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四章 神皇！神皇！

  南天界，神盟之中。

  

  諸般建築，仍然完好。

  只是放眼南天界，再無生機，所有神權竟然聚集在了一處。

  神尊睜開了眼睛，有著極為複雜的意味，幽遠而深邃，充滿了古老的滄桑。

  祂看向了遠方，低語道：「終於回來了。」

  祂行走在這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機，僅剩下一片死寂的南天界，看著連綿成片的殿宇，有著諸般感慨之色。

  天族不滅，先天神靈一脈，或許會有新神誕生。

  但昔年神庭的舊神一脈，終究是徹底消亡了。

  曾經葬送了天族的，是天族的第一任領袖。

  如此消滅了天族的，是天族資格最高的元老。

  而對於神靈一脈而言，滅盡了舊神的，是曾經舊神一脈，至高無上的神皇。

  「本皇……歸來了。」

  ——

  中央天宮之中。

  李正景微微閉目，旋即睜開，低沉道：「中宮大帝被吃了。」

  在他眼前的，是中宮大帝的屍首。

  這是一具空殼，內中的一切，都被吃乾淨了，包括了原本屬於中央天宮的權柄。

  如今的中央天宮，另有其主！

  權柄在於南方！

  重生於南方的那個傢伙，才是中央天宮真正的掌控者。

  如果猜測不錯，而今西方天界的佛國，其權柄也該是完全落在了南天界的那個傢伙身上。

  「神尊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趙還真眼中露出了複雜之色，低聲說道：「我等一直認為，天界諸位帝境當中，以這位中央天宮的大帝最為棘手，沒想到……祂才是最深不可測的那個。」

  於無聲無息之間，滅殺兩大帝境，屠滅整個舊神一脈，何等驚世駭俗？

  如果神尊不是對中宮大帝以及西方佛陀出手，轉而向天書盟出手，那麼天書盟是否抵擋得住？

  祂看向李正景，甚至開始懷疑，這位正景大帝，也做不到這一步。

  「不用懷疑，我確實做不到這一步。」

  李正景緩緩說道：「神尊沒有這個本事，但是神皇有……」

  聽得這番話來，趙還真驟然一震，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神皇？」

  「除了神皇，我想不到還有誰，要聚合所有的神權在身。」

  李正景出聲說道：「神尊尚未掙脫枷鎖，祂做不到的，只有神皇……」

  ——

  天外虛空。

  李造化心有明悟，嘆息了一聲。

  「神皇復生了，祂怎麼做到的？」

  「當今這位神尊，在神庭覆滅之後，遊蕩於天外虛空，那時候尚未成就帝境，偶然察覺到了天族的蹤跡，懷疑先天神靈的起源。」

  垂釣老者含笑說道：「而我察覺到了祂的蹤跡，本想順手釣起來，扔在漁籠里，卻發現祂的身上，有著神皇的痕跡。」

  「神皇的痕跡？」

  陰天子忽然想到了自身，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祂想起了自己的復活方式，隱約覺得，神皇便是用了這樣的方法。

  準確地說，是神皇創造了這種復生之法。

  而帝君是用了這個方法，使得自身得以重生。

  那既然帝君知曉此法可以重生，是否也預料到了神皇的歸來？

  祂心中思緒萬千，這般想著，卻聽得李造化直視垂釣老者，沉聲道：「所以你也動了些手腳？」

  垂釣老者微微搖頭，說道：「談不上動了手腳，只是將神皇的痕跡封存了而已，但這一次，造化古船墜落於天外，這位神尊也離開了天界……妖皇與之交手一回，我藉機解開封禁，祂雖有察覺，但卻未能理清其中緣由，逐漸被神皇的種子侵蝕。」

  陰天子出聲道：「然後在這一次，你將法門交給了中宮大帝，借其手而傳至神尊，以及佛陀？」

  垂釣老者笑道：「法門的本身，是沒有破綻的。」

  李造化說道：「但是法門刺激了神皇的種子，而神皇擁有的一門神通，可以借用此法，將中宮大帝和佛陀，共同吞噬，恢復到全盛時期？」

  垂釣老者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李造化繼續說道：「讓神皇復生，你壓得住嗎？」

  垂釣老者淡淡道：「祂不復生，怎麼威脅到李正景？李正景沒有生死間的威脅，礙於流放的誓言和枷鎖，我又怎麼能夠回返天界？更重要的是，李正景還在，你就能安心……可你安心了，我便不能安心。」

  祂抬起釣竿，緩緩說道：「神皇復生，我一樣沒有將祂視作對手！但換成你，就算再是虛弱，我也沒有把握勝你！」

  「既然沒有把握取勝，今日你敢在這裡，與我動手？」

  李造化這般問道。

  「錯了。」

  太初之眼忽然說道：「不是要與你爭鬥……是攔住你！」

  垂釣老者一桿子打過來，抽碎了虛空，笑道：「你以為今日你是來阻攔我干涉天界戰事的？錯了……今日是我等在此，牽制住你，使你不能干涉天界的戰事！」

  ——

  天界之中。

  神皇威勢無盡，一步踏出，徑直前往中天界。

  所過之處，凡有阻攔，只一眼間，灰飛煙滅。

  不過片刻，祂便來到了中央天宮，看向了坐在高位之上的李正景。

  「一刻鐘前，坐在那裡的人，號稱中宮大帝，心高氣傲，俯視萬界，萬般自負。」

  神皇平靜開口，說道：「但祂被本皇吃掉了，眼下你坐在那個位置上，不免也要步其後塵。」

  「如此說來，這個位子，不是很吉利啊。」

  李正景感慨道：「萬年前，帝君也坐在這個位子上，在六十多萬年前，你也曾經坐在這個位子上……只不過，你們都沒坐穩，換成我來，倒不一定了。」

  「你倒是頗為自負。」

  「過度的自信，才叫自負，我覺得這份自信，還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能力範圍之內？你認為本皇出手，拿不下你？」

  神皇緩緩說道：「你連趙還真都撤走了，著實足夠狂妄了……所謂帝境，只是超出神王以上的力量，僅此而已！」

  天界有個共識，仙王之上，是為帝境。

  但帝境，與天帝，是兩個層次。

  而神皇與天帝，屬於同一個層次。

  這是高於帝境的存在。

  李正景笑了聲，說道：「我知道你恢復全盛時期，非帝境能戰，所以才讓趙還真離開，不然現在，大概已經開戰了。」

  神皇平靜道：「本皇確實想要先殺趙還真，給你一個警醒，讓你知道，帝境不過如此。但你既然知道與本皇的差距，為何還敢留下？」

  「天界之大，逃到哪裡，才能避過神皇的追殺？」

  李正景緩緩說道：「我又不是帝君，氣運所及，加上你有意放水，祂可以一路成長……但今日，你不會讓我輕易逃脫。」

  「自天帝崛起以來，諸天萬界所有仙神，都以為本皇敵不過祂，看來也就只有你這個曾經俯瞰歷史長河的造化古船掌舵者，才能知曉本皇的用心。」

  神皇說道：「既然知曉，還不跪地求饒，在本皇面前端著這般姿態，真以為還能像是過往一樣，與本皇一戰？那一年，你在造化古船之上，得到了古船的力量相助，而且本皇忌憚天外虛空的天族餘孽，也不願盡力與你一戰，可是今日……不同往日了。」

  「怎麼不一樣了？」

  李正景緩緩說道：「今日的你，依然忌憚天外的餘孽，所以你有把握輕易斬殺趙還真這樣的帝境，卻沒有把握能夠輕易斬殺具有三清仙印的我！因此你打算斬殺趙還真，來殺雞儆猴……」

  神皇冷笑道：「你認為本皇沒有把握斬殺你？」

  李正景平靜說道：「至少沒有把握，能安然無恙。」

  神皇當即沉默了下來。

  李正景繼續說道：「造化古船墜落了，因為後續的歷史，是無法窺探的……但我能感覺到，最後的時代，已經來臨了，在這種時候，你不會允許自己有一丁點的損傷，影響到最後的爭奪。」

  「你似乎已經知道了我們爭奪的是什麼？」

  「都是半隻腳踏出桎梏，近乎超脫的人物，尋求的自然是完全超脫。」

  「那你就應該知曉，我等孤注一擲，捨棄了所有的一切，最後時刻，一旦失敗，便有徹底失去一切的風險！所以你不應該惹怒這樣的瘋子……」

  「你不是瘋子。」

  李正景笑著說道：「所以你不會容許自己有任何錯漏，從而徹底失去一切！所以，你不會與我開戰……在你眼裡，我是達到了『帝境巔峰』，幾乎步入天帝層次，具有大衍洞虛萬化劍氣以及天玄太白元金，有資格威脅到你的當代天族，與我開戰，即便安然無傷，難免法力消耗。」

  「你果然很聰明，但要保住你的命，依然不夠。」

  「所以你想要什麼？」

  「天帝。」

  「祂早已經隕落了。」

  「可是祂跟本皇一樣，復生了。」

  「不！」

  李正景搖了搖頭，說道：「那個心懷萬界眾生，立志要治理世間，立下太平盛世的帝君，早已經在祂決定放棄天界的時候，真正隕落了……如今這個將要復生的，不過只是一個懷著無盡野心，妄想更進一步的純粹的修煉者罷了。」

  停頓了一下，李正景看向了神皇，平靜說道：「祂跟你，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聽著這帶有貶義的話，神皇並未動怒，只是平靜說道：「既然如此，你更應該將祂交給本皇。」

  「祂就在天書盟。」

  李正景說道：「但藏在哪裡，我也並不清楚。」

  神皇面無表情，說道：「若是如此，留你何用？」

  李正景淡淡道：「我活著的意義，不是對你起到作用……天帝不出，你敢與我交手嗎？」

  神皇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李正景從高座之上起身，背負雙手，臨近前來，緩緩說道：「祂一日不出，你一日不敢動手！哪怕你能勝我，甚至殺我……即便我無法傷你，但只要讓你消耗法力，那麼就是祂殺你的機會！」

  神皇依然不語。

  李正景站在祂身前，繼續說道：「當年你任由帝君壯大，任由神庭衰落，是要借帝君的手，讓你超脫半步……其實在心中，除了當年天族第一人領袖，你沒有將任何存在放在眼中，包括帝君！」

  隨著聲音，他並指成劍，指尖有著一枚白金劍丹，滴溜溜轉動，釋放出無比凌厲的鋒芒。

  神皇面不改色。

  李正景亦是神色如常。

  「可是現在不同了，你終於意識到，帝君是完全不亞於你的存在，甚至比你更為出色，因為祂以更加輕鬆簡單的方式，超脫了那半步。」

  李正景說道：「其實在心中，你對祂的忌憚，完全不亞於天族第一任領袖……甚至在這個時代，祂比起目前尚未恢復到巔峰時期的造化天尊，更加讓你感到忌憚，是嗎？」

  神皇緩緩道：「你既然知道，造化天尊就是天族第一任領袖，是跟帝君那樣，放棄了萬界的安寧，尋求超脫的人物，那麼又為何，能盡信於祂？」

  「現在他叫李造化，不是當年的天族領袖。」

  李正景說道：「當年的天族領袖，終究已經死了，九尺聖鼎的另一具軀殼，就是死去的天族領袖！現在的李造化，才是一個真正的新生者，比千幻神君的新生者，更為純粹……李造化是我天書盟的人，祂對於新時代的一切認知，都源自於我等，所以我能信他！」

  「你好自為之。」

  神皇轉身而去，旋即停頓了下，說道：「最好不要再進一步……本皇不希望在這條道路上，再添一個對手！」

  李正景笑道：「能夠讓神皇視作對手，李某人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神皇身影消失，然而聲音傳來，回應道：「你還沒有達到本皇與帝君這樣的層次，放不下你心中掛念的一切……只要你有踏破此境的跡象，本皇根本不必親自出手，也足以滅盡天書盟，你要知曉，不願意再添一個對手的，不單是本皇。」

  「曾經主宰一個時代的存在，接連歸來了。」

  李正景低語道：「最後的時代嗎？」

  他眼神恍惚，低聲道：「也許只是祂們將往後的時代，都盡數打滅了，沿著歲月長河，逆流而上……繼續追尋超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