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笨蛋

2024-09-15 00:58:23 作者: 考生禁甜

  第116章 笨蛋

  張斂沒用熱水, 任涼意浸滿他全身。

  小股清澈的水流慢慢往下墜,滴答聲響在地面瓷磚。

  張斂細長眼眸輕輕合在一起,黑睫低垂, 晶瑩的水珠順著他的小腹處肌肉的凹陷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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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膚色較一般人更白,脊背處多了還在泛紅的擦傷, 冰冷的水沿著那些傷口漫過,褪了血液的地方愈發觸目驚心。

  蓄在腳下的液體被血染成淺紅。

  李子越很淺地呼吸, 過了半晌才拖著聲音「嗯」了句。

  「怎麼傷這麼嚴重。」他進了浴室,順手從旁邊取下條純白毛巾。

  李子越伸出手來,張斂便很乖順地把手放上去。

  「不嚴重。」張斂悶著語調,但聲音還是委屈。

  又像在逞強。

  李子越心裡很不是滋味, 以前張斂發高燒時也是這樣, 問他難不難受,人都快聽不清李子越在說什麼了,卻只會搖頭。

  他低下頭將那些還掛在張斂身上的血液揩去,又被張斂身體的涼意一驚:「沒熱水了嗎?怎麼用涼水。」

  李子越眉間帶了些不解。

  先前浴室長這樣嗎?他記得他洗澡的時候這裡空間沒有這麼狹窄, 設備也沒有這麼落後,還有幾隻黑白灰的小倉鼠鑽進來要幫他做準備。

  張斂沉默半晌,只是低頭看著李子越。

  等李子越視線再度與他交匯時,張斂眼尾稍微往下, 空出來的手指捏著李子越下衣擺:「哥, 我手受傷了,沒辦法洗澡。」

  李子越哪兒能不知道張斂在想什麼。

  「我去找幾隻倉鼠過來。」

  他的衣服被拉住,李子越還沒轉過頭,便聽張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好。」

  意料之外, 沒有討價還價,也沒有撒嬌, 更沒有拒絕。

  李子越要是沒心沒肺就真出去找倉鼠了,偏偏他是個心思細膩又愛揣測別人意圖的人。

  這樣的反應最有可能引向一種情況——張斂受了很嚴重的傷,他不想李子越知道。

  但這和前面浴室門不關緊有了衝突。

  一時間李子越真的摸不清哪裡真哪裡假。

  和張斂在這些地方博弈最讓李子越頭疼,理想中的博弈需建立在博弈雙方絕對理智的基礎上,而這顯然辦不到。

  任何事和張斂牽扯上關係時,感性便很容易戰勝李子越一直引以為傲的理性。

  他止住動作,緩緩嘆氣。

  「我怎麼幫你?」

  張斂眨了眨眼睛:「哥,你可以幫我脫……」

  他指著自己下半身。

  「不不可以,」李子越結巴了句,「你手不是還有力氣拿花灑嗎?慢慢解,我等你。」

  張斂看著自己傷痕滿滿的手腕,「哦」一聲。

  衣料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格外清晰,李子越不知道明明他倆都是男的,他為什麼下意識要背過身去。

  直到一切都恢復無聲,李子越還看著身前張斂投射過來的影子發呆。

  張斂很輕地戳了下他的左肩。

  李子越聽到浴室里升起另一種奇怪又急促的鼓聲,配合他快速流動的燥熱血液。

  或許它早就存在了,只是他一直裝作自己沒聽到。

  然而張斂卻在他還未轉身時將他往門外趕。

  李子越不明所以,又因剛才一番亂想而有些心煩意亂:「你……」

  他再對上張斂眼眸。

  沉如深海的眸中壓了太多卷著熱意的言語,似剛被火焰灼燒過的滾燙青石。

  AI在張斂腦海中持續響起情緒波動提醒。

  張斂將浴室門關了大半,只留一點空間讓李子越看清他半邊臉。

  他嘴角難得帶了明顯的笑意,卷翹的眼睫上還留有朦朧的水氣。

  「李子越,」張斂聲音壓得很沉穩,喉結隨著語句上下滾動,「你真的對我一點不防備。」

  李子越沒明白就被眼前人關在門外。

  走回床的路上,他很認真地想最近是不是太慣著張斂了。

  張斂偶爾叫他哥,偶爾又叫他全名的毛病是怎麼來的?

  什麼防備不防備?

  浴室內水聲又起,配他亂了的心跳。

  張斂將躲在浴室角落的雪白小倉鼠提到手心,他輕按住倉鼠後頸,重置了浴室構建。

  冰冷的水從天花板處自然流下,很快淋濕他全身。

  張斂只手撐在牆上,看著水流順著他身體線條滾動。

  額前碎發被他斂到後方,露出俊朗英氣的眉,他整個人完全褪了平靜和呆愣,一點凌厲印上他的五官。

  睫毛綴著水珠,不知過了多久,等身上燥熱徹底散去,他才用溫水簡單沖了下。

  出浴室時,李子越已經靠在床邊合了眼,看上去就要睡著。

  倉鼠上跳下竄,提示他站在原地等待幾秒頭髮便能恢復乾爽,張斂卻又擰著倉鼠後頸,對它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倉鼠用兩隻小爪子遮住自己雙眼,再將身體團成個毛茸茸的球,縮到牆角啟動休眠狀態。

  張斂手裡拿著干毛巾,卻不用,任由掛在黑髮上的水珠一點點滴落。

  他坐在床邊,彎下腰,用濕漉漉的發蹭李子越的脖頸。

  「哥,」張斂小聲道,「我手拿不穩毛巾,你幫我吹頭。」

  他又蹭蹭,撒嬌道:「好不好。」

  這時候知道叫哥了。

  李子越其實一直沒睡,他睜開一邊眼眸,手拍上張斂蹭過來的後頸。

  「起來。」

  張斂乖乖坐好。

  李子越接過張斂遞過來的毛巾,指尖隔著厚實的毛巾在張斂柔軟的黑髮間遊走,兩人都沉默著沒說話。

  夜晚格外安靜,浴室燈已關,整個房間就剩下床邊一小盞睡前燈還亮著微弱的光。

  張斂兩邊耳朵又染了粉紅,李子越覺得新鮮:「終於等到你害羞了。」

  「除開害羞,在某種情況下耳朵也會紅,」張斂抿了下唇,欲言又止,便順著李子越說,「我是害羞。」

  李子越看著他,將半濕的毛巾放到一邊,手卻復上張斂兩邊耳朵。

  那裡燙了李子越一激靈。

  他從房間另一側找到個插線的吹風機,儘管這裡有太多更方便的物件能吹走張斂髮絲留下的水氣,但他喜歡這樣更原始的、更慢的方式。

  溫熱的風呼呼吹著,張斂的眉被吹散的發遮了大半,面上自帶的冷漠褪去,又裝上人畜無害的乖和安靜。

  李子越讓張斂轉過頭,張斂便聽話看過去,迎面接來一道刻意調大的強風,張斂額前黑髮被吹到後方去,顯出他清明的眉目。

  張斂眼神呆呆的,像任人拿捏的玩偶小狗。

  李子越看著他笑。

  而後卻被人按住了後腦勺,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吹風機從他手裡掉下,剛好被張斂接住。

  風聲剛止,慌亂的心跳聲又起。

  他的嘴角先被人咬住,那人囚著他,讓他一時呼吸困難,唇便張開,允許他方趁虛而入。

  李子越舌尖貼了耳釘片,親的時候很容易碰到那裡,異物刺激起一陣讓人難耐的電流,張斂又是個愛咬的,薄片抵了些力道,竟使舌尖帶了不同層次的酥麻。

  李子越側過臉,又被張斂強行掰正。

  此時張斂耳朵愈紅了。

  張斂那枚灰色耳釘貼在他右邊耳垂,房間內燈光隱隱,耳釘將他刻意裝出來的順服徹底抹去,只剩下肆意侵略李子越的乖張。

  吻從被咬腫的唇順延往下,他睡衣紐扣被張斂用嘴挨個解開,其中張斂偶爾碰到他微涼的肌膚,李子越「嘶」了聲,想把張斂推開,兩隻手卻被人早早按住。

  哪兒學的這些。

  李子越悶哼:「……張,張斂。」

  「你身上有傷,不要有大幅度情緒起伏。」

  張斂動作停下,他自上往下認真看著李子越,稍微歪頭:「哥。」

  張斂此刻像塊漂亮卻易碎的脆弱玻璃。

  「我疼。」他輕輕說。

  李子越剛強迫自己硬起來的心又軟了一截。

  他猶豫道:「哪裡疼。」

  這裡醫療設備很健全,張斂卻草率用最低效的創口貼解決,不疼才怪。

  他捏住張斂側臉,張斂只對他單純地眨眼睛。

  「轉移一點注意力就沒那麼疼了。」張斂又壓下去親,李子越被吻地直發昏,卻還是留了一點清醒。

  他眼神突然清明,咬牙切齒道:「張斂,你手不是疼到連毛巾都拿不起來了嗎?」

  「剛才你握著我手腕的時候,我怎麼掙脫不開?!」

  張斂閉嘴,長睫在李子越面前上下跳動。

  下次得灌李子越一點酒。

  他毫無反省地想著。

  張斂的啞口無言換來的是不知第幾次被踹下床。

  當他在地板上可憐兮兮地坐了會兒後,又被李子越喊上去。

  「你身上有傷,」李子越拍拍他,「快點睡覺。」

  張斂眉眼露出點笑意,他很聽話地任李子越將他塞進被子裡。

  「馬上閉眼。」

  李子越乾巴巴地命令。

  張斂安靜合眼時其實很乖,如果遮住了眉,他剩餘五官便顯得很柔和,李子越看了半晌,又將手伸在他和張斂之間的枕頭上。

  張斂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他悄悄眯起眼眸,再度握起李子越的手腕。

  李子越手背被張斂包在手裡,張斂稍微側過頭,溫熱的唇貼上李子越指腹,直到每根手指都被他吻過,他再很溫柔地親親李子越手心,最後將自己側臉乖巧地貼在李子越開始發抖的手中。

  「哥。」

  他眼眸明亮,眼尾彎出小巧的弧度,後方耳釘安靜地貼在他發紅的耳垂上。

  平時張斂恨不得整個人黏在李子越身上,此刻卻和他隔開了一點距離,李子越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

  他看著張斂眼中的翻湧,連忙平躺在床,不再看張斂。

  手卻沒抽開。

  不知過了多久,李子越試探著看過去,見張斂呼吸平穩,顯然已睡著。

  他側過身,在張斂嘴角很輕地吻了下。

  「辛苦你了,睡吧。」

  其實李子越不知道,張斂大腦里AI對他情緒的提醒一直沒停過。

  這樣曖昧的夜晚。

  李子越縮在另一邊睡著了,張斂貼過去,看著他光滑白皙的後頸發呆。

  很想很想咬。

  他從被子裡找到李子越的手,再慢慢與李子越十指相扣。

  李子越知道張斂一直壓抑著內心有著失控、暴戾、充滿欲望的自己,但他不知道張斂將這層藏得很深。

  深到張斂需要一次次在李子越面前裝傻充愣才能將這些不堪控制。

  感情一事,如果李子越奮力反抗,事情或許會大不一樣。

  李子越也不會知道,他的縱容與心軟成為了牽住張斂的繩索,這些軟棉花堆在張斂心間,將他所有欲望牢牢困住。

  張斂小心翼翼藏住獠牙。

  李子越總說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張斂下套,實際張斂也對李子越沒有辦法。

  兩個很聰明的人碰在一起,都變成了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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