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第 9 章

  第09章 第 9 章

  回家要上樓時，再次遇到一點小麻煩。

  穗穗還不會爬樓梯。

  剛出門的時候是謝祈清拎著不想穿鞋出門的穗穗強制下的樓，現在她有回家「看書」的強烈願望，謝祈清沒有省事拎起她，反而很有耐心地指導著她。

  他拍拍樓梯扶手：「抓著這個。」

  不久，兩隻小手緊緊抓住欄杆，因為過於用力，小小的身體緊挨著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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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穗穗偏頭。

  ——抓住抓住！

  「擡右腳，踩到這一層石梯上。」

  穗穗垂直看向地面，過了好一會都沒什麼動靜，宛如石化了一般。

  ——右腳是什麼？

  ——她有這個腳嗎？

  樓道里詭異地安靜下來。

  良久後，沉入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嘆。

  謝祈清指著自己的右腿道：「這隻腳。」

  穗穗乖乖點頭，然後——

  緊緊抱著他的雙腳艱難往上。

  ——拔蘿蔔，拔蘿蔔。

  ——嘿呦嘿呦拔不動。

  她搖搖頭。

  謝祈清：...

  魔尊大人流暢靈活的語言系統在這一刻面臨崩潰，偏偏穗穗的表情極為認真，中間還有一絲苦惱與不解。

  小朋友認真起來，可...

  傻乎乎的。

  樓梯外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

  住在他們樓上的住戶拎著西瓜走上樓，路過時瞄了他們一眼。

  謝祈清不動聲色地扒拉走穗穗的雙手，穗穗立馬又纏了上來，抱著他膝蓋的位置，面目猙獰地「嘿呦嘿呦拔蘿蔔」。

  謝祈清：.....？

  住戶輕笑出聲，「不想爬樓梯，想讓爸爸抱？」

  「真是會撒嬌的小姑娘。」

  頭髮半白的奶奶感嘆著上樓。

  腳步聲漸遠。

  穗穗藏在謝祈清寬厚的大手後面，有點凌亂的麻花辮動了動。

  確定沒人了，她皺皺鼻子。

  小小龍崽，不怕困難！

  「哼！嘿！」

  努力擡起謝祈清的腿。

  一聲長嘆在樓梯間發酵。

  喉結滾了滾。

  謝祈清吐氣，下頜線緊繃。

  他拍了拍穗穗的右腿：「擡你的腿，這一隻。」

  穗穗乖乖點頭，正要擡腿，謝祈清淡漠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淡淡的抓狂，稍縱即逝。

  他抓著穗穗的手放到欄杆上：「抓這裡。」

  「擡腳踩在這層樓梯上去。」

  穗穗學得很快。

  謝祈清又連貫示範了兩次，回頭看著三層台階下的穗穗：「學會沒有？」

  「會！」

  穗穗自信不已，抓著欄杆，擡腳上一層，再抓著欄杆又上去一層。

  速度很慢。

  勝在安全。

  謝祈清：「是這樣。」

  穗穗抓著欄杆，小腦袋微微後仰。

  「嘻嘻~」

  樓道里昏黃的燈影灑在小臉上。

  酒窩深陷，盛著昏黃光影。

  謝祈清微愣。

  他不得不承認，剛才有一刻比她奇怪的腦迴路氣得無法保持偏偏君魔的淡然狀態，想捏她的小腦袋看看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麼，為什麼這麼簡單的東西要如此詳細複雜的教。

  不懂她單一的腦迴路。

  要是在魔界，自會有一座山被劈得粉碎，誰來都無法熄滅他的怒火。

  現在，此時此刻。

  所有無可奈何、燥意都在一個簡單天真的笑容里散去。

  像陽光四月時微風拂過景色麥田，滾滾麥浪，寧靜安詳。

  謝祈清輕捏鼻樑，不願接受所有負面情緒消失得如此快的事實，板著臉看著還在傻樂的穗安，稍愣。

  樓梯間狹小的窗戶外，萬家燈火融融。

  「嘻嘻。」

  「窩會。」

  小奶音自信。

  謝祈清表情未變，聲音卻隱隱帶著淡淡笑意。

  「做得不錯。」

  「繼續爬樓梯。」

  謝祈清上了兩個台階，穗穗有點急。

  「窩，窩。」

  謝祈清：「現在你可以說，等等我。」

  「等我~」

  「嗯。」

  慢吞吞的小企鵝一步一步努力向上爬，成為人的第一天，她學會了很多。

  爬樓梯，說話，喊救命。

  喝牛奶，還有...

  相信爸爸。

  爬了約九個台階，穗穗有點累，一屁股坐在樓梯上捏手手玩。

  謝祈清沉默站在一側。

  樓梯間偶爾有住房戶上樓。

  鄰居看到謝祈清寧願在原地浪費時間等女兒休息都不願意抱她上樓，還是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他的教育方式和理念，著實...

  嚴格。

  再看看小姑娘，她正摸著地瓜干，也不委屈，不撒嬌，不哭鬧。

  乖得不行。

  想偷到家裡去。

  住戶的笑容在看到謝祈清冷冽陰沉的臉時，默默斂去，輕咳兩聲，不再眼饞人家的女兒，老實巴交上樓。

  走上樓還能聽見淡漠清冷的聲音。

  兩層樓梯，加上學習、實踐以及中間的休息時間，一共花了十分鐘。

  穗穗到家時滿頭大汗，根根碎發黏在額間。

  謝祈清使用了個清潔術，穗穗左顧右盼，感覺到了身體的清爽，嘻嘻笑著。

  她走了兩步，實在不喜歡穿鞋，「啪嘰」坐在地板上大力扒拉涼鞋。

  謝祈清：「不許脫鞋。」

  「不鞋。」

  「要穿。」

  穗穗噘嘴，埋頭巴拉涼鞋。

  謝祈清：「不穿涼鞋，就穿拖鞋。」

  「穿黃色的那雙。」

  「不。」

  謝祈清大手一揮，內力湧出。

  剎那便找到了黃色拖鞋的位置。

  在...

  小房間床上的枕頭上。

  最醒目也是最虔誠供奉的地方。

  謝祈清：....

  謝祈清操控術法脫下穗穗的涼鞋，穗穗一喜，撒開腳丫往房間跑，被謝祈清一把拽住。

  黃色拖鞋飛速套在穗穗的腳上。

  穗穗：！！！

  「不要不要！」

  謝祈清在小拖鞋上用了術法，穗穗怎麼都脫不下來，哼哼唧唧又氣惱不已。

  背對著謝祈清生氣了很久。

  過了好一會，她轉過身奶聲奶氣地說：「不要。」

  「喜，鞋。」

  圓眸滴溜溜一轉。

  「多鞋。」

  ——喜歡拖鞋，不要穿。

  謝祈清拎著她放在沙發上，打開剛買來的小圖冊，指著畫中穿拖鞋的小孩：「她和你一樣，都是人。」

  「人就要穿鞋。」

  經過小半天的相處，謝祈清不難看出，他的女兒大概同他一樣來自仙俠世界。

  且是一個靈智未開的植物花草之類的。

  總之，還沒成人。

  不管是什麼花、草，亦或者動物，如今成了人，就要好好學會做一個人。

  「想不想做人？」

  穗穗點頭又搖頭：「多鞋，喜。」

  「喜歡就穿。」

  「不！」

  謝祈清委實不會教育小孩，索性拿出了一顆檸檬味的糖：「黃色拖鞋不能穿，黃色糖果也不要吃，放在枕頭上。」

  穗穗：！！

  「不不，窩。」

  擡頭挺胸。

  「我吃。」

  急得發音都準確了起來。

  「以後要穿拖鞋。」

  穗穗直愣愣盯著謝祈清手裡的糖果，咽了咽口水，再謝祈清反覆強調拖鞋一事後，勉強點頭。

  「要鞋。」

  「嗯。」

  「聰明。」

  穗穗：「吃~」

  謝祈清將剝好的糖果遞過去，隨手翻開買來的兒童圖冊，「記不記得，要看書。」

  穗穗享受著檸檬味的酸甜，和她小拇指差不多大的小糖果很快就吃完了，她這才想起看書一事，連連點頭。

  她從謝祈清那拖走龐大的圖冊。

  謝祈清：「我教你看。」

  「不不。」

  穗穗指了指小腦袋：「我會。」

  「你會？」

  「嗯！」

  穗穗抱著龐大圖冊，像看沙發、看垃圾桶、看人一樣，看起了書。

  看似全神貫注，一動不動，但在「學習界」，老師統一講這種情況總結為——

  「發呆」。

  遇到這種學生，老師會跟家長溝通，尋求家長配合，提高學生的專注力。

  往往，家長回家總要訓斥孩子一頓。

  穗穗的這頓必不可少。

  謝祈清一反常態地沒有生氣。

  看到瞪大眼睛、無比認真盯著書的女兒，他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想必，這就是鄰居們說的「可愛」吧。

  不是呆頭呆腦的「笨」，是天真無邪的可愛。

  穗穗看了好一會書，偏頭，超大聲音地說：「我會！」

  謝祈清扶額，回到仙俠世界的緊繃感與急切一剎消失，倒在沙發上，萬分無奈地闔眸：「嗯，你會。」

  聲音懶散。

  還有一絲無可奈何。

  穗穗搖頭晃腦地又「看」了一會書。

  謝祈清把圖冊擺正，帶她學習如枕頭、床、電風扇、牙膏、杯子、碗、白菜之類日常會見到的東西，穗穗皺著臉奇怪地低下頭。

  「怎麼？」謝祈清問。

  穗穗有點小激動：「我在下雨。」

  謝祈清：？

  幾個小時都沒有更換的尿不濕變得異常沉重。

  有了點味道。

  謝祈清鋪開魔力，準確無誤地感知到了那團沉重的紙尿褲。

  臉色一僵。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術法將換下來的尿不濕丟進廁所的垃圾桶里。

  還好他有內力術法。

  問題是——

  術法是仙俠世界的術法，他只會清潔術那些與日常清潔有關的術法。

  不會穿紙尿褲。

  剛才純靠內力扯下紙尿褲差點出了事，現在更不會穿。

  算了，不穿。

  但是另一個他會穿。

  謝祈清擰眉。

  不願再想。

  再想下去，事態就要往「當蠢貨廢物原來這麼難」這條路上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