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護所改造6

  庇護所改造6

  安全區被三道電網切割成四塊區域——三塊環形區域和一個圓形區域。

  管理者將異能者的異能等級價值化，以異能者能為安全區帶來多少價值來劃分成ABC三個等級。

  最中央的圓形區域是管理者的「皇宮」；最外層的區域生活著沒有異能的普通人，他們做著最基礎的體力勞動，維持著整個安全區最基本的運轉；第二層和第三層則生活著異能者，異能價值被評定為A級的異能者能夠住在靠近中央區的第三層，B級和C級就只能居住在第二層。

  三道電網一下子把人們分成了三六九等。

  

  生活在第三層和中央區的人們靠著最外層和第二層的人們過上優渥的生活卻打心眼兒里瞧不起他們。

  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如果想要離開最外層往裡走，除了找一位異能者結婚以外沒有別的辦法。

  穗穗一家是四口人，她的母親和弟弟都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只有穗穗和她的父親是異能者。但他們的異能被判定為價值不高，都是C級，於是一家四口被划去了第二層。

  等級越低，得到的食物、酬勞就越少。

  他們一家子總共四口人，有四張嘴要養活，日子過得十分拮据。

  「穗穗，家裡的食物不多了，我們都得省著點吃。」父親慈祥又憐惜地看著穗穗，將穗穗手中的麵餅拿過來掰成了兩半，一半還給穗穗，另一半則被放進了碗裡，「這些要儲存起來下次再吃。」

  穗穗把另一隻的手指上沾著的麵餅碎渣舔舐乾淨，懵懂又乖巧地點頭：「好的爸爸。」

  她咬下一口硬得硌牙的麵餅，用力地咀嚼，肚子傳出輕微的咕嚕聲。

  麵餅其實並不好吃，又硬又乾巴，嚼幾下，腮幫子就開始發酸。

  但穗穗望著父親端著碗離開，一雙眼睛幾乎快要黏在從碗裡露出一角的麵餅，直到父親走出視線，再也看不見麵餅。

  她虔誠地把麵餅細細嚼碎咽下，食物刮過咽喉進入食道的感覺讓她心生滿足。

  她有些渴了，跑到廚房想為自己倒杯水喝，路過爸爸媽媽的臥室時，從虛掩的門縫裡卻看見那個碗被放在了弟弟手上。

  弟弟只比她小了一歲，這會兒他一隻手抓著完整的麵餅，一隻手捧著碗，碗裡裝著她的半塊麵餅。

  「安安正在長身體，不能餓著他。」

  她聽見了門後爸爸的說話聲，她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門。

  「我的工資太低，食物卻越來越貴，這樣下去，我們一家四口都得餓死。」父親正在跟母親商量著什麼，語氣猶豫不定，「我在想不如把穗穗......正好我今天看到公告欄上貼了一張單子，上面說一個小孩能換五袋大米，如果是女孩還能多加兩袋。」

  「換？換去哪裡啊？」

  「當然是裡面。」父親語氣歆羨，「把穗穗送過去，她就能離開第二層往裡走，指不定碰上什麼貴人發達後，就能把咱們一家都接到裡面去，而且我們還能獲得七袋大米！」

  母親沒有說話，父親繼續誘惑道：「這是一樁不虧的買賣。你想想，既然有人能用七袋大米買了穗穗，那還用得著擔心穗穗沒得吃嗎？這對穗穗也是件好事。」

  「......你說的有道理。」

  「好，那我一會兒就去給穗穗報名。」父親喜悅道。

  從他的話里聽上去，他似乎只是去給女兒報名運動會而已，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賣女兒。

  房間裡也沒人在意收小孩的幕後僱主的意圖是什麼，他準備對用食物換到的小孩做什麼。

  父親疼愛地撫摸兒子的頭頂，眼神中父愛滿滿：「安安小心吃，別噎著。」

  「我去看看穗穗。」

  房間裡傳來母親的腳步聲，偷聽的穗穗猛地回神，她閃身來到了廚房，右手拎起笨重的熱水瓶，手腕不住地顫動。

  「穗穗？你怎麼在這兒啊？」

  穗穗身體抖了抖，她回頭，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口渴了，想喝水。」

  接下來穗穗的總是忍不住盯著父親走來走去的背影，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當父親終於邁出家門時，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母親正在照顧弟弟，穗穗沒有猶豫，閃身跟上了父親，她一路都跟得很小心，前面直走、右拐、經過食物兌換所後繼續往前走一段就是公告欄。

  她看見父親停在公告欄前的那一刻，仿佛有人從她的頭頂澆下一盆冰水，渾身的血液都要凍結了，她冷得忍不住渾身發抖，緊緊咬住牙關。

  也、也許爸爸只是在看公告欄上的其他宣傳紙呢？

  穗穗繼續跟蹤父親，最終她跟著父親來到了靠近通往第三層大門的一棟獨棟建築，門口站著兩個穿著作戰服的看守。

  其中一個冷冰冰地攔下父親，父親露出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地說明來意。

  「用你家女兒換大米是吧？」

  「對對對，是這兒吧？」

  「那你女兒呢？怎麼人沒帶過來？」

  「啊、哦哦哦，我以為是先登記，好好好，那我現在就去帶我女兒過來，謝謝啊。」

  ......

  馬希明瞠目結舌：「然後你就逃到安全區外了？」

  方融罵道：「這什麼破爹啊？」

  李哥冷笑一聲：「安全區已經從根上爛掉了。」他們地堡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穗穗埋頭扒拉李哥重新出鍋的菜，塞得滿嘴，餘光卻一直瞄著周雲苓的臉。

  周雲苓捧起數根木柴搬到壁爐里壘好，從柴火爐里抽出一根還在燃燒的柴火丟進壁爐里，火煙逐漸擴散變大，火光把壁爐染成了橘紅色。

  穗穗咽下嘴裡的食物，擡頭瞪著方融反駁，神情倔強：「他已經不是我爸爸了，我不要他了。」

  方融哄道：「好好好。」

  馬希明問：「但是你怎麼逃出來的？安全區最外層沒有全部覆蓋電網，但是它通往外部的門的附近還是裝了電網的。」

  穗穗不以為意：「我跟在車後面出來的，後面就一直自己在無人區里流浪，經過冬熊市、西河口、六安市......」

  提到冬熊市時，穗穗又瞄了一眼周雲苓的表情，正好跟周雲苓對上目光，她連忙收回視線。

  多虧她的速度異能，一路上才幾乎沒有遇到過危險。

  穗穗一陣風似的在喪屍群中穿梭，毫不遮掩自己的聲音和氣味，當喪屍們做出動作時，她早就已經跑遠了。

  她一個人在無人區里四處流浪，尋找食物，飢一頓飽一頓是常有的事情，她已經逐漸習慣起這種生活，只是偶爾會忽然出神想起出賣自己的家人。

  這期間，她發現自己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她很高興，如果讓安全區重新給她評級，也許她能夠評上A級，搬進第三層，過上不愁吃不愁喝的生活。

  不過當然，她不會再回去安全區了。

  穗穗看了眼壁爐，眼底倒映出火光，壁爐里的火燒得越來越旺了。

  周雲苓把電熱水壺裡的水倒進臉盆里，熱水一下子融化了臉盆里的雪，她伸手探了探水溫：「溫度剛好，你擦洗一下身體吧，或者至少洗個臉。」

  穗穗看她。

  周雲苓：「味道太大了。」

  「我今天在小巷子裡聞到的那股氣味就是你身上的吧。」周雲苓回想起遇到三隻喪屍時忽然颳起的一道混雜怪味的風。

  穗穗立刻渾身緊繃，戒備地盯著周雲苓，仿佛隨時就會撒丫子跑路：「對，是我，你們因為我偷你們的食物而惱羞成怒，來追殺我，那我還手有錯嗎？」

  周雲苓皺眉：「我不是去追殺你的，我只是去找物資的。」其實是去完成每日任務。

  「不可能，你根本看都沒看路邊的商鋪，直接就跑到那個地方了。」

  周雲苓默了默，沒想到被揪出了矛盾點。

  「你只是偷了我們的食物，而且最初，那盤食物你只是打翻在了地上並沒有吃到，我還不至於去追殺一個偷竊失敗的小偷。」周雲苓避開自己直奔喪屍的行為，轉而滿臉認真地解釋起自己對穗穗並沒有殺意。

  穗穗被成功轉移了焦點，她愣了，沒有想到是自己過度防禦了。

  她沉默著垂眸，看著眼前的食物，心情複雜。

  平靜的廣場上忽然出現了一棟房子，六個陌生大人在這裡進進出出，每到飯點，房子裡就會飄出飯菜的香味。

  她很久沒有聞到過飯菜的香味了，飢餓的肚子令她有些頭暈眼花，本來都已經拿到食物了，但沒想到被燙到了手，下意識地丟了出去，碗被打翻在地，食物撒了一地，食物的主人們也被驚動。

  他們揚言要逮到她狠狠揍一頓。

  但最後，他們逮到她了，但卻反而讓出了這個房子裡唯一的椅子，為她準備熱騰騰的食物和熱水。

  「我可以為我差點害了你的行為補償你一個消息。」穗穗說。

  周雲苓對上穗穗的視線，心中忽然一凜，沒由來得緊張起來，仿佛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麼消息？」

  穗穗跳下椅子，走到周雲苓身邊，踮起腳湊近周雲苓的耳朵，輕聲說：「我在冬熊市看見了好多個你，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