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第62章 第 62 章

  問題一出, 謝沉翎、謝淇白同時靜了下來。

  謝淇白的沉默理所當然，謝沉翎低頭不吭聲的模樣就顯得心虛了一些。

  他挨著秦時小聲嘀咕：「你覺得是他成績好，還是我好點？」

  秦時端得筆直：「我認為穗穗成績好。」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謝沉翎和謝淇白兩兄弟上, 不如期待即將去上幼兒園的穗穗。

  

  穗穗正在擺弄七巧板, 動作很快，但是全無章法, 最後放不進去，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懲罰自己。

  在成績上輸給這樣的穗穗, 丟人也沒關係。謝沉翎自我安慰著。

  但是——

  他不可能輸給看著成績就不好的謝淇白。

  而且之前只是他不努力，現在等他認真好好學，不一定會敗給秦時好不好。

  謝沉翎不服氣地撞了撞秦時的手肘：「你且等著瞧。」

  秦時：「等你追上我現在的進度，高考已經結束了。」

  謝沉翎：....

  這張嘴最近好會氣人！！

  謝沉翎被秦時單方面「嘲諷」又或者說期待——期待謝沉翎一年後真的能到達他現在的成績」時，謝淇白大腦轉得飛快。

  學習成績？

  他需要在乎嗎？

  這是一個反問句，謝淇白的回答是：不需要。

  不需要就不回答。

  已經「脫粉」的謝淇白毫不畏懼穿來之前正在打擊神界的魔尊謝祈清。

  在這裡遇見謝祈清、謝沉翎、秦時以及妖族秦司在所帶來的震驚盡數散去，謝淇白回歸理智, 迅速整理清楚了眼前的形式。

  秦時明顯和謝祈清處在同一個陣營里，觀點帶有偏向性。

  正道還是歪門邪道，他自會判斷。

  謝淇白偏頭就是不回答，將「步入叛逆期喜歡和父母對著幹」的叛逆青年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謝祈清：「不說？」

  尾音漫不經心的上揚, 他的表情卻不像語調里的那麼清冷平靜。

  謝淇白理不直氣還壯：「我沒有考試。」

  謝沉翎震驚：「你沒有參加期末考試？」

  「零分？」

  謝祈清笑了。

  被謝淇白氣的。

  到頭來還只能自我勸解, 家裡四個小孩, 怎麼可能個個省心。

  按照輩分來看, 謝祈清只是謝淇白的小叔，但管教起他來毫不手軟。

  「八百字檢討，什麼時候寫完, 什麼時候有飯吃。」

  謝淇白憋了一上午都沒憋出幾個字，中午撲鼻的飯香飄過來, 他在撲鼻的空氣里喝了一杯水，默默嘟囔：「還說不是黑窩。」

  接下來一個下午，秦時做家務，他咬著筆頭寫檢討；謝沉翎背英語單詞，他捂著耳朵寫檢討；穗穗躺平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他看著留著口水的小圓臉靈光乍現，憋出了一行字。

  ——「熬夜學習，翌日...」

  翌日劃掉，改成第二天。

  距離八百字又少了一個字。

  ...

  謝淇白絞盡腦汁，從十點一直寫到下午五點，不加標點符號一共寫了四百九十八個字，還差三百零二。

  這期間，穗穗從下午兩點半睡到了五點。

  她昨晚和謝祈清、秦時、謝沉翎去超市為謝淇白買洗漱用品，順道給自己買了點零食，回來後興奮了好一會，昨晚睡得晚，今日午覺格外長，五點十五才醒。

  她迷迷糊糊坐了起來，無神地看著愁眉苦臉的謝淇白，小臉跟著苦悶起來。

  秦時、謝沉翎逗了她兩次，穗穗正在起床氣中，挪挪屁股背對著他們，雙手艱難撐圓滾滾的小臉，不開心地對著沙發背。

  過了一會起床氣過去，穗穗又恢復到平日模樣，洗了把臉玩了一會就是晚餐。

  彼時沒有完成檢討書的謝淇白仍然不允許上桌吃飯。

  謝沉翎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小叔，他寫了一大半，讓他先吃唄？」

  「不行。」

  謝淇白輕哼，放下筆連編都懶得編，面對窗戶看風景，一臉的不在乎。

  穗穗困惑地看了又看，「哥哥不吃飯飯？」

  「嗯，穗穗吃。」

  穗穗下午沒有運動，不怎麼餓，扒了兩口飯小聲念叨：「穗穗不餓。」

  「吃個小雞腿。」

  穗穗只啃了一個，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吃第二個。

  「肚肚飽。」

  「爸爸看，大肚大肚。」

  「好，下去玩。」

  穗穗滿意嘻嘻。

  一整天下來，謝淇白喝了兩杯水，他拒絕跟謝祈清說話，謝祈清更不是主動健談的人，兩個人誰都不搭理誰。

  秦時、謝沉翎面面相覷。

  八點。

  秦時無聲靠近書桌，拍了拍正趴著睡覺的謝淇白。

  謝淇白扭扭頭，聲音喑啞：「幹嘛。」

  「檢討寫完沒有。」

  謝淇白：「我幹嘛要寫，不寫！我沒錯。」

  他把寫了四百九十八字的檢討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里，轉頭趴在桌上打瞌睡。

  秦時撿起小紙團看了一遍。

  「熬夜學習，第二天起晚匆匆出門撞到了門口正在吃我早餐的狗，狗的主人讓我賠錢，在警局的多方調節下我順利坐上摩的去學校，路上摩的撞到了一位老人，老人索要醫藥費，司機哭訴孩子患白血病沒有錢，危急之下不得不找我借錢，我回家取錢陪老人去醫院，發現老人和摩的司機是父子....」

  「綜上所述，我沒有錯，不用寫檢討書。」

  秦時皺眉：「這是真的？」

  謝淇白掀眸，懶洋洋掃了兩眼：「你信？」

  秦時抿唇：「不要敷衍他。」

  謝淇白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枕著雙臂闔眸道：「我就知道你們是一夥的。」

  秦時生出了幾分脾氣，板著臉離開，過了兩分鐘，帶著謝沉翎一起過來：「起來。」

  「幹嘛！」

  「吃燒烤，」謝沉翎咽了咽口水：「烤串烤麵筋烤茄子烤韭菜烤魚，人間一絕。」

  他們平常都沒機會去吃。

  謝沉翎掃了一遍檢討書，半是調侃半是真心：「這一天過得有點曲折。」

  「這你都信？」

  「這你都敢寫，我有什麼不信。」

  謝淇白不語。

  「走唄，魔尊和穗穗不去。」

  謝淇白清了清嗓子，「我檢討書寫完了，可以吃飯。」

  「是是是，走啊。」

  謝淇白確實餓了，跟著秦時、謝沉翎往外走，一邊走還能聽到穗穗委屈的哭聲。

  「嗚嗚嗚穗穗去。」

  「穗穗吃烤烤，穗穗要去。」

  「跟爸爸在家，現在很晚，你得睡覺。」

  「不要！」

  「穗穗是聰明小孩，未來要做小警察的，爸爸跟你講警察故事？」

  「不要。」

  「那你要做什麼？」

  響起的小奶音瓮里瓮氣的，帶著幾許認真：「穗穗要去吃香的，喝那個！」

  謝祈清：...

  「秦時過來。」

  「帶她去吃香的，喝那個。」

  秦時、謝沉翎憋著笑容，從主臥抱來眼淚吧嗒還穿著睡衣的穗穗。

  「我們去吃香的，喝辣得去？」

  穗穗乖乖等著秦時給她穿鞋，聞言哈哈大笑，眯起的眼眶裡積蓄的眼淚滾滾流下，卻是代表著開心：「嗯！」

  「吃香的，喝那個去！」

  謝淇白默默看著他們三人的互動，整理領口裝作自己也很忙碌的模樣。

  直到秦時說走，他才鬆手。

  **

  八點半，距離西林街一公里的地方有一條小夜市，幾家燒烤店連在一起。

  謝沉翎率先跑到中間那家占位置，穗穗捧著塑料碗笑容滿面：「吃香的嘍。」

  謝淇白：「誰買單？」

  謝沉翎指著秦時：「他有錢。」

  「哦。」

  沉默了幾秒，謝淇白又問：「不帶魔尊？」

  「他不喜歡吃路邊攤，沒有家裡的飯菜衛生，」謝沉翎笑嘻嘻地解釋：「但是他不會阻攔我們。」

  「今天這頓還是他給的錢。」

  謝淇白愣住，低頭不語。

  秦時點了單走過來，穗穗環抱著兩瓶可樂跟在他身後。

  燒烤店的人不算多，烤魚烤玉米烤韭菜一個個上來。

  穗穗抓著一個烤玉米使勁啃，面前擺著小半杯可樂，歡喜得連連晃腳。

  老闆端來一份蛋炒飯，秦時示意放在謝淇白那邊：「你吃點主食。」

  穗穗也得了一小碗，秦時和謝沉翎晚餐時分吃過很多，一點都不餓。

  謝沉翎一邊餵穗穗吃蛋炒飯，一邊說：「他對你很好。」

  謝淇白持不同觀點，奈何他整吃飯，著急就著水咽下蛋炒飯正要說話，謝沉翎解釋：「我知道你要拿職位說事。」

  「但那是在保護你。」

  謝淇白擡手，神情有點激動，語速極快：「怎麼可能這理由你信？真正的保護就是提拔你打壓我，無視我的需求？」

  秦時皺眉：「冷靜一點，別嚇著穗穗。」

  穗穗瞪大眼睛，一頭霧水。

  謝淇白微頓，把自己的那杯可樂放在她面前：「抱歉，嚇著你了吧。」

  穗穗點點頭又搖頭，推開謝沉翎餵飯的大手，捧起可樂咕嚕咕嚕，一副「你們聊，我先干為敬」的模樣。

  秦時見穗穗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面，這才輕聲解釋道：「首先，他知道你的臥底身份。」

  謝淇白愣住，反應過來後紅著臉想反駁什麼的時候，秦時一把按住他的手。

  「聽我說。」

  「他知道你的臥底身份，提拔謝沉翎是因為謝沉翎雖為魔，但雙手滴血未沾，謝沉翎和你的理想抱負一樣。」

  謝沉翎摸摸鼻子，裝作沒聽見的繼續照顧穗穗。

  「我師父提拔謝沉翎，讓他身居高位，是保證魔族不危害三界，同時又能穩定魔界。」

  「他打壓你，確實如謝沉翎所說是在保護你。」

  謝淇白難得冷靜下來，又或者完全懵了。

  「我猜，」秦時聲音格外低沉：「只是一種猜測。」

  「他墜魔的原因和你一樣。」

  「是神族派去的一顆棋。」

  謝淇白下意識反駁：「怎麼會，他是魔尊。」

  謝沉翎冷不丁插話：「因為謝祁淵神魂寂滅了吧。」

  在神魔大戰之前，走歪門邪道「發家致富」的魔神，身法功力三界第一，饒是天才如謝祁淵，也無力收服。

  能同歸於盡都算大功一件。

  因此，神界在此之前都以「防守戰為主」。

  百年前魔神魔鼎被毀，天下皆知，這才有了神魔大戰。

  謝淇白有點亂。

  「謝祈清沒問題，誰有問題？」

  「他打誰，誰就有問題唄。」

  秦時點頭：「沈蔚亭。」

  「不可能！」謝淇白咬牙，攥住發顫的雙手，喃喃重複：「絕對不可能。」

  他等了一百五十年的神，無數次翹首等待的...

  怎麼可能是一片黑暗。

  他期盼著回家。

  現在他們卻告訴他——

  其實，他永遠都等不到那天。

  永遠。

  謝淇白懵懵的，起身小跑著離開，秦時追出去只看到他往西林街的方向走了。

  穗穗喝完可樂，擦擦嘴巴好奇：小哥哥不見啦？」

  謝沉翎撓撓頭：「我們是不是說錯話了？」

  「最起碼得委婉點。」

  秦時：「做了這麼久的魔，這點承受能力自是有的。」

  **

  深夜。

  謝祈清簡單披了一件外套，推開家門上了天台。

  樓頂。

  謝淇白背對著他埋在膝蓋里，聽到聲音眼睛蹭了一下膝蓋，深呼吸回頭看了一眼。

  頓了頓，偏頭不語。

  謝祈清語氣淡淡：「大晚上不要擾民。」

  「我沒有！我都沒有出聲。」

  「對面的人或許會以為見了鬼。」

  「對面沒人！」

  謝祈清徐徐坐下，手邊還有秦時打包回來的燒烤。

  「浪費可恥。」

  謝淇白晚上只吃了小半碗蛋炒飯，一路小跑回來鬧了一會真有點餓，摸索著捧起蛋炒飯吃。

  謝祈清將熱好的牛肉串遞給他。

  謝淇白沉默不語地接過，吃著吃著莫名委屈，蛋炒飯沾了鹹鹹的淚水，難吃得更想哭了。

  「我是不是很笨？」

  謝祈清冷不丁道：「你與我年輕時很像。」

  「不笨。」

  謝淇白做的蠢事，謝祈清都做過。

  「我和你年輕的時候很像？」謝淇白聲音微揚，尾音里透露出無限的期待。

  謝祈清語氣淡淡：「只是像，比不了。」

  「沒有你這般意氣用事、衝動無知。」

  頓了頓，謝祈清又道：「尊師守禮，劍法、心術一流，成績很好，按照現代規則總結，德智美體全面發展。」

  「這幾點，你占了哪點？」

  謝淇白：....

  「我學，我學還不行嗎。」

  謝祈清輕笑：「既來到現代便好好生活。」

  「你的未來還長。」

  「沈..」

  「他，我自有決斷。」

  謝淇白扒拉了幾口飯，吃得兩口又道：「我穿來之後腳扭了才沒有去學校。」

  「嗯。」

  「檢討書上都是真的。」

  謝祈清：「嗯。」

  謝淇白安靜地一口一口吃完，臨末想到之前在魔界不被重用的日日夜夜，還是有點不舒服：「你一直提拔謝沉翎。」

  「這是在打擊認真做事的我。」

  「看著就偏心。」

  謝祈清擰眉：「你想怎麼樣？」

  謝淇白張口就是：「你得對我第二好。」

  第一好，自然要給穗穗。

  他也想體會一下「躺平什麼都不做就能被誇贊」的滋味。

  謝祈清若有所思。

  第二天清晨，當他在飯桌上提出未來一段時間會著重照顧謝淇白的時候，秦時和謝沉翎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謝淇白嘻嘻哈哈，笑容滿面。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的其實是謝祈清的認可。

  百年來獨自堅守的他，太需要神界的驕傲——謝祈清的認可與承認。

  謝祈清，就是永遠的正道。

  而他，也沒有走歪。

  秦時不在意這些，他不需要師父的偏心，只需要師父的信任。

  而謝沉翎則想「彌補」被自己間接「傷害」過的堂弟謝淇白，且作為「過來人」，對剛回家的弟弟表現出十分的熱情。

  ——嘿嘿嘿，宋雲承說了對弟弟稍微好一點，以後才能心安理得地使喚他。

  穗穗完全聽不懂，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他們的家很特別。

  在外面被背叛、拋棄、辱罵過的幾個人，坐在同一張小桌上。

  迎著初晨的朝霞，開著「家庭會議。」

  每一位家庭成員得到的太少，一點點善意就會讓他們無比滿足。

  一整晚沒睡的謝淇□□神很好，一副要迎接新生活的模樣。

  現在，從此刻開始，他就是謝淇白。

  一個有小叔小嬸、大哥二哥還有妹妹的高中生。

  生活多美好。

  秦時忍不住問：「明天報導，暑假作業寫完沒有？」

  謝淇白的笑容順理成章的消失，無助地看著謝祈清。

  謝祈清：....

  謝淇白補了十幾個小時的作業，只睡了三個小時的他勉強爬起來和秦時去學校報導。

  謝沉翎要去十中報導，謝淇白和秦時都在市一中。

  至於謝淇白為什麼當初能去市一中，全是他自己考過去的。

  他初中成績很好，高中父母徹底放棄他後，他也放棄了自己。

  三個人結伴出門，快十八歲的他們不用大人陪著報導，在公交站台即將分別之際，秦時道：「好好學。」

  「以後考到一中來。」

  謝淇白沒想到謝沉翎的初中成績比他還差，面露同情。

  謝沉翎：「先想想自己吧，不會真的以為班主任會放過得了零蛋的你？」

  謝淇白：....

  ....

  晚上七點，秦司在拎著兩箱牛奶回家，穗穗背著小書包在她面前亂竄：「穗穗要許習啦。」

  「變聰明！」

  「淮陽哥哥說，（聰敏的話）老師會給穗穗小花花。」

  秦司在關掉法制欄目，認真聽她說話，還是不會和小孩溝通過的話抿唇一笑，認真點頭：「穗穗會得到小紅花。」

  「嗯！穗穗會很多很多努力。」

  謝沉翎第一個回來，聞言笑笑：「一聽穗穗就是個好學生。」

  「以後肯定不會被叫家長。」

  謝祈清皺眉：「你被叫了？」

  「怎麼可能！老師瘋狂誇我！」

  三分鐘後。

  秦時和謝淇白一同回家。

  秦時想了想，視線在秦司在和謝祈清之間掃射，就是沉默不說話。

  秦司在：「什麼事？」

  秦時：「他的班主任讓你們兩位明天下午兩點過去一趟。」

  空氣寂靜。

  秦司在：「兩位？」

  「是的，班主任要好好跟他的監護人談一談。」

  「兩位必須同時到場。」

  謝祈清、秦司在：.....

  謝沉翎湊到謝淇白身邊，嘿嘿笑道：「他們對你真好。」

  「被班主任請家長教育這種事，他們永遠無法為我做。」

  「唉！羨慕！」

  謝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