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的世界一直在下雪
2024-09-15 00:57:30
作者: 考生禁甜
第68章 他的世界一直在下雪
沿途, 呼嘯的雪風和青黃霧氣掩蓋了太多無意識的活死人。
李子越用「偵察之眼」看了一圈。
[低級喪屍:行動遲緩,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
[弱點:到處都是弱點]
他們面容不見一絲紅潤,皆蠟黃枯瘦, 雙目失神,瞳孔縮成很小的兩個黑點, 眼眶乾裂。
部分喪屍臉部已經被霧氣腐蝕到只剩一半,被生了蠕蟲的皮膚勉強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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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喪屍……
【我去, 聽論壇里的人說天氣副本又名喪屍副本,果然……】
【好冷啊……主播是不是也覺得很冷】
【只是冷嗎?我現在感覺我有點呼吸不過來了……不行了,我想退出直播間一會兒……】
【難以想像我們目前所感受的只是主播的30%……哥……你到底處在一個怎樣的壞境啊,平時看你不吭聲, 還以為你過得很愜意……】
臨近醫院, 積雪變薄,喪屍數量卻明顯減少,李子越眼眸微眯,行動逐漸迅速。
這地方說是醫院, 更不如說是遭人拋棄的廢墟,枯黃的爬山虎根勉強掛在脫皮的牆面上,院門前的大片空地上停了幾輛窗戶碎裂的小型車輛,輪胎扁塌, 車座底部生滿雜草。
建築物更不見好, 到處可見破碎的玻璃片,厚重的灰塵纏了地面一層又一層,門口電子屏黑著斜歪在頂端,看上去搖搖欲墜。
李子越剛進入大廳, 便見門診掛號那側貼了很大一張油印海報——免費發放防毒面具,每戶限3個, 請前往5樓呼吸門診領取。
日期是2X16年11月2日。
李子越視線停在「X」上端。
又是模糊的日期。
他想起《自殺的農民》副本中XX希望小學黑板上留下的筆記,同樣也模糊了具體年限。
是因為這只是個副本,所以不需要嚴格的日期標註嗎?
李子越暫且壓下心中疑問,先在諮詢台地圖索引處總覽了醫院大觀,再順著牆壁上還能看清楚的指引往樓梯走去。
然而,路過二樓時,李子越腳已擡起一半,餘光突然瞥到拐角處地面一抹銀色亮光。
他心突突跳了兩下,一股無端的詭異感自心間冒起。
果然。
那是個被人打碎的葡萄糖溶液瓶,透明的液體淌在灰塵厚重的地面,將那邊「染」成一片深棕。
天寒,液體尚未凝固,且這邊是眼科門診區,這麼大瓶的葡萄糖溶液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這裡。
這棟建築物里,有其他人在。
而且可能不止一個。
瓶子碎了,說明拿著瓶子的人當時狀態並不清明,或者正面臨某種很緊急的狀況。
而從地面灰塵上來看。
李子越微微皺眉。
不見其他腳步痕跡。
難道這人是飛著……
李子越默不作聲地將地上大塊碎片撿起來,手指在牆壁底部摸索著。
下一瞬,他只覺得口鼻突然被人嚴實捂住,隨後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地面滾動——
只消一眨眼,他就被帶到旁邊眼科診室驗視力的小房間,李子越的後背嚴絲合縫地貼著那人的胸膛,雙手手腕被人一把捏住,嘴唇貼上一節冰冷。
爾後,他被控在電腦驗光儀後方,那人將面前的遮光窗簾一拉,以從身後抱住他的姿勢將李子越禁錮在角落。
李子越合了眼眸。
過了幾秒,那人緩慢放下遮住他唇的手。
李子越這才沉著聲音喊了句。
「張斂。」
聽聲音好像有點生氣。
張斂將下顎自然抵在李子越頭頂,感受他柔軟髮絲在輕微顫動。
得虧李子越剛好比張斂矮一個頭,這個姿勢對兩人來說都很合適。
在李子越再度說話前,他先沙啞著嘆息了句:「哥……我疼……」
李子越一下子就沒了脾氣,他登時連動作也不敢做,只是僵硬著,語氣明顯軟了很多:「……哪裡?怎麼了?」
誰能把張斂傷到?
在李子越沒看到的地方,張斂輕輕挑了眉毛,聲音還是有氣無力地難受著:「沒事……」
他話還沒說話,突然感覺懷裡的人動作扭了個身。
張斂難耐地「嘶」了一聲,眼眸微眯,只手握住李子越的腰側:「哥,你乖點,別動。」
李子越罕見地沒紅半邊臉,他撐起上半身,從張斂懷裡掙脫開,隨後微涼的手指附上張斂已經被血液染紅的白襯衣。
一道少說有10厘米長的傷痕刻在張斂冷白的皮膚上,傷口之深,最尾處隱約能看見他森白的骨。
「怎麼傷的。」
李子越的語氣第一次冷得嚇人:「張斂,都這樣了你剛才還……」
「哥,」張斂垂下眼眸,手指無力地拉住李子越的衣袖,「我疼。」
李子越剛被張斂傷口點燃的情緒驟然卡住,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李子越輕輕抿住下嘴唇,見張斂狹長的鳳目微眯,眼尾處微微上翹,長睫卻乖巧地斂著,只手勾著李子越的上衣擺。
他輕著聲音,似乎在乞求。
「你疼疼我。」
「你……」
李子越喉嚨哽咽成一團,他指尖微微顫抖,不願擡頭去看張斂快要沒有血色的唇,只是沉默著從背包里拿出簡單醫療工具,做完基礎消毒之後又用繃帶纏了幾圈。
這樣嚴重的傷,短時間肯定是好不了的,只能勉強先止住血。
他現在特別想罵一通張斂,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但話到嘴邊,又軟成安慰:「……疼不疼……」
「不疼。」
傷成這樣了還不疼。
李子越不忍數落他的傷口,胸腔翻湧的情緒卻又惹他開口:「……你背包里不是什麼都有嗎,這麼冷,為什麼不給自己加件衣服。」
雪天,李子越都套了件黑棉襖,張斂還是一件簡單的白單衣。
張斂低下眼睫。
過了半晌,他才仿若喃喃自語道:「……我不怕冷,我習慣了。」
李子越動作突然止住。
他想起在《初級偽人副本》見到的張斂。
每次重新開局,張斂身體總是異於常人的冰冷。
一開始李子越以為是張斂體制特殊,可後來副本結束時他再靠近張斂,指尖小心碰撞的那刻,他清楚認識到張斂體溫是正常的。
那冰冷只能來源於張斂的世界。
李子越曾調查過張斂,然而無論他花多少積分,張斂世界這部分,系統只告訴他兩點。
第一,張斂的世界屬「創新」,他的世界如何,全由張斂自己決定。
第二點並非文字,而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大半都是被陽光照到仿佛閃耀著銀色光輝的白雪,張斂身影只占了照片一個角落,他半邊身體掩在雪中,頭小幅度往上仰,略出神地看著身側的枯樹。
在他身旁,鵝毛大雪飛揚。
原來。
張斂的世界一直在下雪。
李子越感到自己耳尖在發燙,心裡壓抑著酸澀。
他深呼吸了一口,手已經放到棉服上端拉鏈處,卻被張斂一手握住。
「哥,」張斂喊了一句,「我比你耐凍多了,你要是感冒了……」
他擺出了個讓李子越很糾結的理由:「就沒精神做假期作業了。」
【天殺的,我巴不得生病回家躺著,合理不上課不做作業簡直是天堂】
【真假……上次我發燒兩天,回學校一摸課桌抽屜,一手新試卷】
【我真的哭了,這個理由明明那麼離譜,放到李哥身上又那麼合理……】
不過李子越愛做作業也有個度,沒到魔怔的地步。
李子越嘆了口氣。
張斂握過來的手是溫熱的,說明他確實不冷。
張斂見狀還要補刀:「假期很短的,不到一周,等我們出了副本,大概就剩3天了,而你有10張英語試卷還有……」
「等會兒我還要換繃帶,到時候消毒再痛你都忍著,」李子越惡狠狠道,「喊疼也不安慰你。」
張斂柔和了眉眼,識相地止了話語,隨後小幅度地笑了一下。
「好。」
他沒說出受傷的真相。
當時他以為那人是李子越。
這才失了防備中了暗算。
張斂眸底附上一層陰翳。
「所以呢?」李子越擡起頭來看他,「你把我帶到這裡來……」
他環顧著這片小角落:「不單單只是包紮傷口吧。」
張斂一改先前的神色,恢復了日常木訥,他無辜地對著李子越眨了眨眼睛,像小朋友跟家長告狀一樣:「這層樓里有兩個npc,一個醫生,一個護士,他倆……」
張斂咳嗽了一聲:「挺強的。」
李子越神色凝重。
能被張斂這麼說,看來真不簡單。
「剛才他們是在抓我……」
李子越陡然捂住了他的唇。
他湊了過來,身體自然地縮進張斂懷裡,薄唇貼在張斂一邊耳垂,李子越溫熱的呼吸像羽毛般拂過張斂泛著涼意的耳軟骨。
張斂有一瞬間的失神。
「有人來了。」
張斂眨巴眨巴眼睛,聽李子越的話屏住了呼吸。
診室房門發出「吱呀」的巨響,隨後聽到人一輕一重的腳步聲。
「去哪裡了……」
怪異的女聲在空蕩的診室響起:「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也能跑那麼快……哼。」
「一定要把他找到,」沉重的腳步聲停下,取而代之的是男性厚重的嗓音,「我還沒見過那麼……完美的軀體……我們需要他的上半身……那裡有豐富的內臟……」
粘膩的水聲潛伏在他如暗處百足蟲爬行的陰冷腔調中。
李子越感到身後用來遮掩他倆的窗簾在發抖,他視線微往上,見最邊緣玻璃窗破了個小洞,冷風順著那洞呼嘯進來,驚擾了落地窗簾。
腳步聲愈來愈近,與此同時也越來越輕,像是發現獵物的猛獸在悄然接近,企圖在最關鍵時刻將獵物脆弱的喉嚨一口咬住。
逐漸。
他再也聽不到任何腳步聲。
而一隻枯瘦的手也復上了窗簾另一側。
粘稠的液體在口腔中滑動的聲音仿佛就縈繞在耳邊,李子越甚至能夠想像到醫護二人布滿血絲的眼球貼在自己頸側。
隨後。
「哐當!」
另一邊門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幾大塊玻璃碎片接二連三地落在地上。
「在那邊!」
女聲驚呼,隨即快速往門口奔去。
李子越微微喘氣。
在他手中,一根透明的絲線正呈緊縮狀態。
還好他習慣給自己留後手。
早在張斂即將李子越拉進診室前,李子越就將背包里的透明絲線纏在診室門把手上,又在靠近門邊的牆角貼了幾塊從地面撿起來的,還未碎徹底的玻璃。
當時他並不確定那人就是張斂,因此準備了兩根絲線。
一根作為吸引第三方,即如果身後那人和他發生對峙,他還能通過拉扯絲線使玻璃摔碎,引起這棟建築物其他東西注意。
製造混亂向來是李子越脫身的方式之一。
另一根作為防備,如果身後那人將他關在診室里,他還能藉此逃脫。
沒想到實際用在了此處。
李子越悄悄鬆了口氣。
剛想說些什麼,然而那兩npc腳步聲音還未消散,頓時作罷。
現在大概跑到門口了。
李子越合上眼眸。
然而下一刻,只聽系統彈出提示。
隨後走廊斷電許久的喇叭突然響起聲。
[檢測到人員到齊,現開啟『躲貓貓環節』]
「哦?」護士停下腳步,「人員到齊?」
她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檢查視力房間的窗簾,沾著血液的手術刀豎立在她面前,她伸出分叉的猩紅舌頭,將上面的血液舔舐殆盡。
「原來……小老鼠們真的在這裡……」
腳步聲又起。
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