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2024-09-14 22:47:47
作者: 時從今呀
chapter45
趙牧從拍賣會上高價拍回的那幅油畫,被組織拍賣會的魏家老者親自送到了小仙山的宅子裡。
趙二親回老者,讓他幫忙代謝魏鋮朝之意。
阿良抱著油畫左看右看,詢問趙二想把畫掛在哪裡?
趙二看著畫,想了想說:「幫我準備明亮的點顏料,我想把它重新補幾筆。」
溫良知道他對別的事情都很寡淡,唯獨對畫畫這件事頗為上心,所以沒敢耽誤,立馬就去給他準備畫架、原料。
兩人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沒有看到趙二坐在空曠畫室的角落裡,用手指拍了拍油畫背後的畫板。
連拍三下之後,他的掌心一翻,手裡便多了一張小小的黑色內存卡。
趙二緊緊攥著那張內存卡,不覺掌心有點燙。
溫良兩人並沒有察覺異常,歡歡喜喜地幫趙二洗筆調顏料。油畫被趙二簡單新添了幾筆雨絲以後,還多了一點若隱若現的彩虹。雖然只是寥寥的幾筆,但卻讓油畫有了起死回生的功效,仿佛在無盡的蒼涼之上增添了幾許暴風雨中蘊藏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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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雖然本職都是從醫的外行,但兩人能將小仙山打理得僅僅有條,可見品味好懂欣賞,於是笑眯眯地夸趙二畫改得好。
趙二聽後,微彎嘴角笑了一笑。
溫良兩人這才反應過來,趙二此次回來,好像是有點不同了。
趙牧晚上處理完公事回小仙山時,看著被溫良二人掛在宅子樓梯轉角牆壁上的油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畫上之虹仿佛新有生機,顯然是已經又經過趙二的手改動了。
趙牧看著那畫,心裡微微一動,突然想讓趙二的巧手給他畫一幅畫。
畫一幅他們兩個人的畫。
趙牧因為先前住院,手裡落下許多工作,所以忙完回小仙山的時候,已經快後半夜了。
他進臥室門時,動作都是輕手輕腳的。按說這時趙二應該正是呼呼大睡,但是他卻在趙牧進門時就醒了,仿佛睡得並不安寧。
在滿山的寧靜中,趙二聽見趙牧聽著他在耳邊遠遠近近地說著請求,很突然的,想起一件久遠的事情來。
趙二並沒有給趙牧畫過完整的一幅畫,但是畫過半幅。
那是早前在倫敦時的事情。有一次,趙二請過趙牧當模特。那時是因為要給美術老師上交一件肖像畫,趙二在人前小聲小氣地求了好久,趙牧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那兒給他看兩個小時。
畫筆的沙沙聲蓋過光陰的細枝末節,軟陽從窗外淌過來,當時還年輕的兩個人,只用眼神沉默且篤定地糾纏對方。
趙二畫畫很認真,看一眼趙牧,再看一眼畫。
一眼堆著一眼,一眼堆著一眼,趙牧快要被他看得燃起來了,忽然啪地起身,甩下一句「這麼慢,畫完得到猴年馬月去了」就大步回了自己的房間。趙二被晾在那裡,畫紙上是一個輪廓都不分明的少年初相,愣了愣,提了很大的勇氣走向他的門,一敲:「哥哥,畫不完老師會——」
「你就隨便畫一畫,我長什麼樣你還不知道嗎?」
「我——」趙二那時想,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眼睛是什麼樣子,鼻子又是什麼樣子,頭髮,脖子,喉結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門的另一邊,年輕的趙牧喘著氣,手吃力地撐住牆,煩躁地說:「那你去畫楊姨!」
趙二站在門外垂頭呆了呆,哦了一聲,他剛才怎麼就忘掉楊姨了。
那是趙二去倫敦的第一年,九月底,趙牧長久地看著皮膚細白的少年曬在倫敦難得的陽光里,像要被融化。這個場景他在後來經常看到。
他以前聽說過一個說法,說是如果長久地盯著一個人看,會越看越喜歡。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覺得嗤之以鼻,又不是巫術,怎麼就越看越喜歡了。
但那一天,他看著趙二,垂頭,拿筆,皺眉,彎著頸子。都只是尋常動作,但他看著看著,心裡真的起了異樣,他發現他的臉只有巴掌大,又白,睫毛還長,水靈靈的模樣。
他發現他——生得很好看。
他怎麼會覺得趙二那小崽子好看?趙牧靠著門板,長而緩的呼吸,但眼前少年低下頭的畫面卻還沒有消散。到多年以後,那個畫面仍然長久地印在他的腦子裡。
大概是想起了少年時那幅沒有畫完的肖像,趙二的心莫名軟了一下。
所以儘管趙牧給他提了一個近乎荒唐的要求,趙二還是撐起身,慢慢吞吞地用目光描起了他眉眼間的神態。
趙二再一次給趙牧畫畫時,是把趙牧按在了床上,他左手拿了個小的速寫本,右手細細緩緩摸趙牧的眉眼,拉開腰仔細把他的五官束進眼帘,然後才低頭畫畫。
趙二畫畫時姿態很美,腰一折,頭一低,就那樣沉靜地勾勒起紙上的世界來,像進了仙境一般。
趙牧靜靜地望著他,目光隔著睡衣細細勾他的白瘦的腳,修長的腿,曲線分明的臀,盈盈一握的腰,窄直的肩膀,滑膩可口的頸子。
雖然眼前確實是無邊美色,但趙牧的心裡頭卻突然湧出鋪天蓋地的溫柔,這溫柔與旁時不同,純淨得仿同白雪,不沾一點雜質——就這麼看著他,便覺得心底寧靜。
趙牧多麼想,就這樣長久地看著他,忍不住握住了他在腰側的纖細腳踝,是不願意放開的姿態。
「小二。」趙牧叫了他一聲。
趙二嗯了聲。
「小二。」隔一會兒,趙牧又叫了一聲。
趙二這次沒吭聲了。
「小二。」趙牧叫了第三聲。
趙二還是沒吭聲。
「小二……」
趙二手中的筆忽然停頓了一下,他默默看了速寫本半晌,然後才把本子丟到趙牧的身上。
趙牧輕輕地笑,拿起手上的本子翻過來一看:
趙二畫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和十三四歲的少年。那年輕人眉梢銜著高傲,抱手坐在椅子上,嘴邊扯出一點冷意來;少年怯怯地看著他,像是看著活閻王。畫稿線條極其流暢,沒有一處閒筆,只在年輕人的手肘處多了一道黑粗的劃痕。
那個年輕人,就是大學時候的趙牧了。
趙牧眸光一深,撈手直把他的頸子拉向自己,呼吸糾纏,老夫老妻式的膩歪:「喲,還記著我以前的模樣呢?」
趙二看著他的臉近在眼前,聲音輕輕的:「不記得了,胡亂畫的。」
「這還不記得?」趙牧手一滑,樓住他的後腰,將他身上拉到自己懷裡,從背後抱住,就那樣把畫展到他面前,笑:「你看這眉毛,分明就是我年輕時候,這眼睛也是——」
毫無預兆的,背對著的趙二輕輕叫了他一聲:「趙牧。」
趙牧聽著趙二連名帶姓地叫了自己一聲,然後不緊不慢地抖出幾個字到半空:「有機會的話,我給我們畫幅婚照吧。」
趙牧呼吸一滯,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勒了趙二的身子沉聲問:「你說什……」
趙牧的話還沒問全,就被趙二回過頭來的吻堵住了。
那是一個很輕柔的吻,就像他們的年少。
趙牧其實很少被趙二主動索吻,所以像喝醉一樣不自覺在這個親吻里沉迷下去,到了最後逐漸失去了意志。
趙二看著身下的人慢慢閉上的眼睛,手指擦了擦嘴唇上的迷藥,輕輕又說了一遍:「我說有機會的話,我給我們畫幅婚照。」頓了頓,他又重複一遍:「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趙二從趙牧懷裡翻身起來,這時恰逢長夜將盡,有紅日的一角從山裡緩緩升起,一點點的霞光落地窗灑進來。
夢醒了,新的日出和戰爭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