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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買賣不成仁義在(兩更合一求月票)

2024-09-21 02:55:30 作者: 玖拾陸

  第450章 買賣不成仁義在(兩更合一求月票)

  夏日暖陽。

  廊下避光處談不上曬,園子裡的夏花也開得正好。

  林雲嫣與朱綻一道從花廳繞去後院裡,坐在亭子裡看花。

  許是了卻了一樁事,朱綻整個人輕鬆許多,抿了一塊豆沙糕,轉頭笑話林雲嫣:「你還是吃得這麼甜。」

  「甜的才好吃。」林雲嫣笑著道。

  她先前在偏廳里,能聽見一些主廳說話的動靜。

  只是耳力有限,沒有徐簡聽得那麼清楚,但憑藉著對朱綻的了解,林雲嫣大致能猜到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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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朱綻此刻鬆快,林雲嫣也知道喻誠安沒有胡攪蠻纏。

  「倒是個體面人。」她贊了一句。

  朱綻莞爾。

  體面。

  很簡單的兩個字,卻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

  她明明不過十幾歲,就已經見過太多不體面的事了。

  如今想來,前事如夢、又不是夢。

  當然,為了達成目的,她其實也會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畢竟,事情是多方面的,遇著混帳賴子,與對方講究體面,那著實是在為難自己。

  一件事能夠體體面面、一團和氣的了結,本身就是一種幸運了。

  「喻公子為人不錯。」朱綻道。

  閨中好友,她講話也不會藏著掖著,想了想又道:「看著是個整天不務正事的紈絝子弟,行事舉止又不是沒腦子、一根筋。不是我編排勛貴公子,一塌糊塗的多了去了。」

  林雲嫣聞言也笑了。

  這還真就是一句大實話。

  許多人明面上看著風光霽月,內里卻瞧都沒法瞧。

  像蘇軻那樣的,從前大姐不就是吃了虧、上了當,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嗎?

  如此一比,喻誠安這樣只愛鬥雞鬥蛐蛐的,真就算是「端正」了。

  但凡此人有些烏七八糟的毛病,徐簡不會與他多往來。

  「剛還拒得這般直接,現在倒是說他優點,」林雲嫣眼珠子一轉,揶揄道,「你這是『買賣不成仁義在』?」

  朱綻聽樂了,道:「如若還是以前,也是門當戶對。

  比起被長輩嫁給莫名其妙的公子,我還是看喻誠安順眼些。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

  我那時會點頭,他卻未必看得上那個險些要被逼瘋了的我。

  他中意現在的於家表小姐,我卻已經不用被長輩要求著必須嫁去公侯伯府之家、自然更不願與世家子弟有什麼牽扯。」

  「實事求是,」林雲嫣笑話了她幾句,末了道,「你想明白就好,旁的都沒有你自己想清楚要緊。」

  之後數日,祝嬤嬤都沒有再登門。

  於家兩位舅娘看了看朱綻半啟著的窗戶,湊在一塊說悄悄話。

  「看來是與那頭說清楚了,人家不來了。」

  「不來也好,」二舅娘嘆道,「既然阿綻沒那個心思,人家回回上門來,我們也尷尬。」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那祝嬤嬤客客氣氣來,我是不好意思讓人吃閉門羹,」三舅娘訕訕,「可讓人進家裡來,阿綻又不應,反而顯得是我們拿喬故意吊人家胃口,哎呦,我也是左右為難,怎麼辦都覺得不夠周全!」

  「是這麼個道理,」二舅娘道,「既是無緣,早斷早好,沒有什麼流言蜚語,往後也不耽誤我們阿綻說親。」

  三舅娘一聽這話,又是一臉愁容:「我是愁阿綻的親事,說低了、好像是我們不上心,欺負她孤女一個,說高了、我們也沒那本事給她往高處說啊!

  二嫂你說說,我們倆總共認識幾個人!

  不是我厚顏無恥,真要算起來,那保安侯府,世襲罔替高門大戶,已經是極好的人家了。

  光靠我們,能給阿綻說個比侯府小公子還好的夫婿回來?

  再說了,若能嫁進去,多多少少能幫上家裡一些……」

  二舅娘聽到這兒,趕忙去捂妯娌的嘴,不叫她往後說:「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沒緣分就是沒緣分,強扭的瓜它不甜!

  我曉得你操心家裡,但這些話我聽聽就算了,你千萬別在說了。

  姑姐前車之鑑。

  說透了,就是我們沒落了,攀上的姻親越厲害,人家發起狠來,我們就越只有抱頭鼠竄的份!

  姑姐那事,要不是他們朱家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事、被聖上處置了,才給了我們敲邊鼓的機會,要是他家沒有謀逆之罪,姑姐和阿綻現在還苦著呢!」

  三舅娘趕緊扒拉嘴上的手,一個勁兒示意她不會亂說。

  等二舅娘鬆了手,三舅娘忙允諾道:「我又不是賣兒賣女的混帳東西,善惡還能不曉得?你也曉得我,就是有時候這心裡啊總想發發夢!」

  二舅娘苦笑。

  發夢啊!

  誰不愛發夢?她也愛!

  今天夢自己男人做買賣賺了筆大錢,明天夢在任上的大伯時來運轉、官運亨通,後日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可夢是一時的,人總歸清醒,清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咱們說好,那保安侯府的事到此為止了,往後也別掛在嘴上。不給人家惹麻煩,也不給我們自己惹是非。」

  妯娌兩人你寬慰我,我鼓勵你,總算是把心態調整好了。

  於家裡頭不再提及,保安侯府那兒,老侯爺夫婦還是品出了些蛛絲馬跡。

  祝嬤嬤是保安侯夫人的陪嫁娘子,主僕相處幾十年,關係極其親近。

  喻誠安童年時聰慧上進,讓隔代親的祖母萬分喜歡,撥了祝嬤嬤去照顧他,哪知道這小子一年不如一年,最後一身紈絝脾氣。

  到底是麼孫,渾歸渾,也沒到惹是生非的地步,侯夫人氣過、惱過,最後也認了。

  麼孫渾,比嫡長孫渾,總強上百倍千倍吧?

  鬥雞鬥蛐蛐,比流連花叢給她弄出曾孫兒來,總強上千倍萬倍吧?

  那就這樣了吧!

  保安侯對老妻的自我寬慰佩服之餘,也沒少吹鬍子,評價一句「矮子裡拔將軍」,卻也真拿喻誠安沒多少辦法。

  上進這種事,必須是發自內心的。

  自己沒有那份心性,邊上人抓得再緊,最後也是一拍兩散,彼此不滿。

  這兩年,侯夫人是不盼著喻誠安轉性了,卻也不會全然不管,起碼不能真放任到有一天孫兒走了歪路、全家老小還蒙在鼓裡,因此三五不時還是會讓祝嬤嬤來回話。

  祝嬤嬤這一月里時常出門去的狀況,也就被侯夫人掌握到了。

  侯夫人問起,祝嬤嬤倒也沒替喻誠安隱瞞,只讓屏退了其他人,單獨向侯夫人稟報了。

  「朱家的姑娘?以前英國公府那位?」侯夫人十分驚訝,「稀奇了!他滿腦子只有蛐蛐叫,還曉得姑娘家長什麼模樣?」

  祝嬤嬤哭笑不得:「他若滿腦子姑娘家,您更煩了。」    「這倒是!」侯夫人感嘆。

  一個遊手好閒的侯府公子,滿腦子就姑娘長姑娘短,那完蛋了。

  她指不定哪天就得去慈寧宮外頭跪著自罪「教養子弟無方」了。

  「依奴婢看,朱姑娘模樣性子品德皆出色,」祝嬤嬤誇讚道,「最要緊的是,頭腦清楚。」

  等侯夫人聽完來龍去脈,亦道:「是個好姑娘,誠安個渾的配不上人家!」

  侯夫人曉得了,保安侯自然也曉得了。

  隔天,喻誠安就被祖父叫進了書房。

  只祖孫兩人,沒有外人,保安侯說話很不客氣:「你看,丟人了吧?」

  喻誠安摸了摸鼻尖。

  「早跟你說了,年紀不小了要多長進,你全當耳邊風!」保安侯道,「現在好了吧,你看上眼的姑娘就是看不上你!

  換我,我也不把家裡姑娘許給你!

  哪家好姑娘成天聽你蛐蛐長蟈蟈短的?」

  喻誠安挨罵,臉紅歸臉紅,還是有些忍不住想笑:「祖父,也許真有姑娘喜歡蛐蛐長蟈蟈短呢?」

  「呸!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保安侯罵道,「嘴上說得利索,我也沒看見你把別的姑娘放在眼裡了,你小子這麼多年不也就只看上人家朱綻?」

  喻誠安樂了:「確實,朱姑娘很好。」

  「好不好的,跟你有關係嗎?你小子高攀不上!」保安侯恨鐵不成鋼,「但凡你像點樣子,老頭我貼上老臉、請人給你吹風說項,可你就這麼個渾樣,我是真拿不出手!

  人家朱綻可不是什麼軟柿子,能抱著親娘牌位把朱家老小送上路的姑娘,性子韌著呢!

  還好你小子腦袋還算清楚,沒有胡攪蠻纏。」

  喻誠安挨了一頓罵,倒也沒有生氣。

  保安侯見他還是嬉皮笑臉的,垮著臉問:「你還笑得出來?」

  「我就是想到徐簡了,」喻誠安道,「他那日提過,說您應該會欣賞朱姑娘。」

  「欣賞,怎麼不欣賞?!」保安侯背著手,道,「你小子別的不行,看人的眼光倒是很不錯!」

  喻誠安抿了下唇。

  他也覺得。

  前回聽朱綻說完後,他只是不再讓祝嬤嬤去於家,並不是斷了心意了。

  感情之事,他本就認真,哪有說斷就斷的?

  只是清楚分寸與進退,只存在自己心裡,不打攪朱綻而已。

  平日不惦著、也不會特別難受,現在被祖父說了這麼一長串,滿腦子都是朱綻了,心中也的確不舒坦。

  可不舒坦,還是只能自己受著。

  他聳了聳肩,擺出一副鬆快樣子:「我不止看人的眼光不錯,我看蛐蛐的眼光也是數一數二的。」

  保安侯真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抄起邊上架子上的雞毛撣子,對著這皮孫兒不輕不重拍了兩下:「出去出去!」

  喻誠安順勢退出來,三步並兩步走出府。

  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一座大宅前了。

  這是以前的英國公府。

  兩座府邸離得不遠,他隨便走走就走到了這裡。

  自從抄沒後,曾經的國公府衰敗得厲害,門上依舊貼著封條。

  喻誠安看了看左右,胡同里沒有經過的路人,他乾脆一個鷂子翻身、越過院牆,落在了牆內。

  裡頭的景象,越發狼藉淒涼。

  喻誠安沒有往裡頭走,只繞過影壁看著前院前廳。

  花木早就沒有樣了,雜草叢生,舊燈籠落在地上,被吹風日曬的只余骨架。

  可就是這麼一角模樣,割開了從前的繁盛,剩下今日的腐朽。

  喻誠安站了看了好一會兒。

  腦海中時而放空,時而又浮現許許多多念頭,童年時背過的詩詞一句句閃過,最後又消失不見。

  等到天邊晚霞灑落紅光,給這破敗景致染上一層艷色,喻誠安才回過神來。

  他抹了一把臉,如夢初醒般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

  良久,他趁著夜色降臨,順利翻出了英國公府。

  走出這條安靜的胡同,相連的大街熱鬧非凡。

  鼎沸人聲湧入耳廓,吵吵嚷嚷的,與蛐蛐的叫聲截然不同。

  喻誠安不疾不徐往保安侯府方向走。

  或許,他明日該再去見一見徐簡,取個經。

  這頭喻誠安想得很好,可轉過天來,整整一日,他都沒有機會見著徐簡。

  從早朝後,徐簡就被叫去御書房。

  因為,古月那邊的狀況不是很樂觀。

  即便是與古月結盟多年,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大順在古月也一直都有暗樁,以防古月反水、有異動。

  此番李渡潛逃,又有聯繫蘇議的舉動,聖上除了讓裕門等關隘提高警惕之外,亦少不得讓暗樁留意古月狀況。

  而在平親王提出「策反」之後,暗樁也會照著這個思路、嘗試一番。

  今日天亮前,那廂的訊息千里加急地送到了御前。

  徐簡從曹公公手中接過了簡訊,看完後不由皺了皺眉頭。

  古月近些時日,狀況屬實不太對勁。

  「照這麼說來,」徐簡斟酌著,道,「蘇議在大順與古月的安定上,還是居功至偉了?」

  古月作為關外小國,內里也不是一條心。

  有不願挑起戰事、只想與大順加強往來,平衡住周邊關係的;也有想要學西涼那一套,靠戰事擴張的。

  不管蘇議原先與李渡達成了何種協議,起碼在明面上,蘇議屬於前一種。

  但現在,李渡出事,蘇議似是也失去了支持與信任,壓不住異己,內鬥眼瞅著就要失敗。

  「一旦蘇議失敗,古月就將聯合西涼東進,」徐簡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聖上,臣倒是覺得,蘇議本就想西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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