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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人以上愛人未滿×許願

2024-09-15 08:56:57 作者: 切尾

  戀人以上愛人未滿×許願

  楚阮月把自拍照發出去後,祝辛夷立刻就回了。

  [哪來的仙女下凡了。]

  楚阮月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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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女邀請你參加海師大校慶。]

  祝辛夷果然是性子急,一個電話打過來。

  「真的忙,分身乏術,請仙女多拍點下凡的照片給我飽飽眼福。」

  楚阮月遺憾:「那真的可惜了,照片和實景還是有差別的。我給你多買點周邊吧,帆布包、晴雨傘、馬克杯、鑰匙扣、冰箱貼,還有卡套和徽章,對了,polo衫要不要,看起來也很棒。」

  「啊……都要。」祝辛夷羨慕得不行,「今天老蘇陪你一起逛校園嗎,你倆最近的關係是不是有質的飛躍?」

  楚阮月看了眼走在前面一身休閒打扮的蘇憑淵,心裡泛了暖:「飛躍就是比原來見得多咯,還能有什麼。」

  「這也夠我羨慕的了。你知道我和安珩見個面有多難嗎,不是他飛走了,就是我住醫院,談個戀愛都隔山跨海的,容易嗎。」

  這自然是沒法比,誰讓他們的職業特別忙碌呢,楚阮月也是很能理解。

  「你這麼說,顯得我特別不知足。」楚阮月無奈地笑,「你們誰都不可能放棄現在的夢想,不過並肩同行也是種浪漫吧,你和安珩在一起會很幸福的。」

  祝辛夷一萬分同意:「以前我也不敢想,但幸福是要主動把握的,老蘇對你呢,其實就像安珩對我一樣,你懂我意思吧?」

  安珩對祝辛夷是掛在心頭的念念之戀,祝辛夷對安珩是多年不棄的沉沉歡喜。

  這與她跟蘇憑淵之間是不同的。她和蘇憑淵之間隔著不單純的往事,不可能說忽略就忽略,說不算就不算。一顆心掰成兩半用,本來就是撕心裂肺的選擇,她不必要求太高。

  「辛夷,今年總能喝上你和安珩的喜酒了吧,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就那樣啊,定了時間就按部就班地進行,還有好多事要準備。」祝辛夷提起就煩惱,「哎?說你的事呢,怎麼又扯上我了?」

  「因為我給你們設計的請柬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楚阮月不願聊自己,反而更想看別人心想事成。

  「哇,我現在非常期待。」祝辛夷有點小激動。

  「晚點我把設計稿先給你過目呀。」楚阮月聽到進電話的提示音,「我又有電話來了,回頭再詳聊。」

  下個電話是李香落打來的,楚阮月擔心是個工作有關,所以不想錯過。

  「阮月,你還記得去年你畫的設計稿嗎?」李香落沒頭沒腦問了句。

  「什麼設計稿?」

  「就是首飾的,你說畫著玩的那個。」李香落這才把話說完整,「沐芸姐不是還開玩笑,說可以去投設計徵集嗎,你猜怎麼著?」

  楚阮月聽懂了:「不會吧,她真這麼做了?」

  「是啊是啊,真的投了。」李香落越說語氣越激動,「你知道Moment這個品牌吧,它家去年舉辦了一場設計徵集活動,上周評選結果出來了。」

  「所以?」楚阮月可不見得自己的「畫著玩」能有什麼競爭力。

  「你的設計圖沒獲獎。」

  楚阮月想也是不可能獲獎,但又聽李香落說。

  「但是,Moment的人今天突然聯繫到我們,說想見你一面。」

  「見我?為什麼啊。」楚阮月一點沒明白。

  「沐芸姐當時也問了,對方說是對你的設計感興趣來著,一定要見你本人。哇,我和沐芸姐覺得對方是不是看中了你的設計,要來挖人啊。」

  「香香,我看你是想多了。」楚阮月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完全不會高估自己,「我呢雖然學過一些珠寶設計,但是離真正的珠寶設計師還差得遠呢,你忘了我們主業做什麼的了嗎?」

  「可是阮月你畫的真的很好,說不定人家就是喜歡非專業人士的想像力呢。沐芸姐說,這事先和你說一聲,問問你什麼想法,是不是可以見。」

  邢沐芸穩重些,知道這事得先徵詢她的意見。

  「對方的身份沒問題嗎?」楚阮月相信邢沐芸會甄別,但仍是有些擔心。

  「嗯……我們覺得沒問題,對方把身份介紹得還挺詳細的,也提到了設計稿的細節,不像是騙人的。」

  「我考慮下再和沐芸聯繫。」

  「好吧,這個點沐芸姐已經飛沐城了。」李香落說,「哦對了,今天聞蕭也去參加校慶了,還帶了朋友,你們說不定能遇見哦。」

  「聞蕭回來了?」楚阮月問。

  「回來啦,他還給我們帶了好多『戀愛青蛙』的周邊,我們這幾天一直在討論『萌寵拍檔』的創意,有點沉迷遊戲了。」

  「我也進遊戲了,說實話,確實挺好玩。」楚阮月昨天還給明玫安利呢,「哎,聞蕭打電話來了。」

  「他肯定是要找你見面,我掛啦,拜拜。」

  第三個是電話聞蕭的,這會兒楚阮月已經走到校慶集市最熱鬧的位置,她還沒來得及跟上蘇憑淵,就發現他人不見了。

  「阮月姐,你在海師大了嗎?」聞蕭那邊也很熱鬧。

  「在了,剛到集市。」楚阮月環顧四周,大多都是年輕的學生,成群結隊的。

  「你在哪個位置,我過去找你,我帶朋友給你認識。」聞蕭擡高音量,仍是蓋不住周圍的嘈雜。

  「我在……」楚阮月看到正前方的飲品區,徑直走過去,「在賣椰子汁的地方。」

  掛了電話,楚阮月開始糾結跟丟這件事。蘇憑淵平時都特別細心,怎麼著都不會發生把她撇下不管的事,上次去畫展全程都不帶鬆手,滿滿是安全感。

  早知道她就主動一點,騰出只手拉著他就好了。

  「阮月姐!」聞蕭很快就找過來,揮著手朝楚阮月打招呼,果然還帶了人。

  楚阮月同樣揮了揮手,看向他一旁陌生的年輕人。

  「這是我們Moonen的主設計師,楚阮月。」聞蕭又指著身邊人說,「阮月姐,這是我大學同學,程軒,也是承星科技的總經理。」

  楚阮月點頭:「程經理,你好。」

  「楚小姐,久仰大名。」程軒看著年輕,一開口卻顯得沉穩,「有幸看過你的設計,我很喜歡你給杏合坊做的的包裝設計,非常漂亮。」

  「過獎了,都是些主觀的創意,能受歡迎是最好了。」官方的客氣,楚阮月聽得多了,不介意客氣幾句,「這次有機會合作,真是感謝信任。」

  「創意是最有價值的東西,我也非常期待和Moonen

  的合作。」程軒更客氣。

  「老程,你今天是不是有些端著的,平時可不這樣。」聞蕭樂呵道,「姐,我這個同學其實挺活潑的,我當初跟他提合作的時候,他可是手舞足蹈非拉著我商量的。」

  「別亂講啊,沒有的事。」程軒放鬆了些,「談合作當然拿出誠意,什麼手舞足蹈,我又不是姓孫的猴子。」

  楚阮月本來不想笑的,但他們二人的對話實在太有意思了,她忍不住就笑出聲。

  「我請你們喝椰子水吧。」

  「當然得我請了。」聞蕭搶先道,「那邊人多,我去排隊。」

  他說完就往人堆里走,壓根沒給楚阮月爭取的機會。

  等候的間隙,程軒主動與楚阮月攀談起來,話題繞來繞去都是遊戲。

  「楚小姐也在玩承星的遊戲嗎?」

  「對,前陣子下了『萌寵拍檔』,特別適合空閒的時候放鬆解壓。」

  「以前玩過類似的遊戲嗎?」

  「我記得上學的時候也流行過一陣經營類的遊戲,不過玩法比較單調,不太吸引人。」

  「確實,過去的遊戲畢竟小成本開發,在可玩性上研究得不夠透徹,大多數用戶可能就圖個新鮮感吧,等玩多了玩膩了就沒什麼興趣了。我們承星之前還做了一款『戀愛青蛙』,你聽過嗎?」

  「當然聽過,一隻會開店、愛旅行的青蛙嘛,雖然叫『戀愛青蛙』,但是它好像更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

  「嗯,這可能和現代年輕人的生活習慣有關吧,與其說想找個實實在在的對象戀愛,不如說是跟嚮往中的生活戀愛。」

  「這個想法很有詩意。」

  正聊得不錯,楚阮月肩上忽然一沉,轉頭再看,剛才沒找到的人就在身後。

  「你去哪裡了?」她問。

  蘇憑淵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緩緩道:「今天降了氣溫,你穿太少了。」

  楚阮月看了眼他帶回來的衣服:「那你突然離開也不跟我說一下。」

  「你忙著接電話,反正我去去就回的。」蘇憑淵解釋。

  「人那麼多,你也不怕走散了。」楚阮月真佩服他難得的寬心。

  「這地方對於我來講太熟悉了,只要你不亂跑,怎麼可能走散。」

  蘇憑淵講道理一套一套的,真是有點職業習慣在身上,她也實在講不過,只好換個話題。

  「介紹一下,程軒,承星科技的總經理,是工作室的目標客戶。」

  程軒已經在旁邊聽了老半天,聽他們熟悉自然的交流,顯然是非同一般的關係。

  「蘇老師好。」

  楚阮月正打算接著介紹,聞蕭已經買回了椰子水。

  「程軒,這是阮月姐的丈夫,海師大的蘇老師。」

  程軒這才了解,原來他們是已婚夫妻。

  「你好。」

  蘇憑淵客氣地打了聲招呼,程軒也回以禮貌,又多看了幾眼眼前的男人。

  一表人才,斯文禮貌,哪怕穿著運動休閒裝,也掩蓋不住身上的學識氣息,當老師的果然都自帶氛圍。程軒不禁聯想頗多,一時有些感慨。

  「阮月姐,要不我們先逛各的,等中午再約個飯?程軒還想跟咱們聊聊遊戲的事,他下午就回桐城了。」

  「嗯,我也有好多遊戲的問題想探討,我來定餐廳,到時候聯繫。」

  楚阮月和聞蕭交代好後原地解散,周圍遊逛集市的人更多了。

  椰子汁不甜不淡,口味剛剛好,楚阮月多喝了兩口,才解了口乾舌燥。不過,她至少記得拉住身邊人,省得待會走幾步又把人跟丟了。

  說是給她拿衣服,但楚阮月本意是想給他看新買的裙子。上上次的約會,她有心準備,計劃卻被打亂;上次的約會,來得太突然,她也沒機會穿。總之,一次加一次的錯過,讓人很不甘心所以今天她非想要完成一次才心安。無奈蘇憑淵根本沒意識到這些事,倒是對氣溫的感觸更深刻。

  「穿成這樣應該沒那麼容易被認出來了吧?」

  對於蘇憑淵今天的打扮,楚阮月很有發言權。海師大來來往往的老師和學生太多了,風波剛平息一陣,依著蘇憑淵的性格,肯定也討厭招惹麻煩,所以楚阮月提議,不如打扮得學生氣些,走在校園裡也不會太顯眼。

  蘇憑淵任她「擺布」,才有了今天這很有蘇同學風格的穿著。

  「不如我把帽子摘了試試。」

  蘇憑淵邊說邊要去摘,被楚阮月一個眼疾手快攔住。

  「不給摘,摘了就不配套了。」

  楚阮月兀自想,摘了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容易被發現啊,她只想愉快地玩耍,不想走到哪都被人圍觀。

  「那你怎麼不穿和我配套的。」蘇憑淵沒由來說了句。

  這話題可不就回到原點了。

  「我穿這個不好看嗎?」楚阮月有意試探,「說的好像你仔細看過似的。」

  「當然仔細看了,你就在我面前穿的。」

  蘇憑淵好一個「大言不慚」,聽得她「奮起反駁」。

  「原來也不全是擔心我冷,你對我沒穿和你一樣的外套很在意嗎?」

  「裝學生也要裝得像一點,何況是學生情侶。」

  楚阮月徹底沒話反駁了,蘇憑淵的執念原來是情侶裝,她該高興還是該無奈。

  一路逛逛逛,一路買買買,楚阮月真的開始懷念當初的校園生活了。明玫那天說的共同記憶,其實曾有許多的,但對方記不記得又是另一回事。楚阮月從來不會跟蘇憑淵提以前,大多是因為他們的以前里常有第三個人出現。而她真正希望做的,是創造出不受其他人影響的,專屬於他們二人的共同回憶。很幸運的是,她正在慢慢實現這個願望,正如祝辛夷所指的「質的飛躍」。

  日久生情這種事並不可笑,她很願意接受這個過程。

  中午約飯的時候,再次和程軒見面,整個話題就圍著「萌寵拍檔」無限展開。

  蘇憑淵不明所以,聽他們聊得熱火朝天,老半天也插不進話,無奈之下只好拿起手機,點開應用中心。

  輸入四個字後,彈出一條畫風可愛的應用,他掃了眼開發欄,承星科技果然赫赫在列。

  評分不錯,排名靠前,既然連楚阮月也感興趣,那玩一下也無妨。

  「幸運星只能用來交友嗎?」楚阮月拋出一個問題,「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功能。」

  「幸運星是觸發尋找拍檔的關鍵,可以說就是用來交友。」程軒在桌上畫了顆星星,「如果你不想交友,可以把幸運星留下來,提升自己的幸運值,說不定會觸發隱藏玩法。」

  「什麼隱藏玩法?」楚阮月好奇心滿滿。

  「比如隱藏地圖,現在你看到的只是海陸空三個地方,但其實還有第四個地方。」程軒說到這裡,畫了條波浪線,「但我不能告訴你們,否則就不好玩了。」

  「說得神秘兮兮的,這不是讓我們更加好奇嗎。」聞蕭擺弄著手機說,「我玩了幾個月了,也沒發現隱藏地圖,你確定這是真實存在的?」

  「存在,不過需要動腦。」程軒笑,「給個提示,這遊戲的名字里藏著破解的關鍵。」

  萌寵拍檔,這四個字再如何解讀也沒什麼特別啊。楚阮月撐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以後是合作夥伴,那我再給個提示。」程軒還真是懂得調動玩家的好奇心,「雖然可以選擇不用星不交友,但玩到後面會發現,交友是非常必要的,有些任務必須合作才能拿到一等星,也就是說,玩家『單打獨鬥』可能會稍遜一籌,畢竟合作才能共贏,就像我們之間的合作一樣。」

  「反正你就是吊胃口吧。」聞蕭勾肩拍背,「老程,合作愉快啊,以後你就是我的甲方。」

  「我要求很高的。」程軒也不客氣。

  聞蕭更不客氣:「放心,我們的要求也不低。」

  楚阮月繼續捧著手機在遊戲裡探索,她的小灰狐蘇蘇通過經營咖啡店獲得了一張遊樂園的邀請券,看起來又解鎖了一個新任務。

  「你選的什麼動物?」蘇憑淵靠過來問。

  楚阮月正考慮怎麼回答,就被他提前看到了。

  「……狐貍?」

  蘇憑淵還想看仔細些,但已經沒機會了,楚阮月默默放下手機,裝作若無其事。

  「是啊,我覺得挺可愛的。」

  可愛?還以為她會選個兔子,蘇憑淵轉頭就把兔子給選了。

  「你取的什麼名字?」他又問。

  楚阮月完全不想暴露私心,堅決不正面回答。

  「隨便取了一個。」

  蘇憑淵對於她的「隨便」心存異議,毫不猶豫地在輸入暱稱里框框裡填上了「阮阮」兩個字。

  程軒下午得回桐城,聞蕭陪他提前離開,這下終於有了二人的獨處時光。

  楚阮月對海師大的湖心圖書館感興趣,怎麼都不想錯過難得入館機會。蘇憑淵自然也願意滿足她的小小願望,憑藉一張教師圖書證帶她通游整座圖書館。

  一樓是適合閱讀學習的自習大廳和展覽廳,二樓至四樓屬於圖書借閱廳,五樓建有多功能報告廳和會議廳。除了主館之外,還有用作功能區的副館,咖啡廳、便利店和湖心書店也是學生常去的地方。

  楚阮月雖然很想靜下心來在圖書館沉浸一下午,但得到蘇憑淵一個隨時想來就帶她來的保證之後,就直奔副館去了。

  先去書店挑了幾本喜歡的書當成到此一游的憑據,又去便利店加買了一疊海師大明信片,最後去了最期待的咖啡廳。

  蘇憑淵說,這裡的咖啡廳有DIY體驗區,經常有老師和學生來這裡自製咖啡,雖然純屬娛樂,但有趣還是很有趣的。

  楚阮月當然感興趣,畢竟背靠優美的湖景,感受著濃郁的人文氣息,再喝上一杯香氣四溢的自製咖啡,得是多麼迷人的體驗。這裡的學生也太幸福了,她也想體驗一次。

  當她手捧咖啡,在落地窗前的最佳觀景區入座時,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令人忘懷的大學時光。

  「這裡真好看,不過你看了這麼多年,不會看厭嗎?」楚阮月不禁問。

  蘇憑淵從上大學就一直在海師大沒動過,之後碩博連讀加留校工作,整一個把青春奉給海師大的節奏,也不知他是太鍾情還是習慣安定,可是以他的能力本可以選擇更廣闊的天地。

  「不會厭。」蘇憑淵也難得選了杯咖啡,陪著她慢慢喝。

  「人會長大,心境也會變,不生厭的東西太少了。」楚阮月看了眼窗外,觸景生情。

  「長大歸長大,不變是不變。」蘇憑淵語氣平淡,「那你說好要考海師大,為什麼最後改了志願。」

  入口的咖啡重了味道,楚阮月微微心顫。

  「你怎麼知道。」她看向他,「我改志願的事。」

  他眼神平靜且真摯,對於她提的問題也毫不避諱。

  「我當然知道。」

  可他不需要知道。楚阮月放下咖啡杯,本該醇香可口的味道多了絲苦澀。

  怎麼說呢,海師大一直都是她心目中的第一志願,她也確實為了實現目標而不懈努力過,只能說選擇放棄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決定。

  不管怎樣,她的選擇讓她提前遠離父親,暫得一絲自由,哪怕過程痛苦也是值得的。

  「我是班長,總會知道一些事。」

  「就算是班長,也不該隨意打聽同學的事。」楚阮月不想把氣氛弄得太沉悶,「你的好奇心很重誒。」

  「我們的關係不僅僅是同學吧。」

  楚阮月徹底鬆開雙手,默默放回桌下。

  好想問一句,如果不算同學,他們之間還能算什麼。年少時總有些天真,喜歡得小心翼翼也不敢妄想太多,當得知自己絕非他的特別時,面對現實也變得不再困難。

  「和你父親有關。」蘇憑淵最近很喜歡試探她,而且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都過去了,就算不選擇海師大,也有其他選擇,我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楚阮月相信他也是觸景傷感,但仍忍不住問,「為什麼突然關心這件事?」

  「我想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蘇憑淵脫口作答,毫無遲疑,「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同一所……大學?這是什麼意志堅定的回答,其中的言外之意讓人聯想頗多啊。

  楚阮月本來都已經坦然面對了,這下子又多了忐忑不安。

  「當年大家都是想考海師大的,可惜理想大多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她知道自己在避重就輕,「就算偏離了理想,我們還是可以去見識更大的世界,認識更多的人,尋找更想要的人生。」

  「我的想法比較簡單,一種選擇就夠了。」他盯著她的雙眼,像在傳遞一種力量,「哪怕偏離了,也會想辦法繞回來。」

  楚阮月心怦怦跳,已經在擅自揣測他的深意:「你到底想說什麼?」

  若他想說的真是她想聽的,會不會比做夢還要不真實;若他想說的並非她大膽猜測的,這算不算種可笑的衝動。不管怎樣,她開始害怕了,害怕有些事一旦說清,就再也無法裝作視而不見。

  所幸蘇憑淵還沒回答,就被一個來電打斷了。

  楚阮月鬆了口氣,心不在焉地繼續喝咖啡,窗外的湖景也沒心思看了,腦海里反反覆覆都是他剛才的討論。

  「我要回辦公室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蘇憑淵接完電話,問了她一句。

  「不用了。」楚阮月搖頭,「你去忙吧,我在這裡坐一會兒。」

  還好是打斷了,還好他分心了,否則她真不知道接下來如何面對。

  「真的沒事。」見他默不作聲還不起身,她催促了句,「我不會亂跑,就在這裡待著。」

  蘇憑淵這才站起來,臉上的表情竟是種不情願,待經過她身邊時,忽的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我很快回來。」

  [蘇同學來了]

  回到咖啡館時,蘇憑淵隔著落地玻璃看到有個男大學生正在與楚阮月交談,青春洋溢的年輕臉龐上絲毫不掩飾熱情與嚮往,顯然是對眼前的人抱有好感。

  如果是那個年紀的自己,也會露出同樣的表情,因為足夠年輕,所以沒有多餘的顧慮,哪怕是笨拙的喜歡也是充滿勇氣的笨拙。

  大學第二年,他借著偶遇的機會與楚阮月恢復聯絡,藏在心裡的喜歡少了等待的耐心,而變成一種勢在必得的決心。

  畢業後存到現在的手機號碼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在此之前他已深刻地意識到「錯過」兩個字是多麼不講理。

  對話框裡的內容寫了刪、刪了改,遠比寫作業的難點還要多,後來他發現猶豫是最沒用的心理建設。

  每一條發送出去的信息都收到了回復,比過去寫小紙條要方便得多,雖然同樣讀不出字裡行間的語氣,但不妨礙他自作主張的腦補。

  楚阮月從來都是認真的人,但他更願意相信認真也是分程度的。他們其實有很多共同話題,但聊得最多的也只是學業,蘇憑淵不得不安慰自己,學業當然很重要,跟喜歡的人聊學業更重要,重要到可以約出來見面聊的那種。

  楚阮月人在沐城,坐動車過去七個半小時,距離和時間根本不成問題。

  再次見面已隔三個月,臨近七月暑假,整個學期的綜合考試即將告一段落。這段時間對於大學生而言,說輕鬆也輕鬆,說忙碌也忙碌,全憑個人規劃。

  蘇憑淵本來打算爭取海師大心理健康教育中心的暑期實習名額,但如今計劃有變,他決定換個地方實習,雖然過程曲折了些,但好歹成功了。

  他知道楚阮月暑假也不會閒著,她沒有回海沢的打算,而是留在沐城找了份兼職,雖然和所學專業關聯不大,但至少能掙夠學費。

  蘇憑淵大致知道她和家裡的關係,但沒想到升學後的情況會變得更加糟糕,他沒有資格介入她的家事,卻也見不得她受委屈。

  在與她的關係有進一步發展之前,他懂得什麼是合適的分寸。

  見面約在學校附近的簡陋小餐館,兩個人都是學生,實在沒必要浪費錢。

  蘇憑淵晚到了,正是飯點,小餐館裡全是人,楚阮月沒好意思占位,只站在路邊等。

  蘇憑淵遠遠就看見她,心臟又不可避免漏跳了好幾拍。

  白色短袖加粉格裙,還有熟悉的米色雙肩包,恍惚讓人夢回三年前。高二的夏末秋初,他也是對這樣的楚阮月很著迷,但當初的悸動還不足以支撐起「喜歡」兩個字的完整定義,如今遠不是什麼悸動,而是越戀越沉的羈絆。

  楚阮月也看見了他,給了個淺淺的微笑,又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蘇憑淵瞥見她偷偷往後藏的手裡拎著只紙袋,小心翼翼又不捨得讓他看見。

  「我來晚了。」

  他走過去正準備道歉,楚阮月就搖了搖頭。

  「我也剛到,這家店人有點多,要不然帶你去吃別的?」

  她擔心的是這個啊,不過他倒是覺得煙火氣能讓他們相處的時候更加自然。

  「不用換,還有位置呢。」

  餐館的最角落還有張雙人桌,蘇憑淵帶著她一路走到最裡面,倒是發現這地方才是好位置。任憑周圍再怎麼吵鬧,也不妨礙這一隅的安靜。

  楚阮月大概是常來,徵求了他的意見後點了兩份砂鍋粥,蘇憑淵覺得很有趣,明明天已經熱起來了,她卻很喜歡吃燙的。

  「為什麼喜歡砂鍋粥?」等待的片刻,蘇憑淵問。

  楚阮月誠實回答:「暖暖的食物讓人很溫馨。」

  看來通過線上聊天是有用的,她現在也能很自然地跟他聊天,而不必在意聊什麼內容。

  「這家的皮蛋瘦肉粥很好喝。」她補充了句,「就算是天熱了也有很多顧客的。」

  話題似乎不該圍著食物轉,不如改成天氣。

  「今天是很熱,我帶了這個。」蘇憑淵從包里拿出一個手持小風扇,遞給她。

  楚阮月看到小風扇的造型,抿嘴笑了。

  「不行嗎?」蘇憑淵按下第一個按鈕,一陣涼爽的風就吹來了,「我覺得很好用的。」

  楚阮月斂起笑容,小聲道:「造型好可愛,是個兔子。你喜歡粉色的兔子啊?」

  也算是喜歡吧,因為他看見的時候立刻就想到她了。

  「送給你的。」他繼續說,「喏,拿著。」

  楚阮月既沒有回答也沒有伸手,只看著兔子小風扇發呆。

  「我還有一個。」蘇憑淵只好再拿出包里的另一個,「你看,所以兔子就是給你的。」

  另一個是灰色的,只是她猜不出是什麼造型。

  「你也猜不出來是什麼動物吧?」蘇憑淵真是會讀心術了,「老闆說是狐貍。」

  「灰色的……狐貍嗎?」楚阮月又笑了,「好有趣。」

  正說著,砂鍋粥被端上桌,二人的對話臨時被打斷,兩隻小風扇還呼呼地吹著。

  「阮月。」蘇憑淵鼓起勇氣喊她的名字,「我騰不出手,能不能?」

  能不能收下呢,他本來就是當禮物送給她的。

  楚阮月沒再發呆,主動拿過「兔子」:「謝謝,我會用的。」

  蘇憑淵差點以為要失敗了,沒想到她會收下。

  好開心,他心中雀躍。

  海鮮粥很燙,吹一口喝一口,時間可以很寬裕,用來聊天太合適了。

  「你找我是什麼事?」

  該來的問題還是會來,蘇憑淵早有準備,張口便答:「我要在沐城呆兩個月,這邊有間心理諮詢工作室提供暑期的實習崗位,我得到名額就決定過來了,這樣我們就可以經常見面了。」

  楚阮月慢下動作,顯然是沒想到會是這種事。

  「你說暑期實習?」她不解地看著他。

  「是啊,閒著也是閒著。」他順著答。

  「為什麼不留在海師大實習呢,本校實習不是更容易更便捷?」

  她倒是很了解這種事。

  「也要出來見識下,沐城很好啊,機會難得我就把握了。」

  什麼機會難得,是超級「難得」,他寫了十幾封自薦郵件,又打了幾十通電話,才找到了現在這間心理諮詢工作室,要說不容易還真的不容易,但決心這種事是不會動搖的。

  反正他也沒有自降標準,還能離她更近,何樂不為。

  「兩個月你住哪裡?離家又遠,真的合適嗎?就算是實習,會不會考慮欠妥?」

  她突然好幾個問題,怎麼聽都像關心他。

  「都不是問題。」蘇憑淵也慢下動作:「我已經找到月租房了,實習工資就夠付,離家遠更不必擔心,家人很支持我出來,你見過我媽的,她很開明。」

  提起蘇媽,務必想起上次見面的事,蘇憑淵掃過一眼她的臉頰,腦海里又浮現出當時的那幕。他承認是自己過分心動到失了分寸,怎麼著都不該趁楚阮月迷糊的時候偷親她的臉。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吧,畢竟這都屬於明知故犯了。

  「你媽媽人很好。」

  蘇憑淵回神,不知道是被他盯太久還是心理作用,發現她真的臉紅了。

  「不過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兩個月時間也不短,你難道……」

  她說的越來越小聲,後面幾乎聽不清楚。

  「難道什麼?」

  楚阮月用力搖了搖頭,又只顧著喝粥了。

  沉默忽然而至,本是輕鬆的氛圍漸漸淡了散了。

  蘇憑淵懷疑是自己說得太唐突,畢竟他都是一廂情願地在做一些事,卻從來沒問過她的態度。他們之間的關係還僅僅是高中同學罷了,一下子走太近是不是會產生反作用。

  哪怕是心理學專業的學生,也沒辦法活學活用,他真的很沒用。

  「你剛才說,我們可以經常見面。」許久後,楚阮月才開口,「因為我們是高中同學嗎?」

  蘇憑淵喜歡她,但並沒有打算立刻馬上就向她表白,至少這裡不是最佳的場合,現在也不是最佳的時間,可她這樣問了,怎麼可能不讓人動搖。

  「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應該比同學更近一些。」

  卻沒想到,楚阮月並不驚訝於這句話,反而若有所思道:「或許你說得對,我們是同學,也能成為朋友。」

  蘇憑淵不確定她說的「朋友」是不是他理解的含義。

  「我也有帶。」楚阮月說得斷斷續續,「送你的禮物。」

  餐館裡進出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卻好像隔著嘈雜喧鬧,不受絲毫影響。

  楚阮月打開紙袋,從裡面拿出一隻盒子。

  蘇憑淵萬萬沒想到:「是什麼?」

  「書籤,是我設計的,可能有些潦草,你如果不喜歡可以……」

  「喜歡!」蘇憑淵打斷道。

  「你還沒打開看呢……」楚阮月提醒。

  蘇憑淵可不就立刻打開了。哇,是一顆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造型的書籤,弧線形的尾巴是書夾的部分,看起來很有設計感。

  「可就是很喜歡啊。」蘇憑淵像是自言自語般回答著。

  楚阮月沒說話,低著頭繼續拿出另一件東西。

  「可能有點唐突,但其實是生日禮物。」她沒擡頭,只自顧自地說,「就是聽你媽媽提了你的生日在七月,所以……想謝謝上次你照顧我,蛋糕是我順路買的,你要不要嘗嘗?」

  蘇憑淵徹底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她怎麼會一下接著一下變出這麼多驚喜給他,明明創造驚喜這種事應該要他先做的。

  「要嘗。」只有巴掌大的小蛋糕,難怪他剛才根本沒察覺出特別,可現在的重點是蛋糕的大小嗎,天知道他直線上升的開心指數攀升到了多麼誇張的地步。

  「忘拿生日蠟燭了。」楚阮月把蛋糕推到他面前,「你將就一下吧。」

  「沒有生日蠟燭,但有許願流星。」蘇憑淵拿起書籤,「我可以對著它許願吧?」

  楚阮月笑:「隨你。」

  蘇憑淵深吸一口氣,輕撫著流星的尾巴,然後壓著沒法形容的心動把蛋糕分成兩份。

  「一人一半。」因為實現願望少不了有她存在,「可是,現在就把它吃掉的話,等真到生日那天,還能吃到你送的蛋糕嗎?」

  楚阮月先是一愣,又笑得更好看:「這有什麼難,我再送一個給你就好了。」

  「說好了。」蘇憑淵就等她這句承諾,「我會很期待。」

  說完,他咬了一大口,甜得心花怒放。

  時至今日,每次想起這段回憶,都令他萬分心動。如果當時,他能鼓起勇氣直接向她表白心意,他們會不會也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不至於經歷那麼多波折才結成夫妻。

  收攏思緒,蘇憑淵走進咖啡廳,先去點了一份青檸蛋糕,然後走近還在忙於聊天的楚阮月。

  「同學,這是我的位置。」蘇憑淵看向年輕的男大學生,給了「善意」的提醒。

  「這樣啊,不好意思。」男大學生顯然沒抵得住蘇憑淵的氣場,尷尬地起身,又看了眼對面的楚阮月,「原來真有同伴啊,忘了我剛才的話。」

  何止同伴,名正言順的妻子才對。蘇憑淵當然不會丟掉風度,只給了個「快點離開」的笑容。

  攆走了多餘的人,蘇憑淵這才心平氣和許多。

  「哪來的蛋糕?」楚阮月好奇。

  「哪來的學生?」蘇憑淵反問。

  「這裡到處是學生啊。」楚阮月笑,「可能看到我手裡的書比較感興趣,才會過來多聊幾句吧。」

  「也不知道是對書感興趣還是對人感興趣。」蘇憑淵沒想脫口而出的,但有些話就是順其自然說出來了,「他應該問你要手機號了吧。」

  「提倒是提了,不過我也沒給。」楚阮月對面前的蛋糕更感興趣,「其實我說了,有男朋友的。」

  「為什麼是男朋友?」蘇憑淵不滿這個回答。

  「今天的角色不是學生情侶嗎?」楚阮月答得理所當然,「你也不想被人認出來吧,我可不希望你一站在講台上就被學生追著問,再占用課堂時間做什麼澄清。」

  「澄清?」蘇憑淵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沒什麼,吃蛋糕吃蛋糕,等得都餓了。」她拿起叉子,分走一塊。

  蘇憑淵傾身,握住她的手腕,先低頭再咬走一大口蛋糕。

  「餵……那麼多人呢。」楚阮月服了他的任性。

  「我也餓了。」蘇憑淵滿不在乎,「需要補充糖分,越甜越好。」

  楚阮月端走盤子,不再給他「偷襲」的機會:「剩下都是我的,一人一半。」

  看她喜滋滋地吃著剩下的蛋糕,他也瞬間釋懷了。

  「不夠的話,再買一個給你。」

  「夠了夠了,我才沒那麼貪心。」楚阮月隨口作答。

  可是我很貪心,希望每天都能和你開心地在一起,所以才許了這個願望。

  蘇憑淵默默想,可惜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所以直到現在,他也沒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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