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茶漏了
2024-09-15 06:19:52
作者: 不愛吃生薑的魚
你的茶漏了
局面開始往艱難抉擇的方向發展了,白衍顰眉蹙頞,只苦於兩人中間沒給他留空位,不然的話他絕對會往兩人中間坐。
又低頭瞧了眼懷裡抱著的花束,正在尋找解決辦法的時候,左右肩膀被突如其來的怪力推搡,慣性向前撲了幾步。
好奇地向兩邊張望,發現是陸時茗跟池尤梢,兩人正以漢堡包的方式左右夾擊,將他往座椅上帶。
不過,不是沈千行和周司謹的那一排,而是隔開他們,位於他倆前排的空位。
「下午就是去準備這束花的?」將目光聚焦到他手裡那束向日葵上,陸時茗語氣泠然。
「對呀,畢竟他邀請我們了,肯定要給點排面嘛。」
陸時茗追問:「這是他昨天要求的?」
太陽穴突突直跳,白衍否認並強調:「沒有呢,這是我自己特地要送的。」
實際上,白衍十分敬佩陸時茗的洞察力,他猜的真准。
這確實是祝聿琛要求的,祝聿琛的原話是:你想想啊,大家都圍著你轉,而你最開始圍著陸時茗轉,最後因為對他心灰意冷而轉向,難道這個劇情不會更刺激嗎?
聽完他的話,白衍大徹大悟,他現在的身份可是要冒名頂替的『神秘搗亂者K』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
雖然這個老K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都還畏畏縮縮不敢出頭,但是沒關係,他替老K出手!
「誒,是你自己挑的嗎?那配色也是你自己選的嗎?」池尤梢聽見他倆的對話,也從他右手邊湊過來。
「嗯,我媽媽是花藝師,所以難免耳濡目染學了些搭配技巧。」
「花藝師啊,難怪你挑的顏色都這麼和諧。」
白衍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只從母親那學了點皮毛,結果到了池尤梢這就被捧殺,羞赧地撓了撓自己的耳垂。
「白衍,你還會插花啊?」方才被隔離在後頭的沈千行,也不知道在後邊暗中觀察了多久,突然出聲。
周司謹搶到時機,便抓緊問:「可以教教我嗎?幸好還沒到母親節,我學學也去親手包一束送她。」
左耳斜後方,約莫是沈千行的位置傳來倒抽氣。
「可——」
陸時茗說:「比賽要開始了。」
「啊?還早著呢。」
周司謹話音才落,似是為了呼應方才的話,比賽館內的燈光暗了大半,前頭從外語學院請來的評委老師們逐步入席。
周遭嘈雜的交談聲霎時蔫落,周司謹見狀也不便再湊過來追問。
前頭祝聿琛有在邀請函里寫到,他抽籤抽到的是第二十個出場,也就是排在他前頭的有十九個人。
而外語學院舉辦的這場翻譯比賽,不止有祝聿琛所在的斯瓦希里語專業,還有其他小語種。
除了參賽者翻譯出來的話,投射在屏幕上的那些個符號,白衍是一點也看不懂。
更何況前一天晚上,他還熬夜看動漫。
很快,那些陌生的字符在他眼裡像雨夜被打濕的黑墨,一點點被暈開模糊,最後在他視線里全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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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無聊,陸時茗邊拍照輸入屏幕上那些小語種,自動生成翻譯,突然右側肩膀被輕敲。
「又怎麼了?」
以為是白衍有事找他,不曾想,青年在轉頭唇瓣擦過細軟發質的那一瞬,身子僵硬了片刻。
視覺處在昏幽之中,其他感官被放大,白衍均勻的呼吸聲在他耳畔迴蕩,在方才不小心側首擦過他秀髮時,鼻息探到對方身上雅致淺薄的清香。
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但是很舒服,很好聞。
對方手裡原先捧著的花束,也因為主人鬆散的睡姿傾斜向陸時茗的懷裡。
綑紮的飄帶在空調冷氣里,如飛煙似的勾纏陸時茗的小指,撓得人心癢。
靜謐空間下,陸時茗在無人察覺到的角落弧度上翹,撚了撚指尖。
當各方灼熱的目光投向他的時候,也毫不畏懼,從其他三人臉上略過,撲捉到玩味、憤懣以及敵視交雜的情緒時。
只見當事人鎮定自若,伸手扶穩即將要從他肩頭滑下去的腦袋,然後無視他們,目視前方繼續手頭的拍照翻譯。
睡夢正酣的白衍自然不知道這些外界的紛雜硝煙,只一味地停靠在自認為舒適的靠墊上。
講台最上方嗡嗡的參賽者翻譯的文字,由話筒傳遞震入耳中,變成了某種催眠的咒術,令人身心放鬆。
「白衍,白衍。」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眉心擰成川字,白衍不願搭理這個不速之客,直到對方說。
「祝聿琛要上台領獎了,該你表演了,賣茶一哥。」
陸時茗的肩膀頃刻放鬆,剛睡醒的人挺身而起眼神卻還保持迷離,待看清台上握著獎狀的祝聿琛時,白衍立刻反應上來。
霧蒙過的腦袋四處搜羅,眼前出現一捧花。
陸時茗問:「在找這個?」
「啊啊對!」白衍不管不顧拿起花束朝前沖。
最後在一眾參賽者和觀眾的起鬨中,祝聿琛接過花,喜笑顏開地擁抱他。
待會場的評委們都散場,祝聿琛用肩膀懟了懟他的肩膀,朝他擠眉弄眼。
「怎麼樣?」
「啊?什麼怎麼樣?」
「當然是說我的表現啦。」青年不滿嘟囔。
「呃——挺、挺好的。」白衍嗓子眼堵塞,支吾道。
祝聿琛不依不饒,興致勃勃地問:「哪方面挺好?颱風?翻譯精準?還是臉上鏡?」
這時,從不遠處冷不丁傳來:「都挺好的,尤其是睡的方面。」
祝聿琛茫然:稅?什麼稅?買花還要交稅?
餘光瞟見陸時茗肩頭那一灘水漬,祝聿琛指過去:「學長,你肩膀怎麼濕了?是空調漏水嗎?」
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恰好對上陸時茗眼底抹過若隱若現的笑意。
青年望著自己,著重道:「不,是茶漏了。」
在對方不可多言的表情下,白衍的思緒飛速發展,想起剛才他睡到朦朧從陸時茗肩頭彈起的模樣,以及睡夢中吵醒自己的那聲呼喚。
他那塊濡濕的肩頭,好像……就是對著自己座位的方向。
不等祝聿琛說話,白衍速度抽出紙巾往陸時茗肩膀上摁,硬是從牙縫裡窘迫地擠出字來:「陸哥,茶漏了,我來給您擦一擦。」
「嗯,是得擦擦,再不擦就要幹了。」對他的自覺感到格外滿意,陸時茗語氣舒暢。
「白衍同學,你也太偏心了吧。」
從剛才起就一直被插空的沈千行湊過來,委屈二字在那張臉上展現得淋漓盡致,「為什麼同樣都是邀請,我沒有花,祝聿琛學弟有,我還是第一個送邀請函的誒。」
「這、這……」
他確實是沒端平,誰知道祝聿琛想一出是一出啊,白衍總不好當著鏡頭和大家的面說是祝聿琛主動要求的。
於是,青年停下擦拭的動作,拿著那方紙巾,為難道:「對不起很行哥,確實是我考慮不周,要不然等你參加十佳歌手的時候,我也給你送吧。」
「那不行啊,我也參加,我多少也得有份吧。」周司謹再次冒出來,瞥了眼那邊的沈千行,「而且,我們都說好了,十佳歌手是我請白衍來給我加油的。」
許久不說話的池尤梢恰逢其時,笑著開腔:「白衍學弟好像都還沒有答應,為什麼不先問問他的意見呢?」
聽到池尤梢有將戰火引到他這的嫌疑,白衍深呼吸,當三人同時將詢問的視線投向他,他無助地看了眼祝聿琛。
結果發現始作俑者抱著花,瞳孔閃爍著絢麗的光芒,完全沒有打算幫他的意思!
於是,他默默朝身邊的陸時茗挪了兩步,用對方的半邊身子做掩護。
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抿唇道:「哥哥們別爭了,大家一起把節目做好比什麼都重要,我每人都送一束,可以嗎?」
陸時茗朝白衍的方向悄然無息地挪了挪,徹底把他擋在其他人的視線外。
「哦莫哦莫~」聞篆精彩的畫外音從背後傳來。
轉頭將目光定在聞篆身上許久,陸時茗才垂首對他說:「中午不是答應了要和我一起回去嗎?走吧。」
白衍:「啊?什麼時——」
「下周二補測。」
「對!」話鋒由疑惑轉向肯定,白衍扯住他袖子往外拉,「陸哥,我們快走吧。」
「等下,」趁他步子剛邁開,沈千行拉住他的手腕,「白衍,我這次沒帶樂器,可以送你回去。」
周司謹:「我也是開電動車來的,我也可以。」
「那什麼,」祝聿琛踴躍舉手,亂入,「我宿舍離這不遠,為了感謝你的花,我也能開電動車送你回去的。」
在一眾要送他回去的人里,池尤梢脫穎而出,眯著眼睛抱歉:「不好意思啊白衍學弟,這次我沒開車。」
「白衍,」凌厲的眸光落在沈千行攥著他的手腕上,陸時茗發話,「我開的,是汽車。」
「……」
氣氛詭異凍結了好幾秒,白衍甚至能在這環境下,聽到參差不齊的屏息。
難怪池尤梢剛才說自己沒開車,估計就是坐陸時茗的汽車來的。
「呵,」沈千行冷笑,「既然是汽車,小陸不介意的話,那就一起吧。」
「大家都開了電動車,得騎回去吧,」接過他類似挑釁的目光,陸時茗緩緩開口,「不然明天早八還得提前鍛鍊身體,走路到外語學院拿車。」
「有車的就自己騎回去吧,老池和白衍沒車又都一個學院,自然是跟我回去。你說呢?白衍學弟。」
來了,古往今來最老套也最經典的選擇題——
是在電動車上笑,還是在汽車上尷尬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