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二十四個球

2024-09-14 23:32:57 作者: 月亮缺

  兩百二十四個球

  「還要繼續下去嗎?」

  在菅野問出這句話之後, 遠野篤京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去。

  雖然他臉上一直掛著陰惻惻的笑容,但熟悉遠野篤京的人都清楚,他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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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島育斗在場下搖了搖頭, 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

  由於性格原因, 遠野在一軍里的人緣並不好,而有過幾次和遠野組成雙打的經驗的君島育斗,自然成了一軍中最了解的遠野篤京的人。

  很多對遠野不了解的的人, 都會認為他性格惡劣, 不好相處。雖然事實也是如此,但在君島的眼中, 他這位搭檔其實意外的十分單純。大多時候, 他只會對網球有反應, 平時則像一個陰森森的木偶人, 躲在角落裡自顧自的訓練。

  而一旦站在網球上,他又會爆發出無比強大的生命力, 君島曾一度為他球場上的耀眼而著迷, 並殷切的希望他一直保持。

  同時,君島也很清楚, 由於遠野對網球的強烈執著和自尊心, 在發現原本以為會被輕鬆幹掉的菅野,現在不僅將比分打到了1:1, 就連一直以來充滿驕傲的「處刑」,看上去也完全不起作用後, 他的情緒已經瀕臨爆發了。

  而剛剛,那孩子居然說出了一句類似「憐憫」遠野的話, 或許是真的出於擔心,但很明顯像遠野這樣的孤狼選手絕不會領情, 他甚至會……

  「呵呵。」遠野嘴角的笑像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不少聽到的觀眾都打了個寒顫,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

  「Tennis High。」君島說道。

  伴隨著他的聲音落地,遠野以更快的速度打出了接下來的「處刑」。

  「五馬分屍!」

  處刑十三招中的第九招,而進入「Tennis High」狀態的遠野,這一招爆發出來的威力和殺傷力遠飛之前能比。

  菅野表情嚴肅,他在上場前答應了齋藤教練,儘量不讓自己受傷,以免耽誤之後的訓練,所以菅野在面對遠野前輩之前的「處刑」時,都在盡力採取躲避的策略。

  但「五馬分屍」這招的風格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從四面八方而來,一眼看過去,竟然沒有躲避的餘地!

  不少一路看著菅野比賽的觀眾都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

  網球比賽一直都很殘酷,但那也大多存在於職網中,而在不少觀眾眼中,菅野的年紀還是一個孩子呢。

  既然已經無法躲避,那就將球打回去。

  菅野認真地握緊球拍,僅僅因為對手是可怕的「暴力網球」,為了避免自己受傷而選擇了退縮,那他永遠都無法戰勝這一派。

  雖然可能會讓吠舞羅的大家擔心……菅野抿了抿嘴,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迎著網球沖了過去。

  和舉辦方的評委站在一起的齋藤推了推眼鏡,笑著說道:「孩子們還真是有銳氣呢。」

  評委是一個嚴謹的中年男人,他看向賽場的目光有些不贊同:「太魯莽了。」

  他們談論的都是一號場地,這場比賽已經吸引了在場所有觀眾的目光。

  在他的眼中,菅野雖然只是一名國中生小輩,但實力強大,面對選擇強勢的攻擊,也努力保持了自己的優勢。

  如果繼續堅持下去,就算受一點小傷,一下這場比賽也未嘗沒有可能。

  但如果魯莽的出擊,反而會使比賽的掌握權回到遠野篤京的手裡,到那時再想取得勝利就困難了。

  齋藤笑而不語。

  評委皺了皺眉,問道:「難道你有其他的想法?」

  齋藤:「啊,我也不太清楚,不如我們繼續往下看?」

  評委不再說話,他心裡對這位不出名的初中生選手更加感興趣了,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了齋藤對這位選手的支持和讚賞。

  但據他所知,明明遠野篤京才是屬於集訓營的人。

  迎面而上的菅野並沒有觀眾想的那麼艱難,當然也並不輕鬆,他感到凌厲的球風颳過自己的臉,有什麼東西向後砸了過去。

  他沒有太在意,集中注意力面對眼前的這一種。

  肩膀上傳來了一陣刺痛,菅野很清楚,這並非是網球砸到了他的身體,而是遠野前輩「處刑」絕招中蘊含的精神力攻擊,會讓人產生疼痛的幻覺。

  如果心神不定,很容易將它誤以為真實的網球攻擊,而導致錯過了之後的網球。

  「五馬分屍」的精神攻擊會落在人體的頭部、左右肩膀和兩條腿,而更可怕的是,這五處疼痛全是幻覺,最後一擊來自胸口。

  按照遠野前輩的力量,如果這一招擊中了對手,應該足以將對方擊飛。

  菅野並不打算被迫體驗飛的感覺,他精神力敏銳,在感受到肩膀的幻覺疼痛之後,立馬察覺到了網球的破綻。

  他迅速判斷出了網球的球路,並左手施力,用力將這一球打了回去。

  「砰!」

  「15:0,菅野司領先!」

  裁判的聲音驚醒了眾人,大家好像這才發現剛剛那進行的一幕已經塵埃落地,和他們想像中被擊飛出去的菅野,好端端的站在球場,而那麼亮眼的黃色小球砸在了遠野篤京球場的邊線處。

  觀眾席爆發了一場猛烈的討論,大家迫切希望大屏幕上能夠回撥剛剛的細節。

  除此之外,後場區的一軍成員也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那名銀髮小子。

  平等院鳳凰眉頭淺淺的皺了一下,又很快恢復成平靜,他語氣平穩地說道:「剛剛那一球原本可以砸向遠野的左腿。」

  君島很快判斷出平等院的含義,他在惋惜和指責,儘管遠野篤京屬於一軍成員,但在平等院的眼中並不是需要受到維護的存在。

  他更注重剛剛那一球的過程,原本應該砸中遠野的左腿,這樣這場比賽絕對無法繼續進行下去。

  但或許是因為那名初中生的不忍,這個機會被硬生生的錯過了,如果是在世界網球場……如果在世界網球場,很可能就是他們拿到勝利的關鍵點。

  沒人更比平等院懂得世界球場的殘酷,他對這點不忍和憐憫嗤之以鼻,但……

  「是可造之材。」他補充了一句。

  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看破遠野的絕招,並非是有天賦就能做到的。

  君島笑了笑,在他眼中,這場比賽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其實在所有一軍成員中,遠野篤京的實力並不算強,但他的毅力卻很少有人能夠達到。

  雖然「五馬分屍」被破解代表了遠野其他的處刑絕招都將不再起作用,但這也無法改變君島的想法。

  他這位搭檔很適合在絕望之中尋找突破口,啊,當然,絕望中的搭檔看起來真的很耀眼。

  痛苦,鮮血、絕望。

  往常唾手可得的情感,這一次並沒有在他對手情緒中體現,遠野篤京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充血。

  網球,是遠野篤京給予對手血祭的儀式。

  對他而言,欣賞他人痛苦,絕望等等負面情緒是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也是他生命存在的意義。

  而現在,他在網球場上已經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了。

  哪怕是面對敵人的暴力出擊,遠野篤京也能在傷痕累累的情況下,爬起來繼續戰鬥。對他而言最難受的不是身體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不滿足。

  作為球場的當事人,平等院以觀眾視角能察覺到的事情,他當然也發現了。就算是左腿廢了,拼上這條命,他也會給這場比賽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他熱愛激烈的賽事,無論是他給予別人痛苦,還是別人給予他痛苦,可他現在的對手卻是一個十足的溫和派,太溫和了,遠野篤京已經很少久沒有和這樣的人比過賽了。

  因為這樣的人在賽場上,往往都是最先淘汰的那一批。

  菅野並不清楚自己的打球方式對前輩造成了苦惱,他的確有些顧忌前輩左腿的傷,以他的眼力也可以輕易看出來,如果前輩繼續使用「處刑」,而不加以治療,那麼極有可能在不久,使這條腿喪失行動力。

  自從進入到集訓營,一軍的成員們早就被菅野視為了同伴。

  對他而言,不希望網球打到前輩左腿的原因除了因為是同伴,更簡單的理由不過是,他的目標只是讓對手接不到網球。

  菅野擡頭看向對面,突然發現自己的視野無比清晰,天空好像變藍了一點,遠野前輩的發色原來是深紫色。

  他下意識的想要推一下眼鏡,手從眼睛下面推到了眉毛上,對眼鏡摸了個空。

  菅野:「……?」

  菅野:「……!」

  他的眼鏡不見了?菅野瞪大眼睛,那雙漂亮的粉紅色的眼睛出現在大屏幕中,讓有些母愛泛濫的觀眾看得心裡盪悠悠的。

  剛剛好像有東西飛過去了,菅野緊張地抿了抿嘴,猶豫地回頭。

  玻璃已經碎成塊的眼鏡屍體孤零零的躺在球場,因為它主人的不小心,它永遠失去了被使用的機會!

  不、不好。

  絕對不能再耽誤下去了,菅野如此清晰明了的意識到了這一點。雖然比賽打的十分盡興,菅野也希望通過這場比賽,學到更多精神力的使用,但其實他一直緊緊的牢記著自己的主線任務。

  不可以讓其他人認出來!

  沒有拿網球拍的右手往上摸了摸頭髮,鐮本哥哥推薦的髮型店很好,哪怕在劇烈的運動下,他的髮型依舊屹立不倒,十分□□的停在了空中。

  菅野鬆了口氣,看向對手的目光變得嚴肅起來。

  他有不得不結束比賽的理由。

  抱歉了,遠野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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