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物

  聖物

  電光火石間，江熾已如利劍出鞘，襲向大妖！

  大妖巋然不動，睥睨劍勢如虹，四兩撥千斤地擡起兩根手指，夾住劍尖，但那卻是幻影，劍光倏然出現在身側。

  大妖鳳目流轉，就像在看雕蟲小技，瞬息間出手如電，靈力如萬千刀鋒劃破空氣。

  江熾疾閃，後背重重撞在修羅雕像上，雕像龜裂數道斷痕，修羅手中足有水缸大的鐵錘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地磚粉粹。

  江熾勉強穩住身形，站在雕像半舉的手臂上，目色沉沉，旋即再次持劍迎擊大妖。

  柏樅遊刃有餘，卻已顯得有些不耐煩，眼角餘光皆是他新婚的、被人拐走的小嬌妻。

  代景見他們打得不可開交，為免殃及池魚，悄悄往一旁挪了挪。江望雪本該與江熾一同出手，忽然想起代景就在手邊，立時目光如刀地射過來。

  

  代景：「？」

  江望雪朝他擡起一隻纖纖玉手，代景一臉懵地想，手挺白的。零點一秒後，代景被另一隻冰冷的鬼手抓走。

  代景扭頭一看，原來是白箬，嚇到喉嚨的小心臟落回胸腔，「哎……」

  緊接著，江望雪雙手結印襲向白箬。

  白箬深知自己不是天師的對手，因此溜得比兔子都快，代景生生被帶飛。一個急速漂移後，白箬面前出現一面牆，牆後便是偏殿。

  這堵牆對於一隻女鬼而言，形同虛設，因此白箬想也不想便穿牆而過——

  啪嘰一聲，代景撞在牆上。

  「…………」

  速度有多快，撞得就有多狠，代景這脆弱的人類身子骨一下子就癱了，軟了，麻了，頭暈眼花地倒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白箬穿到牆內，發現手上空空，人呢？她只好穿出來，發現倒地的代景，這才反應過來。與此同時，打鬥停止，大約都被代景的意外受傷驚到了。

  白箬顫顫巍巍擡起腦袋，對上大妖森寒的目光，無語凝噎，雙手合十道歉：「對、對不起！我忘了他不能穿牆……」

  江熾欲要過來，柏樅已是先行一步檢查代景的傷勢。

  「他怎麼樣？」白箬問。

  「脫臼。」柏樅拾起代景纖細的胳膊，咔嚓一聲，給接了回去。

  代景後知後覺疼痛，喉中發出哽咽。

  柏樅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去，將人抱在懷裡哄：「過會兒就不疼了。」掌心氤氳一股溫熱的靈力，輕撫青年單薄的背脊。

  代景哭了一小會兒，自覺丟臉，便不出聲了，身上也好了很多。

  柏樅擡手拭去他眼角的淚，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你怎麼總是受傷？」

  代景本就在柏樅懷裡，於是把臉往人雪白的襯衫上蹭了蹭，擦乾淨了，這才說：「我沒事。」

  一旁的白箬簡直是十二萬分的抱歉，代景知她是無心之失，輕輕揭過不提，只問柏樅：「這裡明明是皇陵，怎麼就成了你老巢？」

  柏樅扶代景站起來，一瞥臉色難看的江熾，與休戰的江望雪，語氣平淡：「很久以前是的。」

  到底是多久以前呢？自然是皇陵還不是皇陵、半溪山還是個荒山野嶺的時候——現在也是荒山野嶺——大妖心血來潮讓眾妖建了個根據地，就選在此處。

  當時人類與妖怪還不盛行通婚，打得你死我活，眾妖為了掩人耳目，就將王宮建在了地下。

  大妖很滿意，一住很多年。後來住膩了，他就搬走了，眾妖屁顛顛地跟著滿世界跑。

  再後來王朝更疊，一巫祝行至此處，大呼人傑地靈，山清水秀，實乃王朝龍脈所在，且有現成的地宮，連建皇陵的錢都省了。

  皇帝聽聞，立即將先皇的遺骨移到此處，以此表示，此地宮是皇室所有了。

  好好的妖王老巢，就這樣變成了皇陵。

  大妖知道後沒什麼表示，反正他不要了，你們愛怎樣怎樣。只這一間宮殿，畢竟是他睡過的地方，不能再讓死人睡，於是就給封了起來。

  這間宮殿裡的修羅惡煞雕像，就是死人進來也得嚇醒。

  柏樅見代景打量雕像，便說：「這是當年的八大惡妖，被我殺了後取其殘魂，塑成雕像鎮壓此處。」

  代景連忙往柏樅身邊靠了靠，稱讚道：「這麼說，這些雕像都是你的獎盃。」

  柏樅被他的說辭逗笑：「我不覺得我很殘暴？它們死了還被我鎮壓，永世不得超生。」

  代景說：「既是惡妖，便是它們罪有應得。」

  這時江望雪道：「到底是不是惡妖，想來已無從考究。」

  柏樅淡淡道：「不然放出來一隻給你瞧瞧？」

  江望雪沒話了。

  幾千年前的惡妖，誰敢上去試試身手？萬一把自己試沒了，得不償失。

  江熾不在乎什麼惡妖不惡妖，視線就沒離開過代景，喚道：「小景。」

  代景根本不想接入情感頻道，對江熾的執著更是頭大，挽住柏樅的手臂，笑著說：「謝謝你們幫我找到哥哥，客氣的話就不多說了，保重。」

  「……」

  江熾兀自僵持，江望雪目光越過雕像，落在一面博古架上。

  架上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玩物，其中一隻銅綠的手搖鈴鐺十分低調，毫不顯眼。江望雪不禁走過去，正要跨過溝渠，只聽柏樅低沉淡漠的聲音傳來：「別動這裡的東西。」

  江望雪止住腳步，背上的寒意讓他清楚地意識到，如果他再往前一步，可能就是刀山火海。

  代景也注意到了那隻手搖鈴，念及江望雪說過的話，也沒有去拿。如果這真是傳說中的聖女法器，萬一他給搖響了，現場一妖一鬼，都有魂飛魄散的風險。

  江望雪臉色平淡地走了回來。

  代景打圓場說：「這裡怪悶的，我們出去再說。」

  「就是，光天化日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白箬扛著一口水晶棺材出現。

  代景驚道：「哪裡來的棺材？」

  「就偏殿嘛。」白箬婀娜多姿地瞅一眼柏樅，「老闆，就當是我的跑腿費好不好？這個棺材好漂亮，我好喜歡哦。」

  代景：「……你喜歡什麼不好？？」再漂亮的水晶棺，那也是棺材。

  柏樅：「隨你。」

  白箬開開心心地扛著棺材跟他們出去。

  進來曲折，出去的路卻很簡單，這座宮殿的後方就有一條密道，出了密道竟是烏乞村東面的一個山洞。

  站在洞口，代景望著遠處的村落，恍然失神。

  忽聽「咻——啪——！！」的兩聲，眾人擡眼遠眺，只見北方空中綻開一朵煙花，幾乎遮住半邊天。

  代景驚嘆：「好大的煙花！」

  比他結婚那晚的煙花還要大上百倍不止，遠在百里之外都能清晰地看到。

  但為什麼會有這麼大一朵煙花？

  十秒後，代景的疑問得到了解答，那煙花在炸開後經久不散，七彩煙火組合成兩個龐大如鵬翼的字：救命！

  代景：「……誰啊？」

  柏樅：「沈思默的煙花。」

  白箬：「看方向，應該是蓮花小院。」

  蓮花小院就是柏樅那座古宅，名字取得相當隨意。

  代景問：「沈醫生在求救？」

  柏樅：「我把江家的據點炸了，不少人落荒而逃，沈思默這時候來，應該是碰巧撞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