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24-09-14 22:48:49
作者: 存俞
第30章
欞崎工作室成立於八年前,從成立開始每年都會進行一次明確主題的投票活動。自推文發出第二天開始算有十五天的報名時間,再有十五天的投票時間,工作室會找到票數最高的那幅畫的畫手徵求合作的意願,當然如果想要一個系列的話有可能會聯繫票數前幾的所有畫手一起合作。
池銳那天網卡沒搶到的暈染系列就是這家工作室聯繫了票數前三的三位畫手,也是通過這個活動被投票選出來的。
巧的是丹頂鶴那幅畫是池銳畫的,原畫是一隻丹頂鶴獨立於水潭之中欲展翅飛離僅有巴掌大的石頭上,而與平常丹頂鶴水墨畫不同的是,池銳將丹頂鶴左邊三分之一的身體作了類似於「風化」的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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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鶴昂首而立半邊身子猶如被風侵蝕,化為沙塵般縹緲的顆粒,而那原本高傲的姿態在這一刻彰顯的是痛苦和不甘,頭頂的一抹紅比往常更為耀眼。
原本他也只是想重在參與一下,但他低估了大家對暈染水墨的喜愛,也低估了他們獨立於世,消散於世的共鳴。
當你一覺醒來發現天已經黯淡下來,唯一的光照是那橘黃中摻雜一絲灰調的餘暉,房間除了你之外空無一人,人世間的寂靜在這一刻已然是全部,而那一抹橘黃終將離你而去。
你落寞,不甘,想留住它卻無能為力。
池銳看著那條推文,不自覺想起自己在創作那副丹頂鶴時的狀態,與水墨暈染所帶來的飄逸輕柔不同的是,池銳在畫這幅畫時內心極其煩躁,在創作期間他甚至砸壞了一台平板。
平板破碎的聲音尖刺入耳,碎片划過他的手臂,愈來愈明顯的疼痛叫他猛然回神,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他逐漸平靜下來。
神情平淡的打掃著地上的碎片,那輕飄的樣子仿佛地上的只是幾粒灰塵而已。
等打掃完,他又重新坐下拿出備用的平板重新繪畫。
那時的他情緒異常穩定,落筆堅定線條流暢。
完成作品後,他再看向那幅畫時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是嚮往。
有那麼一瞬間他在想,如果他不見了......會不會很輕鬆......
「叮鈴鈴——」
放在電腦旁的手機驟然響起,池銳握著滑鼠的手一抖,「啪」滑鼠撞在了電腦上。
他回過神來將滑鼠放好,擡起手機看了一眼。
「老爸,什麼事?」池銳躺倒在椅子上,腳下用力帶動椅子慢慢轉著。
池州坐在車后座輕翹著二郎腿,「之前說給你找的老師找好了,你看你想什麼時候學?」
他猛然想起之前回去把家砸了那次,雖然是成年之後把股份給他但是他爸想他先學一點,他也確實是在第二天就同意了他爸的提議。
池銳:「你把老師的聯繫方式給我,我去找他吧。」
池州:「也行,我跟人家講一聲。」
電話這邊池銳等著他爸把電話掛了,結果五秒鐘了還沒動靜。
他疑惑道:「老爸,你掛電話啊。」
池州回他:「我等著你掛呢,你掛吧。」
「哦。」
池銳也沒有再推辭,他爸媽都這樣,時不時就愛耍小孩子的倔,想來當初他們互相喜歡也是因為性格合適吧。
很快,池州把老師的聯繫方式發給他。
池銳點了進去,看對方朋友圈並沒有設置對陌生人屏蔽,抱著對他人多些了解的念頭,他去人家朋友圈逛了一圈。
還不是好友朋友圈只能查看十條,池銳翻得很快,逛完後,他得出了些結論。
他的這個老師年紀不大,在M大上大四拿過不少獎教他是完完全全夠用的。
他的這個老師是個男性同時他也有一個男朋友,這一點倒是讓池銳覺得意外,不知道是不是他爸在找人時特意選的。
唯一遺憾的是這幾條朋友圈拼不出一張臉,他不知道自己老師長什麼樣子。
池銳退出朋友圈界面,給他的老師發了條好友申請。
可能是他爸已經打過招呼了,消息發過去不過兩三秒對方就同意了。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煙小錦鯉:【你好,我叫黎柯黎。】
r:【我叫池銳】
煙小錦鯉:【你好。】
r:【你現在有空嗎?我們可以聊一下我之後學習的內容。】
池銳開門見山,想著自己新接觸這方面不懂的問題一堆,最好能找個雙方都空閒的時間一次性問清楚。
煙小錦鯉:【有的,十點半之前我都有空。】
至於十點半之後,他要陪著他家那位睡覺了,不然他第二天能「溺死」在那潑天的怨念里。
池州在確定黎柯黎當自己兒子老師的時候就已經把池銳的大致情況和黎柯黎講過。
現在他按照自己的學習經驗給池銳拉了個學習框架,了解一些必要的時間節點,例如打算什麼時候嘗試股票投資,什麼時候想了解公司運作。
了解之後他再對這個框架進行修改。
為了聊天方便他們直接打了語音電話,池銳聽著電話那頭拉框架時淡淡的毫無起伏的語調,但是在向他詢問意見時又放緩遷就的語氣。
兩人甚至沒見過面只是對話這段時間就莫名覺得投緣,意外的聊得有些投入。
突然一道聲音在兩人之間橫插了一腳,「砰——」兩人之間那和諧的屏障像是被一榔頭敲碎的玻璃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池銳聽見電話那頭突兀出現的聲音低沉,「黎黎,我新買的那件衣服呢?我明天要穿的找不到了。」
「烘乾機里。」
「你幫我洗了?」
「嗯,你不是要穿嘛。」
不一會兒池銳聽見手機那頭傳來響亮的一聲「啵——」
有點尷尬,怎麼說黎柯黎現在算他半個老師,聽見老師和他對象親熱真的有點尷尬。
池銳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在內心瘋狂鬥爭要不要提醒一下他的老師,自己還在。
還沒等他開口,黎柯黎就將那人推開,「別鬧,還有孩子在。」
他鬆了口氣,感謝還有人記得他。
「哦。」語氣低落,不過一會兒他又起了興趣,「小孩,你幾歲了?」
「十六周歲剛過......」這人自來熟的樣子讓他想起了葉凌。
「呦,沒成年啊,那你自己努力把剛才那段記憶刪了。」
「......」
這次不需要池銳回答,黎柯黎在一腳踹過去將那人踹飛,「邊兒去,別搗亂。」
那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轉而又「嗚」了一聲,像極了委屈的大狗,想來是黎柯黎對他做了些什麼。
「抱歉啊,他經常不著調,你別管他。」
「嗯。」池銳想了想還是問出了之前的疑惑,「我爸是怎麼找到你來教我的?」
「算起來你爸爸算是我師兄,我導師說當時你爸強調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對同性戀抱有偏見,剛好我保研通知下來了清閒一點,導師乾脆就介紹給我了,算是個小兼職吧。」
「好。」池銳連著語音電話點開和他爸的聊天界面。
r:【(愛心.jpg)】
池州:【(愛心.jpg)】
池州:【你終於把錢花完了來找我要了?】
池州和他幾個朋友一起吃飯時經常聽他們說自家孩子怎麼跟他們花式要零花錢,奈何池銳總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得空了還能自己接點畫稿賺錢,池州從來沒體驗過他那幾個朋友說的那種感覺。
池銳不懂他爸是怎麼從一個愛心裡讀出他缺錢的,無情打破了他爸的幻想。
r:【沒有,錢夠的,就是想給你發了】
池州:【哦】
池銳感覺他也有點幻覺了,竟然在「哦」里看出了點失落。
雖然池銳拒絕了,但下一秒他還是收到了他爸的轉帳,三千塊。
本來今天也只是拉個框架,池銳和黎柯黎又聊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客廳開著電視聲音不響,但在這安靜的空間裡卻足夠清晰。
昨天下了雨之後沒有池銳預想的清涼,天氣悶沉得仿佛給每個人都罩上了層隱形的防護膜,難受的池銳覺得透不過氣,他索性又打起了空調,身後墊著靠枕,盤坐著的腿上蓋著薄薄的毯子。
門鈴響起時池銳正抱著平板在給線稿上色,上一周考試,他背了一周的專業課晚上回到家只想睡覺,這個稿子已經快到交稿期了,明天就是周一他想在今天儘快趕出來。
池銳起身開門,內心疑惑。
他爸媽知道門口電子鎖的密碼,葉凌如果要來的話應該會先和他說一聲,剛剛也沒有點外賣......所以誰來了?
還不等池銳看清門口的人,他便被對方帶著室外的悶熱氣息一起抱住,耳邊響起的聲音是熟悉的玩世不恭的,「想我沒?」
池嶼飛機坐了一夜,早上十點才落地,他落地後沒有立馬找池銳,轉而去找了池州先把他爸拍的兩瓶酒給送了,順便蹭了頓午飯,才去找的池銳。
不等池銳反應過來,他風風火火地摟著池銳進門。
池嶼沒帶行李,就背了個小包,他進門之後隨手往沙發角落那麼一扔,動作與池銳那天在他爸那出奇的相似。
池銳就那麼看著本該在國外的人毫不客氣往沙發一坐,搶了他的薄毯子,熟練地調高了電視機的音量,順手從茶几底下掏出了包薯片悠哉享受著空調,嘴裡還能叭叭:「外面真的悶,還是打空調爽快。」
池銳在他旁邊坐下,搶回他的毯子,「你怎麼回來了?上周不是還跟我說有個合同一直磨不下來?」
池嶼的眉眼舒展,跟池銳有四分像,笑起來時眼尾上挑,唇色殷紅到經常被人懷疑他塗了唇膏,他朝池銳打了個wink,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拿他那張花花公子的臉在撩哪個小姑娘。
池銳不吃他那套,一巴掌蓋在了他臉上,「問你話呢,騷什麼。」
池嶼借勢又搶回了那張毯子,捏起毯子的一角放在嘴邊,扭捏道:「怎麼欺負人呢......哥哥老遠跑回來找你,你就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