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2024-09-14 23:46:13
作者: 花里尋歡
第55章 第55章
第55章
「他們怎麼了?」
沒想好怎麼回答的謝逢沉默一瞬後, 不答反問道。
蕭喜喜跑了一路有點累,聞言沒多想,只是隨手從旁邊扯來一條小木凳坐下說:「沒什麼, 就是想著你們都姓謝,可能會認識。不過我剛才忘了, 你家在陳州,陳州離江陵挺遠的, 你應該不認識他。哎,你都不知道,那個謝文韜可壞了,他居然連十三四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要把他們抓去充軍……」
蕭喜喜知道之前有官兵來圍攻杏花寨, 但不知道帶兵的人就是謝文韜,也不知道謝逢就是從謝文韜手裡把謝朝救出來的。
她隨口說完這話後,把剛才那幾個百姓的遭遇說出,然後就怒罵了謝文韜一通, 說他幫著昏君奸臣欺壓百姓,是為虎作倀的倀鬼,日後定沒有好下場。
謝逢:「……」
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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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背後那勞什子江陵謝氏,說是什麼書香世家, 百年清流, 我看養出的也都是些狼心狗肺,是非不分,只顧自己快活,不管百姓死活的東西。哼, 他們若不來惹我便罷了,若敢來惹我, 我非得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叫他們全都有來無回不可!」蕭喜喜還在罵。
聽著她中氣十足的罵聲,謝逢嘴角微抽,一時竟不知該說點什麼。謝朝也是麵皮發燙,手腳發僵,心情一言難盡。
方才他還想用眼神暗示弟弟,可以趁機和蕭喜喜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這種事畢竟只能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他可以略去自己不想說的,把最要緊的說出來。
可眼下……
算了。
阿逢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謝朝輕咳兩聲收回視線,在幾個孩子的催促下,繼續講起了故事。
而謝逢,他原本無意瞞著蕭喜喜,只是不知該如何撇開自己不想說的那部分跟她開口。如今她正在氣頭上,他更不好開口,便只能沉默半晌後,放下手中書冊轉移話題道:「加強兵役意味著戰事將起,接下來多安排些人手,加強寨外巡邏,別叫人鑽了空子。」
蕭喜喜這才回神點頭:「已經安排下去了。」
她說完這話後,突然面露憂慮,「聽說是北邊的一個什麼陳王要打過來了,那人好像挺厲害的,說是只花了三兩日就攻下了江陵北邊的林州,現在往江陵來了……也不知道江陵能不能守得住,要是守不住,那些人接下來肯定要來打我們。」
千重嶺是橫在江陵城與兗州城之間的一處天然屏障,北邊的大軍想要南下攻打兗州,就必須要拿下千重嶺。同樣的,南邊的反王想往北攻打江陵,也繞不開千重嶺。
這是一塊兵家必爭之地。
蕭喜喜知道早晚有一天外頭會有人打過來,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想著她爹和她三哥還沒回來,她心中免不得擔憂。
「陳王?」謝逢聽了這話也是眉頭微擰了一下,「打下林州的,不是鄭王?」
蕭喜喜說:「是啊,我仔細問過了,就是說的陳王,聽說姓薛,叫什麼薛勇。」
北邊勢力最大的反王是梁州的鄭王,謝逢來杏花寨之前曾接觸過他。但這人剛愎自用,心胸狹窄,並無明主之相,謝逢便及時抽身了。
這位陳王他卻不曾聽說過。
不過近年來各地反王無數,時常有人占一座山頭便敢自立稱王,所以謝逢也沒有太意外,只是稍後給方白流寫了封信,讓他去查查這個陳王是什麼來歷。
方白流已經在許州,許州在江陵西北邊,離江陵和京城都不算遠,按正常速度,謝逢可在兩日後收到回信。
可這天他才放出信鴿沒多久,竟就收到了方白流的回信。
——說回信不準確,準確地說是來信,只是信中說的和他問的恰好是一件事。
謝逢快速看過後,淡然的臉色變得凝重,並難得主動地拿給了謝朝看。
謝朝看完也是臉色大變:「連屠兩城五縣?以老弱婦孺為糧?!」
他熟讀史書,自然知道屠城和以人肉為軍糧的事在亂世常有發生。可那畢竟只是史書上幾行字,不曾在他的世界裡發生過。
可如今,那只是短短几行記載都讓人覺得心中膽寒,不願多看的事,竟真的成了現實。謝朝難以接受,握著信紙的手都顫了起來。
他不敢想像若是江陵城也被攻破,會是什麼場景……
想到對方來勢洶洶,足有兩萬多人,江陵城內的兵力卻只有五六千,謝朝臉色更差了:「不行,我得馬上回謝家一趟,將這消息告訴二叔和家中族老!」
江陵不僅是他們謝氏的祖地,城中還有數萬無辜百姓,謝朝做不到明知他們可能會遭遇什麼,卻眼睜睜看著。他心急之下撐著身體就要起身,可他忘了自己雙腿殘疾,這一下險些從輪椅上摔下去。
謝逢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神色冷靜地說:「他們消息靈通,不會至今不知。林州失守已有幾日,應該已經有人向扶州的汪旭求援。」
謝朝這才想起汪旭這麼個人來。
扶州守將汪旭,地方武將出身,一年前叛出朝廷自立為永河王,手中有五萬兵馬。
這人為人粗莽,但也不是無腦之輩,江陵與扶州接壤且向來富庶,他不會眼看著江陵遭難,也不會任由那群沒有人性的惡徒壯大。
「你所言有理,但據我所知,汪旭年紀已經不小,且膝下兒女眾多,那些人未必都與他一條心,我們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謝朝只是一時情急失了分寸,他穩住心神後,恢復了理智分析道,「除了汪旭,還有東南邊的淮臨和西邊的并州可以借兵,但這兩地聽說早已生亂,怕是自顧不暇……」
謝逢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道:「我會下山一趟。」
「你這是有主意了?」謝朝知道自己這堂弟才學心機都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因為自幼遭受世情冷暖,城府比自己更深,目光也比自己更長遠。聽見這話,他連忙問道,「可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謝逢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地說出自己的計劃。
謝朝聽得心神一松,拍案叫好:「此計甚好!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會全力配合!」
謝逢這才點頭去尋蕭喜喜,把方白流送來的信給她看了一眼。
蕭喜喜沒想到方白流養的信鴿這麼厲害,能把信送到這麼高的山上來。她原本有些好奇,想知道這鴿子是怎麼養的,可看完信上的內容,就什麼好奇心都沒了。
「惡鬼……這哪裡還是人,分明就是惡鬼!」
蕭喜喜不曾讀過史書,不曾聽說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她看得臉色發白,幾乎要拿不住手裡的信。
謝逢見此擰眉扶住她,心中生出些後悔——早知道便不給她看信,直接跟她說了。
「難怪他們可以這麼快地打到江陵來……原來他們只管作惡,不管善後……」蕭喜喜說著一陣噁心想吐,她咬牙忍了片刻,眼中冒出熊熊怒火,「這些畜生,他們已經沒有人性了,若是叫我遇見,我非把他們全殺光不可!」
謝逢便跟她說了自己的計劃。
蕭喜喜聽完想也不想地點了頭:「只要能讓他們死,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謝逢知道她會答應,但見她這樣乾脆利落,還是沉默了一瞬:「可能會有危險。」
「我知道,但躲在山裡什麼都不做就沒有危險了嗎?」蕭喜喜擡起頭說,「要真讓那些畜生打下江陵城,下一個被端上他們餐桌的,就會是我們。所以我們這麼做不僅是為了江陵城裡的百姓,也是為了我們自己。」
她看得清,想得透,謝逢也從沒見過這樣勇敢堅毅的姑娘。他靜靜凝視她片刻,忍不住擡手將她拉進懷裡,輕聲問她:「怕嗎?」
「……怕。」他的懷抱寬闊微涼,蕭喜喜很喜歡。她將腦袋埋在他胸前蹭了蹭,悶聲說,「但是怕也要打,不打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謝逢抱著她沒有說話。
「不過有你陪著,我就沒那麼怕了。」蕭喜喜靠在他懷裡平復了一下心情,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問,「謝歸元,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心裡某個堅硬的地方忽然就塌下了一個角,謝逢垂目摸著她的頭髮,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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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謝逢帶著蕭遠海下山去了江陵。
蕭喜喜本想親自護送他去,但娘子軍的訓練離不開她,她也還有其他要緊的事要做,所以只能請自家二哥代為護送。
蕭遠海也知道江陵城面臨的險境了,因此二話不說就接下了這個任務,一路警惕地將謝逢送進了江陵城內的謝府。
這謝府不是謝家祖宅,而是謝文韜這個知府大人的府邸。
謝逢找了個藉口讓蕭遠海在外面等自己,自己一人走進了那扇看起來氣派又雅致的府門。
「哎喲,這不是七公子嗎?您怎麼回來了?」管家王伯看見他,看似恭敬實則連腰都沒有彎一下地問道。
謝逢目光冷淡地掃過他:「我父親呢?」
「老爺正在書房處理公務,他老人家吩咐過,誰來都不許打擾。所以您這,怕是要在院子裡稍等片刻了。」王伯說是這麼說,心裡卻想:你這一等怕是要等到明天咯。誰讓你不聽老爺的話,不但與匪寇勾連壞了老爺的好事,還帶走了大公子呢。
卻不想剛這麼想著,謝逢就逕自朝謝文韜的書房走了過去。
「欸?七公子你這是要做什麼?我都說了老爺在——哎喲!你!你快停下!」
謝逢沒理他,被攔下後也沒再往前,只是看著那緊閉的書房大門,語氣譏諷地說了句:「都快城破家亡了,父親還有心思與我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