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閒暇一刻

  第52章 ，閒暇一刻

  「你們都知道的，流浪騎士也需要錢，而且比你們，更需要錢。」艾克有些吞吞吐吐，不過他慢慢地克服了羞愧和恐懼，臉上的表情漸漸放開了，他深深嘆氣：「所以我們有時候也會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比如找過路的村民或者商隊索求一些糧食，再比如襲擊盜匪奪取他們的戰利品，又有的時候，有些人就成了盜匪……」

  「很好，所以說，古德森叫你一起去商議，是因為這幾個流浪騎士動起了海心石的腦筋？」萊恩點點頭，繼續問道。

  「正是，古德森他們需要一筆錢，因為……我們幾個人的手頭都不寬裕，就要過冬幕節了，很快我們都將接不到活，所以古德森他們計劃……」接下來的事艾克沒有說，不過萊恩和阿爾弗雷德都清楚。

  這幾個流浪騎士打算趁夜裡的時候強搶海心石！

  

  「這麼說，你沒有加入他們的計劃？」萊恩挑起眉毛，充滿著質疑。

  艾克只是舉起了自己的家徽：「阿爾布雷希特家族的榮譽不容玷污，他們可以把自己的家徽隱藏起來，他們可以給自己取一個假名字然後招搖過市，可是我不行，我從成為流浪騎士開始，就發誓絕不拋棄我的本名，絕不丟棄我的姓氏，我是艾克-阿爾布雷希特，我將用生命支撐我的名字，我可以死去，但是絕不會做有辱家門的事！」

  流浪騎士身上迸發出的信念讓兩個人動容。

  「所以你並沒有加入他們，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們決定自己干？這就是半夜的時候他們全部穿好了甲冑的原因。」萊恩點頭，流浪騎士們估計是沒有想到野獸人會突襲。

  這樣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你還願意為了那個卑劣的流浪騎士而向萊恩求助？」阿爾弗雷德臉上有點不解，不過聖武士已經放下了握著劍柄的手。

  「古德森只是因為……生活上有些困難，他欠了矮人一筆款子，最近矮人一直找他追債，一時糊塗……他人是個好人，好吧，我的意思是他救過我的命。」艾克這下洗不白了。

  「那也不是他打算強搶的理由！」萊恩的聲音大了起來，白狼騎士隨即點頭：「看在你說了實話的份上，我就帶你去見迪特琳德女士吧，不過要如何跟她說，你自己看著辦。」

  「好！萬分感謝！」艾克背上生津，口舌乾燥，趕緊鞠躬示意。

  三個人一起往上走，萊恩的心中對艾克有了更多的改觀。

  這個年輕的流浪騎士或許貪婪、或許渴望名利，是個不折不扣的「強功利心」之人，可是他的性格中也不乏閃光之處，就沖他心裡還有道德底線，為了自己的同伴願意放下臉面懇求甚至設謀來誆自己，艾克不能說是一個無用之人。

  名聲對於流浪騎士有多麼重要不言而喻，從艾克的角度來看，他那個時候那麼做有充分的理由，借勢是他的政治智慧做出的當前最優判斷，事實也如他所願——萊恩出手幫忙，成功地擊敗了那隻熊精。

  只是最後的結果不如他想像的一般，萊恩拒絕追擊最終讓艾克的念想竹籃打水一場空，那麼他惱羞成怒也不奇怪，易地而處，如果萊恩自己來抉擇，他不見得會比艾克高明。

  遊歷多年，還有來自父親的知識，萊恩知道，人是一種複雜的動物，這種動物不能以簡單的好、壞來區分，不能說這個人如何如何所以就一定是好的，如何如何就一定是壞的。

  文人墨客總是喜歡給人下定論，世間萬物不是白的、就是黑的。

  錯了，世界是灰色的。

  搖搖頭，萊恩領著阿爾弗雷德和艾克走到了三樓走廊，敲響了房間門：「迪特琳德女士？特蕾莎？」

  「來了！萊恩？」房間裡面很快傳來了特蕾莎的聲音，然後是高跟鞋敲擊地面的響動。

  確認站在門口的是萊恩之後，門開了。

  特蕾莎身穿潔白的羊毛衫，胸前的羊毛衫高高頂起，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黑色的秀髮披肩而下，如絲綢般地從她的肩膀上滑落。

  一條細細的皮帶穿過窈窕的纖腰，特蕾莎今天穿了一條長至膝蓋的筒裙，讓她高挑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筒裙之下是包裹在黑色絲襪中修長筆直的小腿，纖足穿著一雙黑色的淺口細跟高跟鞋。

  「你來了？還真是早……」女術士本來見到萊恩站在門口，眼中有光芒閃動，可是她馬上注意到了站在萊恩身後的聖武士和流浪騎士。

  她眼中的光芒馬上就褪去了，特蕾莎下巴抬高，將領口收起，語氣馬上從歡快轉為薄怒：「我不記得我有邀請除你之外的人，白狼騎士先生？」

  萊恩的眼神在女術士的黑絲美腿和美足上掃過，然後聳肩：「額，我是有些事要找迪特琳德女士，艾克他的流浪騎士朋友得了破傷風，需要治療。」

  「……」特蕾莎真想將房門拍在萊恩的臉上，這人！也不看是什麼場合和什麼時間？

  區區流浪騎士的生死，有她精心準備的晚餐重要麼？

  不過出來遊歷這麼長時間，女術士也知道事情分個輕重緩急，而且她知道萊恩討厭無理取鬧的人，所以她還是朝著裡面喊道：「迪特琳德姐姐？萊恩有事找你。」

  看見三個男人只能在門口傻站著，特蕾莎的眼神從萊恩的臉上移動到了他受傷的肩膀上，想到男人的身上還有傷，女術士心裡的不滿也漸漸消失了，她示意三個人進來稍坐一會兒：「看在萊恩的份上，你們先進來坐。」

  迪特琳德很快就出來了，艾克委婉地表達了自己需要一瓶療愈藥水的請求。

  「療愈藥水我這裡有，看在萊恩帶你來的份上，八十五個金幣一瓶。」迪特琳德點頭：「你是要用金第納爾支付，還是使用金馬克？或者金克朗？」

  金第納爾是諾德王國所鑄造的金幣，金馬克是帝國的金幣，金克朗是布列塔尼亞的金幣，三種金幣匯率基本一致，都是1:1，只會在戰時略有波動。

  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到八十五個金幣的價格還是讓艾克吃了一驚，流浪騎士首先掏出了一個袋子，迪特琳德接過之後稍微掂量了一下就搖頭：「不夠，太少了，裡面最多只有四十枚金幣。」

  「剩下的分期付款可以麼？」艾克猶豫著問道。

  「可以，你需要有擔保人，或者有抵押物。」迪特琳德點頭，賒帳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有的時候大貴族都會向嘉蘭賒帳，女施法者議會的財力可見一斑。

  「你看這個抵押物可以麼？」艾克從自己的袋子裡面拿出了幾枚金幣。

  這枚金幣既不是神祇金幣，也不是正常的帝國金幣，這枚金幣一面刻著楓葉，另一面刻著一個精靈的頭像，這枚金幣的尺寸要比人類金幣的面積大上不少。

  「高等精靈索夫林？！」迪特琳德失聲叫到：「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可以抵押麼？」艾克顯然不太想細說這件事。

  「當然可以！這個錢不用抵押，你可以使用它直接和我交易。」迪特琳德不再擔心艾克付不起錢了，一枚高等精靈索夫林金幣在帝國的交易所可以兌換二十五枚帝國金馬克。

  萊恩心想這錢估計來路不正，不過這和他沒什麼關係，迪特琳德和艾克順利完成了交易，他拿著療愈藥水，急匆匆地離開了。

  「這事終於算完了，阿福，找個地方隨便坐吧~等等一起吃飯，我要和你好好地聊聊最近的事。」萊恩在屋內找個地方坐下，他的意思是留阿爾弗雷德一起吃飯，只是聖武士馬上就感受到了來自女術士那不善的目光，於是趕緊告辭：「不用了，我要回大廳和弟兄們一起吃飯。」

  說完，阿爾弗雷德趕緊溜了。

  「……看起來有什麼東西正在烤他的屁股。」萊恩見自己的童年玩伴跑得極快，順口吐槽了一句，然後才把注意力放在特蕾莎的這間套間內。

  這間房間的裝飾真的很豪華，厚厚的地毯，寬大的屏風和各種木製家具，還有柔軟的沙發和漂亮的花紋，水晶的吊燈上擺放著大量的粗蠟燭照亮著屋內，掛毯和油畫裝點著牆壁，看到阿爾弗雷德出去了，特蕾莎將裹著自己雙腿的毯子拉開，又將自己原本緊閉的領口放開了一些，兩手抱胸：「萊恩？」

  「怎麼了？」萊恩還在四處看風景，他的房間並沒有這麼豪華，不過白狼騎士對於這個不講究。

  特蕾莎把腿翹了起來，用足尖勾著高跟鞋，黑色的淺口高跟鞋在女人的黑絲美足上晃來晃去：「萊恩，請你以後記得，我請你過來如果沒有特指的話，就只是請你一個人，請不要帶著無關人等過來好麼？我不是不喜歡你的朋友，不過你知道的，我們施法者和這些聖武士們很難交流。」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身體不難受了麼？」萊恩很自然坐在特蕾莎的身邊。

  「嗯，迪特琳德姐姐給我配置了一些藥水，然後踏踏實實地休息了一天，已經沒事了。」女術士見到男人關心自己，心裡升起陣陣暖意，語氣也和緩了許多：「倒是你，你受的傷挺重的，要不要讓迪特琳德姐姐給你看看？」

  迪特琳德將金幣收好之後也坐在兩個人的對面，聽他們說話。

  「沒事，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晚上睡一覺就沒事了。」萊恩搖搖頭。

  「這才兩天時間？你的傷就好得差不多了？你是怪物麼？」特蕾莎嘴巴長大，相當驚訝：「我可沒有聽說別的白狼騎士有你這種本事。」

  「別的白狼騎士能單挑四臂牛魔麼？」萊恩兩手抱頭靠在柔軟的沙發上，任由自己的身體陷入沙發裡面：「能在這裡遇到阿爾弗雷德真是意外，上一次見到他已經是三年之前了，三年之後，他也成為能獨當一面的聖武士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他小時候流著鼻涕害羞地朝著隔壁斯通領主家的成年女僕告白的場景。」

  樓下正在吃飯的阿爾弗雷德打了一個噴嚏。

  「哈哈哈哈哈！」兩個嘉蘭女議員都嬌笑不已。

  「對了，這個城鎮可以出海麼？」稍微說笑之後，萊恩很快就說起了正事。

  「可以的，儘管這裡的港口也因為受到了戰亂和海怪的影響，減少了出海的航船，不過領主艾爾伯特-貝克並沒有禁止出海，下一班前往馬林堡的客船將會在五天之後出發，我已經幫你訂好了船票。」特蕾莎從自己的身後掏出了兩張船票，遞給萊恩：「要拿著麼？」

  兩張船票上帶著陣陣薰衣草的香味，萊恩搖手：「你收著吧，記住就好了。」

  又聊了一會兒，萊恩幽默的談吐讓兩個嘉蘭女議員連連發笑，時間過得非常快，特蕾莎時不時轉頭看萊恩一眼，臉蛋上泛起不自然的暈紅，這一切都被迪特琳德收在眼底。

  年輕真好啊~

  過了一會兒，當月亮在天上高高升起的時候，房間內的鈴鐺響了，旅館已經準備好了晚餐。

  「今天的晚餐是烤豬肉、烤鰻魚、黃油麵包、熏魚、烤蘋果和梨，奶油燉菜還有由蘿蔔和玉米做的濃湯。」滿滿一大桌的菜上來之後，女術士有些自得地從自己的房間裡面取出了更多東西：「我這裡還有奶酪、蜂蜜和果醬，萊恩你喜歡那種，自己用吧。」

  「天啊，這一頓快趕上國王的晚餐了。」萊恩吐槽道，嘉蘭議會的女施法者追求優質的生活環境是人盡皆知的事，不過只有親自感受過之後才能體會其中奢華。

  似乎是特意犒勞，也似乎是他才有的特別待遇，特蕾莎親自使用銀質餐具幫他切好麵包，然後抹上果醬，遞給萊恩。

  一頓舒服的晚餐之後，萊恩吃了個飽，順便也大飽眼福。

  吃完飯之後，萊恩起身：「那麼……」

  「吃干抹淨就想跑了？」誰知道特蕾莎毫不客氣地攔住了他。

  「……你這話好像有點歧義啊。」萊恩尷尬地停下了腳步：「還有什麼事麼？」

  和兩個嘉蘭女議員在一起白狼騎士總是有些不自在。

  「坐下吧，我想要和你聊聊。」特蕾莎示意男人坐下來：「這個季節，晚上也沒有什麼事，你為什麼總是急著回去休息呢？」

  萊恩只好坐回沙發上，迪特琳德表示你們聊，我還要製藥，然後學院派女巫快步離開了房間。

  房間裡面就剩下這兩個人。

  「萊恩？」

  「嗯？」

  「你說，我們的這個追擊任務，算是成功，還是失敗呢？」女術士坐在他的身邊，兩條黑絲大長腿在萊恩的眼前晃來晃去。

  「我不是打攪你的好興致，可是……我們目前是失敗的，而且是很徹底地失敗。」萊恩苦笑著搖頭，他從接到委託到現在，真的沒做到什麼事，或許擊殺末日公牛算是一個，可是那沒算是做正事。

  「是，我們目前確實並不成功，而且萊恩你沒有發現麼？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麼配合，在戰鬥中，我們總是各自為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特蕾莎漂亮的丹鳳眼透過黑框蝴蝶眼鏡看著萊恩：「不是麼？」

  「正是如此，我們之間缺乏默契。」萊恩也不得不承認這點。

  現實不是遊戲啊，沒有什麼友軍敵軍判定之類的，施法者的法術往往都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萊恩作為一個近戰，確實不好和特蕾莎配合。

  「所以，我們需要找到屬於我們的默契，對麼？」特蕾莎說道：「所以我們應該多一起行動，你好像總是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這怎麼有利於我們培養默契？」

  女術士的話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好吧。」

  很多人覺得主角有的時候過於心慈手軟了，可是我覺得見人就殺，不爽就砍，這不是騎士，這是屠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訴求和自己的立場，有的時候不能單純地用好壞去界定一個人，就像文中說的。

  世界，是灰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