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 63 章

  這場總決賽中，蘇靜彤發揮神勇，以4:0的比分贏下了最終勝利。至此，國際乒聯巡迴賽總決賽順利落下帷幕。

  比賽結束的第二天，國乒隊集體班師回朝，卻沒有立刻宣布放假。又訓練了十幾天，教練組制定好了年後的訓練計劃和賽程，定好了冬訓時間，才正式把隊員們放回家。

  白曉新拿了駕照，這次遲晚回家，白曉自告奮勇要去機場接她。遲晚拎著行李箱一出機場，就見自家老媽要風度不要溫度，穿著一件風衣倚在車門前，看上去還特意化了妝。

  「媽，你不冷的嗎？！」遲晚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她感覺自己好心累，督促完男朋友，還要督促自家老媽，「快快快，上車上車！」平時嘮叨她女孩子不能受涼，輪到自己就忘了，也太雙標了！

  白曉的動作不緊不慢，目光流連在遲晚身後，看上去在尋找些什麼，隨後一臉疑惑地看向遲晚:「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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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晚:「？？？」

  我不一個人回來，難道還把整支隊伍拉回來嗎？

  白曉連忙打開車門，把女兒和自己都塞進去，又開了熱風:「我以為你會把男朋友帶回來，我特意打扮了一番，就是為了見未來女婿。」

  遲晚:「……你未來女婿要是看到你穿成這樣，肯定得給你傳授一番養生理念。」

  白曉一聽就笑了:「聽起來是個會關心人的。方便告訴媽媽嗎？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還有工作沒做完，晚幾天再來，臨近年底，有一些推脫不了的客戶找他，我就先回來了。」

  白曉瞭然地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回到家，白曉換了衣服就往廚房鑽，準備給放假歸來的女兒做一桌大餐。只是沒想到，在她把食材洗好切好準備下鍋的時候，遲晚來了廚房。

  「雞翅還沒炸好呢，等下再來吃。」白曉笑道，「你房間裡有零食，我昨天剛買的，餓了先去找點吃的。」

  「不，我不是來找吃的。」遲晚差點忘了來幹嘛的，連忙解開白曉身上的圍裙，往自己身上一系，然後把人推出了廚房，「接下來交給我！」

  白曉:「？？？」

  交給你？？咱家可剛裝修不久，你……

  但看女兒興沖沖地模樣，白曉實在不忍心多說什麼，只能在客廳坐立不安地等著。等了一會，實在坐不住了，跑去廚房門口看。

  雖然看著動作生疏，下油鍋炸東西的時候還手忙腳亂的，但總得來說，好像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等下再收拾灶台吧，先吃飯。」白曉見女兒的生活技能有所上漲，在心裡不動聲色地感慨了一下，以後不用擔心她在外面會餓著自己了。

  吃完了飯，白曉收拾了碗筷和廚房，回到客廳，和遲晚一起看了會電視。

  八點檔的電視劇還是和從前一個套路，劇情無非就是我愛你你不愛我，你愛我我不愛你，以及我們相愛但我媽不同意，沒過十分鐘，母女二人就齊齊打了個哈欠。

  「媽，咱們聊會天吧？」

  白曉聞言立刻關了電視，心想就等這一刻了。

  「媽，你想不想看他照片？」

  這個他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白曉立即點頭:「好啊！」

  遲晚拿出手機，找出洛寧的照片，拿到白曉面前。白曉愣了幾秒，然後發出一聲驚嘆:「這麼好看的人，你是找了個電影明星回來嗎？」

  遲晚笑了笑，收起了手機，有些驕傲地說:「他叫洛寧，是一名自由設計師，他可厲害了，您看過我去年國內那場公開賽的獎盃嗎？那就是他設計的！」

  「厲害！」白曉由衷地點頭:「你們是因為這個認識的？」

  「那倒不是，我們認識是因為去年我歸隊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我跑去他開的花店躲雨。」遲晚說起那天初見，情不自禁地彎了眼睛。

  遲晚頓了一下，看著白曉的眼睛，輕聲說:「媽，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訴你。」

  「什麼？」

  「他和常人有些不同。」遲晚說，「他聽不見，也說不出，是他七歲那年發燒導致的。」

  白曉愣住了。

  「那……」過了好一會兒，白曉才重新找回聲音，「那你們平時交流……」

  「我們用手語交流。他能看懂別人的口型，所以一開始他跟我說話都是打字或者寫字，但是後來我學了手語，我們之間交流就方便多了。」

  ……

  白曉又沉默了。

  遲晚沒有再說話，而是輕輕握住母親的手，安靜地等著回應。

  大概每個有女兒的母親都幻想過未來女婿的人設，白曉也不能免俗。她設想過對方是什麼樣，可能長相帥氣也可能模樣一般，可能事業有成也可能勤奮上進，但必須有一點，那就是足夠愛她的小晚。

  可是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最終會是……

  白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看向遲晚，只見那雙眼睛裡蘊含了許多信任與期待。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問點什麼，但最終又停住了。

  該問什麼呢？該反對嗎？

  遲晚願意把一切毫無保留地告知她這個做媽媽的，原因是什麼？還不是因為對她信任，期盼她的認可嗎？

  沒人能比一個母親更了解自己的孩子，遲晚認準一件事之後有多麼堅定不移，看她對桌球的執著就知道了。

  遲晚看著白曉幾度欲言又止，又在不知不覺中紅了眼圈，她擔憂地小聲叫了一句:「媽……」

  白曉回過神來，牽動嘴角扯出一抹笑:「你是認真的，對嗎？」

  遲晚點頭，說:「對。」

  「既然做了決定，媽媽就支持你。」白曉說，「你放心，等他來了，媽媽一定好好招待他。」

  遲晚怔了一會，下意識問:「您就沒有其他什麼要說的了嗎？」

  「說什麼？」白曉翹了下嘴角:「我了解我的孩子，我認為她有能力，也有勇氣去面對自己的人生大事。」

  遲晚緩了一會，忽然傾身抱住白曉:「謝謝媽。」

  「傻孩子……」白曉拍了拍遲晚的後背，想了想又說:「多給我講講這個叫洛寧的孩子吧，講講他這個人，還有他的家庭、事業、還有你們之間的故事，我想多了解他一點。」

  遲晚乖乖點頭，坐端正了，一五一十把能說的都說了。說起洛寧的家庭的時候，遲晚沒有刻意誇大，也沒有故意迴避，但她清晰地感覺到白曉的眼眸有輕微地潮濕。

  依照白曉的思想，她永遠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這樣對自己的孩子。她聽到洛寧過年的時候要在那樣一個尷尬的環境下度過，還沒見面就生出一股心疼。

  她握住遲晚的手，說:「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你可以問問他，這次過年願不願意留在我們這裡玩。如果他有時間並且願意，我們可以一起過年。」

  遲晚的眼睛一亮，頓時眉開眼笑:「好啊！」

  「到時候有我們，還有你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再加上你表哥，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保證很熱鬧。」白曉考慮周全，「如果你們不想對家人公開那麼早，我就替你們保密，就說是你邀請朋友回來玩，這樣你們也不用有壓力。」

  遲晚今晚做得最多的一個動作就是點頭，其後果就是差點把脖子閃了。等洛寧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給她發消息時，她如實轉告，然後緊接著對方就打個視頻過來。

  視頻接通，洛寧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一雙眼睛透著掩飾不住的歡喜:『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遲晚托著下巴笑道，「所以我來問你的意見啊，你是想這次只見我媽呢？還是想一步到位，把我家人全都見一遍呢？友情提示，我說的見，是用男朋友身份。」

  然後只見視頻那頭的人複製了她剛才的動作，瘋狂地點頭。

  其實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遲晚還是覺得一顆心重新放回了胸膛。她笑著對他擺手:「那我們後天見！」

  掛了視頻之後，等激動的情緒稍緩，緊張的情緒又逐漸上涌。他原本就和遲晚約好了這個時間，登門拜訪的禮物都準備好了，但是在這一刻他竟然開始自我懷疑，懷疑自己準備的到底充不充分。

  他跑去好友群里問兩位好友，林泉和楚逸珩表示:「你認真的？我們的建議你敢聽？」

  洛寧:「……」

  也是，畢竟這倆人在這方面的經驗也是零分。

  把準備好的禮物又檢查了一遍，又在網上搜了半天「第一次去岳母家的注意事項」「第一次見女朋友的家人該帶什麼樣的禮物」之類的話題，然後被五花八門的評論區搞得頭暈眼花。

  最後洛寧成功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上了飛機，這種緊張感在下了飛機之後，看到遲晚的一瞬間才得以緩解。

  遲晚為了醒目一點，特意穿的顏色鮮艷，站在接機口對他揮手。洛寧走過去，第一時間解開自己的圍巾，給她戴上:『以後出門記得帶圍巾，這樣頸椎就不會受涼了。』

  「出來的急，忘了。」遲晚挽著他的手臂就走，順便替白曉解釋，「本來我媽想來一起接你的，是我沒讓她來。她剛拿了駕照，正處在異常興奮又異常膽小的兩個極端階段，前天接我的時候，一個小時的路走了三個小時。為了保證我們能平安到家，還是打車比較安全。」

  這天，陰了許久的天空終於放晴，流雲仿佛被陽光鑲了金邊，燦爛而明媚。

  遲晚帶著洛寧進家門的時候，白曉剛泡好了茶。一見人進了門，連忙迎接:「來啦。」

  迎面而來的人氣質溫婉，尤其是在笑起來的時候，讓洛寧有了片刻的恍惚。不知怎麼，他突然聯想到了文晴，那個與他而言並不算熟悉的、他的媽媽。

  『阿姨好。』他微微彎了點腰，笑容一派從容，仿佛剛才在進門之前偷偷深呼吸的人不是他。

  白曉雖然不懂手語，但好在有遲晚。

  她招呼人坐下，然後給他倒了茶水，讓他先暖一暖，問他一路過來是不是很辛苦。

  遲晚坐在他身邊，恰到好處地翻譯他的回答。洛寧適時地拿出見面禮，是自己曾經設計的一款首飾，花型不繁複，很大氣，是白曉喜歡的樣式，於是歡歡喜喜地收了下來。

  進門之前，洛寧不管怎麼自我安慰，還是有些緊張。他極少和長輩相處，更別說是和母親一類的角色相處，生怕有哪裡做的不好。

  但真的坐下來，聊了一會之後，氛圍居然比想像中的輕鬆很多。白曉問得問題既有關心，又不會沒有邊界感，無形中讓洛寧心神漸松。

  「小晚說你對深海類過敏，所以今天我沒有做海鮮，等下你放心吃就行。」

  看著快到飯點了，白曉起身要去廚房，卻沒想到被洛寧攔了下來。遲晚對白曉笑說:「他要給您露一手。」

  白曉拗不過這兩人，只得等著吃現成的。

  洛寧的手藝一出，遲晚相信沒有人能抵抗得了。飯菜一上桌，白曉很明顯愣了愣，嘗了一口之後，更是讚不絕口。

  白曉夾起一根雞翅，遲晚原以為是給她的，還沒來得及伸碗接，就見那個雞翅飛到了洛寧碗裡。白曉仿佛完全忘了自己女兒的存在，拼命往洛寧的碗裡添了好多菜。

  遲晚:「……」料到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媽媽粉吧。

  吃完了飯，洛寧原本想去刷碗，但白曉拉住了他:「傳統規矩，做飯的人不刷碗。小晚，你去吧。」

  「好。」

  遲晚進了廚房，洛寧跟著白曉來到了客廳。

  洛寧的雙手放在膝蓋，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白曉忍不住笑了出來:「小寧，你是猜到我有話跟你說了？」

  洛寧點頭。

  「別緊張，我就是隨便聊聊。」

  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洛寧還是將坐姿放鬆了點。

  「在我的印象里，我總覺得遲晚還小，她第一次叫我媽媽的場景就好像在昨天。」白曉說這話的時候帶著笑，神情溫和，「她小時候身體不好，我和她爸經常半夜三更抱著她跑醫院。」

  「後來她決定走職業運動員這條路的時候，我也猶豫過。原因很簡單，如果萬一追夢失敗，又錯過了學習的最佳時間，將來沒有學歷傍身，會是很難堪的一件事。但是我沒有阻止她，因為我覺得，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她不能因為我的意願就去順應我。」

  「好像扯得有點遠……」白曉笑著揉了揉鼻子，「我就是見到你之後有點感慨，以前一會見不到我就會哭的小姑娘，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

  「和她在一起，不能像普通的情侶那樣經常相伴，從某種程度上說，等待也是一種付出。能邁出這一步，你們都是很勇敢的人。」

  「今天你們一進門我就注意到了，遲晚戴著的圍巾是你的。由此可以看出，你是個很細緻的人。」

  「以後你們的路上可能會有坎坷，但是作為一個母親，我會是你們最堅強的後盾，所以以後如果遇到什麼問題，一定不要瞞著我，好嗎？」

  洛寧怔了好久，等回過神來，只覺得眼眶酸澀。

  原來一個母親可以是這個樣子的。

  他的愛人與他不同，生來就被愛著，真好。

  洛寧找到手機，打開備忘錄，努力穩住手指，打下幾行字:『您說得我都答應，也請您放心，我不會辜負她的勇氣。』

  『在那天雨中見到她的那一刻，在觀眾席上她找到我的那一刻，在決定相愛的那一刻，她就成為了我和這個世界最溫柔的，也是唯一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