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2024-09-15 04:59:01
作者: 饒鳴歌
第 61 章
遲晚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那天從醫院回到隊裡,遲晚就開始定時向洛寧匯報有沒有按時吃藥按時理療。
與桌球無關的事情上,遲晚極少有這麼耐心的時候。如今每天給他發消息,匯報一下傷病恢復的情況,她不僅不覺得煩,還莫名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這次輪到了洛寧像班主任一樣,定時定點「檢查作業」,把每一種藥的禁忌都發給她,甚至一天要囑咐好幾遍。
遲晚的腰傷需要休息,再怎麼心急也不可能立刻讓她上場,於是後面幾場比賽,遲晚只能坐在場邊給隊友做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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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一號主力坐鎮,其他隊員的水平實力又很難頂上,幾輪比賽過去,俱樂部的積分唰唰往下掉。
眼看再輸下去就真進不了第二階段了,遲晚再也坐不住了,帶著護腰上了場。
洛寧這次沒坐在觀眾席,而是遲晚跟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讓他來到了場內,跟隊裡的工作人員們坐在一起。
前幾場遲晚坐在場邊,只是跟著隊友在路上輾轉,雖然辛苦但是也還好。前幾天俱樂部之間的排名一出來,洛寧就知道遲晚要坐不住了。
醫生交代過,因為運動員職業特殊,這種傷病以後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越來越多,只能盡力保養,徹底治癒已經是不可能了。
其實這些問題洛寧早就想到了。可他很清醒,他不會因為心疼就困縛住她的腳步,她在他這裡應該是自由的無慮的,毫無負擔的去追尋她的夢想和執念。至於要不要考慮退下來、換一種生活、這樣的想法別說無法說出口,洛寧連想都不准自己想。
賽場上,遲晚攤開左手掌心,右手持拍,發了一個高拋球。
洛寧所在的位置恰好能清楚地看到遲晚揮拍的動作。
這一球對方吃發球了,遲晚順利拿下一分。
場邊的隊友動作一致地站起來鼓掌,遲晚擡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順著鬢邊留到臉頰的汗。
偶然間一個動作還是會有些反應,但她只是皺皺眉,眼眸里依然像是燃著一團火。
這個賽場對她來說不管是輸是贏,是歡喜還是痛苦,都有著致命吸引力。
這場比賽遲晚最終以3:2的成績贏下了對面。
這是遲晚受傷歸來之後的第一場比賽,像是一個好的兆頭。
遲晚打完比賽,回頭看見的就是愛人的微笑。
她的勝利讓隊友們得到了鼓勵,這天遲晚所在的俱樂部以客隊的身份3:1的比分拿下了比賽,一挽之前的頹勢。
下了賽場,隊友們心照不宣地跟遲晚揮揮手,放她跟洛寧去吃飯。快到年底了,洛寧忙了起來,這次是硬擠出的時間。
等吃了飯,洛寧送她回酒店。
昨晚下了雪,街上的道路一片潔白,積雪還沒來得及清理掉,踩上去咯吱咯吱輕響。
路邊有位老人在賣糖葫蘆,老爺爺倚著車把,老奶奶坐在三輪車上,兩人都穿著不太厚實的棉服,瞧著生意不太好,連個問價格的人都沒有。
遲晚轉頭問洛寧:「你帶現金了嗎?」
洛寧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先是搖搖頭,然後對她說:『你等我一下。』轉頭進了一家便利店。
等洛寧從便利店出來換好了現金,遲晚已經跟老爺爺說好了,老奶奶正在打包糖葫蘆,把每一根糖葫蘆都放進準備好的紙袋裡。
回去的路上,洛寧抽出一根糖葫蘆給了遲晚,遲晚接過來就開始啃山楂上面的糖衣。
過了一會兒,洛寧接過她手裡啃的坑坑窪窪的糖葫蘆,又給她拿出一串新的。
「你……」遲晚的眼睛撲閃了幾下,眼看著他咬下一顆沒有糖衣裹著的山楂。
看她吃完了糖衣,咬下一顆山楂就再也不吃了,就知道她不喜歡這種酸口的零食。可他上次買的酸奶,她還挺喜歡的。可能酸奶是酸奶,山楂是山楂吧?
洛寧滿不在意地笑了笑:『想吃糖衣就吃,剩下的給我。』
酒店距離吃飯的地方很近,沒多久就到了。
剛才吃糖葫蘆吃得嘴角發黏,遲晚擦乾淨嘴角,然後轉過頭來,朝洛寧看去。
一看她就是有話要說,洛寧回望著她。
「今年過年,要不要跟我回家見媽媽?」
糖葫蘆化掉的紅汁滴在雪地里,洛寧看著她,遲遲沒有搭話。
遲晚補充:「沒時間的話也沒關係,看你的安排。」
洛寧如夢初醒,微微張了張口,因為太冷,白色的霧氣溢出唇邊。他一邊點頭,一邊用口型說著好,又怕她看不清,配上手語,眉眼俱是笑意。
……
第二天,遲晚隨著俱樂部繼續征戰乒超賽場,洛寧回去忙他的工作。
十二月中旬,這支在開賽前就被人認為幾乎不可能打進第二階段的隊伍,一路如同破釜沉舟般,以第三名的成績打了所有提前唱衰人的臉。
第二階段的規則與從前一樣,進入第二階段的四支隊伍捉對廝殺,先進行兩場團體半決賽,勝出的兩支隊伍再進行決賽。
可能打進半決賽就已經是盡了全力,遲晚所在的俱樂部是第二階段第一個出局的。但以這樣的陣容、再加上一號主力突發的傷病,能打出這樣的成績,已經是出人意料,俱樂部方面也很滿意。
當天晚上,遲晚跟隊友們剛復盤完,回到房間,手機微信就響起視頻邀請的鈴聲。原本以為是洛寧,打開一看,發現是自己老媽。
遲晚整理頭髮的手一頓,連忙接通視頻:「媽。」
自從媒體報導了她這次的腰傷,她就隔三差五收到來自老媽的問候。確定了遲晚的傷真得好一些了,母女二人開始聊一些家常,白曉已經在暢想今年年夜飯做什麼了。
「媽,還有將近兩個月才過年呢,你是不是太急了點。」遲晚哭笑不得。
正說著,洛寧的視頻忽然打了過來,遲晚頓了一下,沒接洛寧的視頻邀請,給他發過去一條文字,讓他等一會。
而後白曉就看出了端倪。
「寶貝,剛才誰給你打得視頻?」
「你猜呀。」遲晚故意打哈哈,「媽,不要那麼肉麻好不好,我都多大的人了,不要再叫這個了。」
「好,你不想說就不說。」白曉同意她不告訴自己秘密,卻不答應不再叫她寶貝。
「也不是不想說,就是我想著,等我放假回去了,咱們面對面說比較正式。」遲晚眯眼笑著。
「好,那就等你放假。」
……
聯賽結束之後,隊員們盡數回歸國家隊。四天之後,遲晚、沈蔓、蘇靜彤、廖子晴四人攜手去往H國,參加國際乒聯巡迴賽總決賽。
賽前抽籤,沈蔓作為女隊隊長出席抽籤儀式。她作為一號種子直接分到上半區的一號位,之後廖子晴分到了上半區的二組,遲晚和蘇靜彤分別分布在下半區的三組和四組。
球迷們一下子放心了,這回的簽位總算是分散開了,而後紛紛跑去沈蔓的微博下留言:【以後抽籤都由你來啊蔓蔓!!】
從開賽到結束,只有四天時間,賽程並不算長。根據巡迴總決賽規定,雙打項目中,同一對搭檔必須在這一年裡參加四站公開賽,且積分排名前八名,才能參加雙打項目的爭奪。
在過去的一年裡,遲晚出戰雙打的次數比往年要少,而蘇靜彤除了跟遲晚搭檔,也跟沈蔓搭檔過,但都沒有打夠四站公開賽,所以這次國乒隊缺席了雙打項目。
只肩負單打項目,聽起來比較輕鬆,但參賽的運動員都明白,只要是比賽,哪有真正輕鬆的,更何況總決賽這種級別的。
因為參賽人數不同,隨隊教練的人數也會有限制和改動,這次黎捷教練沒有隨隊出征。遲晚已經不是剛進國家隊那會,看不到恩師在場邊就會心神不定,她大賽小賽參加了無數,早就能自如應對。
不過沒有自己的主管教練坐場邊,不代表場邊就無人指導,有其他分管教練坐在場邊,在比賽中也能得到幫助。
第一輪比賽開始之後,對方見遲晚的手臂和膝蓋貼滿了肌貼,料定她身上帶傷,拼盡全力調動遲晚,各種左劈右攻,正反手大三角一起上,打得遲晚滿場跑著接球。
這種打法難免會有球迷說勝之不武,但遲晚倒是沒這麼想,畢竟在賽場上,誰都是專攻對方的薄弱點,對手這麼打也無可厚非。
1:2大比分落後之後,遲晚在第四局比賽開始就堅定了技戰術,專攻前三板,她一旦站定,沒誰能輕易再來調動她。
遲晚以11:6的比分贏下了第四局的比賽,大比分來到了2:2,隨後遲晚乘勝追擊,最終以4:2的成績迎來了勝利。
首戰告捷,遲晚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抓緊時間準備第二輪的比賽。
按國內的時差,第二輪的比賽算是在開賽第二天,但按照時差算,第二輪比賽就在首戰接球的6個小時後開始。
遲晚讓洛寧早點休息,等著看第二天的新聞就好,但洛寧不放心她身上的傷,說什麼也不會再聽她的。
時針轉向半夜一點,比賽再次開始。
這次遲晚沒能抽到一號球桌,電視上沒有轉播,洛寧只能在ITTV的網站上找直播地址。
直播畫面不是高清轉播,畫麵糊的像是上個世紀的老電視,洛寧仿佛夢回童年,生怕過一會兒就會出現五彩斑斕的色塊,提示信號正在維護。
這些他都忍了,最可氣的是視角太差,他只能看到遲晚揮拍的背影,正臉側臉和技術動作一個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左下角的比分在跳躍。
遲晚第二輪的對手是J國名將北野櫻,兩人在此之前交手了7次,遲晚保持著全勝的紀錄。
現在的比分是大比分1:2,小比分4:8,遲晚是落後的這個。
遲晚惦著球往球桌上彈了彈,然後將球托在掌心,高高拋起。
這是遲晚的招牌球,逆旋轉發球。
北野櫻早就研究過遲晚的發球,但知道歸知道,能不能接好,卻是不一定。
有些動作失之毫釐就能差之千里,北野櫻一個擰拉把球打了回去,球擦著邊,打到了遲晚的反手位。
坐在球檯右側的裁判擡起手,然後指向了遲晚這邊。
北野櫻一個晃神,看向比分牌,發現裁判把這一份判給了遲晚。
北野櫻:「???」
北野櫻指了指場邊,示意擦邊。但那可能是一個視覺死角,裁判堅持著自己的判斷。
北野櫻看著比分牌,上面顯示5:8,心想算了,好歹還領先,跟裁判糾纏久了,讓對手得到不用暫停的休息,也未必是好事。
北野櫻半彎下腰,握著球拍,緊緊盯著對方,眼睛仿佛還帶著對剛才錯判的怒氣。
遲晚還握有一輪發球權。
但緊接著,遲晚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她直接發球撞網,俗稱發球自殺。
這不是失誤,而是故意讓分。
現場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北野櫻一懵,重新看向比分牌,5:9。
北野櫻又看向遲晚,只見遲晚神色淡定,將手中的球用球拍一推,輕輕推給了對面,示意該她發球了。
仿佛這樣的得分,她一點都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