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煙消

  第二天下午，黎彥朗和李鶴年啟程回S城。

  見面的時候，李鶴年含笑朝著黎彥朗點了點頭，意思是讓他放心，李真的事情算是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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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點剛過，黎彥朗踏進了家門，他頭一件事情就是去雲初語的房間，親親小妻子，抱抱小妻子。

  這個時候的雲初語已經懷孕快四個月，肚子開始慢慢地隆起來了。

  聽到開門聲，正在進行胎教的雲初語停下講故事的動作，抬頭看向房門口。

  「你回來啦！」輕快歡喜的語調錶達了雲初語對黎彥朗的思念。

  黎彥朗快步來到床前坐下，捧了雲初語的小臉就急切地印上纏綿的一吻。

  猝不及防之下，雲初語有一瞬間呆愣，然後立刻抬手推他，嘴裡嗚嗚出聲。

  退開些距離，黎彥朗目露不解，眼神不滿，似是在說：親親都不可以了麼？

  雲初語紫葡萄般晶亮的眼珠示意他往身後看。

  一回頭，黎彥朗的臉就微不可查的熱了起來，他有些侷促地叫人：「媽，不好意思，剛才沒看見您也在這兒。」

  看到女婿和女兒感情這樣好，雲靜嫻這個當媽的自然高興，所以，她很識趣地笑著離開了房間，把地方留給小兩口好好溫存溫存。

  又在雲初語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吻，黎彥朗喟嘆道：「這下真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雲初語俏生生地瞪了他一眼，反駁道：「誰說的，還有一個呢！」

  嗯？黎彥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雲初語拉著他的手按上自己的肚子上。

  掌心下那微微凸起的部分讓黎彥朗的身體一抖，那感覺就像有一股電流傳遍四肢百骸，酥酥麻麻，既驚又奇。

  「好小啊。」黎彥朗輕聲細語地評價道。

  雲初語笑得溫暖，說：「才剛剛顯懷呢，不過媽媽說，後面他會長得很快，用不了幾個月，我的肚子上就要頂著一顆大球了。」

  這形容，黎彥朗腦補了一下，畫面很喜感，他心生歡喜。抬起另外一隻手，撫了撫小妻子白皙光滑的臉頰，他心裡柔腸百結，溫聲淺笑道：「謝謝你，小語。」

  謝謝你，嫁給我。

  謝謝你，給我生孩子。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我也謝謝你！」雲初語滿含愛意地低語回應。

  謝謝你，能夠愛我。

  謝謝你，這麼珍惜我。

  謝謝你，讓我這輩子成為你的妻子，為你生兒育女。

  一時間，一句道謝的話，把兩個人說得心緒涌動，好像有一股熱潮要突破限制噴薄而出。

  或許懷孕的人本就是多愁善感的，雲初語這會兒因為黎彥朗的話，都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黎彥朗似有所覺，趕忙轉移話題，問道：「對了，認親的日子媽和姨婆她們商量得怎麼樣了？」

  「巧了，今天早上剛商量出來兩個，你也過來給點意見。姨婆覺得這個月的二十五號不錯。媽媽說要不就放在元旦那天，寓意著新的開始。你覺得呢？」雲初語問他。

  「我覺得只要你喜歡就行。」這是黎彥朗的真心話，因為不管如何，眼前這個人，都是他的妻子，不會因為她是誰的女兒、誰的孫女兒而有絲毫改變。

  這話雲初語聽了心裡一甜，便坦白道：「其實，我比較傾向於二十五號那天，但是，離那天剩下不到三天時間，會不會太倉促？」

  黎彥朗保證道：「不會的，李爺爺要是知道你的決定，估計心裡都要樂開花了，他盼著你認祖歸宗可都盼了好幾個月了。」

  「那我晚點就和媽媽說說，定下來之後，就趕快通知爺爺他們。」

  「按你說的來，不過，認親的事情，全部交給其他人，你不能勞神。」關心妻子的同時，黎彥朗不自覺地又霸道了。

  「知道啦，沒懷他之前，你也沒管得那麼嚴啊，這樣我都要懷疑，你是愛他多一點，還是愛我多一點了。」雲初語故意打趣他。

  一般這種情況下，黎彥朗是聽不出來這話的真正用意，所以，他趕忙澄清說：「不管什麼時候，你最重要！」

  雲初語笑了。

  黎彥朗搖搖頭，都要當媽媽的人呢，還這麼孩子氣呢。

  第二天，雲靜嫻負責給梅素芬等人打電話，通知他們兩天後去李家參加認親宴。

  而黎彥朗則打電話告知了李鶴年。

  這天中午的時候，遠在B市的李真接到了父親的電話，通知她空出25號的時間，回去一趟，那天，他們李家要要正式把小語認下。

  辦公室里，李真將工作餐推開，抬手取下脖子裡的項鍊，放在手心。

  那是一條一元硬幣大小的心形項鍊。

  打開項鍊，裡面有一張很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一身軍裝的英氣少年，正是李真的弟弟，李森。

  睹物思人，每當太想念弟弟的時候，李真都會對著照片說話。

  李真道：阿弟，對不起，姐姐沒能為你報仇，還在無意之下傷害了小語，不過，姐姐跟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那天，爸說得對，這麼多年我都現在自己的牢籠里，不僅苦了自己，也連累了身邊的人。這頭一個對不起的，就是你姐夫。

  想到這裡，李真的眼中有淚意，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那裡，曾經來過一個短暫的小生命。

  李真的生平有兩件最後悔的事情。

  第一件便是當初強行送弟弟回部隊，然後就是天人永隔。

  這第二件，便是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剛嫁到孔家的第三年，李真發現自己居然懷孕了，她很詫異，因為，她對孔家老大並沒有感情，兩人同房行事，她都會吃藥，本來，她當初之所以同意這門婚事，就是她存著私心的，想要藉助孔家的力量打垮黎家。

  弟弟李森的死，不單單是意外，其中更有人為，而這個人便是黎家老三。這件事，她本不可能知道，可是，同去執行任務的人中有人目睹了黎孝廉的所作為。在李森確認死亡後沒多久，他就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上報，也不枉他們戰友一站。只可惜，李森失蹤半年之久，很多事情根本無從查起，上頭也不可能單憑一個人的片面之詞就去得罪那時如日中天的黎家，再加上，黎孝廉很聰明，早早就和父親開始運作，這件事很快就如石落深海，無波無瀾。而那個向上匯報的老實人也因此被排擠出隊伍，得了個落魄還鄉的下場。

  氣憤與不甘讓那個人找到李家，告知了李鶴年父女這件事。當然，他畢竟是老實人，只說了自己看到的以及經歷的，其他的一概沒有多言。

  李鶴年感念那人對兒子的仗義，拿出一筆錢來以作感謝，被那人義正辭嚴地拒絕了，甚至連一頓飯都不肯吃，說完話就被這一個大包走了。

  剛剛經歷喪親劇痛的李家父女乍聞此事，當然無比憤怒，也試著找人上報，想要討回公道。可是，都沒有下文。一番打聽之下，李鶴年深知么子的事怕討不回什麼公道了，只能暗暗在心裡恨著痛著。

  沒多久，孔家來人提親，李真很容易便答應了。在目睹父親多方努力無果之下，李真得知權勢有多麼重要，所以，她也要權勢。

  只是，當李真向老爺子和丈夫等人說明自己弟弟的遭遇，懇請他們出手幫忙時，終究還是被顧全大局的孔老爺子拒絕了。作為李真丈夫的孔家老大，自然覺得對妻子有一些愧疚，但他自然是同意聽父親的顧慮。事後，他有一段時間對李真特別寵愛，但都是熱臉貼冷屁股罷了。自此，夫妻二人錯過了有生以來唯一一次真心相待的機會，也讓孔家老大失去了再度成為父親的機會。因為這件事情過後沒多久，李真發現懷孕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要爭孩子，而她也正的這麼做了。

  或許是年紀大了，也或許是和父親的一番懇談讓她忽然想明白一些事情，她回首往事的時候，恍然體會到諸多悔憾、諸多悵惘。

  這一夜之後，李真忽然間就有了老狀，頭髮也多白了幾根。當她次日清晨出現在丈夫的房門口時，把孔家老大嚇了一跳。

  「小真，你這是怎麼了？」孔家老大以為是自己對妻子的強硬做派傷到了她的自尊心，連日來板著的臉有些微柔和。

  李真的反應有些慢，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回話，回話說：「後天能空出來，陪我回一趟娘家嗎？」

  如果一個只會在你面前擺出女強人姿態的妻子忽然間就像被人抽乾了精氣一樣無精打采的話，你肯定會驚訝。孔家老大自然也是這樣，同時，他還多了一些擔心。

  「好。不過從，小真，你真的沒事嗎？怎麼這麼沒精神？」

  李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沒事，你別擔心，上班去吧。」

  看著妻子轉身走開的落寞背影，孔家老大忽然覺得他或許真的對妻子太嚴苛了。