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氣
2024-09-14 22:59:53
作者: 章世取儒
稚氣
白玉都
季嵐、紫珠一行人停在渡口外,遲遲不入。
他們已經經歷了幾回域了,這緩緩波動的霧氣,一看就是個怨氣深重的墮仙。
紫珠:「不就是墮個仙嗎,至於怨氣這麼重嗎?桃夭的域也就是一個茅草屋大小,息塵的域只是那一個三樓小房間,頂多蓑笠翁的域因為水面和夢境疊加,範圍就是一個湖。這白玉都的霧氣都快漫出來了。這可是一座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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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嵐用紫珠的茶壺給瓷盆里的青芥澆水。
千裕在茶壺裡面扒著壺蓋,防止其被衝出去。「你們這些欺負魚的傢伙,千裕詛咒你們。」
「槐叔和荷茹姐已經去查看了,實在沒有突破口就只能搶行破域了。」
東方既白厚著臉皮跟他們兩個小鬼共處一室,怎麼攆都攆不走。實話是他們四個加起來也打不過,實在是丟臉。
不過,兩個小鬼在越挫越勇中慢慢摸索到了武功,倒是對提升修為有一定幫助。
槐叔和荷茹姐推門進來。
畢竟曾經在白玉都發家致富過,黃槐對這裡還算熟悉,但是一旦進入域中,各種變數還是太多了。黃槐仔細把印象中的地圖畫出來,讓他們找好位置。還有儘量不要驚動域主,非必要情況下,不要去硬剛。一旦找到青尋的身體,立馬出域。
「明白」
黃槐:「現在,每人一百兩去準備自己入域的東西。切記,不要省。」
「明白」
荷茹姐頭疼:「你遲早會把他們慣壞的。」
黃槐:「青尋也算是我養大的,他就沒壞。」
荷茹姐不言,人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你這是錢眼裡養出個壞批。
***
紫珠抱著茶壺走在大街上,其實也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該畫好的符咒,早就裝滿了她的紫色斜挎腰袋。
千裕在茶壺裡遊動不安,魚頭頂撞了一下壺蓋。「我感覺有一股力量正在靠近,比旁邊這個域還要濃重。為了防止娘親受到傷害,你趕緊把人引開。」
紫珠:「我憑什麼信你。」
千裕:「快點,來不及了,他就在你身後。」隨後千裕變作迷煙鑽進紫珠袖口。
紫珠一葉障目發動,瞬間改頭換面成一個路人。外加千裕的裕香,幻術更上一層。
秦莽披著斗篷,拄著拐杖,十分可疑地走在路上。
或許是兜兜轉轉了很久沒找到路,於是他終於下定決心,攔住「紫珠」:「大媽,請問白玉都怎麼走?」
紫珠抱著樹枝當拐杖,瞎指了一個方向:「前方越過山丘,再左走十萬八千里,就到了。」
秦莽一愣,雙眼盯著差點露餡滿頭大汗的「紫珠」,心想:「這次居然差這麼多嗎?我明明是按指南走的啊,唉,果然真是老糊塗了。」
他客氣道:「多謝。」
紫珠目瞪口呆看著他連拐都不拐地直接跨牆前行,朝著山丘走去。這人腦子有病吧!
千裕鬆了一口氣,總算騙過去了。
幻術還未失效,紫珠剛剛露出一點原狀,那怪人又來了。
「小孩,你拐杖用錯了。」
紫珠驚慌著把鞭子捋直了,敲著地面,跑了。
千裕在前面飛,拽著紫珠在大街上跑。
「救命,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恐怖的人!」
紫珠剎住腳,哪裡恐怖了,這分明就是一個迷路的……額,想不起他的臉了,不過感覺很蒼老,感覺起碼...兩三百歲吧。
***
季嵐腰懸桃木劍,行走在街上。微風拂面,他看著近處侍弄花草的攤販,睹物思人。小販見他一直盯著花架上不知道哪盆花,客氣地問:「要不要買一盆花回去,既好看又好香,很好養的,澆水就能活。」
「不了,我家已經養了一顆草了。他很好養,也很好活。」
「公子這不是說笑嗎,哪有人種草不種花的?」
季嵐淡笑,他放下一枚銀子:「這裡所有的草我都包了。麻煩,把這些全都種到南邊的山丘上去。」
身邊路過的修士嘲諷,斜眼看著季嵐:「現在什么娘們唧唧地人也出來學人當修士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小販一見到這群修士立馬躲到大花盆後面,半張臉透過發財樹的樹葉往外面盯著看那群人何時離開。
季嵐握緊手中的劍,冷冷開口:「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那修士仗著人多勢眾,越發囂張,一腳踢翻了小販花架口的花盆,碎了一地:「嘿,我還就說了。這劍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居然還雕桃花,居然還是把木劍。你是打算拿他殺鬼呢,還是招蜂引蝶殺情敵呢。趁早回家吧,就你這……」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木劍居然鋒利到真的割掉了對方修士的舌頭。
「不會說話,這舌頭也沒留著的必要了。」
眾人自動給季嵐讓出一條道。身後圍觀的路人,拿著菜籃子裡的臭雞蛋,直接扔到了那口吐鮮血,沒了舌頭的修士的臉上。
「出言不遜,活該。」
「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明著說來處理白玉都的大霧的,實際上全跑這來喝花酒了。」
小販捧著銀子:「媽呀,不是遇到真神仙了吧!」
黃槐看著兩手空空的兩人,一臉恨鐵不成鋼。
錢有花才有得,兩個小孩居然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切記,千萬不要給槐叔省錢,你越花,他才能賺的更多。
迫於時間壓力,六人匆匆趕到白玉都門口。
東方既白的流光劍劃開濃霧的一個小口,保證眾人不被域給清理掉,也不會被域主發現。
晨烏作為羲和族的人,本來也是要清理墮仙的,為了防止有人誤入域中,只好守在了白玉都門口。
***
迷霧淡去,一座熱鬧小城出現在眼前。
薄暮的夕陽懸在火燒雲般的天空,橙金色的餘暉撒在紅磚綠瓦和飛檐閣樓之上,擡頭望去,仿若一座黃金面紗,平添了幾分朦朧詩意。一陣呼哧的拍動翅膀的聲音,一隻巨大的白鴿從黃槐頭頂飛過,地上張開翅膀的陰影匆匆掠過街頭小巷的行人。
黃槐看著熟悉的院落,熟悉的門前槐樹,熟悉的大搖椅和蒲扇。他這是回到了十二年前的白玉都。
身邊其他人不知進到了域中哪裡,黃槐不等匯合,便先出門了。
他記得青尋是被發賣去了白府,若是能趕在人牙子發買之前,把人救下,說不定可以儘快出域。
等黃槐趕到的時候白府門前時候,人牙子早就不見了蹤影。荷茹帶著紫珠從巷尾趕來,也是晚了一步。
此刻,季嵐還抱著青芥草在白玉都找路。嫩葉指向南方,季嵐就朝著南方走。嫩葉指向小河,季嵐就沿河邊走。距離黃槐所說的白府和碰頭的宅屋越來越遠。
前方的煙火鋪子突然砰的一聲炸了,人們紛紛四躥躲開。
季嵐在這裡嗅到了久違的熟悉的作案手法。
當地巡防的侍衛剝開人群,迅速抓到了人販頭子,帶回監獄審問。
季嵐手裡的青草在河邊就豎著不動了。
他搓了搓葉子,以為是天冷的緣故,甚至還哈了口氣。
小河河面上不斷咕嘟咕嘟在冒泡,然後從水裡冒出一個孩童。他借力一登,爬上石階。
季嵐看著眼前縮小版的青芥,一時半會,還有些不敢相信。他看了看瓷盆里的青芥,又看了看在那擰乾衣服上水的青尋。心裡默默有一個猜想,他們該不會都進來早了吧,直接來到了青芥的童年期。
季嵐輕聲細語,防止嚇到對方:「乖乖,你是誰家的孩子。」
小孩一臉聽不懂話的反問:「你叫我什麼?」
季嵐搓了搓臉,在桃墟村鄉里鄰居都是這麼喊這麼大的孩子的,難不成這個稱呼有歧義。
季嵐換了個問法:「我叫季嵐,來這找人的。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一臉冷酷樣子,像是難以啟齒:「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白痴。」說完,他轉頭看了一眼被抓走的人販子,嘴角含笑。
「你要是想找人的話,可以去那個煙火鋪子裡找找,運氣好的話沒準能找到燒焦的骸骨。」
那是人販子的糧倉,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煙火鋪子,背後是無數被拐賣搶來的孩子。他們白天被人牙子帶著去路邊或乞討或表演,晚上回來則繼續做火藥混硫磺。
季嵐看著花盆裡的的青芥偏向小孩一邊,篤定自己沒找錯人。
「我要找的人叫青尋,不過,他是一定不會被燒的。」
小孩慢慢消化這個名字,他昨天還跟青尋在街頭賣身,只不過青尋被買入了白玉都護府。而他又被人販子關了回來。只不過這一次,他算好了時機,在巡防衛來之前,點燃了人販子明面鋪子的煙火。大面積火災直接炸的他們措手不及。他在火災爆出來的那一刻跳到河裡,躲開了。
小孩伸開雙臂晾曬衣服,任風把浸濕的布衣吹乾。風一吹過,他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看著季嵐眼裡的擔憂,他思索後慢慢回道:「青尋已經被賣給白府了,你要想找他可以去找白府。不過,好心提醒你一句,他們家霸道的狠,不可能再讓你贖回去。」
說完,小孩就要走。
季嵐從背後拉著小孩的手臂:「別走,我找的就是你啊!」
小孩被拉住手臂下意識立刻大喊:「救命啊,救命啊,當街搶小孩了。」
季嵐立馬捂住小孩的嘴,更加坐實了罪狀。周圍人慢慢包圍起來,對他指指點點。
季嵐抱著小孩想要衝出去,卻被小孩一踩腳掌給溜了。
聞聲而來的黃槐和荷茹驅散人群,扶起季嵐。
才後知後覺知道線索。
黃槐看著自己身上這融入域中的路人衣服,再聯繫小青芥的反應,猜了個七七八八遮。
黃槐因為本就是域中存在過的人,所以一進來就直接融入到了域裡面。根據時間推算,這個時候的青芥確實才剛剛開始進入白府。
不過,為何青芥說自己叫白痴?被人販子賣入白府的又是誰?還有這棵青芥草要怎麼才能與原身融合?這些都是問題,只能先回黃槐的小院另外商量。
小孩躲在牆角看到他們一行離開,才放心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