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2024-09-14 23:55:24 作者: 十碗大米飯

  第13章 第 13 章

  穗穗努力接受謝祈清的問題。

  謝祈清皺眉。

  受情緒影響,他問了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問題,如果她回答哭,事情會很難辦。

  

  穗穗:「不凸!」

  謝祈清莫名鬆了口氣。

  視線略過擦了藥的小手,停滯一瞬。

  人類脆弱易碎,容易受傷。

  做一個普通人免不了磕磕絆絆、生病受傷,此類擦破皮的事稀鬆平常。

  謝穗安想做人,必然會經歷這些。

  有些事似乎正在往一條違背他初始計劃的方向走。

  作為一個即將離開的魔尊,最忌諱在離開之前有毫無意義的情緒牽絆。

  必須糾正。

  小幼崽的過去與他無關。

  臨時監護人需要提供優渥的物質條件,至於其他,不是他的責任。

  不用管。

  謝祈清闔眸。

  去書店,高效率完成一切。

  拖拉以及情緒化都是大忌。

  他還有要事在身,謝穗安需要的是現代版謝祈清,一個可以照顧她的父親,不是一個會殺了戰神的魔尊。

  魔尊永遠不會成為父親。

  永遠。

  *

  十點多,陽光招搖地越過頭頂。

  西林街附近很熱鬧。

  市重點高中就在距離西林街六百米的地方,那邊有幾家書店、文具店。

  謝祈清盤算著創業之路,步伐不快。

  穗穗邁著小碎步東張西望,勉勉強強能跟上他。

  周圍有很多小朋友牽著爸爸媽媽蹦蹦跳跳往前走,在來往人流里,相距幾十厘米的穗穗和謝祈清顯得格格不入。

  起碼,不像一對正常的父女。

  穗穗不會主動牽謝祈清,謝祈清更沒有牽著她走的意識,只時不時回頭看兩眼,確定她的安全。

  走了約二十米,穗穗突然捧著臉蹲在地上,認認真真看起了小螞蟻。

  主打一個隨心所欲,自由自在,不懂「規矩」為何物。

  謝祈清皺眉。

  「起來。」

  穗穗搖頭,捧著小臉繼續看螞蟻搬家。

  系統:....

  崽崽,要不你看看魔尊的表情再做決定吧。

  一陣沉默。

  恰好旁邊有個小女兒和穗穗一樣,非要買玩具,不買就躺平在地上大哭特哭,惹得媽媽一頓揍。

  謝祈清沒有揍小孩,欺凌弱小不是魔尊所為。

  優秀的監護人不應該抱怨幼崽的不可控,他理應有耐心,在不影響事情發展的前提下給與女兒一定的自由度。

  大熱天的,穗穗專注看螞蟻搬家,謝祈清黑著臉看她。

  旁邊,兩對父母生拉硬拽把哭鬧的小孩拽走,路過的小孩看到悠閒自在數螞蟻的穗穗,羨慕得哇哇流眼淚。

  哭鬧的小孩從穗穗身邊擦肩而過,一哭一安靜。

  對比強烈。

  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過路人再三打量謝祈清,沒想到看著冷漠難接觸,實則是個願意陪女兒數螞蟻的女兒奴。

  真是...

  閒的。

  實則都是誤會,謝祈清拒絕「女兒奴」這一「恐怖」標籤。

  沒有和幼崽接觸過的魔尊還沒有從「揍小孩=欺凌弱小、仗勢欺人」的邏輯里走出來。

  不知道數了多久的螞蟻,穗穗動動小腳起身。

  謝祈清轉身向前。

  什麼都沒有問。

  就這樣保持到離開之前,拒絕一切沒有必要的交流,讓一切走到正軌。

  穗穗搖頭晃腦跟著。

  距離書店還有兩百米時,穗穗第二次蹲了下來。

  謝祈清聲音微沉:「又要數什麼?」

  「這裡沒有螞蟻。」

  穗穗環視四周,最後指著路邊的菜葉子,朝謝祈清笑了笑。

  謝祈清:?

  「那是垃圾。」

  「起來。」

  穗穗不聽,腦袋埋在膝蓋里一聲不吭,無論謝祈清說什麼都不肯動。

  像極了剛才哭著讓媽媽買玩具,不買就躺在地上的倔強小孩。

  謝祈清擰眉:「你想要什麼?」

  「玩具?」

  「糖?」

  穗穗一瞬擡頭:「糖!」

  謝祈清給了她一顆,兀自往前走了兩步,偏頭卻沒看到搖頭晃腦跟著他的小腦袋,站定回頭。

  穗穗還蹲在原來的地方,翻來覆去捏著糖。

  饒是拒絕「欺凌弱小」、情緒穩定的魔尊,此刻也難以保持平靜。

  「我給了你糖。」

  語氣裡帶著一絲燥意。

  穗穗重重點頭,小臉堆滿笑容。

  謝祈清:....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上如此真誠的一張臉,他驀地平靜下來,問:「怎麼不走?」

  穗穗苦惱地皺起小臉:「腳腳累。」

  謝祈清愣住。

  「累?」

  穗穗隨意點頭,嘻嘻一笑,仍舊歡喜地看著糖。

  不是調皮不想走,是走得好累想歇一歇;幫螞蟻搬家只是休息時的娛樂活動,即便沒有螞蟻,她也會在那時、那地停下。

  謝祁清抿唇,無甚溫度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淡淡的無措。

  小孩走路當然會累,謝祈清自然想得到,但他一是想鍛鍊謝穗安的體力,二是認為...

  她會說。

  這和「餓了喊餓」,「渴了要水」邏輯一樣。

  任何人都會說。

  她沒有。

  這樣想想,似乎近一天以來,她都沒有主動要求過什麼。

  昨天他還因「獨立勇敢」誇讚過她。

  從昨天見到謝穗安開始,謝祈清就打算養成她獨立自主、勇敢堅強的習慣。

  可根本不用教。

  她足夠獨立、勇敢,甚至比他計劃得還要聽話。

  謝祈清眼底複雜。

  怎麼會和他的幼年,一模一樣。

  頭頂陽光熾熱。

  埋藏在陰暗角落的記憶被陽光一遍遍晾曬,展露在眼前。

  謝祈清突然想起父君、母君為何在他的生辰禮上送來「別哭」的字條。

  那時他練劍受傷,無數次期待能有人過來看看他。

  沒有。

  大哭了一場。

  於是在三百歲,得到了來自父君、母君的生辰禮物。

  他是神界的恥辱,是被他們企圖遺忘的存在。

  自那之後,會哭著尋求父君、母君關心的小神崽變了一個人,將毫無意義、軟弱得可笑的哭泣丟在角落,逐漸成長為神界的驕傲。

  謝穗安,想要成為驕傲嗎?

  謝祈清附身蹲下,第一次彎的這麼低,他捏了捏穗穗的小腿,沉聲問:「怎麼不說?」

  一大一小相距二十公分。

  一個睥睨萬物無人敢靠近,獨來獨往不會照顧人,一個習慣了獨居,獨立自主不會依賴人。

  卻又是他們成為了父與女,互相陪伴的一家人。

  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父女組合了。

  大的不管,小的不知道說,他們都活在各自的世界裡,冷漠地互不靠近。

  又或許,他們不冷漠。

  因為,他們還沒有成為那麼糟糕的組合。

  穗穗扭著小手,好奇重複:「書?」

  謝祈清不語,良久,點頭。

  「說。」

  謝祈清伸手,抱起脆弱小小的穗穗,從容向前走,手臂僵硬,語氣卻淡淡:「要說。」

  父君、母君不允許他說,一張字條堵住了他的一切。

  他不會重蹈覆轍,讓謝穗安陷入同樣的境地。

  「餓了喊餓,累了說累,什麼都可以說。」

  有些事正在往不受控的方向發展,情感也是。

  謝祈清知道。

  畢竟,他開始在意謝穗安從前過著怎樣的生活。

  在還不是他的女兒時,以怎樣的形態如何活著。

  「你從前生活在水裡?」

  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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