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結業了

  第091章 結業了

  葉欣決定要給喝酒胡來的少年一個狠狠的教訓, 說不理他就是真不理他了，扔下他在那裡發傻，自己轉頭就關門回屋。

  沈卓聽著西屋砰的一聲關門聲, 回了點神, 從臉上拿下來涼涼的濕毛巾，又有些呆呆的。

  手上的毛巾在滴水, 滴答滴答, 很快在地上聚了一個小水窪。

  

  於是他下意識地擰了擰毛巾, 水滴下來濺到了褲腿上，他眉頭皺起來了，自言自語：「髒。」

  他從地上起來, 想要把擰乾的毛巾掛起來晾了，可是腦子迷迷糊糊的一時想不起來應該掛哪裡，於是就拿在了手上。他覺得頭有點暈, 有點累, 憑著記憶想回自己屋睡覺, 可是又下意識覺得身上髒兮兮的，不能這麼回去睡。

  於是他在自己房門口坐下了，坐了會兒, 覺得困了，就靠著門睡著了。

  半夜涼, 他突然醒了過來。

  這會兒酒勁過去了，他也終於清醒了。

  喝酒之後的記憶竟然很清晰，說了什麼, 做了什麼, 他都記得。

  然後沈卓就臉色一變，知道糟了！

  他蹭地從地上站起來, 就要去找葉欣解釋道歉，卻又猛地站住，擡頭看看月上中天，夜色正濃，滿山滿院只有夜間昆蟲鳴叫的聲音。

  這麼晚了，葉欣在睡覺呢，可不能打擾她。

  還是明天吧，希望她不要太生氣……

  心裡這麼希望著，沈卓低頭看了看自己邋遢的樣子，再看看手裡一直握著的濕毛巾，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去井邊打水，儘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動靜。打水上來，他輕手輕腳地打理好自己，才回了自己屋睡覺。

  可也只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後半夜他簡直睡不著。

  一會兒想到李光耀灌他酒時說的那些話，一會兒想到回來抱著葉欣那香香軟軟的感覺，一會兒又想到最後葉欣氣得不管他的樣子，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沈卓趕緊就起來。

  洗漱做飯，還特意舀了一碗麵粉出來，細心地揉面擀開，見籃子裡還有雞蛋，就打了兩個，煎了兩張香軟金黃的雞蛋餅，葉欣喜歡吃這個。

  等飯菜都準備妥當了，他洗乾淨手，才走到西屋，小心翼翼地敲門：「葉欣，起來吃飯了。」

  喊了一聲，聽到屋裡有動靜，但是一會兒又沒了，也沒應答。

  顯然是醒了，不愛搭理他。

  沈卓心裡就咯噔了。

  他再次敲門，這次用更輕的聲音說：「葉欣，我給你煎了餅子，切好了，正好能吃。你快起吧，不然上工要遲了。」

  這回屋裡又有了動靜，聽著腳步聲終於是往門口走來了。

  沈卓心中悄悄鬆了一口氣，覺得她應該是不生氣了。

  果然，葉欣出來開門了。

  門一開，一股已很熟悉的清幽花香從她身上傳來，令沈卓立刻想到昨晚自己喝醉後胡來的樣子，頓時臉龐漲紅了。

  紅著臉小心打量她，只見她頭髮烏黑順滑，臉頰白裡透紅，氣色很好精神不錯的模樣，就是那雙明亮的眼睛沒有看向他。

  葉欣關了門出來，就要往院門口走，嘴裡說：「我不餓。」

  沈卓心裡一涼，立刻知道她還生氣了，趕緊拉住她說：「一大早的，怎麼不餓呢？不吃飯不行的，上工熬不住的。」

  葉欣甩開他，淡淡說一句：「昨晚飽了。」

  說著，她就帶著水杯和帽子，自顧自地出門了，從頭到尾也沒正眼看他一眼。

  沈卓傻在了原地，心裡慌了。

  手足無措地在檐下站了會兒，他才趕緊回灶房，也沒有心情吃飯了，匆匆把飯菜蓋上，只帶了餅子追著葉欣出去，要哄著她吃一點兒。

  但是葉欣吃也不吃，理也不理，只管往地里走。

  沈卓跟在她後面，低聲低氣地道歉：「我錯了，我昨晚不該胡說，更不該對你胡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以後我再不這樣了。」

  葉欣哼了一聲：「我怎麼敢跟你生氣？走開，別擋道。」

  沈卓就知道她氣得不輕，只能繼續好聲好氣地哄：「你氣歸氣，飯總要吃一點兒？餓壞了身體怎麼值當？不吃東西就上工，熬不住的，現在天氣又那麼熱……」

  但不管他怎麼道歉，怎麼哄，反正葉欣就是不愛搭理他。

  更沒正眼看他一眼，晾了他整整一天。

  不僅早飯沒吃，午飯也沒吃，晚飯也沒吃。

  反正葉欣空間裡有吃的，有喝的，根本餓不著。現在天氣又那麼熱，她又不想吃熱飯的，吃西瓜也吃飽了。

  就是沈卓被她晾得，真是心慌意亂了。

  見她一整天都不吃飯，更是擔憂得不得了。

  他心神不寧，坐立不安，一遍遍道歉都沒用，心裡急得跟什麼似的，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她聽自己說話，但是被她淡淡看過來一眼、冷冷說一句「幹什麼？」他就不敢動了。

  她本來就是因為自己胡亂動手動腳生氣，自己要是再敢這樣，她豈不是更生氣？

  一天下來，沈卓也根本吃不下飯，也感覺不到餓，滿心就想著怎麼讓她消氣。

  哄了一天沒哄好，到第二天他覺得更糟了。

  因為這天是七月初十，要去鎮上參加培訓班最後的結業儀式，不能缺席！

  早上跟葉欣招呼，見她還是冷冷淡淡的，沈卓只好失魂落魄地騎車去鎮上了。

  到了學校，已經有學員來的了，教室里難得比較熱鬧。

  對這一天，大家都已期待了許久。過了今天的結業儀式，培訓班就徹底結束了，人人都有種終於熬到頭的如釋重負，堅持和努力即將看到成果和回報，氣氛一改以往埋頭學習的緊張安靜，大家臉上都掛著開心和輕鬆的笑容，湊在在一起三三兩兩地說笑。

  只有沈卓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單手撐著臉，眉頭皺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來得早，學員們進來就看到他俊秀的臉龐似乎在往日的清冷之外還增添了幾分愁緒，不由得紛紛側目，心生奇怪。

  不過大家都知道他是高嶺之花，名花有主，成績更是一騎絕塵的，很有距離感，也沒人跟他搭話。

  直到李光耀來了，一下子就撲到他面前，曖昧地眨眨眼問：「怎麼樣？」

  沈卓看見他就想起那天的事情怎麼來的了，又見他這副神色，就沒好氣地說：「你出的餿主意！」

  李光耀挑眉，興致勃勃地問他：「怎麼，沒成？」

  沈卓道：「她生氣了！」

  李光耀就稀奇道：「難道成了？不對啊，那天你不是都喝得不清醒了，怎麼還能……」

  他一說，沈卓就想起那時候的情形，也想起之後葉欣不理他了，頓時就是一陣惱羞成怒，打斷他道：「沒有！你別亂想——葉欣她是氣我胡來。」

  李光耀一點也沒體會到他的心情，只是八卦地問：「你怎麼胡來了？是要抱她還是親她了？難道真的酒後亂性，獸性大發？？」

  沈卓冷眼看著他，漸漸捏起了拳頭。

  他這樣還挺唬人的，尤其是個子越長越高了，看著就挺有壓迫感，李光耀只好收斂了自己的八卦之心，「好好，我不說了，你別生氣啊。」也知道他這樣子是心情不好了，又好奇地問：「既然你都沒有干成什麼，你未婚妻氣什麼啊？竟然把你弄得這麼煩躁的。」

  沈卓深呼吸了一口氣，也是沒有辦法了，心裡煩悶得很，現在只能跟他說說：「她很氣，一天都沒有跟我說話，我做的飯她也不吃了，寧願餓著。我哄不好了。」

  李光耀聽著，一時有種槽多無口的感覺：「不是，在家是你做飯？」

  沈卓點頭。

  李光耀：「……你都這麼寵她了，她還氣什麼啊。都是被你寵出來的脾氣吧？」

  沈卓又皺眉瞪著他。

  李光耀連忙道：「好好好，我想想啊。你未婚妻這麼嬌小柔弱的，你又說她年紀小，估計比較任性，你就當小孩子生氣唄！哄不好就拿出點威嚴來，她不理你，你直接抓著她說話吃飯，她還能拗過你？」

  沈卓心道，葉欣可一點兒也不柔弱。之前遇到土匪的時候，她比他還莽，衝上去就能把人揍得哭爹喊娘的，昨晚更是一用力都能把他推地上。

  也許自己力氣更大，但是哪敢強硬對她？萬一弄傷了她。

  何況她的脾氣，哪是粗暴對待就能好的。多半她會更氣，到時候徹底不理自己了。

  沈卓覺得自己也是蠢，幹嘛聽李光耀的？從喝喜酒那天到現在，自己就不該聽他瞎說。

  他就一皺眉頭，嫌棄地說：「算了，問你也沒用，淨出餿主意。」

  李光耀：「……」

  不一會兒黃志豪來了，粗神經的他沒有發現不對，大大咧咧地說起話來，氣氛又好起來了。之後孟春蘭也來了，語氣興奮地說著成績和今天結業的事情。

  這時候學員就陸陸續續來齊了。

  各大隊長就跟培訓班第一天開班那樣，又全部來見證學員們的結業，也算有始有終。

  公社主任和幾位授課醫生、思想教師也都來了。

  周主任上台致辭，面對著底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笑道：「從去年到今年，從嚴寒到酷暑，咱們洪澤公社開辦的赤腳醫生培訓班總算是圓滿落下了帷幕。大家堅持了那麼久，跋山涉水，風雨無阻，也終於迎來了結果。你們都表現得很好！

  年輕人們，今天結業之後，你們就要回到各自的大隊，把在這裡學到的知識帶到實踐中去，在醫療站上崗，給鄉親們看病，從此成為一名光榮的鄉村醫生！

  也要切記你們是醫生，要有醫術、有醫德，要保持終身學習的習慣，不斷在實踐中進步，真正解決農村的看病難問題，為我國農村醫療事業做出貢獻！」

  話音落下，學員們紛紛鼓掌。

  他們都聽得滿心激動，也有熱淚盈眶的，覺得自己的辛苦和努力沒有白費，是具有重大意義的。

  隨後，周主任給所有學員頒發一張結業證書，表示他們在這段時間經過培訓成績合格，有資格回去當醫生了。

  頒發完證書，所有學員出了教室，在空地上排隊，準備拍照。

  拍照之前，需要調整個前後左右，男女高矮，七八十人一時間亂糟糟的。

  沈卓個子高，就沉默地站到了最後一排。他心裡還在想著回家以後怎麼哄葉欣，完全沒注意到邊上的肖添寶。

  肖添寶卻忍不住瞅他幾眼，心裡暗自嘀咕，去年剛開班的時候，他倆好像差不多高吧？只是自己壯一些，沈卓瘦一些，看著他就文文弱弱的。這才過去多久，沈卓好像就比自己高了？也沒有那時候文弱的感覺了。也不知道他在家吃什麼了，長得這麼快。

  培訓班都結業了，肖添寶還是沒追到林秀婉，趁現在站一起的機會，他終於還是小聲問出口：「沈卓，你到底是怎麼把知青追到手的？」

  沈卓瞥他一眼：「沒追，我爹生前給我定的。」

  肖添寶一噎，好吧，確實如此，「那你是怎麼哄得她對你服服帖帖親親熱熱的？」

  沈卓悶聲說：「哄不好。」

  肖添寶：「……」

  他看看沈卓那鬱悶的臉色，反應過來，不禁有點幸災樂禍，喲，這是鬧矛盾了？活該，讓你整天秀！

  肖添寶就扭回了頭，心道算了，反正他現在也是合格的醫生了，以後和林秀婉一起在醫療站看病，還是有大把的時間相處，不怕追不到的！

  等排好了位置，確定每一個人都能露臉後，公社辦事員搬了幾張凳子過來放在前排，公社主任和幾位老師坐下。隨後，專門請來的攝影師按下快門，「咔嚓」一下，為洪澤公社這批新鮮出爐、朝氣蓬勃的年輕醫生留下了珍貴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