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2024-09-14 23:40:44
作者: 種瓜
Chapter 16
隔天清早起來, 天色格外昏沉。
鍾晚洗漱過來,打開電視,去廚房冰箱裡拿牛奶和吐司, 就聽到了粵語播報的新聞。
「颱風將於今日下晝到今晚夜間登陸港島。特區政府已提前作好準備,召開跨部門督導委員會議, 由政務司統籌、保安局督導,就水浸、倒樹、救援、交通等各方面情況提前部署,制定應急和颱風過後的善後預案……」*
到下午,外邊風聲已經隆隆作響。
鍾晚仍開著電視,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閱朱粉壁畫的劇本。
這時有人打電話過來, 是安妍。
「晚姐, 你在酒店嗎,我上午出了趟門, 風越來越大了。我現在就在酒店附近,能不能去找你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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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晚笑,跟她說了個房號:「沒問題啊, 反正我也一個人。我跟前台打個電話,一會兒你到了, 讓管家帶你上樓。」
安妍連聲道謝。
大概二十分鐘, 安妍頭髮凌亂, 幾乎渾身都被雨淋了個透,手裡拎著兩個購物袋出現在她房間門口。
鍾晚接過她手裡的購物袋,「你怎麼今天還出門了。新聞一直在通知, 讓大家儘量都在家裡待著。」
安妍抱怨道:「我媽…非讓我去超市囤點東西。」
她指指袋子, 「這東西我估計也帶不回去了,您這兒有廚房嗎?」
「有是有。」鍾晚面露難色, 「可是我不太會做。」
小時候,雖然她父母常不在家,家裡條件也不好,但她不願意在烹飪上多琢磨,通常自己在家時煮個面也就應付了。
安妍攤攤手,「…我也不怎麼會。我手殘,只跟我媽學會了煲湯。不過,我正好買的有青腳雞,超市收拾好的。」
鍾晚給她拿了雙一次性拖鞋,笑著說:「那正好,家裡有袋裝的面和冷凍的雲吞,你不嫌麻煩的話,我們煮個雞湯雲吞麵?」
兩個人一拍即合,去廚房開始忙活。
最近拍戲忙,無論是安妍還是她,一日三餐外加夜宵基本都是劇組提供的盒飯,從附近一家酒店訂的餐。
好不容易因為颱風休息一天,兩人也都不太想再嘗到酒店餐廳的味道了,即使萬泰這家酒店的廚師名頭有多大。
安妍一邊給鍋里接水,一邊說起最近新鮮出爐的八卦:「晚姐,你還記得Wendy吧,紀溫迪。」
鍾晚手中動作頓了下,道:「記得啊。」
安妍笑著說:「我聽之前的同事私下在說,她也想拿個s+電影女一的資源。但是現在不比從前,聽說梁先生掌權之後,把萬泰各家公司的人幾乎都換了個遍,所以萬泰影業她家裡現在根本說不上話。最近她媽媽在到處幫她找關係、聯繫人。」
鍾晚隨口問:「拿到什麼資源了嗎。」
安妍搖搖頭,「像朱粉壁畫這種製作成本的電影估計是沒戲,她還非要拿女一。好像,她媽媽最近跟旭捷傳媒的人走挺近,應該是想砸錢讓她去演足球少女。」
「足球少女是什麼?」
「就是一部低預算的青春熱血片,估計上映都不怎麼會宣傳那種。」
雖然知道安妍也沒什麼內幕消息,都是道聽途說來的,鍾晚還是問:「那她們為什麼不去找梁序之。」
安妍聳聳肩,「估計關係沒到位吧。而且梁家那麼多人,遠近親疏的,梁先生總不會誰的忙都幫。」
她笑著看向鍾晚,「又不是人人都像晚姐一樣,『美人一笑值千金』。」
「什麼呀…別這麼比較,性質都不一樣。」那邊是家人,她只是情人。
鍾晚把洗好的姜塞她手裡,「而且句子也不是什麼好寓意。」
安妍做了個抱歉的表情,「寓意我還真不知道,忘了是從哪部電影裡聽來的。」
「但說真的,您最近微博粉絲漲了好多,我看超話里也天天有很多人去打卡,考古您以前的視頻和劇。等朱粉壁畫上映,再拿個獎,又有梁先生的支持,肯定能爆紅的。」
鍾晚沒接話,蹲下身去柜子里翻紅棗。
一小時之後,兩人把廚房折騰的一片狼藉,各種乾鮮食材攤滿幾乎整個流理台,這「老火靚湯」總算是煲出了些許香味。
熱汽從廚房裡鑽出來,模糊了那扇玻璃門。
鍾晚抽了張廚房紙,一邊擦手一邊往外走,聽到手機在響,她走過去低頭看。
梁序之親自打來的,不是林叔。
她心中划過一陣忐忑,接起來,「梁先生?」
「在哪。」
「酒店啊…」
「林叔剛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
「啊,我剛在廚房煲湯,沒帶手機進來,可能沒聽到,外面颳風的聲音也大。」
梁序之沒再說什麼,只告訴她,他一會兒過去。
電話很快被他掛斷,鍾晚放下手機,看了看凌亂的廚房,又看向剛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安妍,默了下說:「梁先生要過來。」
安妍大腦宕機了兩秒,不確定地問:「哪個梁先生?」
鍾晚:「……」
安妍拍了下腦袋,「噢噢噢!」
「那…那我,我是不是不該待在這裡啊,我還是下樓去大廳待著吧,等晚上我…可是這裡的房間我開不起啊,颱風是不是預計下午就到,我…」
安妍斷斷續續說了一堆,外面已經響起了敲門聲。
鍾晚看她一眼,交代:「別在他面前亂說話。」
尤其是她最喜歡的那些港島豪門八卦!
安妍手隔空划過嘴巴,做了個用拉鏈封起來的手勢。
鍾晚快步過去開門。
梁序之應該也是剛從外面回來,黑色大衣裡邊穿著黑色的西裝,氣質矜貴沉冷,門對門有車接送,身上一點雨都沒有淋到。
一開門,換鞋進去,他聲線淡漠地問:「今天怎麼有閒情逸緻,自己煲湯。」
鍾晚還沒回答,梁序之走進客廳,看到了杵在那裡的安妍。
而後掃了鍾晚一眼。
鍾晚趕忙介紹道:「這是我助理。」
安妍覺得有必要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但見到梁序之本尊又很緊張,尤其看到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以及他沒有像傳聞中的那樣坐著輪椅,而只是拄了一隻手杖。
她絮絮叨從家裡讓買菜,說到外面的颱風,甚至說到上一次颱風天超市物資短缺的事,最後重重點頭:「實在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您會過來,我還是先出去吧…」
梁序之微皺著眉,片刻後,還是淡聲說:「不用。」
鍾晚和他之間本就話不多,現在多了個外人,空氣更是沉默。
梁序之坐在沙發上看手機里的郵件,還是安妍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地問:「您吃午飯了嗎,我們準備煮雲吞麵,給您也煮一碗?」
「……」
鍾晚想到那個煲湯的災難過程,開口:「雲吞麵我和安妍吃,還是t給您叫酒店餐廳送份餐過來吧。」
梁序之瞥她,「為什麼。」
鍾晚在原地凝固幾秒,扯扯唇角,滴水不漏地回答:「我怕我煮的雲吞麵味道不好。您如果不介意,我給您也煮一碗試試。」
「嗯。」
於是,等雞湯煲好,鍾晚就去廚房忙活了。
中途,梁序之偏了下頭。
看見女孩穿著淺粉色的睡裙在流理台的一片「廢墟」上進行「作業」。
把面丟進鍋里時,她手還被燙了一下,原地跳起一小段距離,摸了摸耳朵,像只受驚的兔子。
……
沒多久,鍾晚端著一碗麵和餐具送到茶几上,「您試試?」
梁序之拿起湯匙,慢條斯理地撈起一隻雲吞。
這過分家常,調味又很不熟練的味道,他已經忘記上次嘗到是什麼時候。
似乎是近二十年前,他還沒有被接回梁家,莊敏怡精神也沒有出問題的時候。
鍾晚像等候老師批改試卷的小學生一樣,站在原地。
看見梁序之沒吃多少,就擱了湯匙,看她一眼,「別在這裡盯著我。」
「……」
鍾晚小聲嘀咕,「我是想問,您覺得味道怎麼樣。」
梁序之莫名從她語氣里聽出了一點委屈,淡笑了下,評價:「一般。」
「…好吧。」
安妍已經坐在餐桌上自己吃起來,鍾晚想了想,把自己那碗端出來之後,還是去了沙發那邊,坐在梁序之旁邊。
等這餐結束,安妍的情商終于歸位了一點點,主動去收拾碗筷和廚房,沒跟他們在同一空間。
梁序之洗過手從浴室出來,看見坐在沙發上望著他的鐘晚。
「想說什麼嗎。」
鍾晚搖頭,「沒有。」
她笑道:「就是感覺現在這裡跟您特別不搭調。」
梁序之無聲與她對視。
他的生活中確實沒有一點菸火氣,而此刻這個房間中,生活氣息又過重,甚至重到讓他想到許久之前的往事。
靜了須臾,梁序之揉揉她的腦袋,「跟我上樓。」
.
到了樓上的套房,周遭就變得異常冰冷。
尤其在颱風天,空曠偌大的房間,又在這棟高樓的最頂層,整面的落地窗,昏暗的燈光。
像是整間屋子變成了一座孤島,在風雨中搖搖欲墜,而孤島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梁序之上樓之後,先去浴室洗澡。
鍾晚坐在窗邊的沙發上,也不知道那是他慣常會待的位置,轉過頭,從書架上取了本英文的聖經。
這書她大學時就看過,當時有門專業課的老師說聖經是英語世界的文化源頭,要求大家都去看,考試時出的題目也基本都是聖經中的句子釋義和解讀。
但那位老師就是基督教徒,也不知是不是在夾帶私貨。
鍾晚靠在那翻書,沒多久,傳來漸近的腳步聲,恰好看到那句——『你必忘記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過去的水一樣。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雖有黑暗,仍像早晨。』**
她沒擡頭,問:「您信教嗎?」
梁序之在擦頭髮,平淡地說:「不信。」
屋裡有聖經,的確不代表信教,小時候她家裡還有鍾重臨買來的全套佛經呢。
只是,看到這本聖經,鍾晚想起數月前烏繼山教堂的那夜。
一條探險視頻,把她折騰得夠嗆,素材最後也沒用上。
鍾晚把書插回書架,站起身,看著窗外的風雨和海港上指甲蓋大點的貨櫃。
她伸手去碰了碰玻璃,好奇道:「為什麼這家酒店的玻璃上都不用貼『米』字。」
梁序之把毛巾擱一邊,走過來,「因為是特殊材質。」
尤其他這一層,是納米防爆的。。
鍾晚應了聲,片刻後,聞到他身上清淡的木香,提起:「您知道嗎,我第一次見您,不是在那場酒會上。」
梁序之:「是在教堂。」
鍾晚笑了下,轉過頭:「原來您認出是我了。」
梁序之聲音淡淡的,「很難認不出。」
那晚他剛探望過莊敏怡,心情很差,在教堂正清靜時,闖進一個不速之客。
那座教堂早就荒廢了,他雖然將它買下,但也未讓人打理過,平時從沒人會過去,所以當時後門也沒上鎖。
梁序之:「那天,你做什麼去的。」
「拍恐怖視頻…」聽起來就很荒唐,鍾晚轉回頭,沒敢看他的表情,看著窗外問:「您呢?」
意料之內,梁序之沒回答。
颱風應該已經到了,外面狂風拍打玻璃的聲音,像是要將他們摧毀。
這時,鍾晚感覺到自己挽在腦後的頭髮被拆開,長發像瀑布一樣散落下去。
而後,肩膀上一點微涼的觸感,她睡裙的肩帶也就順勢滑落。
鍾晚轉回頭,又被扣住後腦,輕按了回去,她整個人被迫貼在那面落地窗上,隔著衣料,感受到被疾風拍打的玻璃,卷著沙礫和塵土。
下一秒,那層衣料也滑了下去,後背碰到他冰涼的睡衣。
鍾晚想伸手去撈,又被他制止,掰著她的腦袋轉回去,很用力地咬住唇。
間隙時,她慌忙說,沒拉窗簾,提議去臥室。
濕熱的氣息灑在她耳側,梁序之聲音低沉,「放心,單面玻璃,一點都看不到。」
鍾晚還欲出聲,感覺到他微涼的手滑進來。
聽到梁序之輕笑了聲,又隨手拿起剛才解在沙發上的領帶,將她雙手的手腕縛在身後。
很快就有感覺,鍾晚下意識揚起下巴,闔上了眼。
似乎,也不用再說什麼了。
已知的只有他的體溫,和窗外如野獸撕咬的風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