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被男人扛著御劍而行的應璋腦子一陣陣發懵。

  當他聽到男人發出同姜照如出一轍的聲音時，就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姜照說的那勞甚子「劍仙」。

  適才發生的一切仿佛一場可笑荒誕的戲劇，應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如此輕鬆就從那群在外頭聽來都名聲響噹噹的人手中逃脫。

  姜照縮地成寸，不過幾息之間，二人就已經飛至一處枯木林中。他小心翼翼地將肩上的少年放下，低頭為他檢查傷勢。

  被蘊含元嬰修為的劍意攻擊不是說笑的，更何況應璋靈根被毀，撐到此刻已是極限。

  果不其然，應璋面色蒼白，冷汗頻頻，撐著地的手都隱隱發抖。

  他虛弱著聲音，眼睛凝視著姜照的發旋，輕聲問道：「你就是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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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照頭也不擡，從主系統贈送的新手系統禮包中掏了一瓶萬能傷藥，邊給應璋上藥邊漫不經心地回復道：「是呀，我就是那個喊你抽卡八百遍都不抽，最後只能自己幫你抽的苦逼系統咯。」

  他說話太直白，應璋抿著唇，無力的手握成拳狀。

  儘管姜照目前是他的救命恩人，應璋卻沒有放下警惕：「你有什麼目的？」

  他不相信無事獻殷勤，對任何人和事都懷有極高的戒備心。

  龍傲天男主的通病，經歷過生死之仇，變得多疑且敏感，對他來說，這個住在他腦子裡的系統就是個隨機炸彈，說不準是哪個通天大能的手段，想要誆騙他的信任奪取他的寶物。

  姜照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無奈地擡眸，好看的嘴唇一開一合，他沒好氣道：「宿主，我真的是來幫你的。」

  「你現在是個沒修為的人，我要真有什麼目的靠近你，如今早就能趁荒無人煙之際動手了，你怎麼就是不信我呢？」

  「而且你知道我們局裡人手多緊缺嗎？本來每一張卡牌都應由專人扮演，如今人手不足，只能讓系統頂替，也就是我來演劍仙。」姜照說完一長串，還自己心裡翻了個白眼，「你知道要在短時間內適應人類軀體並且運用靈力是多難的事嗎？我要真想對你下手，方才便幫那些人直接殺了你，省心省事省力。」

  應璋沉默半晌，也不知他心中轉了多少道彎。

  姜照也不太在意他的回覆了，悶聲又從新手禮包里掏繃帶。

  雖然像劍意這種魔法攻擊，用物理上的包紮很難治癒，但由於傷口流血不止，姜照擔心男主失血過多死了，那他的任務不就妥妥失敗了嗎？

  姜照嘀咕：「你最好別死，這是我全身上下最後的東西了，保命用的，現在都給你了……」

  旋即他又沉思片刻，決定給這個看起來陰鬱的十七歲少年打個漂亮的蝴蝶結。反正不是給應璋看的，是給姜照看的，畢竟對著一副面無表情臉，需要蝴蝶結來治癒一下姜照可憐的毛絨心。

  「不可能。」

  應璋聲音很輕很淡，幾不可聞。

  姜照那雙漂亮清透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劍仙的臉很優越，此刻竟透出一分懵懵然，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男主在回復他剛剛的那大段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立刻站起身來，也不管蝴蝶結有沒有綁好看，惡狠狠地粗聲粗氣道：「總之，我不管你信不信，現在你在我手上，我勸你好好養病，否則我就真的下手了！」

  應璋將臉偏過一側不語，姜照見他撐著身體累得發抖也不作聲，還是心軟地將他扶到一邊的枯樹上靠著。

  應璋耳尖薄紅，姜照看見了，心想臭屁什麼，不就十七歲的小孩而已，毛都沒長齊，放局裡那屬於未成年人保護範疇。

  姜照也沒丟下句話，轉身就走。

  令他驚訝的是，應璋像是驚弓之鳥般警覺地問道：「你要去哪？」

  姜照驚奇地回頭看了一眼，應璋被看得不由自主地挪開視線。

  不過麼姜照作為一個高科技系統，不愛和小孩計較，只覺得男主剛經歷滅門之仇，此時內心正是十分脆弱的時候。

  於是姜照貼心道：「當然是給你找修復靈根的材料啊。此處便是熒惑山脈，天材地寶俯拾即是，我已經找了一處相對不那麼危險的地方讓你呆著了，總之你放心吧，我很快回來。」

  「另外，你不用擔心我會拋下你。」姜照又蹲下來將那個蝴蝶結擺正，說話很耐心，「我的本源在你的識海里，有什麼事我會回到你的識海中，你也可以直接與我通過識海對話，你只要用神識戳一戳——呃，就是那團球便可以了。」

  應璋扯了扯嘴角，藏在暗處的指尖微微摩挲，他語調平淡道：「我沒有瞎擔心。」

  姜照微笑，不戳破，留了一句，「記得看一看系統界面，上面有卡池的詳細介紹喲」便御劍離去了。

  姜照的系統擁有一個高級掃描功能，能在三十秒內掃描出方圓十里的天材地寶或生命體，並貼心地標註功效。

  事實證明，他們來熒惑山脈是對的，此處遍地是寶，姜照的劍仙身體作為化神大能，要採擷這些寶物也並非難事。

  但若想完全修復應璋的靈根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他們至少還要在這裡呆上十天半個月之久，而熒惑山脈的危險性，就算洞虛期的老祖來了也不敢多在此處逗留，姜照還帶著個傷員，委實吃力。

  等姜照帶著一株名喚溯靈的草藥回到應璋身邊時，按照系統界面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約有十五分鐘之久。

  姜照落地悄無聲息，像貓兒似的走到應璋身側，可應璋哪怕失去修為也很警覺，原本閉目養神的他立時張開雙眼冷冷地看向姜照。

  哪怕他確認來者是姜照也沒有放下心中的警戒。

  姜照訕笑：「誒，醒啦，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應璋上下掃視了姜照一陣，就在姜照以為他不想回答時，應璋終於屈尊降貴地開口道：「你那些卡牌，不是有規定的使用時長麼？從方才你第一次出現算起，也快到時間了。」

  「你居然真看啦？」姜照不可思議，頂著一張高貴脫俗的劍仙臉貼在男主身旁，語氣輕快：「我怕你出意外，不敢一個人放你在這呆著，所以我就耗費本源力量強行延長使用時間並縮短冷卻期啦。」

  應璋抓住重點，劍眉微微皺起。

  他問：「本源力量？」

  姜照立刻作驚喜狀：「好宿主，懂得關心系統了，真是可喜可賀！」

  不過應璋對姜照這種插科打諢的行為無動於衷，甚至冷著一張臉大有「我看你繼續裝」的意思。

  於是姜照只得一五一十道：「也沒什麼，我剛出廠，本源力量多得是，只要卡面不受到致命傷，本源耗損一些也能在日積月累之中補回來。」

  應璋微微挑眉，眼中划過一道瞭然之色，隨即不再言語。

  不過姜照很在意應璋的傷勢，他跳過這個話題，從袖中捧出一株散發著幽幽螢光的植物來。

  姜照解釋道：「它喚溯靈，可以幫你修補斷裂的靈脈。如果要修復靈根，你的靈脈是重中之重。你早日將靈脈修復，便可以初步治療你腿上的傷了。」

  作為一個臨時上陣的劍仙，姜照學會運轉靈力都不錯了，更遑論治癒這類術法，所以他現下對男主的傷勢真的愛莫能助。

  如今姜照能做的只有給應璋找寶物，讓他趕緊恢復過往的實力。

  姜照自信他肯定能治好自己的傷，畢竟應璋可是龍傲天男主。

  姜照語重心長，簡直化身老媽子一樣叮嚀：「你修好靈根之後，就要好好修煉，努力提升修為。卡池裡寫得清清楚楚，宿主每升一級就能得到一次抽卡機會，卡牌越多就對你越有幫助，你一定要好好吸收溯靈！」

  怎料應璋露出如臨大敵的神色，冷厲的眼神緊盯著那株溯靈。

  他幾不可察地往後退，語氣分外不善：「溯靈？你果然要害我？！」

  姜照瞪大雙眼，似乎不明白應璋的意思。

  他將系統的界面拖出來，把剛才掃描出來的功效呈給應璋看——可凝聚天地靈氣，回溯靈力，修補靈脈。

  溯靈是珍貴稀少的靈植，但應璋在玩家檔案的描述中，他所在的應氏一族也曾是畢明洲七大世家之首，他作為少主不可能沒見過溯靈，只是往日他用不上罷了。

  應璋眉頭緊皺，聲線如同寒冰般冷酷：「這絕非溯靈的功效，溯靈分明是被用來碎裂靈脈，重創靈根！」

  姜照立刻打斷：「這不可能！系統的掃描不會出錯，宿主你是不是記錯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時空管理局定不會給系統安上一個有漏洞的掃描功能，他認為一定是應璋記錯了。

  「我不會記錯！那日，我舉族被滅的那日，正是因為溯靈盛開在我族的水源之地，我的族人在那天飲用了後，全部都……」應璋雙目猩紅，疾言厲色。

  他終於撕破了方才冷靜從容的全部偽裝，流露出一個十七歲少年在經歷滅門之仇後的痛苦。

  姜照一時心神俱震，他啞然半晌，一點話都說不出來，但腦子裡極力想抓住什麼——

  「你說的是不是這個？」姜照整個人驀地彈了起來，劍仙的身體立刻軟倒下來。

  原來姜照是回到應璋的識海中，從毛絨球里拔毛。

  應璋一怔，旋即感覺到識海中有一根根毛隨著姜照的動作飄落下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姜照突然在兩人爭吵之際跑回識海裡頭悶聲拔毛，但毛絨球在毛毛堆里翻尋幾瞬之後，便驅使著一根毛飄了起來，系統界面霎時出現在這截毛的正上方——

  記錄時間：二十分鐘前

  記錄方式：高級掃描

  掃描關鍵詞：靈根

  掃描對象：碎靈

  功效：碎裂靈脈，重創靈根

  注意事項：與溯靈同根同源，外形基本一致，因此二者極難分辨，但溯靈的花蕊處呈淺淡的白中透紅之色，而碎靈則是純白花蕊

  真相大白，溯靈與碎靈相伴相生，如果不是有心之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想來當初滅男主全家的真兇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將碎靈種在男主家族賴以生存的水源處的周圍污染水源，甚至讓男主的族人誤以為這就是溯靈，心無芥蒂地飲用水源，導致全族中人不一而同靈脈盡碎。

  這就說得通緣何那真兇滅一個世家大族如此輕易，原是直接從內部瓦解。

  但碎靈可比溯靈還要稀有，因為以碎靈的功效，它在修界明面上是不允許流通種植的，尋常走醫修或丹修道途的修者之間也有不成文的規定，碎靈這類堪稱毒物的靈植是不能在修界存在的，但凡出現一株都要銷毀。

  若不是沒有修者敢擅闖熒惑山脈，指不定這裡的碎靈都要被鏟了。

  久而久之，碎靈的名聲就漸漸隱去，因為修界中極少見到有人受它所害，也難怪男主不知曉那是碎靈。

  只不過，碎靈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一個名門望族、世家的中流砥柱的消失。

  真兇得有多恨男主這家人，或者說有多想要男主身上的寶物？

  應璋嘴唇翕張片刻，而後頹然埋首在雙膝之間默不作聲了很久。

  那些好不容易經過時間流逝而漸漸壓下的慘痛經歷又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翻天覆地的憤怒、孤獨、思念化作一縷縷心緒，充斥著他的心間。

  姜照回到了劍仙的身體，捧著那株溯靈，默默地調出系統界面，眼睛虛虛地注視著劍仙的卡面上一串躍動的白色數字——那是SSR卡的使用倒計時，此刻被姜照用本源力量增加了很長的時間。

  他就這麼陪著應璋坐了很久很久。

  但姜照還是很擔心應璋的身心狀況，他遲疑了會兒，伸出手搖了搖應璋。

  他竟就這般無聲無息地倒在姜照懷中，淚浸濕了他的面頰，留下一道道乾涸的痕跡。

  從經歷舉族被滅那一夜開始，靈根盡碎，日夜被追殺，躲躲藏藏了這麼些天，吃不下睡不好，臨到頭了又被一個老頭重傷了一把。

  應璋如今是個普通人，撐到此刻不休息便是神仙來了都覺得稀奇。

  說到底，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人而已。

  姜照嘆了口氣，將應璋扶正，自己坐在他後頭，溯靈緩緩升起橫在二人中間，一道道幽藍的光線順著姜照渡出的靈力連上了應璋的心口。

  快點好起來吧男主，姜照邊輔助應璋吸收藥效，邊苦惱著該怎麼讓男主信任自己。

  畢竟只有應璋徹底相信他，姜照才能好好輔佐他搞事業、達成業績目標。

  恰在此時，一隻靈鶴悄無聲息地從天邊飛來，在半空中觀察著兩個人類。

  它盤旋於枯木林之間，半晌後悠悠地掠向天際、飛越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