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賣了東家賣西家(兩更合一)
2024-09-21 02:55:56
作者: 玖拾陸
第463章 賣了東家賣西家(兩更合一)
短短四個字,落在眾人耳朵里,卻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良久,老伯爺往後靠向椅背,整個人頹然著長長嘆息一聲,面上全是疲態。
老夫人的臉上還有淚光,扣著林雲嫣的手,反反覆覆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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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嫣輕聲安慰了老夫人幾句。
旁的話,都無需再問了。
每一個都知道,李邵那性子脾氣,從夏清知口中聽到有人如此污衊先皇后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他會震怒,會堅持要與多嘴多舌的人當面對質。
一旦李邵親自走上這一步,可不會是今日這般在恩榮伯府之中,關著大門來問話了。
事情一定會鬧大。
而鬧大之後,如何收場,就不由李邵說了算了。
多少人著急想把大殿下踩得再也爬不起來?
給他們如此天賜良機,京里一個個都會急功近利,先抓住眼前的好機會!
誰還管裕門打得怎麼樣?拿到手裡的才是最真切的。
到那時,恩榮伯府的狀況能比隔壁定北侯府好哪裡去?
定北侯府被懷疑謀逆,還需再查再問,恩榮伯府則是板上釘釘的大不敬、欺君之罪,先皇后就是瘋子,夏家就是知情隱瞞,大殿下就是瘋子所出,遲早也會發瘋。
那等場面,夏家誰想到不是汗流浹背?
虧得早早發現了,虧得郡主來了,要不然……
見龐楓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林雲嫣讓人把他帶回誠意伯府,依舊先扣著。
龐楓急了:「我都說了,你們怎麼還要繼續扣著我?我母親夜裡找不到我,會報官的!」
林雲嫣可不怕他這種不痛不癢的威脅。
「老實待著,沒抓到姓簡的,你還想就這麼回家去?」林雲嫣道,「放心,不會餓著你渴著你。
你也該謝謝我救你,要不然照那姓簡的設計,大殿下聽說後還不追著你打?
別說打殘了,打死了你又能奈他何?
即便沒殘,你也別想好好念書進考場了。
你別節外生枝,等查完了三圓胡同後,自然有路繼續走。
至於你家裡,你等下寫張字條、我讓人送過去,你就寫你這幾日與同窗切磋功課、暫居別人府上就行了。」
龐楓被安排得妥妥噹噹,一肚子的不忿都無處宣洩,卻又聽林雲嫣說了幾句。
「姓簡的完了,你以後也別想從他手上拿到一月十兩,家裡剩得還夠嗎?三張嘴吃飯,你祖母還要用藥,」林雲嫣笑了笑,「賣命嘛,賣了東家賣西家。」
龐楓不蠢,他聽懂了。
他老老實實不另生支節,要是還能有本事把簡老爺抓到,那他依舊可以每個月十兩銀錢讓祖母、母親不用擔心吃喝看病。
既然已經倒戈了,那就倒得徹底些。
牆頭草左搖右晃是最傻的。
當著夏家人的面,龐楓沒有再多說什麼。
等參辰又聽了林雲嫣幾句交代,龐楓不掙扎不反抗,聽話地跟他回了隔壁誠意伯府。
府里,林璵下衙回來,正好打了一個照面。
待聽說了事情原委之後,他打量了龐楓幾眼,與林櫸道:「這幾天把他安頓在西邊客房,仔細看好。」
林櫸應下,與龐楓比了個「請」。
龐楓忙問參辰:「郡主何時回來?我還有話要說。」
林璵聞言,便道:「你與我說也一樣。」
見參辰頷首,龐楓咬了咬牙:「除了書法之外,我畫人像也還可以,可以給你們畫簡老爺的容貌。」
「好,」林璵應下來,「會給你準備好文房。」
龐楓又道:「簡老爺給過我很多字帖,他說我喜歡書法,可以多臨摹一些字體練習。」
「哦?」林璵抬了抬眉,一針見血,「他都讓你練了什麼字?」
「除了說得上名號的各大家之外,他還給過我一些文稿,看得出來是別人日常臨摹大家書法的稿子,」龐楓想了下說法,「能看出臨摹,卻也不一樣,有各自的特點。每次都給我幾張,讓我練會了就送還給他,再拿新的。」
「沒有了臨摹的底稿,你還能復原那些字嗎?」林璵問。
龐楓道:「七八成把握。」
林璵思考一番,道:「你在客房住著,除了畫像之外,也寫寫字,寫完了讓人拿來給我。」
龐楓立刻就答應了。
另一廂,恩榮伯府里。
緩過勁來的夏二老爺恨恨罵著兒子:「敗事有餘!」
夏清知不敢還嘴。
老伯爺一臉疲態,道:「大殿下白日忙著在兵部觀政,下衙後也有事情,你別再尋他吃酒了。」
林雲嫣在等老夫人淨面。
洗去臉上淚痕,抹了點香膏,老夫人嘆道:「讓郡主看笑話了。」
「您別這麼說,」林雲嫣柔聲道,「那夜狀況也算是各種巧合吧,我也贊同您說的,放火才是主因,安眠香是次因。
我恨的也是李渡,並非先皇后,更不會因為定國寺的事而怪罪大殿下。
我亦不希望娘娘有病……」
老夫人鄭重地又說了一遍:「郡主,先皇后絕對絕對沒有那種病,夏家從不曾欺君。」
「我會一一稟報皇太后的。」林雲嫣說完,起身告辭。
余嬤嬤一路把她送到誠意伯府,還提了不少謝禮給小段氏。
依老夫人的意思,想送許多金貴東西,但也曉得不太合適,最後全是日常鄰裡間往來的物什。
不招眼,卻也表達了心意。
林雲嫣先去見了父親,兩人交換了些消息。
「臨摹字體?」林雲嫣吃了一驚。
她的確沒有想到,龐楓除了是個挑撥離間的棋子之外,還另有其他用處。
如果簡老爺的背後真的是李渡,他們原本希望龐楓做的,自然少不了「仿造」。
臨摹的字體越多,掌握的字體越多,以後上手新的字體也就越快。
有朝一日,只要李渡有需要,他可以假造聖上聖旨、先帝遺旨、軍情急報,等等等等。
「先看看他都學了些什麼,」林璵說完,又道,「如若是李渡在背後謀劃,大殿下瘋不瘋的,與他直接影響不大。」
林雲嫣理解了:「瘋與不瘋,朝堂上鬧得再大,也是其餘皇子爭權奪利。 雖是內憂外患,聖上被裕門戰況和先皇后之事牽扯精神,卻也不至於真就能讓李渡趁虛而入。
除非李渡放棄了,他只想看熱鬧,要不然,瘋皇后瘋皇子之後,還接著別的陰招。」
「是這個道理,」林璵點了點頭,「顯然,他繼續在找事,沒有想放棄的意思。」
父女兩人又商討了幾句。
夜幕下,三圓胡同里確實熱鬧了起來。
參辰依林雲嫣說的,問順天府借了人手。
單大人一聽「發現了疑似李渡殘黨的落腳之處」,二話不說,親自帶人跟著參辰去圍。
簡老爺的家在胡同的西頭,東院牆挨著一口井,很是好找。
單慎布置好人手後,使人上前敲門。
裡頭沒有任何反應。
參辰翻牆進去開了大門,一行人衝進去把一進的院子找了一通,果然不出意外,已經人去樓空。
單慎仔仔細細查看了一遍,與參辰道:「看著是桌椅床俱全,但柜子一打開,就幾件衣裳而已,箱子裡都是空的。
要說是收拾走了,你看他們廚房,灶台底下都沒有多少灰!
急著跑路的人誰會收拾那些?要我說,就是個擺樣子的落腳點。
有事了來這裡坐著,沒事了大門一鎖。」
參辰贊同單大人的結論。
一院子有沒有人常住,只要有心觀察,都能判斷出來。
等衙役們往左鄰右舍問了話,口供也證實了這一點。
前幾年有人一月裡來住了三四天,七八天前也來過,近些時日沒有見著人,鄰居們也都見怪不怪的。
「可能再過幾天又來了吧?」
單慎卻知道,倘若真是李渡殘黨,知道順天府上門,永遠不會再來了。
參辰把此間信息回報給林雲嫣。
「龐楓許是沒有留意到,那宅子不是久居之處。」
「單大人去查那宅子的契書了,看看能不能順著摸出些什麼來。」
翌日。
林雲嫣又往慈寧宮。
皇太后很惦記昨日事情,見她早早過來,便問:「有結果了?」
「是。」林雲嫣坐下,照著已經整理好的思路,與皇太后說了恩榮伯府狀況。
皇太后聽得戚戚然:「既然夏家如此堅持,哀家也不會毫無證據之下依舊懷疑先皇后的身體。虧得事先留意到狀況,要不然……」
都是夏家晚輩,怎麼夏清略與夏清知區別這麼大呢?
夏清略伶俐、心眼子多,就是不愛念書。
夏清知卻是念書念得昏了頭,險些被人當了刀子。
真由著他去和李邵提這事……
皇太后光是想像一下那場面,就得頭暈眼花。
「此計歹毒,打蛇打在了七寸上!」皇太后嘆道,「編造瘋病傳言,欺負先皇后早亡說不了話,但見過先皇后的人那麼多,恩榮伯府也在,少不得你來我往得爭辯一番。
可壞就壞在李邵身上,爭不了的過錯,他興許就跟之前那些錯事一樣老實低頭了,爭得了的,他能翻天覆地。」
一旦開始翻天了,那是什麼破綻都藏不住。
沒瘋都像個瘋子!
況且,他有前科!
但凡李邵爭氣些,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也沒有突然拔劍砍,有聖上在,所謂的瘋病的污名也很難落實在他身上。
誰叫李邵他當真做過與瘋子無異的舉動呢?
皇太后越想越糟心:「這事哀家要好好與聖上提個醒,不止聖上要謹慎,李邵更要謹慎!他自己再不小心,被人算計一兩回,多少張嘴都說不清。」
發瘋?
在皇太后看來,發瘋幾乎是天底下最容易算計的事了。
尤其是面對李邵這樣情緒容易激動的,甚至都不需要多麼精巧的設計,只一壇酒就能成事了。
發酒瘋,那也是瘋。
邊上人再一拱火,被所謂的「明眼人」看著了,後續事情排山倒海。
再不濟,還有什麼寒食散一類的方子,讓人一會兒畏寒一會兒怕熱,冷熱失調之下,進退必然失分寸。
李邵完全不會應對這些陰損招數,只要拱火下套,一來一個準。
再添上先皇后有病這樣的「佐證」,兩廂一用力,彼此配合著來……
「哀家怎麼能放心!」皇太后搖了搖頭,「原就操心裕門與定北侯府,沒想到橫生枝節,又有先皇后這事,哀家算是看出來了,李渡做事全是左右開弓。」
林雲嫣心中自是贊同,嘴上卻沒有下決斷:「還不能斷言是李渡。」
「肯定是他,」皇太后眼神一凌,「雲嫣,任何事情都要講求一個天時地利人和。
『瘋病』這麼好用的把柄握在手上,只要腦子夠清楚,都不會在此時推動。
哪怕是明確告訴過哀家『不喜李邵』的德榮,她想做局陰李邵一把,她都不會選在現在。
她只是不喜李邵,她不是不喜大順,不喜聖上。」
林雲嫣頷首:「我懂了。」
天時地利人和。
現在,這個把柄握在她的手裡,等到需要對李邵發難的時候,她可以考慮如何運用。
但眼下,他們需要解決的是別的問題。
皇太后讓人請聖上一道用午膳,林雲嫣便沒有留下,先行出宮。
聖上正為了朝堂事情煩惱,聽了皇太后的話,臉色鐵青。
「荒唐!荒唐!」他沉聲道,「先皇后有瘋病?當真可笑至極!」
夫妻數年,先皇后性情如何,聖上自認十分清楚。
先皇后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就一味低頭做小,相處之中也難免會有口角之時,但爭也好、吵也罷,對事不對人。
「兒臣又不是傻子,」聖上道,「與兒臣爭論的人到底是有理有據,還是瘋得口不擇言、行事失度,兒臣豈會分不清?皇太后,兒臣可以保證,先皇后絕對沒有病!」
「哀家信,」皇太后語重心長道,「先皇后的病是刀,刺向的是李邵,李邵的確有過行事失度的時候。哀家不怕別的,就怕李邵被人算計,這次不在東宮裡,而是在金鑾殿,在千步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瘋一回。」
聖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兒臣會叮囑他,茲事體大,他會知道輕重。」
話說到這份上,皇太后也不好追著不放,話鋒一轉,道:「哀家知道聖上近來辛苦,還是要看裕門那兒,若能洗刷定北侯府的危機,後續也好辦許多。」
「您說的是。」
感謝書城書友celestial李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