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 72破裂
2024-09-14 23:12:24
作者: 瀟瀟名苒
72 72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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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太依賴他◎
肖英的身體從年後一直不太好, 一見風就咳嗽,夜裡常常被胸悶憋醒,入了春天之後, 白天也要靠著吸氧呼吸。
偏偏她這是多年鬱結自身帶的毛病,無法根治,只能緩解。
夏晚晚每次看見肖英順不過來氣的樣子急的直掉眼淚,心疼的不行只能幹著急。
她利用課餘時間去圖書館看相關的醫學書, 還去諮詢了老師, 並沒有找到什麼緩解肖英呼吸不順的辦法。
說白了, 這是肖英的心病多年沉積而來的,什麼藥都醫治不好, 夏志遠和何晚離開人世對肖英的身心打擊太大,她為了唯一的孫女, 才撐著一口氣活了這麼些年。
夏晚晚心裡清楚肖英的身體情況, 只是她沒想到, 那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更沒想到會來的……這麼猝不及防。
接到消息那天,夏晚晚上午上完最後一節完解剖課,她正考慮五一假期是留在雙寧還是回臨宜看看,突然接到何斌的電話。
夏晚晚沒多想什麼, 以為何斌是問她假期回不回家的事情。
她接通電話, 正值放學時間,寬闊的校園裡擠滿了人, 她找了個牆角站著:「餵舅舅。」
電話里的遲遲沒傳來回音。
夏晚晚以為信號不好,她往花壇邊走了兩步:「餵舅舅, 可以聽見我說話嗎?」
話筒那邊靜了幾秒, 何斌才低低地出聲道:「晚晚, 我在臨宜呢, 你下課了嗎?」
何斌的情緒聽起來不太對,夏晚晚的心倏然「咯噔」地跳動了好幾下。
這個時間何斌應該在上班,他為什麼來臨宜?
夏晚晚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蔓延全身,不好的預感衝上心間,她穩穩心神,可捏著手機的五指卻不自覺地收緊:
「我下課了舅舅,您怎麼來臨宜了?是我奶奶怎麼了嗎?」
夏晚晚牙齒微微打顫,她不停地深呼吸勸自己冷靜。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不可能是奶奶出事的,絕對不會是。
然而,何斌的話猶如驚天響雷,炸碎了夏晚晚心中最後一絲絲僥倖。
「晚晚,你奶奶快不行了,你趕過來看看她吧。」
夏晚晚一路上渾渾噩噩,腦袋不停地嗡嗡響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校園,怎麼打的車到療養院,只是機械地跟著腦子裡的指令做事情。
她的眼淚從何斌說肖英快不行的那刻起就沒停過,午間車很堵,耳邊此起彼伏的鳴笛聲吵的她心突突跳。
夏晚晚望著前面一輛輛擁擠不動的車,車窗外的紅綠燈一分一秒跳躍倒數的數字,她仿佛看見了肖英蒼老的面孔以及一點點進入倒計時的生命。
她抹了把淚水,拿出手機提前掃碼匆匆給司機結了帳,不顧司機的阻攔一把推開車門跑到人行路上朝療養院的方向飛奔。
四月底的春風划過耳畔呼嘯而過,夏晚晚臉上未乾的淚痕被風吹得乾澀的發疼,她大口呼著氣,任由冷風灌進鼻腔和嘴裡,嗆的她胸腔里滿是寒涼。
推開療養院的大門,夏晚晚終於跑到了肖英的病房門口。
她扶著門把手順氣,胸膛因為急促的呼吸劇烈地起伏,隔著門縫傳來微弱的哭泣聲刺痛著她的心。
夏晚晚擡頭望望天強行憋回眼淚,她顫著手開門,屋內圍在肖英病床旁的一圈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皆轉頭看向她。
何斌眼底一片通紅,向夏晚晚招手,哭道:「晚晚你快,快過來看看你奶奶……」
病床旁的一個大夫側耳對何斌說了什麼,然後揮手示意其他醫護人員一起離開。
何斌跟著醫生們一起離開,路過夏晚晚身邊時拍拍她的背,鼻音很濃:「快去吧晚晚,好好跟你奶奶說說話……」
屋內的人全走了,護士小英用袖子擦擦眼淚,輕輕把門帶上。
夏晚晚掖掖臉頰旁的碎發,握緊拳頭走到肖英病床旁。
肖英花白的長髮遮蓋住緊閉的雙眼,溝壑縱橫的臉上白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夏晚晚離肖英不到一指遠,可她甚至都察覺不到肖英呼吸的氣息。
只有生命監測儀發出的「滴滴」聲,證明肖英的生命還存在。
夏晚晚再也憋不住眼淚,她握上肖英冰涼的手,哽咽地呼喚:「奶奶……我來看你了……」
也許是聽見親人的聲音,肖英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眼珠慢慢轉動,在看見夏晚晚後才閃出一絲光亮:「晚晚,你來啦。」
夏晚晚握著肖英的手,泣不成聲。
「好孩子,不哭,別為奶奶傷心,這人老了,總有這麼一天,」肖英動作緩慢地擡起另一隻皺巴巴的手,拼勁最後一絲力氣給孫女擦眼淚,「其實你爸媽走的那年,我的這條命啊,早就隨他們去了,茍延殘喘活了這麼多年,已經是老天爺給我的眷顧了,我知足。」
一顆顆淚珠奪眶而出,潤濕被單砸出的水痕,夏晚晚撫上肖英放在她臉上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身體一抽一抽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一個勁地搖頭。
肖英留戀地凝視著夏晚晚,眼底一片慈愛和不舍:「支撐我活了這麼多年的,是我的寶貝晚晚啊,你雖然十歲去了別人家,但平時經常來看我,讓我在這個世界上有了念想。人啊一旦有了念想,活下去的勁頭就足了,這麼多年我看著你長高、長大,從那麼點點高的小娃娃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我那個美呀,心裡就盼啊,盼我能多活幾年,我想看我的晚晚大學畢業、找到工作、結婚、有自己的家和孩子……」
肖英的聲音越說越輕,說到最後只剩下氣音,接著劇烈的咳嗽起來。
夏晚晚慌亂地用手給肖英順背,啜泣道:「別說了,別說了奶奶,你能看見那一天的,你肯定能看見的,咱們讓大夫再看看,再用點別的藥,肯定還有辦法的……」
眼淚如決堤般奔涌而出,她低聲嗚咽,滿臉淚水,她緊緊地抓著肖英的手:「奶奶,我捨不得你,真的捨不得你,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肖英忽然止住咳嗽,眼睛也隨之清亮,她慈祥地摸著孫女的頭,沖她笑了笑:「傻孩子,這世界上沒人能陪你走到最後,奶奶能陪你到現在,已經知足了。」
「你那么小就失去父母,是奶奶對不起你,你才十歲就不得不寄人籬下,那幾年過得不好,奶奶都知道,只恨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肖英輕撫夏晚晚的頭髮,「我的晚晚前半生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了,往後啊肯定都是好日子,都是好日子,奶奶好想陪你,一直陪著你……」
肖英念叨著,嗓音越來越虛,撫在夏晚晚臉上的手垂落,
她帶著對孫女的祝福,含笑閉上了雙眼。
夏晚晚感覺自己腦子「轟」的一下,好似什麼東西塌了。
原本結痂的傷口再次鮮血淋漓,她的心臟像被一隻大手撕裂,每跳動一下都震出蔓延全身的疼。
生命監測儀的數值歸於直線。
「滴」的一聲長鳴不止。
夏晚晚再也壓制不住情緒,她抱住肖英尚有餘溫的身體,嚎啕大哭。
「奶奶!奶奶——奶奶………」
一聲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隔著一扇門傳遍了門外整條長廊,回音迴蕩在盡頭。
何斌坐在病房外的鐵凳上,默默留下了淚水。
——
肖英的身後事,何斌處理的很妥當。
夏晚晚除了肖英過世那天大哭那一場,後面再也沒掉過眼淚,面如止水,平靜的嚇人。
何斌怕夏晚晚再回到七年前的狀態,絞盡腦汁想著安慰外甥女的話。
夏晚晚只是靜靜地聽,一個勁地點頭,也不反駁。
何斌放心不下夏晚晚,五一假期想把夏晚晚接回去陪陪她,可何朗那邊高燒肺炎住院,他不得不回去照顧小兒子。
臨行前何斌還在叮囑勸慰夏晚晚:「晚晚,你萬事要想得開,奶奶走了,你還有我們這些親人,更何況你奶奶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快樂的生活,不是嗎?你要是把自己熬垮了,你奶奶九泉之下知道會心疼的。」
夏晚晚乖乖地應著,懂事地向何斌表示不用他擔心。
她托著沉重的身體回到空無一人的宿舍,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安靜了。
她身體靠牆滑下,使勁地抓抓頭髮,蜷起腿把自己縮成一團,抖著肩膀哭泣。
哭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又脹又澀,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了,夏晚晚才從膝蓋上擡起頭。
孤獨和無助又包裹了她。
那種感覺像是整個人被巨大的黑絲所吞噬,一瞬間再次墜入絕望的深淵。
她掏出手機,看著前天給林慕白髮的消息:
林慕白,我奶奶過世了。
我覺得我的生命好像也隨她去了。
信息依然停留在她發的那一條,沒有回信。
夏晚晚沉沉嘆口氣,隨便用濕巾擦了把臉躺在床上。
她拉上床簾,讓自己置身於一片黑暗當中。
五一假期很快結束。
米暖她們幾個回來時,嘰嘰喳喳地聚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討論假期高興的事情。
何念音和胡寧月也在群里分享她們參與學校活動獲獎的喜悅。
何朗這次病的很重,何斌和丁慧忙的焦頭爛額,連快要高考的何揚都快顧不上了。
夏晚晚不能橫插一腳,擾了他人的雅興,打攪別人的生活,她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消化內心巨大的悲慟。
五一假期結束兩天,夏晚晚也沒能等到林慕白的回覆。
一句話都沒有。
夏晚晚不怪林慕白。
奶奶說的對,沒有人能陪她走到最後,她只有她自己。
林慕白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是她過於依賴林慕白。
畢竟林慕白也有自己的生活。
他的世界不止有她啊。
她觸碰到了光,太過於依戀光的溫暖。
可光束註定要灑向四方的,不能為她一人駐足。
夏晚晚蜷縮著身體坐在床上,窗簾把她擋的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光亮,空間裡只能看出一個團緊的影。
小小的身影單薄的讓人心疼。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人情緒打擾到任何人。
更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
——
林慕白五一假期跟著救援隊去了一個山區支援。
大山裡面部分地區坍塌加上下雨,電子設備幾乎收不到任何信號,林慕出了山時,發現自己的電話都快被叢娟打爆了。
250條未接電話,99+的微信消息。
他先趕緊給叢娟回了電話報平安,然後查看99+的微信消息。
一大半都是叢娟發的,還有那幾個大學室友亂開玩笑,他挑了重點回復,滑到底,才看見夏晚晚在五一假期的第二天給她發的消息。
林慕白,我奶奶過世了。
我覺得我的生命好像也隨她去了。
林慕白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他瞳孔微縮,飛快地動著手指打字回復。
下了救援隊的大巴車,林慕白匆忙跑回寢室換了件衣服,在校門口叫住一輛計程車。
「師傅,去雙寧,麻煩開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