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if線（三）

  120if線（三）

  

  遊戲是成語接龍。

  同學們聽見遊戲名字後, 開心的表情一整個垮掉。

  教官聲音洪亮地解釋：「你們步入中學之後，學習的難度肯定要比小學的時候難，正好藉此遊戲, 多積累積累詞彙量。」

  六班的學生們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彼此, 扭頭瞧著對面班級教官組織玩的老鷹捉小雞。

  這麼一比, 還是成語接龍成熟點。

  大家按照教官指揮圍坐成一圈。

  同學們的水平都差不多，說出的成語來來回回就是那些，繞了一圈, 輪到邊緣的男孩子們時, 基本上沒有什麼詞了。

  恰好到林慕白時, 他要接的成語首字是「臉」。

  林慕白：「……」

  凌程幸災樂禍地笑道：「我想到一個成語，臉大如你哈哈哈哈……」

  林慕白踹了凌程一腳, 卡了半天，也沒想出臉開頭的成語來。

  夏晚晚向上擡了擡軍訓帽, 抿唇盯著林慕白。

  繞了一大圈，可算有人接不上來了, 教官叉腰：「好, 答不上來的人要接受懲罰, 給同學們表演個節目怎麼樣！」

  凌程看熱鬧不嫌棄事大，起鬨：「唱一個，唱一個！」

  其他同學被帶動情緒, 跟著拍手：「唱一個唱一個！！」

  夏晚晚安靜地坐著，目光炯炯地望向林慕白。

  她認識林慕白這麼長時間，好像確實沒聽他唱過歌。

  還有點小期待。

  林慕白也沒扭捏，大方地站起來, 謙遜道：「不行教官，我唱完, 怕班級的同學耳朵受污染。」

  「沒事，我們不怕，來一個！」凌程拍手叫好，「來來來，大家給點鼓勵！」

  林慕白低眉瞪凌程，照著他屁股又踢了一腳。

  教官也笑笑，用不標準的普通話鼓舞林慕白：「沒四的，大家往後都是一個班的，不存在sui笑話sui的，既然有人推薦你了，你就放心大膽地唱好啦！」

  凌程拄地站起，跑到長椅上掏出一把吉他送到林慕白跟前：「我這還有配樂呢，來來來！」

  被突然挎上吉他的林慕白：「……」

  怎麼感覺凌程和他前面的男孩商量好坑他的呢？

  軍訓的地點在足球場的草坪里，同學們坐成一個圈，林慕白坐在大家中央。

  他摘掉帽子，眼睛掃向四周，發現同學全部擡臉望著他，他一時間有點不好意思。

  尤其是……

  林慕白的視線對上夏晚晚澄澈的眼眸，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脖頸「唰」一下地紅了。

  他咽咽口水，強行穩住心神，長指撥動吉他弦，一聲清脆的音符響動。

  「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為什麼，人要這麼的脆弱墮落……」

  林慕白的嗓音乾淨又有磁性，伴隨著節奏感極強的吉他音，醇沉歡快的歌聲激盪在人的心上。

  「請你打開電視看看多少人，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你是不是該知足——珍惜一切就算沒有擁有……」

  女孩子們紛紛星星眼，跟著林慕白的音調拍手打節拍跟唱。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微微笑，小時候的夢我知道……」

  日落西沉，橙黃的晚霞灑滿天際，少年軍綠色的軍訓服系在腰間，他一身白色的T恤衫坐在翠綠的草坪中央，哼歌彈奏吉他，笑得自信又陽光。

  夏晚晚拍節奏的雙手逐漸變慢，她看著眼前與記憶中簡直判若兩人的林又鳴，恍如隔世。

  她記憶中的林又鳴羸弱，和別人相處一直小心翼翼，如果不是上午林慕白親口承認自己是林又鳴，她無法把兩個人聯繫到一起。

  除了那幾分相似的長相，林慕白完全變了。

  他肩膀寬闊，短袖蓋住的胳膊處浮現出硬朗的肌肉，五官也完全褪去三年前的稚嫩，青澀中透著大人的氣質。

  看起來特別可靠，有安全感。

  林慕白指尖嫻熟地彈動吉他，唱完最後一句，站起身，抱住吉他對同學鞠了一躬。

  夏晚晚機械地鼓掌，她的眼睛隨著林慕白的身影而動。

  掌聲雷動，夏晚晚耳邊卻好像一片寂靜。

  她唯獨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震耳欲聾。

  為期一周的軍訓結束後，新生們正式開始上課。

  夏晚晚的座位在中間的位置，同桌是何念音。

  林慕白身高出挑，坐在最後一排。

  何念音性格和她一樣，友善，和誰都自來熟，兩人很快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最近熱播了一個電視劇，裡面的男女主角和配角因為這個劇一炮而紅，周邊和海報出了一堆。

  夏晚晚超級崇拜裡面的一個小鮮肉，恰好何念音也喜歡，兩個小姑娘趁著體育課解散休息的時候跑去學校裡面的小賣鋪搜羅這個明星的卡貼。

  她進小賣鋪時，看見林慕白和凌程在貨架子前挑汽水。

  小賣鋪里沒有幾個人，林慕白聽見有人進來的腳步聲，側眼看去。

  夏晚晚恰好撞上林慕白的目光。

  她的心一陣亂跳，唇角扯出一抹微笑。

  林慕白擡了擡下巴，回應夏晚晚。

  夏晚晚抿唇，迅速轉身，避開林慕白的眼睛。

  何念音瞧出夏晚晚的異常，拍拍她僵直的背：「你這是咋啦，緊張什麼？」

  「沒……沒怎麼，」夏晚晚手指捏住一張卡貼，心不在焉地問，「你看看這張好不好看？要不咱們就買這個吧！」

  何念音腦袋湊近看了看：「行啊，咱們倆都買藍色底的，姐妹款！」

  夏晚晚和何念音選好卡貼付款時，林慕白拿著一瓶綠色的汽水站在她身後，排隊結帳。

  夏晚晚感覺到背後林慕白灼灼的目光，她後背僵的更直了。

  小賣鋪收款的捲髮阿姨正在追劇，草草地瞥了瞥兩個女孩手裡的卡貼：「卡貼三塊錢一張。」

  夏晚晚從校服外套兜里掏三張一元紙幣。

  「你喜歡這個明星？」

  林慕白突然靠近出聲，夏晚晚嚇得手指一抖。

  她扭頭看林慕白，因為略帶緊張，說話有點語無倫次：「是啊，現在這個劇特別火，演員也跟著火起來了，這個男演員就是最紅的……」

  林慕白手指抓了一把頭髮，看著卡貼上梳著殺馬特髮型的明星，微微蹙眉：「你對這樣的感興趣？」

  夏晚晚眨眨眼，舉起卡片：「我感覺他挺好看的。」

  「誒呀晚晚，異性相斥，你不用和他們這些直男解釋，」何念音牽住夏晚晚的手，「他們是不懂得欣賞，你自己慢慢悟吧林慕白，我們出去玩嘍，拜拜。」

  夏晚晚被何念音牽著走，回身沖林慕白笑著揮手：「拜拜。」

  林慕白一個人站在那裡，眉頭皺的更深。

  凌程抱著兩包薯片走來：「你不說今天你請我嗎，快結帳！」

  林慕白一臉鬱悶地掏錢付款。

  凌程以為林慕白是因為請客的事情不高興，往他懷裡塞了一包薯片：「不就打賭打輸請了一次客嗎，不至於，你爹我絕對夠意思，分你一包薯片！」

  林慕白撕開薯片，斜凌程一眼：「你爺爺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凌程：「……」

  兩個男孩坐在陰涼處的台階上。

  林慕白咔吧咔吧咬碎薯片：「凌程，最近那個熱播劇你看了嗎？裡面是不是有個殺馬特造型的男主？」

  凌程擰開汽水蓋，水汽「呲」的一下從瓶嘴噴出：「我沒看，我媽天天追，你說的那什麼……殺馬特造型，是男二，再說人家那不叫殺馬特，就是頭髮稍長噴髮膠梳上去的，帥得很！」

  林慕白不理解：「你也覺得他長得好看？」

  「我覺不覺得不重要，不說別人，你就看咱班那些女同學，瘋狂收集他的海報，你就知道他多受歡迎了。」

  林慕白脆脆地嚼動嘴裡的薯片，想起夏晚晚捧著那張明星卡貼眼眸亮亮的模樣，心底酸溜溜。

  林慕白吃掉最後一塊薯片，捏扁袋子：「我感覺我要是留那麼一個髮型，肯定比那個明星好看。」

  喝汽水的凌程一嗆，不可思議地看著林慕白：「咳咳咳咳……你說……咳咳咳你說什麼？」

  林慕白板起臉：「我說的不對嗎？」

  凌程順著胸口笑道：「不是，你跟人家比什麼啊？」

  林慕白煩躁地把捏的皺巴巴的袋子丟進垃圾桶里，沒吭聲。

  凌程打量林慕白，嘖了聲：「不過說實話，你雖然平時嘴毒了點，但這張臉還是挺帥的，你去做童星出道，肯定能有不少粉絲。」

  「誰當童星，你才是童星呢，我十幾歲的了，都多大了還童星，」林慕白撐著膝蓋站起，催促凌程，「你快吃，吃完咱去打球。」

  凌程悠哉悠哉：「急什麼，離下課還早呢，而且，我說你童星是好話，顯得你多年輕啊。」

  林慕白雙手環在胸前，冷笑：「年輕是吧，想年輕，你下回打球別穿運動褲，穿開襠褲，不僅顯年輕，還涼快呢。」

  「……」

  林慕白對夏晚晚崇拜殺馬特這個事情耿耿於懷。

  正好周末，放學回家後，林慕白跑到衛生間找出平常林虞城用的髮膠，回憶卡貼上明星的模樣，對著鏡子往頭髮上噴。

  他一隻手撩起額前的碎發，噴髮膠定住型，左右晃腦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他聽夏晚晚說，每周五，她都會和她父母去商業街附近的公園溜達。

  林慕白照鏡子看看頭髮全部摟上去的全新自己。

  他覺得，這是一個改變他在夏晚晚心中形象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