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吾兒長大，吾心甚慰

  第五十六章 吾兒長大，吾心甚慰

  時間又過了一周，外校來三中上課的學生們，經過一次周考之後，個個沉下心來，認真學習。

  因為學校舉辦學習交流這事，是從九月中旬開始的，所以兩周過去，正好迎來了國慶節放假。

  

  本來三中的老師和領導，是想著，十一國慶，少放幾天，然後給孩子們補課。

  畢竟還有半年多的時間，孩子們就要高考，學習壓力很大，時間也緊，學生們不好一直放假，一直在家玩耍。

  然而，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家長，突然給教育局打了電話，舉報有學校趁著法定節假日，想給孩子們偷偷補課，嚴重影響到孩子們學習。

  所以，教育局下發文件的同時，又派了督察組下來巡視，務必保證每一個學校都嚴格落實國家政策，該放假放假，該學習學習。

  三中的校長即使有自身實力，也不好公然和國家政策對著幹，只能鬆口，給孩子們放假了。

  放假前一晚，楚染正躺在紀凌軒宿舍的床上，和小吃店的源哥聊天。

  源哥今天下午走的時候，特意跑來學校，把店裡的鑰匙留給了他，還告訴他前台保險箱的密碼，讓他收好小吃店，他過兩天就回來。

  楚染告知他段文旭可能會跟著一起去的時候，源哥擺擺手，讓他自己安排，然後馬不停蹄地跑路了。

  真的，要是不知道他這段時間確實有事的話，楚染真的懷疑，他是不是因為想去過長假，然後特意把店留給他了。

  不然他逃跑的樣子，怎麼那麼像身後有狗追，落荒而逃不跑，怎麼還頗有些得意呢。

  楚染也是想不通。

  他媽突然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和源哥說到這些天營業額的事情。

  源哥已經和他商量好了簡直的錢，一天三百，早九晚八，正常下班就行，要是不想回家，還可以去店裡的樓上住。

  吃飯的話店裡有員工餐，也不用操心，只要把店看好，每天進帳出入也都記好就行。

  楚染自然有這方面的經驗，就讓他放寬心，他一定好好看著店裡。

  然後，他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楚染眼神很冷，有些不想接。

  可他太了解他媽了，他要是不想接，他媽就會一直打一直打，打到最後，他就會直接找到學校來。

  所以，他皺著眉，接聽電話：「什麼事情？」

  他媽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先發脾氣罵他：「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有沒有點教養？不知道我在擔心你嗎？」

  放在平時，不如小的時候，他可能真的會害怕，因為他媽每次罵他的時候，都表情猙獰，像個惡鬼。

  可是現在，他長大了，早就免疫了，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暗自難過。

  於是，楚染冷著語氣，理也不理，問：「有什麼事情？趕緊說，我沒那麼多閒工夫和你聊家常。」

  楚媽媽一下子就急了，大聲嚷嚷道：「我是你媽，你這什麼語氣，怎麼這樣子和我說話？你有沒有點良心？」

  楚染：「再不說我就掛電話了，我沒那麼多話費和你說些有的沒的。」

  楚媽媽的氣焰這才消下去，語氣緩和不少，難得溫柔：「你明天放假是吧？媽媽去接你好不好？」

  楚染皺眉，滿臉厭惡：「我已經和你們說得很清楚了，我這次放假不回家，你還想讓我說幾遍。」

  楚媽媽一臉的哀求，從聽筒傳到楚染的耳朵里：「可是，十一國慶節，你們高中放那麼多天假，你能去哪啊？聽媽媽的話，回家吧。」

  楚染聽著她貌似是在關心自己，實則處處算計的話，冷笑一聲，道：「那就不用你們操心了，我自由我的去處。」

  楚媽媽語氣焦急，帶著質問：「楚染，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學壞了？你和社會上那些不倫不類的混混又走到一起去了是不是？你怎麼一點羞恥心都沒有？那些人是什麼好東西嗎？你為什麼不和好人在一起？非要和那些敗類走到一起去嗎？還有，楚染，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出去和老男人鬼混了？我不同意，你趕緊給我回家，否則我就去你們學校，把事鬧大。」

  楚染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下來。

  他從來都沒想過，這些話，居然是從他親生母親嘴裡說出來的，那麼難聽，那麼讓人噁心。

  所以，他嗤笑一聲，說了一句：「隨便你，這些年，你做這種事情還少嗎？初中的時候，我交個朋友，你就說我是同性戀，和男人出去開房，我稍微穿得好一點，你就說我是孔雀開屏，一定是早戀了，我怎麼解釋都不聽，後來，我因為學校補課，你不同意，非要我回家，跑到學校來找我，當著學校領導的面，鬼哭狼嚎，說我心野管不了，還說不想讓我出去賣，媽，虧你還是我的親生母親，真的，你連楚陌他媽一半關心兒子的意思都沒有，她雖然靠著她兒子，但起碼，也是真的愛她，算了，說這些沒有用，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我高三了，你要是想毀了我，隨便你。」

  楚媽媽愣了愣，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媽媽，媽媽並不是想，不是想毀了你，你怎麼能這麼想媽媽。」

  楚染心裡的痛早就在時光流逝里，漸漸被抹平了。

  此刻，他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您自己心裡想什麼您自己心裡清楚，十幾年了，你們沒有斗累，我自己都看累了，家裡的財產，你們愛給誰就給誰，別牽扯到我，你想要爭一口氣就去爭，想要一輩子待在那樣的家庭里那就不離婚，只是，下次別牽扯到我了，楚陌也好，我爸和你也好，在我心裡，一點也不重要。」

  楚媽媽總感覺心裡好像缺了一塊，她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令她整個人悵然若失，一臉的迷茫。

  直到楚染掛斷電話，許久許久，她也反應不過來。

  最後，她好像突然沒了生機，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掩面坐在沙發上，痛哭流涕。

  楚染將手機躺在一邊，平躺在床上，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上鋪的床板，默默，流下一滴眼淚。

  紀凌軒只當沒看見，默默退出宿舍，輕輕關上門，給楚染留出私人空間。

  不久，門縫裡，傳來楚染低低的抽泣聲，很小，很讓人心疼。

  【寶貝，媽媽晚上的飛機，明天早上八點到機場(ˇˇ)】

  手機里，她媽媽看上去就很開心的話語，發到了他的微信界面。

  他笑了笑，回了一句【嗯，知道了，我明天早上，就去接你。】

  消息遲遲沒人回應，他媽大概是上飛機了，紀凌軒將手機放回口袋，自顧自的站在門口，守護著楚染，直到他聲音減小。

  等紀凌軒再進宿舍的時候，楚染已經睡著了。

  他將手放在上鋪的欄杆上，低著頭，滿眼心疼，看著楚染哭得紅紅的眼皮，終是沒忍住，擡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小聲呢喃：「我要拿你怎麼辦啊？哭得這樣傷心，真的心疼你。」

  第二天一大早上，日上三竿，楚染睡過了頭。

  醒來的時候，紀凌軒已經不在床邊了，而他手機里，來自段文旭的轟炸消息，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然後猛地從床上竄了起來。

  媽的，遲到了，忘了今天還要上班兼職開店。

  等楚染著急忙慌，從學校里竄到小吃店的時候，遠遠走來，就看見段文旭黑著的臉，還有一堆等在店門口，百無聊賴的顧客。

  見他來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他，好奇里，帶著凌遲。

  楚染硬著頭皮，不敢不去，開了門。

  段文旭的怨氣都快化成實體了。

  「大哥，現在幾點了？你再不來，我都準備報警了，你是想開夜間大排檔嗎？」

  楚染心虛地笑著，邊往後廚鑽邊解釋：「睡過站了，實在不好意思，我把這事給忘了。」

  段文旭在前台翻了個大白眼，邊出單邊道：「我看你不是忘了，而是樂不思蜀了吧？今天早上紀凌軒走的時候，讓我晚一點叫你，說你昨天晚上哭得眼睛都腫了，你們兩個昨天晚上，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幹壞事了？」

  楚染沒來得及解釋，店裡的顧客倒是八卦心四起，望向後廚的目光，比野狼還嚇人。

  楚染：「……」

  楚染急了：「媽的放坡，我們兩個昨天晚上可啥也沒幹啊，我就是想起了一點傷心事而已，我們兩個絕對清白。」

  段文旭盯著楚染有點紅的臉，雖然不是非常心虛，但好像還不是一點也不心虛。

  當然了，要是他後脖子上那塊紅紅的印記沒不在自己眼前晃的話。

  所以，段文旭將單子拿去後廚，邊放在楚染面前，邊擡手拍他的肩膀，一副老父親健在，傻兒子終於開竅了的語重心長的樣子，長嘆一聲：「哎呀，我兒子長大了，甚好，吾心甚慰。」

  楚染氣得七竅生煙，直接抄起旁邊的大馬勺，要和他同歸於盡。

  段文旭哈哈大笑，從後廚跑了出來。

  新的一天，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