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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 再見青梅 ◇

2024-09-14 23:24:43 作者: 林海潮聲

  49  再見青梅 ◇

  小鎮雖然有直達市中心的公交、小火車, 但得益於工會日益高漲的討薪停工潮,時常停擺,被學生評價為「半死不活」。

  連K大發給新生的指導手冊都提醒他們提前做好交通準備, 不要過於依賴公共運輸。當地交通不靠譜程度可見一斑。

  再加上這裡地廣人稀, 出租又少又貴,所以為了出行方便, 買車是逃不了的。

  陳茉幫袁睿思歸置完行李,就跟他一起去了本地二手車交易市場,線下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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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袁睿思的財力,買新車買豪車也是小意思,但他不想當『冤大頭』,——就像陳茉因為他露富被林幹事盯上一樣, 國外這種人只多不少,他們總有各種手段引誘富家公子哥沉淪毒-品帶來的快感,成為他們的專屬錢袋。

  住處涉及安全問題, 不能將就,慣用的車子只要符合標準,卻是可以低調一點。

  陳茉跟過去看他和車販子說了一陣話, 然後繞著車看了一圈,就點頭交錢了!她還覺得太快,他就招呼她坐進副駕:「試試車。」

  先交錢再試車, 真的沒誰了。

  袁睿思開車帶陳茉在車場裡溜了一圈, 這一程不知是不是為了測車,油門踩的極狠, 打轉向又快又猛。

  陳茉東轉西晃間, 甚至還能聽到車胎剮蹭地面的急剎聲, 汽油味兒也重的很, 猶如親臨好萊塢特效拍攝現場,只要投下一個打火機,立馬就能給她來個連環爆炸看看。

  最後下車,車販子還在嘟嘟囔囔的心疼:「要不是你付過錢,今天就不賣你了!」

  袁睿思在單子上簽名,笑著打發他去走手續,回頭卻見她臉色蒼白、牙關緊咬,看著可憐極了,他剛靠近,她照著他的臉就來了一拳狠的。

  打人不打臉!

  袁睿思配合的痛呼一聲,拿起她的手,看看關節有沒有紅腫:「嚇到你了?」陳茉恨恨道:「沒有!」

  只不過這麼一來,什麼離愁別緒都被他攪散了。

  國內還在放暑假,他說什麼都不可能在開學前放她離開,陳茉就安心留在這裡跟他一起收拾房間。

  袁睿思簽下的房子始建於上世紀五十年代,房齡比袁先生都大,屬於當地政府定義的保護建築。內里富麗堂皇如小型城堡,外表卻是維持建造時的哥特風格,顯得有些陰沉。

  房主人每年都要花大功夫維修保養,——如果不是維護成本太高,大概也不願意出租祖產。

  房子雖然老舊,但因為有政府盯梢,屋內狀況還好,總共五個房間、三個大廳、兩間浴室,按袁睿思的意思,除了他住的那間,其他全都鎖起來。

  陳茉看到這裡還圈起來一個小花園,難得開心,打算買花草挪過來添點人氣,或者乾脆做一個遮雨的貓窩,給附近逃竄的流浪貓提供臨時住處。

  可惜野草太過茂盛,她沒有清理工具,全靠自己一雙手摺騰實在困難,只能寫在便利貼上,督促袁睿思一定要在自己下次過來前整理好。

  她寫了很多袁睿思應該做卻又不那麼著急的事,全都貼在冰箱上,讓他吃頓飯、拿個飲料就能看見,千萬不要給她忘了!

  做完這些,甚至還有閒心給自己整理出一間臥室。

  袁睿思希望她在自己臥室休息,他住在主臥,光線好、空間大,衣帽間大的都能跑馬,歸置完他的衣服,還能給她留個衣櫥放常用衣物。

  陳茉不聽,照舊做自己的,最後意外在閣樓找到一個上世紀的黃銅燈,洗洗刷刷通了電,放在自己床頭,公主床、垂幔,合著白色的紗窗,怎麼看怎麼滿意。

  但再滿意,T大一開學也要離開。

  紐約跟T市距離實在太遠,單程直達都需要13小時,如果中間轉機,帶著行李更為難熬。

  袁睿思捨不得陳茉勞累,送她走前一再叮囑:「回去後就乖乖待在家裡,我這邊一有假期,會主動過去找你,落地給我打電話。」

  他吻她的額頭,貼在她耳邊說:「茉莉。」

  她嗯了一聲,就聽他低聲道:「知不知道我愛你?」

  陳茉說知道,他笑了一下,再次替她整理衣服、不聽話的頭髮,登機前見她還是不說話,不由逼問:「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八月底的紐約可能正值一年中最好的天氣,不冷不熱,他穿著一件薄衛衣、黑色長褲,眉眼越加成熟耀眼,引得機場不少亞裔回頭看——一個種族的審美果然是相同的。

  連她白天看、黑夜看,有時也會盯著他發呆,更別提他們了。

  她湊到他耳邊說:「紐約不比國內,離得這麼遠,你給我老實點,要是讓我知道你身邊有什麼登堂入室的『女朋友』,你就死定了!」

  袁睿思倒是不妨她這麼說,微微一怔,怔愣過後就是笑,甜的幾乎把人牙都弄倒,還握著陳茉的手想繼續訴說別情,機場廣播又開始提示旅客登機。

  他含笑道:「那你可要看緊了,每天定時電話視頻可不能少,你知道男人都管不住自己的。」

  陳茉兇狠地皺眉,做出一副『你敢就把你撕成碎片』的樣子,這才拍開他的手走了。

  獨留袁睿思一人站在原地,她回頭看他就笑著揮手,她不回頭,他就任由心底那股暴虐肆意蔓延,真想……真想把她拉回懷裡。

  她為什麼不能像那些朋友身邊的女友一樣,跟他上一個學校呢?他難道出不起供她上學的錢?她為什麼要那麼有主意,從來不肯向他妥協?

  ……

  袁睿思剛開學那幾天特別忙,註冊登記交學費辦留學生醫保等等等等一幹事,全都堆疊在一起。加上中間停了一年,再接受口音濃重的全英授課,總歸要習慣一段時間。

  所以每次跟陳茉視頻的時候都很累,不自覺一邊看書勾資料,一邊揉捏鼻樑和太陽穴。

  陳茉想結束視頻讓他好好休息,他卻說:「你就是掛斷,我今天還是要把這本書看完才能休息,你這不是體諒我,是折磨我。」

  他有輕微的近視,看書時總喜歡帶一副無框眼鏡,配著凌亂的頭髮,有一種少見的鬆弛感。連投過來的目光,都有點溫軟的意思。

  紐約跟T市間隔上萬公里,他那裡是深夜,萬籟俱寂,她這裡剛剛吃上午飯,窗外是鼎沸的人聲。

  他低聲說:「你不在我身邊,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現在還不想見我,……你說,你是不是變心了?」

  陳茉同樣不肯退讓:「你搶了我的台詞!袁睿思,要是讓我知道你在那邊交女朋友,你就死定了!」

  T大交換生學姐曾在美帝遨遊,回來辦畢業證見到以前的老師,總忍不住拉著他們講兩句。

  在這個學姐口中,飲食、文化、信仰等等問題完全都不是出國留學的阻礙,美帝這個移民國家可以稱得上種族大雜燴,誰還在意這些?

  學姐強調的是孤獨。人一旦孤獨起來,總喜歡找個男人/女人玩玩感情。

  學姐說:「留學生圈子都是富人,性觀念相對開放,國內一個國外一個,也是常事。有的女生是知道,能接受,那也沒什麼,怕就怕你不知道、不接受,卻被人戴了綠帽子。」

  袁睿思一邊因為她這番宣言滿意,一邊又忍不住笑:「你這都是從哪裡聽來的,什么女朋友,有你一個還不夠我折騰嗎?我哪裡來精力應付兩個人?」

  可惜女朋友沒出現,青梅卻出現了。

  而且這個青梅還不甘示弱,每次發博定然及時艾特她,生怕她錯過每一個瞬間。

  陳茉熟人很少,聊天的也不多,熟悉的朋友都在微信,她現在連□□也少登,如果不是學妹想當美妝博主,撒嬌求關注,她根本不可能打開萬年不用的微博。

  也根本看不到袁睿思拎著球棒,跟人一起揮汗如雨。

  青梅鄧詩玉自從監護權落到鄧父手裡,一直銷聲匿跡,安靜的幾乎讓人忘卻袁家別墅旁還住著這麼一號人物。

  沒想到幾年之後再露面,一出手就是王炸。

  用戶『shiyu』PO出來的博文不多,但每一條都是精心挑選角度的九宮格。自拍他拍全都走歐風,追求質感、構圖,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瑕疵。因為那張臉著實精緻,剛玩微博半年就積累了一定粉絲量,每條博文下面都有人舔顏。

  『shiyu』最新PO出的定位就在紐約某個學校的操場,一大幫帶著棒球帽的男男女女在操場上穿梭,其他人散亂的坐在觀眾席上,觀看比賽。

  她配文「I missed,I got」,九宮格中最閃耀的就是袁睿思的側臉,他帶著跟陳茉一起買的鴨舌帽,正側著頭跟人說什麼,下一張照片,他就在看鏡頭,唇邊勾起一抹笑。

  陳茉只覺得一股氣直衝天靈蓋,怎麼都不受控制,想拿出手機打開鍵盤,用最惡毒的言語噴死這對狗男女;

  氣性過去,在學妹一聲聲呼喚中回神,又覺得自己拿咬牙切齒的嫉妒神情太令人憎惡。即便是男女朋友,袁睿思也有選擇跟誰一起玩、去哪裡玩的權力吧?

  她又沒有跟他結婚,何苦現在就要把自己變成一個管家婆,成為別人戀愛途中的阻礙抑或是助攻呢?

  陳茉就是再安慰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的心就跟被油煎了一樣。她一直心疼他學習辛苦,為了跟老師上課進度經常需要熬夜補資料,所以每次視頻總是催著他休息。

  她催著他休息。

  他跟著別人一起出去玩,對青梅含情脈脈。

  真是好的很!

  陳茉給學妹點了關注,把人打發走後,繼續扒鄧詩玉微博,又順著圖片摸到INS上。

  INS才是鄧詩玉一干富家女曬圖的大本營,袁睿思在這裡出現的次數也最多。

  有時候是他的照片,有時候是他在鄧詩玉這裡的代號「S」,有時候是鄧詩玉用夢幻的口吻敘說自己在人生至暗時刻收到的生日禮物,說S先生就像一道光,驅逐黑暗,送來溫暖……

  陳茉氣著氣著反倒平靜下來,剛開始截圖準備質問,但隨著截圖越來越多,她直接把手機丟開,自己趴在床上,心道:沒意思,真的很沒意思。

  質問袁睿思為什麼跟鄧詩玉一起玩?人家富人圈子都是重疊的,同樣在紐約留學,異國遇故知,一起玩怎麼了?

  質問他為什麼在鄧詩玉至暗時刻送她禮物?按時間推測,他們那時還沒確定關係,鄧詩玉陷入人生低谷,他不聞不問才是罪過,送禮說明他這個人念舊,是可取之處……

  陳茉發覺自己沒生氣的立場,反倒更沮喪了。輾轉反側的夜晚,甚至想過要是自己答應跟袁睿思一起留學,是不是就不會落到如今隔著太平洋抓心撓肺的地步。

  但下一刻,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堅定的說:「不可能,我絕不允許你因為一個人,放棄自己的大好前途。」

  這麼一想,她確實足夠自私,愛情前途全都想要,還捨不得付出,稍微多想他一點,腦子裡那根弦就緊繃起來,冷漠的計算著『值不值得』。

  跟她一比,袁睿思簡直就是新時代王寶釧,抗衡父母、出錢買房,出國前還盤算著把奧迪留給她開……她敢肯定,他走的每一步,對他來講都不是正確的人生道路

  陳茉沮喪過後蒙頭睡了一覺,第二天起床又重新振作起來,把希望寄托在袁睿思回國。電話視頻總感覺隔著一層,兩人有什麼誤會最好當面說清楚,他只要說,她就信。

  兩人異國,他捨不得她勞累,自己倒是最多半個月就要回來一次,哪怕舟車勞頓一場,最後只能跟她待幾個小時,也在所不惜。

  可是這一次,袁睿思沒有回來,說紐約突然下雨打雷,飛機停飛。

  然後第二次,是他要趕作業,老師截至第周日中午十二點交稿,他說:「下一次。」

  陳茉的心已經凝固了,第六感瘋狂在她腦海中拉警報。

  她既想用最尖利的嗓音質問他:「跟別人出去玩就有時間,見我就沒時間?」

  又想:沒必要,真的沒必要。感情結束時最好最體面的做法,就是揚一鍬土給它送終,而不是像個潑婦一樣一直糾纏不休。

  她試著斷了兩人的固定電話,說信號不好。

  過了兩天,發覺自己看到他的臉還是忍不住噴毒汁,於是又斷了兩人的視頻。

  這次袁睿思終於坐不住,問陳茉是什麼意思,他皺著眉,眼神銳利,一直提醒她:「擡頭,不要躲,看著我。」

  陳茉發覺自己聲音平靜的不可思議,她只說:「我感覺我們中間出現了一點問題,不是你的,是我的問題,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請給我一點時間。」她這麼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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