危險，不然機毀人亡。

  真是差點被垃圾系統害死。

  周雲苓在心裡腹誹。

  「其實那個就是我來著。」周雲苓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起合理的解釋，「那個克隆體隊長，她的異能跟精神相關，一直到剛剛那會兒，我的精神和記憶都還是紊亂的，所以做出這些行為倒也正常。」

  a-631半信半疑地瞅她。

  「這個不重要。」周雲苓擺擺手，轉移話題，「安全區的人已經知道我們的所在地，這一次這批人失敗後，我估計他們很快就會派下一批人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萬華露出嚴肅鄭重的表情，「我們得儘快撤離這裡，在做好攻入安全區的準備之前，要儘可能地隱蔽起來。」

  萬華繼續說：「我已經派人出去尋找適宜的地方了。」

  周雲苓聞言，不禁露出幾分略帶歉意的表情：「抱歉，因為我才導致地堡的位置提前暴露，害得大家這麼匆忙。」

  萬華柔和地笑道：「不過是把既定的安排提前了而已，我們也沒有人員傷亡，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萬華領著周雲苓他們來到關押抓到的安全區的俘虜的地方，幾名克隆體雙眼緊閉，顯然處於昏迷中。

  而另一邊的關著的幾個人，身上傷痕明顯，似乎被拷問過。

  他們一聽到靠近的腳步聲就神情緊張，呼吸變得十分急促。

  周雲苓的目光落在那幾人身上的傷痕上，眼神複雜：「他們有提供出什麼有用的線索嗎？」

  萬華看著那幾人，溫和的目光變得冰冷：「只是說了一些派不上多大用場的信息而已。」

  「你們這些廢物、人渣，竟然還想反過來占領安全區？就憑你們這些住在最外層的下等人？呸！痴心妄想！安全區驅逐你們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一個半邊臉高高腫起，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人兇狠地瞪著萬華，破口大罵。

  周雲苓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萬華居高臨下地俯視對方：「那麼請問這位上層人士，現在被你看不起的下等人拷打是種什麼樣的心情？覺得恥辱嗎？」

  周雲苓從沒見過萬華這幅模樣，冷冰冰的面孔，譏諷的語氣，跟她平日裡給人的如沐春風的感覺完全相反。

  「這人嘴裡撬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乾脆把他綁起來丟進林子裡餵喪屍吧，還省了我們的糧食。」萬華輕飄飄地掃過那個人一瞬間白了下去的臉，她重複道，「把他丟出去吧。」

  周雲苓看著那人被帶走後掙扎的背影，聽著對方因害怕而懊悔的哭聲，遲緩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