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球
2024-09-14 23:28:32
作者: 月亮缺
八個球
周日,做完日常的基礎訓練,菅野就和柳一起來到了東京。
在開學前,立海大網球部已經組織來看望過一次幸村了,柳這次過來除了詢問菅野的精神力,還需要討論下周的正選選拔賽和接下來的關東大賽相關事宜。
當然,後面兩個都是小事,幸村從來不會過問他的決定,但他和真田總是會隔斷時間過來匯報一次網球部的近況。
「柳前輩,幸村部長是生了什麼病?」菅野擡頭。
他是因為看了網球期刊,才會選擇進入立海大。
紫發少年在眾人的簇擁下手捧獎盃朝鏡頭微笑,這一幕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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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在電視機上看到那顆跳動的黃色小球,他只是覺得很好,也有些羨慕,希望自己也可以像小球一樣跳得很高。
到後來看見網球選手臉上熱烈張揚的表情,他又感到好奇,是在做很高興的事情嗎?
他每天見到尊尊都很高興,但是他從來不會那樣笑,尊尊也不會。
尊尊笑起來只是淺淺勾一下唇角,他很喜歡,但是也喜歡電視裡那種笑。
由於身體的原因,菅野無法去上學,白天周防尊不是上學就是兼職打工,也沒有時間陪他。
他在家裡做得最多的事情,除了在感覺到力量無法控制時躲到衣櫃裡,就是安靜地坐在電視機面前觀看網球比賽。
他發現不是所有人都會很開心,有人輸了球也會懊悔,甚至因為遺憾而崩潰。
菅野的情緒起伏一直很小,在電視裡看到盛大的比賽時,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很難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但他很喜歡鏡頭裡那些激烈的情感,像周防尊給他的感覺一樣。
熱烈、碰撞。
生機、勃發。
如果我也能加入他們就好了,菅野很平靜地想。
他看了將近兩年的網球比賽視頻,然後才在身體變好之後,第一次嘗試握拍。
「是、是這樣嗎?」小菅野努力想看清教練的動作,把眼睛睜到最大,不肯眨眼睛。
周防尊剛剛去外面抽了根煙,這會兒回來看到菅野怎麼嘗試也動作不標準,有些無奈。
他走上前,站在小菅野的身後,彎腰,將自己的手覆蓋在菅野的小手上。
「這樣。」
急切焦慮的心情瞬間就被抹平了。
不著急,周防尊在用動作給菅野傳達。
小孩子的身體軟綿綿的,小菅野過去的身體又一直很脆弱,所以在學習網球這件事上進展很慢。
十束多多良害怕孩子沒有網球天賦,自己會覺得失望,有時候會感到一種無言的焦躁。
他自己沒有告訴其他人,但是菅野感覺到了。
小菅野自從第一次被周防尊安撫好之後,每天學習網球都很開心。
他總是會認真地告訴十束:「不著急呀。」
十束便會摸摸他的頭:「我知道,小司很厲害。」
菅野在網球上越來越強,到後來就沒有教練想要教他了,有教練告訴他,他現在需要一場正式的比賽,但是菅野從來沒有主動去參加過。
「不是一開始就是看比賽才喜歡的嗎?」草薙出雲問道。
小菅野搖頭,他已經感受到打網球時的開心了,這樣就很好。
他的左手封印了石板力量,讓他註定無法參加同齡人的比賽。
直到看到那篇期刊文章。
有一種久違的衝動在他心裡焦灼,就像第一次看見網球。
這群人看起來都很漂亮,就像網球一樣在閃閃發光。
第二年菅野就進入了立海大。
他告訴自己沒關係,他左手的力量已經可以很好地控制了。
回到現在。
菅野從來沒有問過幸村去哪裡了,因為他總是覺得,有那樣眼神的人,不在這裡,也一定在其他地方認真的打網球。
但是幸村生病了。
巔峰被打敗不遺憾,但無法上場很遺憾。
「是一種很罕見的神經性疾病,會慢慢壓迫神經導致無法繼續運動。」柳嘆了口氣,情緒有些低沉。
幸村生病這件事,對他們造成的打擊很大。
那個人一直都是他們網球部的支柱。
「菅野看到他的話,應該會很喜歡他吧。」柳很快整理好心情,笑著對菅野說道。
菅野想了想點頭,但又說道:「我也很喜歡前輩。」
柳前輩很溫柔,會利用自己訓練的時間給他做訓練計劃。
切原前輩也很好,會跟他比賽,帶他去打遊戲。
丸井前輩也……
菅野想了一會兒,補充道:「還有網球部其他前輩。」
柳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我們也很喜歡你。」
醫院很快就到了,菅野注意到柳的步伐似乎沉重了些。
這裡……菅野剛踏進這座建築,便覺得有些不對。
「怎麼了?」見他停下腳步,柳也回過頭問他。
菅野搖搖頭,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醫院裡很乾淨,走廊上時不時會有病人和探望的家屬經過。
「幸村。」柳上前敲了敲門。
「請進。」
是一道很溫和的聲音。
菅野走進病房,看到了坐在床上,穿著藍色條紋病服的幸村精市。
他臉上看上去有些憔悴,但還是盡力打起精神。
「柳。」幸村笑著打了聲招呼,又看向菅野,「這就是赤也經常說的可愛後輩嗎?」
柳點了點頭。
「幸村部長好,我是菅野司。」菅野乖乖地打招呼。
「你好。」幸村笑眯眯地。
柳從手提袋裡拿出一盆綠植,然後走到放在幸村床邊的床頭柜上。
這是一盆白掌,又名白鶴芋,很好養活,並且可以進化室內空氣。
幸村喜歡植物,但是考慮到可能沒有時間打理的問題,他再三考慮後,買了這個。
柳安靜地擺放植物,心情並不是很好。
進來的一瞬間,他就察覺到幸村的病情加重了,否則第一次見到後輩,幸村一定會想著下床。
菅野也從書包里拿出來一本詩集,遞給了床上的幸村。
他昨天想要詢問柳前輩幸村部長喜歡什麼,但柳在網球場上登記數據,他便去問了仁王前輩。
仁王在這種時候並不會開玩笑,他很認真地告訴菅野,可以送詩集或者綠植。
柳前輩會買綠植,所以他昨天去書店買了一本最新的詩集。
「菅野也有給我送禮物嗎?」幸村的表情狀似吃驚,他彎了彎眼睛,認真道謝,「謝謝菅野,我很喜歡。」
菅野眼睛亮了亮,緊接著又十分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不打開窗簾?」
因為開著燈的緣故,病房顯得很明亮,柳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這茬。
「菅野想打開就打開吧。」幸村微笑著說道。
他不喜歡從窗戶這往外看,這會讓他感覺到被束縛的無力感,所以窗簾一直長時間合著。
如果可以,他會想直接出門。
菅野搖搖頭,表達自己的意思,「醫生說要通風透氣。」
幸村笑著頷首:「好,我知道了。」
之前長野護士每天都會過來通風,察覺到他不喜歡後,便減少了次數,只是在他出去望風或者檢查的時候會打開一會兒窗戶。
菅野沒有想這麼多,吠舞羅里的人都很少生病,最柔弱的大概是十束哥,但是十束哥哪怕生病了也會很有活力。
窗簾和窗戶都被柳拉開,明亮的日光透進來時,幸村一瞬間感到有些恍惚。
他昨天就出門走過了,並非很久沒見過這樣明亮的景色,但總歸是不一樣的感覺。
但是並沒有感到很厭惡。
幸村笑容更加真實了些。
暗暗觀察他的菅野:果然醫生說得都是對的。
「幸村,這孩子的左臂……」柳開口,這次過來大部分都是為了這件事。
「唔。」幸村右手撐著下巴,嘴角一直似有似無上揚,「如果只有左手才能發揮出精神力的話,這樣的例子並沒有出現過。」
他看向菅野,輕聲道:「可以給我看一下你的精神力嗎?」
菅野有些猶豫,他左手的力量並不弱,而且幸村目前正在生病。
「啊,」幸村笑得宛如春風拂面,「在精神力這方面被後輩小瞧了呢。」
菅野莫名感覺到危險,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幸村含笑看著他。
明明這麼警惕,卻絲毫不懷疑前輩嗎。
「我沒有瞧不起幸村前輩。」菅野沒有發現四周有什麼不對勁,認真地回答幸村。
他將左手伸出來,一股龐大的精神力在病房內肆意擴散。
如果說幸村自己的精神力被他掌控得就像溫順的綿羊,那菅野的精神力就是還未馴服的餓狼,總是想著咬主人一口。
「真不乖啊。」幸村感受了一下房間內的精神力,無奈地嘆氣。
是與後輩截然不同的性格呢。
柳在筆記本上瘋狂地記錄。
「這方面我並沒有什麼能夠幫助的地方呢。」幸村沉吟,「不過你或許可以試著與它溝通一下。」
他的精神力一生出來就十分乖順,並不需要花時間去馴服。
「溝通?」菅野疑惑。
「不是講話那種交流。」幸村忍不住在男生毛茸茸的黑髮上揉了把,知道為什麼柳說菅野看上去特別好騙了。
「大概是去好好地感受它一下。」幸村說道。
時人對精神力是否真實存在,總是抱有懷疑,幸村並不清楚是不是所有人都具有精神力,或者說只有打網球的人才能感知。
世界所有網球部都會針對高中生的精神力,進行一段時間的秘密訓練,幸村因為實力過於強大,已經提前接觸了這方面的知識。
除他之外,冰帝的跡部景吾和青學的手冢國光也都對這方面有一定了解。
感受他的精神力?菅野愣住了,他沒有聽過這種說法,對於自己的力量,如果無法控制,他一直都是選擇壓制。
這也是周防尊他們一直在教他的方法。
他不清楚的是,大人們對待無法掌控的力量,都會選擇先控制,失敗了再進行壓制。
但當他們面對小孩,標準自然就放低了。
哪個家長會讓孩子自己嘗試控制危險的力量呢。
恨不得直接遠離才好。
「可以試試呢,菅野的話,一定可以成功的吧?」幸村微笑地看著他,目光柔和。
「嗯。」菅野認真地點頭,他會努力的。
柳:「除了精神力的運用,關於他之後的網球訓練,需要用到其他特殊的方法嗎?」
其實數據網球也很重視精神力,但是並不像其他網球那樣運用到招式中,他們更多的是不斷擴大精神範圍,然後收集信息。
總之,他並不清楚其他精神力網球的訓練方法。
「讓菅野先嘗試自己感受精神力,什麼時候成功了,什麼時候就可以用左手將精神力運用到網球。」
「那時候再談訓練不遲。」
「啊,如果菅野沒辦法感知精神力,以後就不能用左手打網球了呢,菅野是左利手吧。」
幸村在床上微笑著說道,明明是孱弱的姿態,氣勢上卻比病房內另外兩人都要強大。
幸村精市,哪怕如今在病床上,也是立海大網球部部長兼教練,被網球界譽為「神之子」的少年。
菅野感到一陣緊張,如果不能感知到精神力,似乎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我會努力的!」他第一次將話說得如此鄭重。
之後,就是柳向幸村匯報最近網球部的近況,和下周正選選拔賽及關東大賽的賽事安排。
幸村撐著下巴,臉上有些興致缺缺,在聽完後微笑著說道:「立海大以強者為尊,放手去做吧,柳,我相信你。」
柳面不改色:每次匯報結束,幸村都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只有真田會認真並且大聲的回答「是」吧。
幸村看向他:嗯?
柳沉默了一下,低頭:「是。」
菅野這次沒能加入腦內頻道,安靜地在一邊思考怎麼感知精神力。
聽到最後才反應過來,下周就是正選比賽,如果他沒有選上,那就沒辦法關東大賽了。
菅野莫名其妙開始振奮:我一定會成功的!
幸村看到上翹的呆毛:後輩真可愛呢。
從醫院出來後,柳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水果。
知道他要去菅野的家裡拜訪後,幸村誠懇地拜託柳將自己也捎過去,被柳婉拒了。
「真的不行嗎?」幸村表情苦惱,「我畢竟是菅野的部長啊。」
柳很冷靜:「我會向菅野的家人說明情況的。」
幸村嘆氣:「真想出去看看呢。」
柳忍不住表情變得嚴肅了些,他猶豫地開口:「幸村,你……」的病情怎麼樣了。
他沒有問出口。
幸村安靜地望向窗外,半晌回頭:「柳,不用擔心。」
菅野在思考自己有沒有認識的醫生。
好像只有森先生。
他腦海里回想起森先生轉圈圈跳舞的畫面,搖搖頭,將森先生排除求助人選。
這家醫院似乎真的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離開醫院後,菅野回頭看了一眼,將這種感覺記在了心裡。
幸村站在窗戶邊上,安靜地看著兩人離開。
「幸村!」長野護士急急忙忙地走過來。
他的身體現在不適合走動,更別說他連鞋子也沒穿,很容易對目前脆弱的身體造成傷害。
幸村安慰到:「沒事,我只是過來看一眼。」
他慢慢地走回床上,柳擔憂的沒錯,他的病情在昨天晚上又加重了。
長野護士擔心地看了一眼他:「窗戶……要關上嗎?」
「不用了,以後每天早上幫我打開吧。」
總會好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