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

2024-09-14 23:25:01 作者: 林海潮聲

  滑板

  來紐約的第一個聖誕節, 陳茉得到了二十三天的假期,她收拾行李動身去K大的時候,她的男朋友還在經歷痛苦的Final。

  有些人讀常青藤名校好像很容易, 很容易就申請上, 很容易就在學校大受歡迎,很容易就畢業,甚至還可以混一個優秀畢業生噹噹。但陳茉參與袁睿思的人生,看著他這麼一顆聰明的腦袋還在為考試奮鬥, 真絕了自己也讀個碩士水水的心思。

  首先,美國能夠提供在職研究生課程的學校基本沒什麼名頭, 都是申請入學制,不用考試, 畢業很容易。水一個學歷回國, 借著信息差和留學經歷, 倒是能找個不錯的工作。但在美國本土根本沒什麼承認度,連她現在這個職位的入職要求都達不到。

  其次,專職讀書的話, 她勢必要放棄手上的工作以應付艱難的課業。MF這種跨國巨頭各項福利制度好到令人髮指, 就算K大畢業生競選也要過五關斬六將。她要是沒袁睿思這條通天梯根本進不來,如果碩士畢業後還是繼續工作, 這不平白損失三年工齡嗎?

  至於為什麼萌生繼續讀書的想法——她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越細思越發覺自己這一舉動可能是源於殘存在內心深處的自卑。

  

  袁睿思愛她, 可他身上攜帶的一系列光環在令人側目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給她帶來壓力。

  當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可以『主宰』他的感情的時候, 她的害怕擔憂減少,開始考慮到以後, 考慮到兩人結婚。

  談戀愛不分階級,但婚姻有啊。她想跨過那道門檻,所以也開始如林幹事當初誘惑她入股時那樣想要琢磨出一點類似『事業』的東西,好讓人刮目相看。

  學歷的提升明顯比搞事業更能落到實地,前者是富人圈太太們普遍的選擇,不僅說出去好聽也能拓展社交面給自己增光。後者成功的寥寥,在民營企業三年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五的大條件下,很多人都撲騰不起多少水花。

  避難就易是人的共性。

  陳茉察覺到這一點,就讓自己停下來,她不排斥借用袁睿思提供的資源做事,但她害怕自己頭腦一熱最後成為高投入無收穫的笑料。

  「等一等,陳茉,不管是讀書還是做點別的,你的機會都比同學們多多了,不要著急,慢慢來。」

  陳茉解決一樁心事真是神清氣爽,任憑男友房間的燈亮了整夜也不去催促。第二天做好能夠加熱也不影響風味的簡餐,給他留個條,就背著背包興致勃勃跟著聯繫的旅遊團去K大。

  這個行程還是她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衝一衝、跟袁睿思成為校友時定的,華人旅行團、導遊全程中文講解、包三餐。

  袁睿思不是沒帶著陳茉逛過K大,但他就算待了這麼久也不可能逛過學校每一處,只是帶她去自己熟悉的地方,更不可能像導遊一樣細緻的講這個銅像、那個雕塑的淵源。

  她參加的這個旅遊團是本地華人經營的,價格略有點貴,吸引很多想來美國過聖誕有錢有閒的年輕人。同齡人話題總是比較多,稍微聊幾句就能玩到一起。

  陳茉跟他們分享了自己挑選的本地零食,他們給個橘子、奶糖什麼的,大家逛累了就原地休息,休息好繼續去下一個景點,午飯時還去了K大餐廳體驗一把國外版食堂菜,跟團眾人紛紛拿起手機拍照。

  陳茉跟著袁睿思吃過幾次,這個食堂就是大型自助餐,十五刀一位,餐食任取。她輕車熟路的要了番茄肉醬意面、炸豬排、蔬菜沙拉,結完帳還去接了一杯橙汁。

  旅遊團的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她對面是一男一女,男的好像家裡開個電子廠有點小錢,女的是蓉城白領,自我介紹攢了幾年錢想休息一下來美國讀書,K大只是她考察的第一站。

  雖然陳茉無法把休息跟讀書聯繫起來,但對這個爽朗的女白領還是很有好感。吃飯時兩人一邊聊一邊笑,男的幾次插嘴:「哎,食不言寢不語,有人看著咱們呢,在國外可要注意點,別給中國丟人。」

  她們不理睬,這人本來就是自己湊過來,想坐陳茉身邊,陳茉拒絕說自己擺不開盤子,女白領看著跟他有點交情沒趕人,這才留下來的。

  沒想到坐下來後話這麼多,她們聊天音量不大,還沒跟白人一樣嘻嘻哈哈大聲說笑,他就只會沖她們兩個說教。

  男人因為兩個美女的不睬,自覺面上掛不住,開始說陳茉吃得多:「你看你這麼胖,炸物還是要少吃,這種都不是健康食品吃了身體代謝不了,拿盤沙拉就是安慰自己,你要是不忌口,什麼時候都減不下來!」

  女白領幾乎同一時間說了句:「閉嘴,周楊昊,你真是惡臭。」

  陳茉毫無傷心的意思:「說完了嗎?弱雞。」

  這句弱雞剛出口,旁邊桌的白男就發出一聲響亮的口哨,悠揚戲謔,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男帶著學生三件套,運動耳機、平板、K大文化衫,明明再普通不過的裝扮,但又因為他周身那種氣質十分出眾。

  這時面對眾人的目光沒有一絲侷促,還衝周楊昊呲出大白牙,用標準的中文說:「兄弟。」他從上到下仔細打量周楊昊一眼,目光幾乎故意般在重點部位停頓,然後才說:「你真的該練練了,別因為自己無能就去嘲諷女士,連狗都知道不能對著她們吠叫,你怎麼能這點禮貌都沒有呢?」

  周楊昊唰的一下站起身,他因為這種攻擊到男性自尊的錐心言論,面色一時紅一時白:「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白男一字一頓:「你、連、狗、都、不、如。」說完還很友善的問:「你聽清了嗎?沒聽清可以過來,咱們兩個好好談談。」

  如此猖狂!如此囂張!

  聽到事情原委的學生開始聲援:「切,這種男人,就算了脫光了老娘也不要。」

  周楊昊聽到這聲才從白男帶來的震懾中回過神,欲怒,跨出座位想要找人麻煩。可白男大腿往外一伸,直接阻斷了狹窄的過道,背靠餐座斜睨著他,大有一副替人撐腰的架勢。

  那些人看到有人護,笑聲更是尖銳,幾乎要把整個食堂的目光吸引過來。

  這時候最應該出面調停、阻止事態升級的同伴早就被周楊昊得罪慘了,而他也不過一個欺軟怕硬的慫包,陳茉冷眼看著他呼哧呼哧喘了半晌氣,最後卻雷聲大雨點小的拿起餐盤跑到別處:「我不跟你們一幫見識!」

  幾個出聲聲援的學生為自己的成功爆發出歡呼,拿勺子敲桌,氣氛一時歡樂無比。

  真感激他們,但也是真丟人啊。

  女白領用眼神跟白男道謝,扭頭就跟陳茉說抱歉:「你別理周楊昊這種人,他說你胖就是見你不搭理他心裡發酸。真好笑,剛才打卡景點的時候,誰看不出來他眼珠子就快粘在你身上了……」

  陳茉其實沒受影響,——她的戰友菲歐娜留學多年,中間還從英國退學跑到美國重頭來過,可以說是罵遍天下無敵手。兩人身處同一陣線,有這種填鴨式灌輸教學,她學到的罵人詞彙可比周楊昊多多了。

  養成一個好習慣不容易,學壞卻十分簡單,輸入多了總會輸出的。有一次袁睿思弄的重了,她下意識就脫口而出,被他捏著下巴逼問是從那裡學來的dirty talk。

  這次沒吵起來純粹就是因為白男出手太快。

  但她還沒說不在意,視線中突然多出一隻手,手背還帶著一點淺色的毛髮,曲起指節,敲了敲桌子,「叩叩」兩下。

  陳茉擡頭就見剛才幫過自己的白男說:「美麗的女士們,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女白領跟陳茉都下意識看他的餐盤,餐盤空空,女白領:「可以是可以,我們還沒感謝你剛剛幫忙,但你不是吃完了嗎?」

  白男爽朗一笑:「我還沒有吃飽。」然後他真的又去拿了兩個漢堡、一大份可以分享的零食。

  因為有剛才那個插曲,三人可以很愉快的聊天。白男自我介紹叫戴維,K大數學系大四學生,最近正在頭疼考試和論文,所以剛才對著那個男人才那麼有攻擊性。

  戴維說:「請原諒我的粗魯。」

  他講自己是學數學的時候,陳茉就悄咪咪看了一眼他的頭髮,之後說什麼她都沒太聽。女白領倒是對他挺感興趣,跟其聊天,問K大研究生怎麼申請,他一邊回,一邊含笑看了陳茉一眼,好似早已抓包她那副充滿刻板印象的嘴臉。

  陳茉低頭吃飯,另外兩人聊得十分投契,戴維知道她們跟著旅遊團過來玩,推薦好多地方,有些是只有K大學生才知道的,風景更好,人也不多。

  不過聊到最後,女白領已經從他幾次眼神的移動中察覺到一點苗頭,主動停止說話,看戴維怎麼挑起話題跟陳茉聊。

  他熱情直白又深諳社交辭令,幾乎將人從頭到腳都誇了一遍,黑色的頭髮很少見、眼睛漂亮的像一隻貓、嘴唇像春天沾滿露珠的花瓣……戴維好似還在擔心她因為周楊昊的身材攻擊陷入苦惱,「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審美狹隘,但我們卻都能欣賞,我為你著迷。」

  因為他眼神誠懇、笑意微微,說這種話也絲毫沒讓人察覺冒犯,再加上陳茉真習慣了他們熱情誇張的樣子,本人反倒沒有女白領看的清。聽到他想跟團鍛鍊中文、順便放鬆一下自己因為論文高度緊張的大腦,她就說:「這個你需要去問一下導遊。」

  等戴維朝導遊走去交談,女白領才道:「他對你有意思!」

  旅遊團包了兩個車,直到現在女白領還不知道陳茉從始至終就只參與K大這一站,更不知道眼前這位小妹妹類型的女生已經在紐約生活很久,她頗有些苦口婆心的勸告:「你要想清楚對他有沒有感覺,如果沒有最好不要糾纏。我不是仗著年紀跟你說教,只是和一個完全陌生、強壯的男人產生聯繫,對女生來講是很危險的。」

  蓉城好像是網際網路大廠約炮聖地。

  陳茉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立馬放下叉子保證:「你放心,我有男朋友。」甚至男朋友也在K大,按時間推算早已起床吃完早餐,正在屋裡自習。

  ……袁睿思明天還有一場考試,他今天應該不會來學校吧?

  —

  戴維是典型的昂撒人種長相,體毛濃密,皮膚即使終年抹油美黑,稍一鬆懈還是會迅速恢復白皙,如今穿著K大文化衫、高頭大馬的站在旅遊團中十分引人注意。

  他後面全程都笑眯眯的跟在導遊身後補充,不厭其煩地跟隊員講哪棟樓、哪個拐角後面就是對公眾開放的衛生間。

  陳茉跟女白領阿春準備去廁所的時候,導遊小哥單薄的小身板已經掛滿東西。這裡的公眾廁所沒有能放置背包板子和掛鉤,只能請人看著行李,但她們又不想放在地上,——K大這條街遍地紅楓,即使出著大太陽,也除不掉落葉上的濕氣。

  陳茉剛跟阿春商量好輪流去,手中一輕,戴維接過兩人的背包:「我幫你們看著,去吧。」見陳茉遲疑,他還開玩笑道:「放心,我不會跑的。」

  她只能飛快道了聲謝。

  走了幾步遠,阿春扭頭看看戴維那頭金髮,隊員少見這麼主動、熱情還附帶帥哥光環的外國人,都圍在他身邊攀談。他客氣的應付著,但目光卻一直往她倆這邊掃,阿春情不自禁道:「這戴維看著還可以啊,雖然嘴花花,但足夠紳士,——紳士這玩意兒真的裝不出來,我一眼就能看穿。要是你沒男朋友,說不定真的能考慮一下。」

  阿春一直認為陳茉沒跟男友一起出遊,是兩人感情出現了問題。想也是這個道理,誰家旅遊的時候不是一起的?

  陳茉為自己的隱瞞感到罪惡,平白無故就讓袁小少爺背了好大一口黑鍋,被他知道還不一定怎麼樣呢,當即含糊道:「沒緣分吧,再說我還是比較喜歡現在這個男友的。」

  她從廁所出來,正要往舉著小黃旗的導遊那裡走,一撒眼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袁睿思一手按著長至腰際的滑板,正站在戴維身邊跟他說話,兩人看起來似乎很熟悉。

  阿春奇怪道:「怎麼還不過去?不就在那裡嗎?」

  陳茉腦海中閃過四個大字:流年不利。她剛想拜託阿春把自己背包偷渡過來,那邊袁睿思已經見到人,那遠遠投過來的一瞥,真是令人心驚膽顫。他喊:「陳茉。」然後說:「還不過來?」

  陳茉僵著背走過去,袁睿思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跟導遊、阿春、戴維說:「多謝你們照顧她,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阿春驚訝的張大嘴,跟其他吃瓜群眾一起重新打量這個穿著套頭衛衣的小妹妹。

  陳茉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但仍舊心懷僥倖,也許人家熟人就是湊巧碰到聊聊天呢?她剛順著袁睿思的意思跟大家道別,下一秒戴維就面色如常地遞過她的背包:「剛才睿思要拿,我還以為他跟我開玩笑,沒想到他真是你的男朋友。」

  他藍色的眼眸眨了眨,略帶失落道:「你們談了這麼久,為什麼我沒見過你?要是早見到……」

  陳茉不知怎麼回,索性低頭看腳尖。

  袁睿思聲線冷硬,打斷他的自述:「情聖,容我提醒,早前你還在同時跟兩位小姐交往,以期從中選出最適合你的女朋友,你難道忘記鬧崩之後倒在臉上的雞尾酒了嗎?」

  圍在戴維身邊的女隊員發出壓抑的驚呼,好似都在感嘆外國人的開放。

  戴維不防當面被人戳輪胎,有些錯愕,但察覺到袁睿思那絲少有的火氣興致更濃,面上聳聳肩表示無奈,只繼續深情凝望著陳茉:「讓我心碎的女士,我也不想再說為什麼我們的緣分如此短暫的話了,你能不能在離別前給我一個吻呢?」

  他瞥了袁睿思一眼:「睿思,你不會這么小氣吧?女士即使成了你的女朋友也有獨立的人格,她們可以自由決定自己的事。」

  當著女生男朋友的面討吻,還在出言挑釁,眾人紛紛倒抽一口冷氣,眼冒精光。

  袁睿思冷哼一聲,跟戴維戲謔面孔對視的時候,空中幾乎閃過一陣肉眼可見的火花,劈里啪啦,恨不得把人血肉炸飛。

  但當著眾人的面,他還是沒有說話,只看著陳茉,好似在表明自己尊重女友。可那眼神分明是一副『你給我等著』的意思,恨得陳茉直咬牙:戴維,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這麼害我!

  她飛快道:「不可以,把你的吻留給你的女朋友們吧。」

  「哎。」眾人移開目光,但仍挪不動腳步。

  袁睿思接過陳茉背包,手掌用力握住她肩頭說:「走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陳茉順從的跟著他離去,察覺箍在肩頭的手越收越緊,她就像被人捏住七寸,渾身上下的肌肉都調動起來,絞盡腦汁開始復盤。

  這個由戴維推薦的紅楓景點,路上儘是楓葉,踩上去還能感到它濕潤的表面粘連在鞋子上的觸感。可惜景色再好袁睿思也不說話,陳茉終於找到一個安全的話題:「你怎麼拿著滑板?」

  「上次落在活動室了。」

  「你還在滑?」

  「陳茉。」袁睿思緩緩說,「你這時候不應該把話題往滑板上扯,更不應該問我為什麼還在滑,我可連你厭煩運動、不喜歡吃芹菜,經期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都記得清清楚楚,你還記不住我喜歡做什麼?」

  陳茉聽著他真有點要藉機發作的意思,打了個激靈,一腦扎進他懷裡打斷施法。袁睿思感到腰間勒著的胳膊,柔軟的讓人找不出骨頭,她發間的香味徐徐散發,像一隻吃飽喝足抱著主人撒嬌的小貓。

  他還真因為她這種幼稚的舉動,慢慢吐出胸口那股濁氣。

  袁睿思丟下滑板,輪子打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將懷中人嚇的一顫,他一手回抱她,另一隻手點著她的腦袋:「你是不是傻?還害怕,我什麼時候跟你動過手?」

  然後就是質問:「你不懂拒絕嗎?他跟你搭話,你不會說自己有男朋友?」

  陳茉期期艾艾地講了戴維的善意幫忙,還有人家練習中文放鬆大腦的完美理由,聽的袁睿思連連冷笑:「明天,明天考完試有個party,你跟著我一起去見人。」

  K大這種老牌名校各種資源咖不計其數,加入歷史悠久的學生團體肉眼可見的能獲得更多好處,袁睿思沒道理錯過,大一剛開學就著手準備,戴維是跟他同一批提交入團申請的成員。

  富人圈放誕不羈的朋友一抓一大把,他們有時候還會分享女伴,你情我願的事,袁睿思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在聚會上女人解開他的襯衫紐扣、撫摸胸膛時想起陳茉的臉。任他們調侃放不開、為人守貞,也只是說自己受不了太濃烈的脂粉味兒。

  直到今天戴維撩撥陳茉。

  袁睿思閉上眼,體味著自己少有的怒火,明知不應該,但一涉及她卻總是控制不住。他們社團活動室正對這條紅楓路,因為此處偏僻,沒什麼人來往,不會打擾私密的談話。

  他也喜歡在聚會結束後來這裡滑一陣,——紐約千般不好,但總比國內自由的多,遠離那個環境,他不是袁家備用繼承人,她不是接受袁家恩情,夾在眾人流言中的孤女,他們會更快樂。

  但他今天一出來就從人群里鎖定了陳茉的背包,螢光綠、皮質,拉鏈上墜著她一直珍藏的針織小熊,而另一個熟人正兩指拎著小熊打量,面帶微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其對此手工藝品興致頗濃。

  戴維見過她,知道兩人關係,今天出手幫忙,略帶逗弄的聊天可以說成是花花公子本色,可那種感興趣的眼神卻明顯不對勁。

  她是他的珍寶,任何覬覦的目光都會讓守護的惡龍惱火。

  袁睿思手指泛著涼意,思考時下意識揉捏陳茉圓潤的耳垂,直到她發出痛呼,他才說:「先回家。」

  陳茉原先還覺得袁睿思拿加長滑板是因為他腿比較長,腿長肯定腳大(?),長的站的開也比穩,直到他略顯粗魯的掐起她的腰,調弄擺布她的身體,兩人雙腿交錯的站立上去。

  在滑輪摩擦過柏油路的隆隆聲中,她因身體失重而產生的後怕才一齊湧上來。嚇得揪著他的衣服說:「袁睿思!快把我放下來……」

  他手臂松松勾著她,滑過紅楓路就是一條通往實驗樓的長下坡:「抓穩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陳茉感到滑板加速幾乎要尖叫出聲,她連電動車也沒怎麼騎,怎麼會相信如此一塊板子、兩對滑輪?

  她想狠抓狠撓最好治的他弓起腰,但殘存的理智、怕跌落下去的恐懼,卻讓她更緊的環抱他。收緊再收緊,直到兩人中間再無縫隙,他才讚賞般摸了摸她的頭髮。

  他是撲面而來的寒風中唯一貼近她的熱源,風聲從耳旁滑過的一瞬,人可以感受到拋下肉-體靈魂飄蕩的自由。速度逐漸放緩,在脊背上那雙手的不斷安撫下,陳茉可以睜開眼看路邊自己或見過或陌生的風景。

  路上上下課的行人寬容的為這對小情侶讓出一條通道,袁睿思朝路邊行注視禮、抓拍的人大方微笑,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俊美的不像話,他對陳茉講:「陪我去一個地方。」

  她冷的縮著脖子:「party?」

  「一個雪場,我教你滑雪。」她聽到袁睿思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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