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漫山紅葉

  第四十七章漫山紅葉

  兩人停住腳步，擡眼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一個短髮女生背著雙肩包，在朝這邊招手。

  他雙眉微蹙了下，轉頭對呂鵬飛解釋：「隔壁班的同學。」

  呂鵬飛「喔」了一聲，偏頭去瞧秦天成的表情。

  「怎麼了？」秦天成彆扭地把臉轉回去，看著劉媛走近。

  呂鵬飛眨了下眼睛：「沒什麼。」說著擡起手，曲起食指蹭蹭鼻尖。

  兩人沒再來得及說什麼，劉媛已經來到跟前。

  秦天成給他倆分別作了介紹，不料這倆居然都顯出一副「原來是你」的表情。

  瞥眼這個，瞧眼那個，秦天成不欲多說什麼，婉拒了劉媛的晚餐邀請，道過別，拉著呂鵬飛往飯館去。

  

  這頓重逢的晚餐雖然只有兩個人，而且並沒有啤酒參與，卻極為盡興。

  席間，呂鵬飛不停地述說著兩年來的各種趣事，秦天成不知是被帶動了，還是好友重聚有些興奮，話也比往日密了許多。

  兩個人整整吃了倆小時，這才結帳離開。

  校園裡一排排的路燈已經亮起，遠望著，盞盞如星，襯著孤零零掛在天上的一輪清月，和諧一團，且相互輝映，憑空增添些熱鬧的意味。

  氣溫正適宜，兩人漫步在校園裡，繼續著說不完的話題。

  路過宿舍樓時，秦天成說：「你等我一下，我上去一趟。」

  走出幾步，他又回頭說：「今天宿舍人不齊，改天帶你去認識一下。」

  進了宿舍，秦天成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方盒子，掂了掂，確認無誤，這才轉身又往外走。

  身後張新瑜的聲音響起：「天成幹嘛去？早點回來侃大山。」

  「你們先聊著。」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門。

  下了樓，他把盒子遞給呂鵬飛：「送你的，遲到的生日禮物。」

  「我就知道你不會忘！」呂鵬飛眉眼又彎了起來，「是什麼？」

  「你喜歡的，回宿舍再拆吧。」

  「好。」呂鵬飛從善如流。

  兩個人默契著，轉身繼續剛才溜達的路線。

  太久沒見了，誰都不想早回宿舍，索性來到萬柳湖邊散步。

  此時月華如練，似與平靜的湖水融為了一體。

  耳邊不時傳來蟲鳴唧唧，鼻尖有極淡的花香。

  兩人立在湖邊，瞧著湖心倒映的月亮。不知怎的，秦天成就想起了呂鵬飛題為「憩」的那張畫，心裡莫名有些悵然。

  「師哥，我聽說你想要出國留學？」呂鵬飛不經意踢著地上一塊小石子，「什麼時候走？」

  「你……文英告訴你的？」秦天成第一個就想到了那個胖子。

  「不是，我二哥有一次無意間說漏嘴了。」

  這倒是有點意外。

  「還不確定，能不能去都不好說。」秦天成看著被呂鵬飛踢進湖裡的石子盪起圈圈漣漪，轉頭問，「你，覺得我應該去嗎？」

  呂鵬飛似來了興致，矮身揀起一塊石片，彎著腰打了個水漂。

  「今年的具體情況我不太了解，但如果我能有機會，多半也不願意錯過的。」連扔出三個石片，呂鵬飛這才把左手的盒子夾進胳肢窩，拍拍手裡的灰，轉頭笑著看秦天成，「男人嘛，就應該多出去走走。」

  「嗬，你今年才多大。」

  「那怎麼了！剛好18，真真正正大男人是也。」說著，呂鵬飛擺了個黃飛鴻的經典動作，然後自己就先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舉動，惹得秦天成也忍俊不禁，配合地給出個手勢，隨後也不由失笑。

  好像，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會心地笑，久違的快樂。

  聽到說有人找自己的時候，秦天成剛在圖書館裡的老位子上坐下。

  開學三天了，前兩天一下課，呂鵬飛就在教學樓外等著他，要麼一起去吃飯，要麼就是分別到各自的宿舍里認識一下。雖然呂鵬飛的宿舍暫時還只有他一個。

  今天吃過午飯，那小子就跑去找肖琳了，他便恢復了圖書館常客的習慣。

  快要英語水平考試了，他不能放鬆。

  擡頭朝著提醒之人示意的方向看出去，窗外一個束著高馬尾的漂亮女生正笑著向他招手。

  那笑容明媚燦爛，襯著女孩白皙的皮膚，讓人有些挪不開視線。

  他忙道了謝，合上筆記本，走出去。

  韓雲翎一身清爽裝扮，藍色牛仔裙套在白T恤外面，腳上一雙白色帆布鞋，背了個同色的牛仔雙肩包，乾淨利索，配上她秀美的五官和苗條的身形，亭亭立在走廊上，倒是引得進出圖書館的學生紛紛注目。

  「你怎麼來了？」少年心下的驚喜淺淺溢出。

  女孩歪了下腦袋，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怎麼樣？很意外吧？」

  「嗯，是沒想到。」他老老實實回答。

  又有幾個男生從身邊走過，眼睛不住朝女孩瞧過來。

  秦天成見狀，示意兩人往走廊邊上挪兩步。

  側靠著廊柱，半擋住女孩，雙手插進褲袋，他又問：「你這是，從哪裡過來的？」

  他雖猜到韓雲翎一定是考進了理想的那所院校，卻並不說破。

  畢竟，最近的一次通信，女孩子並沒透露詳細情況，只說暫時保密，那他肯定得配合一下。

  「現在不用保密了。」韓去翎閃閃長睫，又抿唇笑道，「我的學校離你這裡不到兩公里，所以『順道』過來看看你。」

  說完，女孩歪著腦袋，俏皮地比了個「耶」的手勢。

  聽到這話，秦天成身子離開廊柱，微微前傾：「真的考進京語了？」

  「嗯。」韓雲翎重重點著頭，「我說過的！」

  怎麼這話聽起來有些似曾相識呢？

  好吧，這一屆學弟學妹一個比一個牛。

  秦天成笑著點點頭表示認同，旋即又問：「哪天報的道？」

  「有，有幾天了。」韓雲翎面上似是微微一紅，隨後又掩飾道，「我們就一直站在這裡說話嗎？」

  「啊，我忘了。」秦天成擡腕看看眼手錶上的時間，對韓雲翎道：「你等我收拾下東西，然後帶你在校園裡轉轉，晚上一起吃飯。」

  女孩笑著抿嘴點頭說「好」。

  「你們學校可真氣派！比我們學校可大多了，又有歷史感。」

  「這路兩邊的梧桐又高又大，遮蔭蔽日的，我好喜歡！」

  「那一大片白色的花叫什麼名字？」

  徜徉在A大校園裡，韓雲翎雙眼裡滿是好奇。

  秦天成微笑著陪在女孩身旁，偶爾應答兩句，間或伸手拉一把，以防她被身後的來人或自行車撞上。

  路過主教學樓時，女孩語氣里更是溢滿讚譽之情：「你看這棟樓，怕是得有快上百年的歷史了吧？」

  「大概七八十年吧。」秦天成把視線從建築又挪回到女孩臉上，「其實，你們學校是另外一種風格，年輕、新潮。各有各的好。」

  「好像也是哈。」

  萬柳湖上，微波蕩漾，湖心倒映著的藍天白雲，隨著波紋，仿若彩色錦緞般輕輕漂動。

  兩隻野鴨浮在水面上，低頭梳理著身上的羽毛。

  道旁若有若無的野花香氣隨風緩緩飄至鼻尖，安寧又溫馨。

  圍湖散步的其他學生似乎都有著某種默契，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方向，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互不干擾。

  秦天成與韓雲翎便在其中，他們沿著湖邊緩步前行，不時傳來女生清脆的笑聲。

  領先幾步倒著走的女孩聲音清脆：「尤其這裡，湖水清碧，柳條依依，這景色，實在是太美了！」

  秦天成轉頭瞧了瞧湖面，又轉回去看她：「你喜歡的話，可以常來玩。」

  「那太好了！下次我帶雨菡一起過來，咱們幾個就又聚到一起了。」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什麼，「呀！今天出門忘帶相機了，不然可以好好拍幾張。」

  「沒關係，有的是機會。」

  溫聲安慰完，秦天成又問：「最近還在拍嗎？」

  「當然啦！我特別喜歡記錄下身邊的美好瞬間。不過說起來，我最想拍的，還是傳說中的紅葉。」

  秦天成淡淡一笑：「那還不簡單，再過一個月，差不多就有機會了。」

  「你已經看過了？」

  「還沒有。」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約了雨菡和呂鵬飛他們一起去？」

  「他們？」

  「還有肖琳呀，就是當年咱們的竹林五傑嘛。哈哈哈哈！」女孩悅耳的笑聲再一次響起。

  看著眼前輕盈蹦跳著的少女，秦天成臉上的笑意也多了幾分：「當然好。」

  月底，校足球隊開始新學期第一次訓練，秦天成就把呂鵬飛介紹給了兩位教練。

  根本無需多言，只上場小試幾下牛刀，教練們便直接拍板，不用等下個月選拔了，直接入隊。

  於是一切按部就班起來。

  10月中，秦天成完成了英語水平測試，便按照此前的約定，和呂鵬飛他們一起坐公車去往西山。

  京城的秋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天高雲淡，空氣舒爽。

  山腳下，五個少年男女舉目向上望去，只見山上五彩斑斕、層林盡染，霎時便覺心痴神迷，讓人想要沉醉其中。

  然而他們並沒留意到，路過的人看他們卻是另一幅風景。

  待韓雲翎找路過的遊人給拍完合影，秦天成問大家：「你們是想走上去，還是坐索道上去呢？」

  「主要得看兩位女同學吧？」肖琳笑嘻嘻地回道。

  韓雲翎和林雨菡對望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道：「當然是走上去了！」

  「坐索道多沒意思啊，上去了也沒成就感。」韓雲翎補充道，轉而似又想到什麼，瞧著三個男生，「你們不會選擇坐索道吧？」

  「那怎麼可能！」最受不得被女生質疑的呂鵬飛忙道，「這不是怕林雨菡身體吃不消嘛。」

  話音一出，秦天成就看了呂鵬飛一眼，那眼神里滿是無奈。

  肖琳也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呂鵬飛的胳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林雨菡聲音很淡地說了句「我沒事」，人就率先朝著山上走去。

  「你呀！」韓雲翎用手點了點呂鵬飛，笑著搖搖頭，轉身去追林雨菡，「雨菡，等等我。」

  呂鵬飛一頭霧水，摸摸後腦勺：「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秦天成和肖琳對望一眼，各自輕嘆口氣。

  這笨蛋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開竅。

  他們今天出門早，這會兒遊人還不算太多。

  五個人一路往上爬，中間看兩個女生走得慢時，秦天成便提議大傢伙兒坐下喝點水，或者說風景不錯，讓韓雲翎拍幾張照片。

  一身米白色運動裝的女孩便找好了角度，「咔嚓咔嚓」拍幾張風景，然後又拉林雨菡擺著各種姿勢拍人像。

  少年人心性喜歡與眾不同，他們專挑人少的道走，有時候甚至會橫繞山腰，去找他們認為最美的景致，沉浸在這漫山遍野深深淺淺的橙紅里。

  秦天成自認是這一群里的大哥哥，不但接過幫兩個女生背包的「重任」，還每每走在隊伍最末斷後。

  直到被走在前面開路的呂鵬飛回身過來，搶走兩個包，他還說了句：「沒事，沒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