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回程的路上，陳嶼白開車送他們，談意累得在後排倒頭就睡，車裡開了暖氣，紀霜發冷的指尖漸漸回暖，沒人說話，靜謐的氛圍纏繞開來，絲絲縷縷，浸透入心。

  她偏過頭，看著他安靜開車的側臉，還有後視鏡里看到睡得沉的談意，忽然有一瞬間，覺得他們真的像一家三口。

  帶著小孩出門玩了一天的年輕夫妻。

  而現在正要回家。

  紀霜收回視線，捏了捏指尖，想說點什麼來打破這個令人遐想的氛圍，她想了想，輕聲開口:「那個，你今天累不累？」

  陳嶼白笑了聲，語氣懶洋洋:「不累。」

  「你呢？」

  「我還行。」紀霜說。

  氛圍在流動，陳嶼白忽然出聲，喊了她一句:「紀霜。」

  「嗯？」她偏過頭。

  「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男人拖著腔調，慢條斯理地說:「很像——」

  什麼意思。

  他想說什麼。

  紀霜一緊張，搶過他的話頭，很快地說:「像哥哥帶著弟弟妹妹出來玩的一家人嗎？」

  靜默一瞬。

  紀霜莫名更緊張了。

  陳嶼白直視前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方向盤，過了會，忽地笑了聲，語氣散漫:

  「嗯，一家人。」

  ……

  功成身退，紀霜回到宿舍，葉予靜沒什麼消息發過來，她也沒去打擾，先去洗了個澡。等洗完出來，發現有人發來幾條消息。

  是謝星聞。

  【哪天有空】

  【請我吃飯唄】

  ……

  【你不會拉黑我了吧】

  紀霜看了幾秒，打字回復:【你沒被人拉黑過嗎】

  對面回得很快:【沒有】

  【那現在讓你感受一下？】

  ……

  謝星聞:【錯了】

  謝星聞:【別拉黑】

  紀霜笑了聲，打字:【吃飯的話看你，下周除了周三我都行】

  周三紀錄片拍攝，得去。

  謝星聞:【明天？】

  【行。】

  過了會，謝星聞又發來一條，【那晚安】

  紀霜沒回了。

  翌日清晨紀霜打開手機，發現凌晨葉予靜發來一條消息。

  【成功牽手】

  紀霜笑了笑，回:【恭喜】

  然後又睡回去了，快到中午的時候起床，點了外賣，玩了會手機就背起書包去教室了。

  剛坐下，付顏遞了個手機過來，問她:「晚上密室逃脫一起去嗎？」

  紀霜看了眼，恐怖題材的，去不了一點，加上——「晚上不行，要請人吃飯。」

  付顏眼睛一亮:「請誰？」

  紀霜也沒瞞著:「謝星聞，你認識嗎？也是我們學校的。」

  「認識啊！他還挺熱門的。」付顏聲兒有點大。

  「什麼熱門？」紀霜問。

  「男朋友人選的熱門。」付顏給她解釋:「之前有個帖子，大家投票他是第三，陽光又帥氣，前兩名是已經畢業的學長。」

  紀霜聽到這個說法，默了默，忍不住說:「你們比我想像得還更無聊。」

  「……」付顏沒跟她計較這句話，她問:「什麼時候認識他了？」

  「上次下樓梯，差點摔了——」

  「嗯？」

  「他扶了我一把。」

  「然後？」

  「然後就請他吃飯以表感謝啊。」

  「……」

  付顏沉默了兩秒，說:「就這樣？？」

  紀霜看她一眼:「還要怎樣？」

  「英雄救美，然後發生點故事啊。」付顏理所當然地說。

  「小說看多了朋友。」紀霜拍拍她的肩，一臉語重心長。

  付顏:「……」

  她忍不住說:「不是，你都不會心動的嗎？怎麼活得跟尼姑一樣？」

  付顏從大一第一天見到紀霜的時候開始，就覺得她很漂亮，不是濃墨重彩，美艷張揚的長相，是乾淨清澈，像置於山林之中清泉之上的漂亮。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會目睹到她的很多段愛情。

  但是沒有。像無欲無求，也像心裡記著個人。

  其實都是猜測。

  所以好奇。

  紀霜被她這話弄得有些無語，過了幾秒，語氣很輕地說:「我不是什麼尼姑。」

  她有所想，也有所求。

  但是被這麼一說，她突然就想去拜佛了。

  ……

  上了一下午的課，鈴聲響後，老師還拖了堂，紀霜偏頭看向窗外，暗色壓下來了，她拿起手機，發現謝星聞五分鐘前給她發來了消息。

  【還沒下課？】

  【哥來接你。】

  紀霜緩慢地回:【拖堂了】

  謝星聞:【門口等你】

  紀霜一頓，剛輸入幾個字【也不必……】，老師就喊了句「下課吧」，她乾脆地收起手機，把書塞進書包里，背起就走，剛起身，就被付顏拉住。

  紀霜回過頭，「幹嘛？」

  「真不去密室逃脫？」付顏眨著眼睛說。

  加上旁邊兩位室友林莎莎和唐一栩也眼巴巴地看著她。

  紀霜:「……」

  「不是說了要請人吃飯？」

  付顏:「我們一起啊！」

  「說實話，」紀霜好笑地看著她:「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沒有！」付顏豎起手指保證道:「主要是人不夠我想湊一湊。」

  「……差幾個？」

  「八人局，差兩個。」

  紀霜想了想，說:「那你起來。」

  付顏聽話地站起來:「？」

  紀霜拉著她往外走，說:「你可以親自去問他。」

  付顏:「……我還沒準備好呢。」

  謝星聞正倚著門框低頭看手機，停留在和紀霜的消息界面，下一秒聽見紀霜的聲音，他擡起眼，見她牽了個人過來，後面還跟著五個人。

  謝星聞:「？」

  「請我吃個飯倒也不必這麼隆重吧？」

  「……」紀霜沒理他這句話，而是把付顏放到了他面前，說:「他們問你想不想去玩密室逃脫？」

  謝星聞挑了下眉:「你去嗎？」

  紀霜理所當然:「我不去啊。」

  恐怖主題，誰愛去誰去。

  付顏有些懵:「那我們還差一個人呢？」

  「可以拼車。」紀霜貼心地提出建議。

  「……」

  謝星聞笑了聲，說:「你不去我也不去唄。」

  紀霜:「……」

  想想確實也是，這些人他都不認識，問得多冒昧。

  轉頭又看到這堆人的表情，她愣了下，有些為難地說:「不是太恐怖的話，可以考慮。」

  紀霜說完又問謝星聞:「你可以嗎？」

  「可以啊。」謝星聞笑。

  付顏笑起來:「那你們先去吃飯，八點多過來找我們就行。」

  「……行。」紀霜默默地應。

  謝星聞帶著她去了條美食街，走到最盡頭，拐進一家小店，綠色的裝修，看著挺有風格，人也不多，兩人點好餐坐下來，紀霜抽了張紙巾擦桌子。

  謝星聞說:「幫我這兒也擦擦。」

  「……」紀霜手伸過去，擦得很仔細，又問他:「這家店你來過？」

  謝星聞:「嗯，應該是你喜歡的口味？」

  「我什麼口味？」紀霜隨口應。

  「甜口的？」謝星聞笑道。

  「你不會偷偷調查我了吧？」紀霜把紙丟進垃圾桶，「上次沒說也知道我的名字。」

  「何止。」謝星聞給她倒了杯水，推過去，說:「你生日什麼時候我都知道。」

  「……」

  謝星聞頓了頓，解釋道:「我也沒那麼變態去調查吧。」

  「就有個帖子統計了你的信息，室友刷的時候我正好看到。」

  紀霜:「說不定不准呢。」

  謝星聞想了想，勾唇建議道:「那我們現在出門？」

  「點的餐怎麼辦？」紀霜笑。

  「送別人啊，就當做好事了。」謝星聞理所當然。

  紀霜提醒他:「花的是我的錢。」

  「同學，」謝星聞笑:「做好事還在意錢不錢的嗎？」

  紀霜彎了彎唇角，沒再說話。

  過了幾秒，謝星聞又問:「那要不要走？」

  「不要。」紀霜沒忍住笑出聲。

  謝星聞盯著她，也笑起來。

  一頓飯吃得很和諧，這家店的口味也的確符合，出了門，低頭一看，八點鐘，過去也大差不差。

  於是打了個車過去，六個人已經在那了，三男三女，加上他們，四男四女，付顏還挺會平均分配。

  紀霜走上前，問她:「主題選好了？」

  「選了。」付顏給她看，「微恐，你行嗎？」

  「……我還能說不行嗎？」紀霜低頭看去，學校主題，穿著校服的幾個人影，隱在黑暗中的危險感覺。

  她定了定神，想著這麼多人也沒事，隨便抓住一個室友就行，但又轉念一想，她問:「沒有單線任務吧？」

  旁邊的老闆聽到，應了句:「可能有。」

  「……」紀霜面如死灰。

  付顏安慰道:「沒那麼巧就選到你的。」

  「……」如果真有那麼巧呢。

  紀霜的害怕在此刻達到頂峰，她語氣極其平直地說:「如果是我單線，你們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眾人:「……」

  謝星聞笑了聲，語氣吊兒郎當:「放心，哥能帶你出去。」

  紀霜:「……」

  最好是。

  之後老闆把他們帶進了一個房間，關上門前遞給他們一人一個對講機，和他們說:「限時兩個小時，如果有突發情況，可以使用這個對講機。當然，還是希望大家不要放棄。」

  紀霜接過來，手指開始發涼，總覺得老闆講的話有點預示性。

  房間門被關上，一片黑暗，開頭就關燈，紀霜抓到付顏的手，說:「你得保護我。」

  付顏拍拍她的手，安撫。

  謝星聞在旁邊找到個手電筒，這是這裡唯一能照亮的東西，他們八個人摸索到了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張學生卡，往下照亮，紀霜看清了。

  一個叫林晚紅的女生，清秀，笑著看向鏡頭。

  下面是一串學生號。

  門的密碼是六位數，學生號剛好也是。

  謝星聞懷疑地問:「這是密碼？」

  紀霜也有些猶豫:「有這麼簡單嗎？」

  但不妨礙有人說試就試，結果，「咔噠」一聲，打開了。

  紀霜和謝星聞對視一眼，都覺得無語，由於這個密碼過於弱智，加上八個人浩浩蕩蕩，紀霜覺得這裡也不太恐怖了，就鬆開了付顏的手。

  這扇小門被打開，一個很長的窄窄的走廊，紀霜走在倒數第二個，謝星聞最後，走到一半，旁邊的牆突然被打開，一隻橫空伸出來的手把她拉了進去，整個過程發生了不到兩秒，轉眼她就掉進了一個更加黑暗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紀霜被嚇傻了，尖叫都發不出來，只覺得喉嚨乾澀，而她的周圍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