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2024-09-15 02:56:19 作者: 空菊

  第54章

  在私家菜館門口分別時,白韻竹又說了許多客套話,讓裴艾維的公司多照顧萬維青棠的生意云云,裴艾維一一應下,看似有很高的合作意願,但就是絕口不提續簽的事。

  一直在旁沉默的白曇很清楚這是為什麼,因為剛才在庭院裡他沒有給出方思源的地址。

  回程是家裡的司機來接,好不容易結束應酬,白韻竹放鬆地刷著手機,和白曇聊起了家常,但感覺到白曇的聊天興致不高,她擡眼看了看,發現白曇始終看著車窗外,心裡擱著事全寫在臉上。

  「不喜歡出來應酬?」白韻竹問。

  從倒退的街景中收回視線,白曇問:「姐,裴艾維他們這個客戶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嗎?」

  其實剛才的飯局已經能給出答案,而這麼明顯的事白曇還需要確認,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的牴觸情緒。

  「重要。」白韻竹的語氣沉了幾分,又切換回工作時的狀態,「如果不重要,我也不會特地請他們吃飯。」

  「可這不應該是青棠的市場部負責的事嗎?」白曇感到疑惑,說實在的,白韻竹親自帶著萬維的人出面應酬,也太給裴艾維臉了。

  

  「曇寶,我希望你接任萬維青棠的總經理。」白韻竹把手搭在了白曇的手背上,語重心長地說,「但光是以你現在做的這些還不夠,如果我們以業主身份去壓,強行霸占總經理的位子,只會讓業內看笑話。」

  白曇抿了抿嘴唇,說:「所以你想先幫我拿下一個大客戶,這樣青棠的人也沒法說什麼了。」

  以崔灼的視角來看,白曇擔任總經理的唯一阻礙無非是他資歷太淺,難以令人信服。但實際上,最大的阻礙應該是白曇的身份,作為管理方,青棠一定會極力反對把經營權交給業主方,因為這樣一來青棠就會非常被動。

  反過來說,如果在白曇代理總經理職務期間,失去了裴艾維這個大客戶,那他基本告別這個位子了,青棠有絕對正當的理由反對他接任總經理。

  所以崔灼也好,白韻竹也好,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把白曇推上酒店一把手的位置,而白曇卻完全沒這方面的準備,還總想著船到橋頭自然直。

  「姐。」白曇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見個朋友。」

  -

  白韻竹能看出白曇有心事,但她並沒有過多干涉,只讓白曇晚上早點回家,如果有搞不定的事就告訴她。

  司機把白曇送到了S大門口——見面地址在學校,這也足以讓人放心——白曇按著方思源發來的定位,繞到學校後面的小吃街,在一家燒烤店見到了方思源和他的小男友。

  大半個月沒見,方思源的頭髮長長了些,原本按照酒店規定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塗上了透明護甲油,個別指頭上還貼著愛心亮片。

  他身旁的男生一看就很年輕,清爽的穿著打扮透著一股未經世事的青澀,卻也是社畜找不回來的那種朝氣。

  「他是靳愷。」方思源給白曇介紹了一下,又對靳愷說,「叫白哥。」

  「白哥好。」靳愷大大方方地打了聲招呼,還煞有介事地小鞠了一躬,頗有年輕男生的中二感。

  白曇回了一句「你好」,看著桌子上吃剩的竹籤,問:「你們都吃完了?」

  「你不早說你要來,我們都吃得差不多了。」方思源喝著奶茶說,「再給你點點什麼?」

  「不用了。」白曇說,「我晚上吃得很飽。」

  好些天沒見,白曇的樣子完全不像來見閨蜜,反倒像強行被拉出當電燈泡似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方思源讓靳愷先回學校,接著給白曇點了罐可樂,說:「別告訴我你們這麼快又分手了。」

  結合白曇微信上問的那句「男朋友生氣怎麼哄」,方思源的這個推測倒也合情合理。

  「沒。」白曇沒精打采地咬著吸管,「但我這邊確實發生了很多事。」

  不僅是裴艾維,還有感情和事業上,一大堆剪不斷理還亂的事盤踞在白曇心頭。

  「說吧。」方思源用手撐著下巴,毫不意外地說,「就知道你突然找我肯定有事。」

  白曇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可樂,決定從煩惱的根源說起:「記不記得你之前吐槽業主事多,來住酒店還要求特殊待遇。」

  「記得啊,萬維的高管嘛。」方思源說,「真當自己人上人了,私事來住酒店還要求升房。」

  「是我家親戚。」白曇說,「萬維集團是我家的。」

  方思源愣了一瞬,倏地身子後仰,瞪大雙眼看著白曇:「你說真的?」

  「真的,我家就是萬維青棠的業主。」白曇一臉平靜地說。

  「靠,你他媽真是太子爺啊。」方思源的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和被好友隱瞞的背叛,但更多的還是大開眼界,「你這是下凡來體驗人生疾苦嗎?」

  「我不是說我們家要開酒店嗎?」白曇說,「我是被安排過來學習管理經驗的。」

  「懂了。」方思源打了個響指,「偷師。」

  「也可以這麼說。」白曇說。

  「那崔灼知道嗎?」方思源突然想到這事,「你這多少有點像間諜吧?」

  白曇搖了搖頭:「他不知道。」

  「怪不得你這副模樣。」方思源又喝起了奶茶,絲毫不在意他說的話有多扎心,「你說你們之前分手是因為他對你不坦誠,你現在不也瞞著他搞他家嗎?」

  「我沒有搞他家。」白曇很客觀地說,「只是我們家新開的酒店不跟他們合作了而已。」

  「那你能理直氣壯告訴他嗎?」方思源問。

  「不能。」白曇一下泄了氣,「他還在努力讓我當萬維青棠的總經理,這真的說不過去。」

  「其實這事吧,很簡單。」方思源說。

  白曇的眼裡忽地閃爍起了希望之光,他還以為方思源真有什麼辦法,結果認真等來的下文卻是:「你們私奔就是了,誰不知道崔灼不想上班?」

  「哪有那麼簡單。」白曇耷拉著雙肩說。

  「反正無論如何,你得先跟他坦白。」方思源說,「要私奔還是要怎麼,都是坦白之後的事了。」

  白曇心中也有這個想法,而聽方思源這麼說,他更加確定這事不能再瞞下去了。

  但崔灼一定會生氣吧?兩個人好不容易在一起,白曇真的很怕坦白之後崔灼會疏遠他,光是想想都覺得沒法承受。

  他也漸漸明白過來為什麼崔灼已經打消利用他的念頭,卻仍然瞞著他這些事,是因為坦白真的需要巨大的勇氣,而沒到看見棺材的那一刻,大部分人都不會主動「尋死」。

  可樂很快見底,吸管發出了「哐哐」的響聲。白曇把空易拉罐放到桌子上,還是下定了決心:「我會找機會跟他聊這事。」

  「那就行了。」方思源說,「其實只要你們互相喜歡,這些都是小事。」

  「但願吧。」白曇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打起精神,又說,「然後我找你還有另外一件事。」

  「什麼?」方思源問。

  「裴艾維在威脅我。」

  燒烤店裡人聲嘈雜,不乏有喝酒抽菸之人。在白曇說起飯局上發生的事後,方思源也掏出了煙盒,安靜地聽著白曇的敘述,不緊不慢地抽起了煙。

  「裴艾維一年的房費就是一百多萬,算上他們公司接待和宴請的需求,五年的長期協議是上千萬的營業額。」

  說這些數字時,白曇的語氣毫無波瀾,沒有任何緊迫或勸說的意味,但要說他完全沒有私心,是不可能的。

  首先,白曇不會背叛自己的好友,罔顧方思源的意願透露他的地址。

  但,他也不是個聖人,會為了好友的感情生活,影響自己的事業和家裡的生意。

  站在白曇的角度,如果方思源堅決要求他保密,他還是不會透露任何信息,會想別的辦法從商業的角度去和裴艾維談。但他已經做到了朋友該做的事——拿出應有的態度,站在朋友這邊,而如果方思源也真心拿他當好友,就不應該讓他為難才是。

  不僅感情的事需要有來有回,友情也是一樣。沒有一方就理應為另一方付出,要雙方都心裡有數,清楚對方為自己做了什麼,並給出相應的回饋,友情才能長久下去。

  所以白曇把選擇權交給了方思源,自己的事自己解決。說他自私,或者再嚴重一點,說他道德綁架他也認可,至少在這件事上,他自認朋友應盡的義務他已經盡到了,還要讓他「兩肋插刀」的話,那就有些過分了。

  手上的煙一點點燃盡,方思源在菸灰缸里摁滅,拿過手機操作了起來。

  摸不准這是什麼意思,白曇問:「你怎麼想?」

  「你別管了。」方思源埋頭打字,很快把手機扔回了桌子上,「這老東西我來解決。」

  還好,白曇鬆了一口氣。

  雖然方思源看上去是屬於「壞孩子」那類,但他對白曇沒的說,從白曇剛去青棠打工時起,他就很照顧白曇,到現在即便知道了白曇的家境,他對待兩人的友情也很純粹。

  「那我給他你地址了?」白曇說。

  「已經給了。」方思源又點了一根煙,「剛才我解除了拉黑,發了這裡的定位給他。」

  白曇一驚:「這麼快?」那豈不是裴艾維分分鐘就找過來了?

  「你放心,那老東西每次跟我見面都很小心。」方思源說,「你剛才說他喝了酒,他就不會自己開車,更不會讓公司的司機接送,所以今晚他不會來找我。」

  「他不會自己打車嗎?」白曇問。

  「不會的。」方思源說,「他說不會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到陌生人手上,有病,是吧?那掌控欲真是沒邊了。」

  白曇沒再多說什麼:「你能自己解決就好。」

  「你那邊合同簽了就告訴我,」方思源淡然地彈了彈菸灰,「我好看著時間再拉黑。」

  白曇說:「好。」

  「你自己的事也早點跟崔灼坦白。」方思源說,「要是再失戀了不要來找我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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